可是父皇知不知道那个倔强的人有多么需要别人的关怀和疼爱呢?他一定不知道的,一定不知道,那么,只有让自己......
是着了魔么,还是随着这大雨一起发了疯......"
18
作为皇帝的长子与皇帝同寝一室毕竟是不太合理,所以之后,念砚就被安排在离崔殷泽的寝殿最近的偏殿--御沁殿。但念砚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崔殷泽一有空就会跑来看他,更别说每天晚上都会悄悄地跑来跟他同床,自言自语说一大堆后抱着他入睡。
自那晚的发泄后,念砚稍微改变了一下心情,他决定要活下去,他不是一个可以用死来解脱的人,他有他的责任,有他抛不下的东西。所以勉强地逼自己吃下那些会令自己反胃的补品,只想让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然后要干什么,他并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这样消沉下去。
虽然身体好了很多,心情却无法好转,胸口总好象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好象连喘气都很困难。念砚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伤痛,怕自己一个受不住又要放弃。
见念砚终于肯吃下东西,脸色也教之以前好了很多,崔殷泽的心情倒是大好。就算他对自己依然是不理不睬,只要他愿意活下去,自己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于是就更加买力地宠着念砚,并且慢慢地学会观察他,揣摩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所表达的意思。崔殷泽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这么卑微地渴求着一个人的爱,什么九五至尊,什么皇室威严,只要到了那个人面前,全都化为了绕指柔。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好几天都未见有其他发展,趁着这个空隙,仁哲闯了进来。
除了念砚的母亲,仁哲是他小时最亲近的人,凭着这样的关系,仁哲得到了崔殷泽的特许,让他可以不时地去看他。崔殷泽只不过是为了让念砚的心情能够好起来,万万没想到仁哲的真实动机。
"大哥,这个栗子好吃吗,特地从东北运来的,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吧?"就像今天这样,仁哲已经不止一次地以各种借口亲近着念砚。
"恩,你还记得啊。"念砚最近真有点受不了了,本来只有崔殷泽一个把自己当什么一样宠着,好象自己有多柔弱,简直让他恶心得想吐,现在又来一个小四,老用一些小东西或事物来讨好自己,自己不是女人,也没有一个地方长得像女人,为什么要被人放在手心捧着呢?不过相比之下,小四对他的好让他觉得很舒服,好象又回到了儿时,自己是那个没人要的孩子,仁哲还是那个流着鼻涕到处跑的孩子,一切都是那么天真无邪,好象那一切只是梦,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
"大哥,你在想什么啊?"又在出神了,可怜的大哥,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事情,眼神悲戚得让人心都要发疼,他很想对他说,让他不要再悲伤,以后让他来照顾他,让他来宠他。可又怕大哥会接受不了,会鄙视他,所以,自己要有耐心,要先让大哥先对自己放松警戒。
"啊......没有,对了,太子那么轻松的吗?这几天你老往我这跑?"
"大哥啊,咱们兄弟那么多年没见,我多来看看你都不行吗?我可是好不容易凑出来的时间呢!"
"好了,好了,大哥不好,来,吃个栗子吧!"看见自己的弟弟撒娇似地嘟起了最,觉得这样的表情配着那成熟的脸有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随手剥了个栗子塞进了他嘴里。
"恩......"栗子很甜,但大哥的笑更好看。说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大哥这样笑,包含这无限的宠溺,好温暖的感觉,大哥......我的大哥,我会让你幸福的。
"瞧你,都吃出来了......"带着微笑轻手拭去了仁哲嘴角的栗子屑,"那么好吃吗?"
这平常的举动却给了仁哲莫大的震撼,他清楚地感觉到大哥那温暖粗糙的手滑过唇角的触感,远比口中的栗子要甜的多的感觉......
"小四,你怎么了,脸那么红?"真是个孩子,还为这种事害羞么。
"啊,没有没有。"发现自己出了糗的仁哲慌忙低下了头。
"小四,谢谢你。"在这样的日子陪着自己,让自己找不到机会去消沉,只有选择活下去。
"啊?没有啊,兄弟嘛,谢什么。"为什么,你可以那么温柔呢,让我义无返顾陷了进来,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想把你纳入怀抱,好好地宠爱。温柔的大哥,善良的大哥,悲伤的大哥--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从父皇的手里抢过来,让你成为我的......
"小四?"是自己看错了吗。小四的神情一下子变了,不再是那么天真无邪的少年,反而像是他......那种令人害怕的狂热殷切的眼神,让他不禁冒出了冷汗。
"啊,突然想起来,大哥什么时候身体好一点,我带你去看桂花......"
你走的时候梨花也差不多谢了,不过现在是桂花开的时候,花香沁人,我带你去桂花园吧......
那个人也这么说过,只是语气要卑微的多。一想到崔殷泽,念砚的头又开始疼--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来报:"太子殿下,梁太傅求见!"
