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水清．妄想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楔子
有很多好来坞的电影桥段都是有关灵魂转移。
而往往，被转移的，通常都是一男一女，到了最後，总是欢喜收场的。
可是，在现实中，灵魂真的能够转移吗?
而且还要是一男一女的组合......
身为一个数学老师，曾焯熙不禁想，假设灵魂真的能够转移，这种事会发生的机率很低吧......
更何况，没有什麽东西能证明灵魂真的能够转移啊!
所以，对他来说，所有电影情节都是假的。
不过，他会相信世界上或许真的有像电影一样的爱情。
所谓的一见锺情，所谓的真爱。
曾焯熙知道因为他那张娃娃脸。廿多岁的老师被人误认为高中学生。
而且学生也不把他当老师，只把他当哥哥......甚至是朋友。
因此，当他跟他们讨论爱情或是发现了他们交往的时候，曾焯熙总会被学生嘲笑。
......是这样又怎样?
他有权利相信他想信的东西。只是他偶尔也会想......
廿多岁也没试过谈恋爱，真的有这麽糟吗?
廿多岁还是在室男，真的很糟吗?
可是他相信，他的第一次，对象一定是他最喜欢的人。

(1)
已经十一时了吗?
曾焯熙看了看手表，自己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上。
能从那种人多的地方出来真好。
所谓人多的地方也只是一间小餐厅，曾焯熙的学生所举行的「谢师宴」。
对於生活格言就是「一切从简」的曾焯熙来说，这是一种「酷刑」。
从小就不善交际，不善辞令的他，对於这种不能推却的约会，他真的感到很头痛。

「曾老师，这是我们的小小心意......」一个女学生站在他面前，给了他一封邀请函。
可是，看著女生一脸微笑的时候，曾焯熙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推却的话。
幸好不是情书，他事後想。
曾焯熙挣扎了很久(十五分钟)才答应。只是......

从他一来到餐厅，就看到他的(刚成年的)学生们正在喝酒。
结果就是他们的拚酒大会嘛......曾焯熙不禁摇摇头。
被劝了两三杯酒之後，曾焯熙就被人丢(??)到一旁。
像是个旁观者般，曾焯熙看著面前的学生。前两天仍然是穿著校服，乖乖的听课。
从前的学生突然间长大了，而且某些经验比他还要多......
一想到此，曾焯熙只能慨叹自己的古老思想。
真的能算古老吗?
那种像古时女人般守著自己的「贞操」的思想。
当他还在自己入神的时候，从前的学生会会长，林明淮把一条不知从哪来的湿毛巾递给了他。
「老师很少喝酒吧。」体贴的林明淮坐在曾焯熙旁边。
「嗯。」只是喝了三杯酒身体就这样软绵绵的。而脑袋也在想些有的没的。
「其实老师蛮可爱。」林明淮微笑的看著曾焯熙。
「我知道自己很没用，用不著你来提醒我。」被自己的学生看小的感觉有点不好受。
平时会装作听不到的曾焯熙在酒精的作用下挥开了林明淮的手。
「曾老师?」林明淮把头哄到曾焯熙面前，「没事吧?」一脸担心的问到。
「对不起。」一听到担心的声音，曾焯熙乖巧的道歉。
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的错。他干啥想起「某种经验」呢......
「我有点累，你们继续吧!」曾焯熙站起来。
没在意自己的身体已经软绵绵了，曾焯熙突然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
「啊......」往林明淮的相反方向撞去。
原以为逃不过背部亲吻地下的命运，曾焯熙不禁闭起眼，准备接受充满痛楚的一吻。
但是，他的背部却意外的撞上一些东西。硬的，可是那不是地下。

