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混沌————无产饕子

作者:无产饕子  录入:12-14

没错,你说的都没错,我的确没有想到那么多--怕是那奸险小人也不曾想过吧!我们都陷得太深,反倒是你这个局外人看得最透彻......
唉,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弋阡,怕是经过今次的事,你的能力该可位列我辈之中了......
"弋阡。"紫微看着弋阡,看着他因刚才的激烈言论有些气喘,笑的欣慰却也有更多的无奈。
"师傅......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弋阡小心地看着紫微,师傅的脸好像比平时要憔悴啊,"您尽管说,能帮到的,弋阡绝不推托。"
"为师知道你担心同僚,为师也知道为一己之怨令生灵涂炭将罪不可恕,可是你看看那些上仙,看看为师,看看破阵,哪个不是活在浑浑噩噩中?自己都顾不来,哪管得上别人?"他摇摇头,"用这种方式和他摊牌并非我所愿,实在是他......"
"师傅是为画美人却没有美人而苦恼?这天上......"
"哪有什么美人?"紫微截断他的话,"这天上的都是不堪入目之辈,你想让为师画他们不成?"
"徒儿不敢,那若画子欺......"
紫微苦笑,这徒儿真不知是他的还是破阵的,想的主意竟是一样的。
"不行的。我的这双手......没有办法画第二个人了啊......"紫微低喃,他看向弋阡惊讶的表情,轻声说,"玉帝知道我不可能画子欺......即使画了,他也照样会不满意--上仙都不会满意。"
"为什么?子欺不美吗?"弋阡不解,在他印象中,舞司子欺若还不美,那他就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是美的了。
紫微轻笑,他的目光很茫然,好似酒醉之后的迷离。
"弋阡,你见过光一只舞,就可以迷倒众生的吗?你见过光一个笑容就可以沁人心脾的吗?"
弋阡摇头。
"该说你幸还是不幸啊......"紫微星君轻轻地抚摸那个砚台,用好似行将就木的苍凉声音说。
"子欺是美,但是--"他摇摇头,"我与他都承认的美人,世上--却从来都只有一个啊......"


弋阡说不出话了。他突然想起子欺的话:就是这天上,他便万万不是第一啊......
真有其人!原来不是子欺的推托之词!可是,这个人......怕是早不存在了吧,否则师傅不会如此消沉的。
想必如今天界的压抑正是因为此人的逝去吧!师傅的尖刻、破阵星君的沉默、玉帝的无常......
......你见过光一只舞,就可以迷倒众生的吗?你见过光一个笑容就可以沁人心脾的吗?
没有,师傅,我没有。我很好奇,可是,见您如今的潦倒,见这天上的日渐枯竭,凭心而论,我宁可不见。
--若没有见过更好的,便不会有所比较,有所期待,自然也就少许多无谓的烦恼。
"师傅,您可否再听徒儿一言?"
紫微叹气:"弋阡,你已知症结在哪,依你对师傅的了解,该明白我心意已决,你多说无益。"
"师傅,徒儿不是要劝你。"弋阡笑了,"从玉帝下令起,我就想说了。师傅啊,那玉帝聪明一世在这次是糊涂一时啊。"
"此话怎讲?"紫微很好奇。他现在对这个徒弟已有几分敬意,知道他若发现什么问题,也许真的可以扭转局势。
"我一直不明白玉帝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治您的罪,因为在徒儿看来,画一张图实在不是什么难事,现在看来,正是因为玉帝太了解您了,知道您心高气傲,朱玉在前,自是容不下其他的,您又断不会像我们这样想到拿子欺交差,投机取巧;所以算准了您宁为玉碎也不会随便充数。"
紫微听了,连连点头。
他的确如弋阡所想得这般,想来玉帝的想法他也摸了个透彻了。
不可小觑,不可小觑,这个少年必将成一人之下的重臣!若他为玉帝所用,对玉帝无疑是如虎添翼,他也必将飞黄腾达......
这样的智谋怪不得被称作智多星了,想来平日的平庸都是伪装啊,是为了保护自己,他有一身才华却不愿亲涉泥藻,想洁身自好,做个无用却快乐的神仙。可如今,却为了他甘愿深夜前来出谋划策,这份拳拳之心,当真是块浦玉。
"可是,玉帝却不是把事交给您本人,而是文部。一来怕自己的行为遭太多非议,二来也是想让师傅您陷于两难,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所以......"紫微听出了些弦外之音,眉心不由松开,露出笑容。
"可怜那玉帝机关算尽,却正是输在这冠冕堂皇之上。"弋阡也笑了,"他和师傅您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蟠桃盛会事关重大,即使交于文部,那工作还是得有文部之首--也就是师傅您来完成。可是--谁都没说......一定要啊......"
紫微楞了楞,突然大笑,奇才奇才,不愧奇才!
"弋阡,若你是武部一员,成就也必不在那武曲小儿之下!我文部有你为能臣,我紫微有你为高徒,真是莫大的幸事啊!哈哈哈哈......"
弋阡白皙的脸因恩师的毫不掩饰的赞美而泛起了红晕。
他听出师傅并不把武曲星放在眼里,可他知道,武曲星并非表面上那么只会打打杀杀,像他虽为文官却熟读兵法,真上战场也不是什么难事;同样的,那武曲星又岂会真是个莽夫?
但他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听到别人说他在他之上。哼,谁叫那炙戬老到他府上乱来!