"他来干什么,让他回去!我要在这里陪大哥。"
"不行,准是你天天往我这来,没有去听他的教课,让梁太傅进来,你顺便给他陪个礼。"
"是。"侍者退出门外。
"大哥......"
"什么?"
"你真像我娘。"应该说比他那个只知道玩弄权势的母后更像一个爱护孩子的母亲。
"什么......"
"为臣见过太子,凉王殿下。"正在念砚要发作的时候,一个如天籁般的声音打断了他。
在宫外生活的十几年,念砚接触的不是平凡百姓,就是山野武夫,就算到了皇宫之中,也不过见了些崔殷泽和仁哲等人,而梁少如这样的人他是从未遇见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只能说,即便是仙人,也不过如此了吧?撇去那玉一般的相貌不说,光是他那眼中流露的绝世风情就让念砚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好之人。更别说那素袖芳华,体态神姿。早听说梁太傅是个绝妙之人,只是没想到完美到了如此的程度,这样脏污的皇宫中居然也有如此不食人间人间烟火之人,顿时对他好感备生。
"太傅来此做什么?"仁哲的语气却有十分的不耐烦。
"太子殿下久不来听授课,为臣想讨个说法。"语言背躬,神态却没有半点低下,也只有梁少如可以有这样高洁的气度。
"太子是在我这耽搁了学问,我明天就让他去听大人授课,大人也就不要怪罪了。"听说梁太傅才情绝佳,小四跟他学应是合宜。
"多谢凉王殿下......"
"你告退吧,我还要和大皇兄单独呆上一阵。"
"为臣......是。"梁少如却好象有十二万分的不舍,离去前更是脉脉地看了仁哲一眼。
那眼神,分明是在看着自己爱恋的人--念砚对那样的眼神太熟悉了,只是没想到,那样风流绝顶的梁少如居然会爱上小四,看来必定很是辛苦。
"小四,我今天很累,想休息了。"
"那好,父皇也快来了,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他......又要来了,那个像受伤的野兽般天天在他耳边悲鸣的男人,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恨不可能因此而消除,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的身影有说不出的苍凉?
19
第二天的早晨,仁哲并没有听念砚的话去听梁少如授课,还是在半完正事以后早早地就跑来了大哥这。
"你怎么又不去听梁太傅那?"
"别管他,我已经19岁了,难道还要像个孩童般听他教诲?"
"你不该那么对梁太傅,看的出来,他很关心你。"
"他?哼,如此卑贱之人,哪里有资格来过问我?"
"小四,你怎么这样说话,怎么说他都是你的恩师!"
"恩师?哪有恩师......"
仁哲像是要对念砚说什么,却又听侍者来报:"梁太傅门外求见。"
"不见!"
"小四,你......"
"大哥,这是我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确实,小四已经不是孩子,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实在没有权利去管教他,可是,实在是舍不得那个风一样轻忽飘渺的人被这样对待,小四也是,怎么对他生出这么大的仇恨,再怎么说,梁少如对他的爱怜不假......
"回太子,梁太傅说一直要等到太子肯见为止。"
"那就让他等好了。"
"小四,你太过分了!"
"大哥,不要说这些了,我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本想劝戒一下仁哲,却被那个"好消息"吸引了过去,对与现在的自己,哪里可能会有什么好消息呢。可是这几日来,崔殷泽不让别人透露半点宫里的消息,就连小四,说到有些事都是吞吞吐吐的,他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听说下个月初五,父皇就要大举出兵,一举歼灭魔教余孽,这还是靠了大哥你啊,让魔教元气大伤......"突然发现念砚的脸在瞬间惨白,"大哥......"
"你父皇在哪里?"
"这时候应该是在御书房,大哥,你怎么......""了"字还没出口,只见念砚一把推开了仁哲,冲出了门去。
"大哥!"仁哲即刻追了出去。
却在门口看见一直跪在那里的梁少如。
"太子殿下留步,请听为臣一句!"
"滚,我现在没空理你!"说完起腿要走。
"太子殿下。"梁少如一改平日的端庄文雅,双手死死地抱住了仁哲的腿。
"求您了,请听为臣一句!"
"滚开,你这个贱货!"仁哲却是那样绝情,伸腿给了梁少如一脚。梁少如是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哪里禁得住这一脚,立刻捂着肚子躺了下来。
"别让我再看见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仁哲的脸上是无比的阴恨,像是要把人撕裂般恐怖,之后变丢下了被自己一脚伤及了内脏的梁少如往御书房的方向追了出去。
好象被踢断了一跟肋骨,胸口下疼痛难忍。拒绝了一个太监的搀扶,梁少如勉强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就发现自己撑不住了,就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大口喘气。
但这一切远比不上太子一句"贱货"来得可怕。两个字轻易毁去了他所有自尊。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不过是爱上你,却连乞求你一眼的权利都失去了。
那一切,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办法的啊,为什么你不肯听我说?
