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烛光漫布天际。
他们已不管周围的状况,不顾军队撤离,不在乎这样下去天使军会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上来,甚至不能思考一下是否会达到目的、有什么严重后果......
迷迦勒独自抵御两个地狱七君的攻击,另外,不知消失到何方的默菲斯托菲里斯令他担忧。这又是什么阴谋?
沙利耶和度玛的精神已为仇恨淹没,再无理智可言。
他们本不会轻易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极度疯狂的状态下走出的这一步却追悔莫及。
"迷迦勒"的动作太快,他们也不甘示弱。
以至于幻觉何时生成的,事后谁也没弄清。
也许有那么刹那的奇怪--为何这"迷迦勒"竟然有意引导向时空走道的方向?是谁下令己方军队随之全部后撤?
最后一刻,又是强而猛力的同时出击。
"不对,度玛,停下!"沙利耶惊恐的大喊,然而即便连他自身,也来不及收手......
无数阴郁冰冷的蓝焰浸透"迷迦勒"身体的防线,毁灭之眼的配合令那元灵顷刻处于毁灭边缘。
"我们做了什么啊?!!"沙利耶发出异样的叫声。
度玛慢慢收回手,然后,他也明白了......
他看那慢慢倒下去的......那倒下去的并不是迷迦勒,而是狮鹫兽黑色的躯体--是默菲为了挽回不可控的混乱局面造成的巨大损失,制造了这幻象。
默菲斯托菲里斯骗过了眼前几乎所有天、魔界士兵、度玛,以及沙利耶那双锐利的眼睛。一边安排后撤,一边与迷迦勒周旋,一边应对这两个疯狂的家伙。
或许一直看到真实、没有被幻象迷惑的只有迷迦勒本身。然而正因如此,天使长反而更加疑惑了......
在通路门毁坏、天界和魔界军完全隔离开来的时候,沙利耶远远望见迷迦勒那惊异不解的表情--不是诧异默菲的幻象,而是诧异他为什么会保护他......
漩涡不住旋转,随着他们快速的移动,时空通路也逐渐的崩溃。天界大军暂时是跟不过来了。
"该死的是我。"沙利耶痛苦的侧头看着狮鹫兽那从内部腐烂、撕裂、逐渐飞散成肉沫的身体。
度玛的手还紧紧抓着默菲,想尽办法将尸烛火从其身上撤离。
"没用了,别费力气。"默菲抬起头,他那内脏几乎所剩无几,七窍喷出血来。
度玛眼神涣散的摇摇头,如同一个失落的痛苦的孩子。他要救他,不停的救他,虽然一点儿用也没有!
"好了......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我一直......要做需要我做的。"默菲抬起那狮鹫兽的掌,拍拍度玛的脸,"如果还剩下什么,请......带给主人......"
"默菲,一切都错了,该死的是我。"沙利耶重复道。
"不。"默菲短促的微笑了一下,"再见。"
就在这时,沙利耶听见从未听过的声音,自三岁起就没有发过声的喉咙里------------------------
"默......菲,"度玛开口道,"默菲哥......默菲哥!"
......当幼小的身体第一次拥抱住路西法,自身后默默看着自己的大狮鹫兽......为了搂住***味道,无数次被自己踢到床下的默菲哥哥......在战场上耐心指导他,容忍他不时的任性的默菲殿下......
黑色的巨大躯体终于全然崩落,元灵亦察觉不到了。唯独那具备特殊魔性的厚厚皮毛,呈数块落下......
"默菲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度玛的声音,回荡在一片爆炸声中......
36
("能跟我定个契约吗?")
("主人?")
("默菲,若某天我被谁干掉,这灵魂你就拿去吧。代替我保护迷迦勒。")
("保护......迷迦勒......")
("我要用我得灵魂来交换......")
("不行,我拒绝!")
......拒绝......拒绝......拒绝的是什么?......
"默菲斯托菲里斯,你这个傻瓜。"
"魔王......殿下。"身后士兵颤巍巍叫道。
"说。"
"那个......观测塔看到,度玛殿下他们好像回来了。"
"我看见了。"路西法望着远方,"直接叫他们到接见室来。"
"是。"士兵退下。
路西法不经意的朝身旁黑水晶里看去。
影子中扭曲的笑容逐渐又变为他一贯的妖媚,很好,他还是那么的漂亮。
当沙利耶和度玛踉跄的走入,身体看上去沉甸甸的。
魔王黑暗的高大影子矗立在上方,投射下阴影。
沙利耶困难的将怀里沾满血的厚重毛皮捧到路西法面前。
"只剩下这个吗?"
"嗯,"片刻的停顿,"路西。"
"嗯。"
"我......"
"不是迷迦勒,是你们杀了他。"路西法抬起眼,"你是想说这个吧?沙利?"