跟餐厅老板谈论收购不成功的陈鹏傲想要离开这种上不了枱面的餐厅的时候，一件人型的东西就掉落在他怀中。
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是，接著他。
陈鹏傲这个没经过思考的动作刚好成了曾焯熙的软垫。
看著前方，也就是东西掉落的方向，他看到一群年青人。而他怀中的那一个，看起来是一起的。
是学生吧。这种娃娃脸。
对於自己的背部没有吻上地下，曾焯熙不觉得可惜。只是当他一睁开眼的时候，却被陈鹏傲那一张长年冰山脸吓得跳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完全被陈鹏傲的气势压倒了的曾焯熙不停的鞠躬。
欺善怕恶是人的共通点，只是曾焯熙是个连善也不敢欺的人......
他现在怕得要死。
只是看了这个小孩(?)一眼，陈鹏傲放松了自己的表情。
跟人谈生意的时候不能嘻皮笑脸的吧。
「好了，没事吧?」陈鹏傲问著站在他面前，而他却看不到他的脸的人。
「对不......呃，我没事。」曾焯熙抬起头说。
一双清亮的眼睛出现在陈鹏傲面前。没有一丝污染，黑泽的眼睛正看著他。
「嗯。」惊讶著自己竟然看著这个娃娃脸，戴著一副黑色胶框眼镜的男生，陈鹏傲决定转身离开这个气氛奇异的地方。
而当他转身的一下，曾焯熙的呼吸终於回复正常。
为了平缓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曾焯熙再次坐在椅子上。
那个人很可怕，给他的感觉是冷冷的。
可是，他的胸膛却温暖得很。
咦!? 对了! 他还没有跟他道谢。(这是妈妈教的，要向帮了自己的道谢，也是曾家家训第五条。)
已经忘了刚刚才说著要离开的曾焯熙再次站起来。
「我先回去了。」微笑的跟所有人挥挥手，向著门口的方向小跑过去。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2)
由於天生少一条筋(??)，曾焯熙没有留意身後那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林明淮带著一种专注的情绪看著那细小的身影。
刚刚那一句「其实老师蛮可爱」到底有著什麽意思......这是只有林明淮才知道了。
刚推开了门，曾焯熙就被迎面而来的一阵热风吹到。酒也差不多醒了一半。
转头看看四周，却发现不到刚刚的那个男人。
虽然那张冰山脸很吓人，可是，「有恩必报」是他做人的原则。
(「有仇必报」却不是，反正他会因为被仇家的气势压过而哈腰道歉吧......)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他，跟他说一声「多谢」。
......不过，人不在的话，他到底要怎样说呢......
曾焯熙叹了一口气，自己一个人站在街上。
就这样形成了一开始的那种局面。

陈鹏傲满肚子不满的踏进他那辆拉风的莲花跑车。
可是，他对於那个不识抬举的老板实在太生气了，连他一向最爱的跑车也被他一甩的乖乖合上车门。
坐在真皮座椅的陈鹏傲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想要稳著快要失控的情绪。
一双眼睛却意外的浮现在脑海中。
那一双纯净无垢的眼睛。
还有那一张娃娃脸。
跟他从前的女朋友或是床伴比较起来，那个男生的长相绝对不是他那杯茶。
可是从那双眼睛之中，他看不到像以往女性对他的脸蛋所浮现在眼睛的惊艳还有露骨的情欲。
也看不到像他下属对他卑躬屈膝的谄媚的眼神。
陈鹏傲的心情在回忆那双眼睛中慢慢平息下来。
甚至，他现在开始自嘲刚刚生气的举动。
不过，为什麽他会对那张绝对是称不上美的脸蛋这麽念念不忘......
真是见鬼了!
他怎麽会想看那张被黑色胶框眼镜藏起了一半的脸蛋是怎麽样的?
就算是没了那副黑色胶框眼镜，那个男生的脸蛋也不能算是美的那一种吧?
陈鹏傲不禁再次呼出一口气。
他一定是太累了。
把车子的钥匙插进车子的匙洞，发动车子。
银色的莲花跑车像风一般的驶出了停车场，驶上了车道。
只是，在拐弯的时候，陈鹏傲不能把车速减慢，还差几公分，车子就要撞上车路的栏杆了。
他猛地把方向盘一扭，总算逃过了撞上栏杆的命运，可是，他却看到在他面前有一个身影......下意识的大叫「走开」，然後立即把方向盘往左扭......
在不知道能不能避免意外的陈鹏傲的身体向前冲去，刚好撞上了飞弹出来的气囊。
眼前一黑，陈鹏傲的意识远离了他的身子。