所有人都可以骂我,但你不知道,你的一句话更胜别人刀剑。
疼痛难忍,却是心疼更加猛烈,温热的液体滑下了眼角,梁少如不想拭去它,只是痴痴地望着仁哲离去的方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当时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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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侍卫的阻拦,念砚冲进了御书房,只见崔殷泽一脸平和,用神情的眼神望着他,却只勾起他的狂怒。
"吩咐所有人不准进来,谁敢擅闯,格杀勿论。"他的宝贝必是来向他兴师问罪。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对峙着,崔殷泽的眼神是无比的宠溺,念砚的眼里却是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念砚强压下要撕碎他的冲动。
"什么为什么?"崔殷泽却不以为然,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他的宝贝很快就要完全属于他。
"明知顾问,为什么要出兵?"念砚在气头上,根本没有考虑过朝廷与魔教本来就是势不两立。
"这事啊,没有为什么可言吧?歼灭魔教本来就是我的愿望。"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
念砚一时语塞,是啊,自己有什么权利来质问眼前这个人呢,他本来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两人本该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而现下呢,一方成了另一方的禁脔,像个人般被眷养着。前日的种种又一下子浮了出来,羞耻和憎恨刺激着念砚,本来只是靠着一时的怒气支撑着的身体立刻疲软了下来,眼见就要瘫在地上,却被崔殷泽一把抱起,将他楼在怀里,抱了个密不透风。
这样一来,他就要更恨我了吧,可是,这是唯一的手段了,只有魔教是你唯一的死门......
"放开我......"气若游丝,念砚又变回那个不会哭不会笑的娃娃。也许疯了更好,那样一来,他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
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怀里绝望的人,其实只要他求自己,哪怕是给自己一个微笑,他便会放弃所有的计划,"江山偌大不及你一笑",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他是不听还是不信?却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其实,我可以放过他们。"既然他不原开口那就只能由自己来引导他走入陷阱。
"什么?"上一刻还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一听见这个消息,眼睛即刻回复了光彩。
这个变化却让崔殷泽痛苦不已,魔教的安危甚至可以掌控他所有的悲喜,自己却只能得到他的冷漠和憎恨。
念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为什么这个惟我独尊的人会有那么悲哀的眼神,受伤的表情跟他狂妄的其实如此不搭,可是那样的表情和眼神在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以及那要将自己生吞入腹一般热烈渴求的眼神,是一种可怕的独占欲,灼烧着念砚,让他不自觉地发烫。心口那个屈辱的印记又开始发疼,提醒着自己眼前男人对他的暴虐和侮辱。
崔殷泽并未言语,但念砚已经明白了一切,他让他选择,他入地狱或者魔教几百教众入地狱。
只是轻轻一个点头,就可以救他们,可是那样一来,他照样是一无所有,反而会跌进一个不可能再爬出来的深渊。
崔殷泽用自己越来越火热的眼神催促着念砚下决定,却听不见他冷却的心声
需要有一股力量来推他一把,让他丢掉自己的魂,做一个无心无痛的木偶人。才能度过接下来如炼狱般的日子......
念砚没有给他答复,只是用听不出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对他说,
"让我见见他们吧......"
20
已是深秋, 但北方的秋格外的冷,寒风凛冽,吹着树上的枯叶,街上仍然是熙熙攘攘,但小贩的吆喝声已经失去了夏日的热力。
念砚被雪白的貂裘裹住了全身,以防车外的严寒。但崔殷泽还是不放心,将他搂了起来。念砚也不反抗,多日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麻木。对与崔殷泽的嘘寒问暖也只能干脆闭上眼来表示不耐烦,但他的絮絮叨叨却未停止--不知何时起,皇帝变成奶妈,照顾一个本不应由他来惦念的人。
马车颠簸,念砚的心情却很平静,今日一会,便是等于跟以往的自己作个诀别。从此以后,男儿的尊严便与他无关,他只需做一个玩物,无心无情便可。所以他逼着自己去学会麻木,学会决情,为了所有他在乎的人。为情却可以决情--想来可笑。
应该是寒冷的,却让那一对鹰眸看的热了起来。两人都不说话,但一种微妙的情愫已经改变了两人。是没有发觉或者是不愿承认,只有念砚自己知道。
表面上对我呵护有加,关怀备至,暗地里却断绝了我所有后路,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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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柱香后,马车停在了城外的一间客栈里,客栈很是简陋,与京城的繁华极不相称。客栈里的人早已被轰走,不太大的地方鸦雀无声,到是很符合"生离"的气氛。
其实崔殷泽并不敢肯定他们会来,这里是京城,而且当下的局势又如此严峻,极有可能一时大意就人头落地--不来也是情理之中。可若是敢来,就只有两中可能:恨念砚入骨,或者爱他至深。在崔殷泽来说,他更愿意看到第一中,虽然那会让他的宝贝伤心绝望。没有关系,接下来他们便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他不信自己化解不了念砚心中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