"你早就......知道?"沙利耶疑惑的。
身后的度玛走上前,他手里握着一把不知哪来的剑--他平时并不用这种武器的。
度玛慢慢的到魔王对面,将剑柄塞入其手中,并抬起那手。剑尖指向自己的脖子。合上眼。
沙利耶一愣。
"想叫我杀了你?"路西法冷冷笑道。
度玛点点头,刚刚他因默菲死亡的刺激喊出那些句子,现在,沉默魔神好像又不会说话了。
"度玛,真不幸。你想杀死迷迦勒,结果却把默菲干掉了。很伤心?"
度玛握紧路西法的手,想让后者用力刺出,却未得逞。
"抱歉,"魔王猛一挥臂,将剑甩在地上,"你好像挺自责的,不过这恰好合了我的心愿。度玛,是我让默菲保护迷迦勒的。我一直知道你杀那天使长的心愿有多么迫切。"
身体瞬间的僵直,度玛似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路西法在说什么。
"我非常了解你们多想除掉迷迦勒,所以才留你们在身边以便监视。我还跟默菲斯托菲里斯立过约--这个迷恋着我的家伙甚至不要我的灵魂而去执行它,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可爱的度玛,"路西法残忍的笑着,"你被我骗了。"
度玛缓缓的、缓缓的,抬起眼,漆黑浓密的睫毛半圆形弧度下,晶莹闪烁。
"恨我吗?"路西法轻声问,声音里满带冷酷的满足感。
"够了!路西,够了!"沙利耶叫道,"请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好吗?"
而度玛,只是轻轻抓住路西法的手臂。他晃晃头。他突然发现,那一直暗中阻挠自己复仇计划的、比迷迦勒阴险千倍--最应该叫他仇恨的,却是他唯一未曾恨过的。即使是现在--!
那么,迷迦勒算什么?实际上他只是守护他那可怜的、强制性的天使原则,做他认为是正确的事情。而自己仇恨他,不过是因为过于压抑想找个尽情发泄的对象吗?
"你真的爱迷迦勒吗?"沙利耶问,"不要骗我,凭我女性一面的本能,我知道你不爱他。"
"不爱。"路西法淡漠的。
"那为什么跟默菲立***灵魂契约?!你无聊吗?还是精神分裂了?!"
"也许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痛苦罢了。"路西法用甜甜的声音说。
沙利耶深深吸了口气。
"怎么?我很可怕吗?"
"如果是这样,不是可怕,"沙利耶,"魔王殿下,我不得不说,若真是如此,你的行为简直像个白痴。"
"呵。"路西法对这样形容也并不太在意,他用手缓缓抚摸放在桌上的默菲毛皮,"这皮还不错啊,被尸焰袭击过还可保持这样的光泽柔软。你觉得是做一条绒毛毯比较好还是缝一件披风?"
"如果问我的看法,我只觉得--要是您不打算现在杀我,"沙利耶无力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暂且退下了?"
"你们好像很累了,"魔王挥挥手,"去吧去吧。"
好累。
与度玛相继走出时,沙利耶感觉再不愿思考了。他的脑子如被麻痹。
被俘虏、难以想象的得到母亲的爱又在瞬间失去她、默菲的死亡、被他......被他们杀死、路西法根本不能令人信服的解释......
每一个打击都几乎无法承受,更何况是一块儿的砸到头上。
他只觉得自己的死亡就和出生一样没有价值!
"喂,度玛,我们魔族立灵魂契约通常是为了什么?"沙利耶迷茫的问,他也根本没期待对方的回答。之后,在魔宫门前,他歪歪扭扭的于一块石椅上倒下,似昏睡,又如清醒。
朦胧中,觉得度玛半卧在对面。
他们都已经太疲惫,浑身散发着血腥和尸体的恶臭。
很久很久以后,有人摇醒他们,说魔王通知到军前集合,新一轮进攻即将展开。
他们就像不被大脑支配一样的,又到路西法跟前。
"就如以前的安排,这次只能派给你们一部分兵力,你们到伊甸边境跟罗弗蔻的军队汇合,攻击三日后再分别行动,罗弗蔻会带领一半人马到至高天。至于你们的另一半,届时我再根据情况另做安排......"路西法自然的跟他们讨论进攻天界事宜,就好像昨天的一切没有发生。
魔王在用兵方面很精明,即使面对天界强敌,可以说至今为止,他没有真正被打败过。
当然,从某些方面来讲,他的确无情到不可理喻。
但是,就像所说的那样,他让默菲保护迷迦勒,却在这关键时刻将事实公开来,如果自己和度玛反抗他,即便身为魔王也不会非常轻易干掉他们的,那将带来什么麻烦?这明摆着是白痴的行为,完全的逻辑错误......