曾焯熙在附近走了走，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再碰上刚刚那个冰山脸男人。
可是，看来他的运气还背得很，他不旦找不到人，他是连人也看不到一个。
虽然原则是不能轻易放弃，可是要是找不到的话，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的吧?
曾焯熙决定还是先回家。
在根本没有人在排队的情况下，他还是乖乖的站在车站牌子旁。
附近都是黑漆漆的......连人也看不到半个......
呜，妈妈，他好怕喔!
(要是真让他看到半个人的话，他也会害怕的。)
对於自己的胆小，曾焯熙还想不出一个法子能够改善。
突然，一阵巨响把曾焯熙已经飞到九千里外的思绪扯回来。
呆在一旁的曾焯熙看著从远方有两盏灯快速的前进过来。
当他还以为那是鬼火的时候，一辆莲花跑车出现在曾焯熙面前。
原来那只是一辆车子。
曾焯熙不禁自嘲著自己怕鬼怕到这麽一个地步。
可是，为什麽那辆车的车速这麽快，而且还毕直的向著自己冲过来的呢？
当他明了到那辆车有什麽地方坏了的时候，莲花跑车已经来到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
虽然曾焯熙确切的听到有人叫他走开的声音，可是，他的腿已经麻了。
他只能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瞪大眼睛的看著车子驶过来。
他要死了......这念头才刚刚从脑袋飞过，恐惧有如潮水般在身体中扩散开来。
曾焯熙怕的紧紧闭著眼睛。
接著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曾焯熙的耳际。
同时，身体感受到什麽东西碰到了腰际，身体不禁向後倒。
在他看到月光的下一秒，曾焯熙的意识就被黑暗夺走了。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3)
呜......他全身上下都好痛、痛得他连觉也睡不到......
慢著，他记得他好像被车子（还要是莲花跑车）撞倒了......
他死了吗？
曾焯熙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只有一片白色，他不会是死了吧......
呜，阿母，算我对不起你了......
可是，人死了有知觉的吗？
那不可能吧......
「傲哥醒了......」当曾焯熙还在想东想西的时候，一把娇滴滴的女声从旁边传过来。
那是谁？ 在曾焯熙记忆中，他没听过这个声音。
受伤的人应该是在医院吧，那麽，那就是护士了吧......
「......我在哪......？」口渴得差点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虽然已然有了「声音会很不一样」这种心理准备，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怎麽这样低沉......
「你在医院，傲哥。」女声继续说。
嗯，果然在医院......慢著，傲哥是谁？
不会是在叫他吧？
叩门的声音传进来，「你是谁？」听得出来这个女生很烦躁。
「我是曾焯熙，我想陈鹏傲先生会想见到我的。」熟悉的嗓音从另一边传过来。「对吧。」用著不容人反对的气势说，而且那基本上根本不是问句。
「是，你可以出去一下吗？」曾焯熙诚恳的向著那不知名，也不知样子的女生说。
那个叫「曾焯熙」的人应该能够解释一下事件。还有，他们口中的「陈鹏傲」到底是谁......

「焯熙啊，不要吓阿母好不好......」一个陌生的女人哭泣声吵醒了陈鹏傲。
「不要吵......」皱著眉头，陈鹏傲轻轻的呻吟出声。因为头痛得很。
「焯熙？焯熙，你醒了吗？」那女人还在说话。
「好了！」低吼一声，陈鹏傲睁开了眼睛，可是......声音不一样......
「焯熙，你终於醒了......多谢观世音菩萨，多谢佛祖......焯熙你有没有感到哪儿痛，告诉阿母。」那女人亲切的微笑著，同时也哭著。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证明了这女人曾经哭过很多遍，同时也不眠不休的照顾著他......只是，他不叫焯熙。
「你是谁？」陈鹏傲问到，对於有不认识的人照顾自己，他只感觉怀疑。
「......焯熙，你别吓阿母吧......」倒抽了一口气，那女人结结巴巴的说，「我是你阿母。」
「阿母？」他的母亲早就死了。而他父亲也快死吧。
「对啊，焯熙......」儿子不认得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怎麽会变成这样子的......
「拿镜子来。」该不会是他易容了吧......
那女人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一个细小的镜子，战战兢兢的递给陈鹏傲......
接过镜子一看......这张娃娃脸很眼熟......
呃，这不会是我吧......
「焯熙？」女人担心的叫了一声，「用不用我找医生来？」
「不用了......」陈鹏傲深呼吸了一下。
运用著自己在商场上的冷静沈著（虽然他不想在这个奇异的环境中运用），陈鹏傲得出了一个结论。
要是他变了娃娃脸，那娃娃脸变成他的机会很大。
所以，他只要找「自己」不就好了？
因此，他对那女人说，「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
看著那女人也深呼吸了一下，堆起笑脸，「焯熙，你醒过来就好了。」
突然间，陈鹏傲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这女人是真心关怀他的......身体的原来主人。
「我想找陈......撞倒我的那个人。」陈鹏傲一边说，一边观察那女人的反应。
「那......我帮你问问看。」那女人站起来，「你好好躺著。」

「那个......」曾焯熙怯生生的开口。
他完全不知道他自己也有装（？）扑克脸的本事。
「阿母她......」呜......他好怕自己喔......（泣ｉｎｇ）
「她还好。」扑克脸说话了。双手环胸的坐在刚刚那不知名女生的座位上。
「嗯......那麽......」有几种不同的感觉融合在一起。
要是说曾焯熙是听到这样诡异的事情而大吃一惊的话，倒不如说是因为听到了他阿母为了他劳心劳力而觉得不好意思和羞愧之外（这麽大的一个人还不懂照顾自己），还有对著冰山脸而害怕比较强。
「不准吞吞吐吐。」陈鹏傲喝到，「你要记著，你现在是我。」
「对不起......」曾焯熙本能的道歉。
「不准道歉。」陈鹏傲再次喝到。
「是。」曾焯熙回答到，「我现在应该做什麽？」
「听我的说话。」陈鹏傲想也不想的说，「待会你跟你母亲说，因为你良心过意不去，你想要照顾我一段日子。」
「是的。」曾焯熙点点头。
从小他就是个没个性的小孩，老师常说他不够主动，可是很乖巧就是。

「对不起......」以这个模样看著自己名母，曾焯熙不知道他该怎样做。
「不要紧的......」阿母摸著以九十度鞠躬的曾焯熙，可是她不知道那才是她真正的孩子。「那是车子的问题，你也不是故意的。」微笑的原谅了这个伤害了她儿子的陌生人。
「对不起......」眼泪不禁滑下来。他阿母真的很好......
「傻孩子，你想要照顾他的话就不会这样易哭。」女人轻轻抱了曾焯熙一下。
「谢......谢......」曾焯熙抬起头，抹走眼泪。
「再见了，焯熙，鹏傲。」女人微笑的离开了。
而曾焯熙就在陈鹏傲的胁持（？）下来到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世界。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4)
「哗！」披著陈鹏傲的皮肤的曾焯熙在看到某人有如王宫的家，下意识的发出混合著惊呼、好奇和赞叹的声音。
位於闹市中的一处地价高昂的街道上，一幢大厦的最高属的一个单位之中，双眼瞪得像个好奇宝宝般，双手贴著客厅中的落地玻璃......虽然对他来说是太高了（除了鬼之外，曾焯熙最怕高的了），可是，这里真的好漂亮呢！
「收歛点。」冷冷的声音从真正的陈鹏傲口中吐出来。
「是。」低著头，曾焯熙有点不高兴的说。怎麽了，连赞美他也不行吗？
之前对他的种种感恩的心意早在再次见面之中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