难道他完全了解他们不会背叛?
也或者,他有意想让自己察觉不出什么吗?
沙利耶认为,路西法即便想叫人痛苦,也不会用这种低效的方式。
总之,魔王的行为实在不可理解。
就像......他为什么堕天--
哎,怎么又是这问题?
两者之间有任何联系吗?
随着魔王最后一批军队离开魔界,圣魔最惨烈的战争进入了高潮期。魔族们头脑中充满被路西法激发起的狂热和斗志,他们呐喊着、组成黑暗的海洋,浩浩荡荡、踏上银色天空的不归路......
37
茵蔯走得有点磕磕绊绊,诈眼的白光让他头痛、不舒服,毕竟长期生活在暗处已经习惯了。
"快点。"身后的天使士兵呵道。
于是他快走,封印了力量被两只低级别的天使押送,他很不好受。
完全毁掉像他这般高位魔族的元灵,对于迷迦勒来说也要费许多力气,所以天使长决定将他送至天界处死,以免战斗分心。这也是战争时期对于一切魔鬼将领的原则。
"拉菲尔长官!"接到信号,两个天界士兵突停下来。
不久之后,那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茵蔯惊愕的一抬头。
"辛苦了,这是迷迦勒殿下让你们运送的犯人?"拉菲尔问。
"是的,天使长。迷迦勒殿下让我们将他送到至高天行刑场处刑。"
"嗯,知道了。把他交给我。"拉菲尔。
"这......"士兵略为迟疑,拉菲尔虽也是上司不错,但迷迦勒天使长下达的命令好像不是这意思。
"审判天使长加百列身体状况不好,而多数高位天使又随同出征,余下的不能很好的处理如地狱七君的魔族。在留守至高天防卫天使长里我属最上级别,虽平日不司审判,但如今特殊情况可以代劳,这有什么疑问?"拉菲尔微笑着,口吻却是不容置疑。
"那......"
"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是!"于是他们把茵蔯交给他,"请殿下小心,这个恶魔很狡猾。"
"谢谢,我知道了。"拉菲尔温柔的说。
"这个恶魔很狡猾。"两个天使离开后,茵蔯吐吐舌头。
"茵儿,又见面了。"
"嗯。"沉默了一下,"要是......你杀了我,我不怪你。"
"为什么?"
"不知道,可总比那些讨厌的人做强啊。"
拉菲尔笑笑,一如既往的温柔,"过来吧,看看我在天界的生活。"
"嗯,好。这里没有传说中的漂亮。"
"是吗?"
他们肩并肩,慢慢的走过晶莹剔透的路面,拉菲尔看上去一点不像在押送犯人。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很久之后拉菲尔说,他轻轻搂住茵蔯的背,"来。"
"嗯。"魔族垂下额。
进入那藤蔓和花丛环绕的水晶之地,拉菲尔将茵蔯安置在一张透明的小床上。
茵蔯看着他,带些许尴尬的坐下来。
"睡一下吧。"拉菲尔轻轻托了一下他脚踝,让其躺好。
"我不困。"茵蔯说,"我讨厌睡,就算一万年不休息我也感觉很精神。"
"我知道,但这样会让你放松些。"拉菲尔拿出一只针剂,注射入茵蔯的手臂,他发觉那臂上针孔密密麻麻很恐怖。
"静脉推入死亡吗?"
"我想帮你解除迷迦勒的‘束'。"
"谢谢你,可是他的‘束'无论如何也不能解决的。魔界学者们研究了很久了,真是毫无办法呢。中招儿的生物无可避免以最痛苦的方式死掉。那是很强大的力量......"
"相信我。你不会死的。"拉菲尔吻了他的前额,"安安静静的,好好休息一下。"
"我讨厌睡眠,会做噩梦的!"
"不会,我在你身边呢。"
"是吗?......"茵蔯打了个呵欠,被俘虏之后一连串的折磨,确实让他有点疲劳了。
他们手握着手,这让茵蔯很放心,很快便进入冥想状态--思维与外界完全隔绝。
拉菲尔低头凝视着,直至有信息传入。
稍稍打开结界,一只天使面带恐慌的出现,令拉菲尔体会到不安。"怎么了。"
"天使长。"怀疑的瞧了一下拉菲尔身边的恶魔,天使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拉菲尔深吸了口气,很快恢复镇静,"我清楚了,你回去吧。"
那天使走后拉菲尔又愣了半晌,然后他用自己的力量做了一道透明隔音壁。他拿出天界远程通信的圣石,不久伊甸的映像出现在面前。
先是看见几只天使走来走去,接着焦距移到一张雪白的床上。面色苍白的加百列坐在那儿看一份材料,他抬起头,也瞧见他,于是叫:"拉菲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