"可是徒儿啊,"紫微似想到了什么,眉又皱了起来,"若我不出手,这文部就更难交差了,我都画不出,文部还有谁画得出?就算画了,他玉帝一句不满意,不是照样问罪?"
"师傅,您又糊涂了......为什么您一定认定非您不可呢?"弋阡笑笑,"相反,依徒儿所见,师傅不出手,对我文部反而有转机。"
"哦?"
"玉帝的目标本来就是要治您的罪,所以无论您画什么--或者根本不画,他都可以有理由定你罪。您若画,他来个一概摇头,那您就是玩忽职守;你若不画,他正好,当场就可以治您个藐视圣意之罪......无论哪条,对您这一部之首而言,都是重罪。"
"可是,若是由一个文部的官员来画的话......那藐视圣意自是不可能了,他玉帝即使对画像百般挑剔,对师傅您却是无法治重罪的,若他真要治罪,也不过是督导不力的小过错,依师傅您的地位,玉帝是断不敢用这种小罪来编派您的。"
"可这人选......"
"师傅,这有什么可考虑的,自然是徒儿了。"
紫微大惊:"这万万不可啊!"
"师傅,唯有如此才行。"弋阡静静地说,"您认为随便一个文官就可以打发玉帝吗?他若故意生事,反可以用这一条来治您个藐视之罪啊......"
"可你如何脱身,他会轻饶你?"
"我自有办法。今日在殿堂之上他的那些话正好给我个把柄。"弋阡露出笑容,"他说我必将超越您,那您让我来完成这副画有什么错了?没有,完全是揣摩着他的意思办嘛,师傅您无过反给大家您想向玉帝示好的感觉,那他就更没有理由治您了......"
紫微听听有理,点点头:"那你......"
"我蒙玉帝圣恩,自当肝脑涂地,为蟠桃盛会作画,正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我自然主动争取,好好把握。"弋阡对着几案,用诚恳的语气,一板一眼地说着,然后对紫微眨眨眼,"我一片尽忠之心又何错之有了?除非他敢承认,他玉帝--识人不清!所以,他更不会治我重罪,那无疑是掌他自己的嘴。"
"徒儿......"
"小罪是免不了了,这时就靠师傅和王母多多帮忙了。"
紫微有些动容。这个徒儿,这个把命看得很重的徒儿,竟为他设想到如此田地。是他要与那玉帝作对却可落个明了圣意的美名;他与世无争,一片赤诚之心,却要为他蒙不白的冤屈......
"弋阡你放心,真到那时,我自会全力保你,只是......"他叹口气,"若真如此,你与玉帝算是真正对立了,他行事残忍无常,若真视你为敌,断断不会让你好过的。"
弋阡苦笑:"师傅,难道您看不出,他早将我视为您的同党,今天在那灵霄宝殿上,他的话也是说给我听的,我即使说了那些话表明心迹,他却怕已是听不进半分了......"
紫微默然。这天界原就是这般,不步步为营,则满盘皆亏。这徒儿怕是将来想默默地做一个闲差都不可能了......

"那徒儿,你的画,你作何准备?"即使是文曲星,若画得太难入目,玉帝照样可以让他死的很难看,"是准备画子欺吗?"
却见弋阡摇头:"那是徒儿的下下之策,事实上,徒儿希望真的可以找到一个不输子欺的美人......"
"那是绝不可能的。"紫微没听完就截断他的话。
"可是,真的让徒儿找到了......"弋阡毫不意外地看到紫微的惊讶以及更多的不以为然,"徒儿已将他画下,今天前来就是想让师傅您鉴赏一番,若您不满意,再画子欺不迟......"
紫微本不想看,他虽然相信他这个徒弟的眼光,但这种事--自是万万不可能的!
弋阡慢慢将画卷展开,小心翼翼地,好像一用力,这纸上的人就会消失一般。随着画卷地展开,一个绿衣身影跃然纸上。
紫微陷入了僵化。只有眼睛越睁越大。
"师傅也看呆了吧,徒儿见到时也是说不出话来。"弋阡以为紫微的反应是因为看到画中的人真的举世无双而不敢相信,兴奋地说,"想不到世间真有如此绝色,实乃减一分则淡,多一分则浓啊,淡雅不媚俗,天然去雕饰,丝毫不比子欺逊色......师傅?"
紫微反应过来,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将画卷抢了过去。
他的双眼几乎贴到画卷上,双手颤抖地在画上轻轻抚摸。这绿色飘逸的衣衫,这颀长柔软的身姿,这......难忘的笑......
弋阡在一旁越看越惊,真是美人也不必如此激动,在他看来,他的师傅有些反应过度了。
这美人美则美矣,但毕竟是纸上的死物,他倒认为,舞司子欺更胜一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紫微喃喃自语。
"师傅,您、您怎么了?"弋阡担心地问,师傅的反应太奇怪了,"您觉得不行?那我马上请舞司来......"
"弋阡!"紫微发觉自己的反应太激烈,稍稍平静一下,可是他拿着画的手却颤抖得更厉害,"弋阡,乖徒儿,告诉师傅......你在哪见到他的?"他指指画中人。
"下界。"弋阡慢慢地说。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师傅的眼神不正常,那是狂喜......还是近乎痴狂?
"不可能,怎么会去那里,不可能......"紫微自言自语,又看向弋阡,"下界的哪里?"
"这......"弋阡"这"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
"弋阡!你说,是谁画的?说!"紫微想到这文曲星是坐镇天界的官员怎会去下界,一定是他人代笔的!"说!是不是、是不是......他?"
"师傅,徒儿不知您在说什么!"弋阡一脸茫然,"徒儿承认,这画的确不是徒儿画的,可画这画的人与此事必没有关系,也、也不会是、是您想的......"
紫微转头,痴痴地看着画上的身影:"是啊,怎会是他,他即使在也万万不肯再上天......不是他,不是他......"突然,眼神露出犀利的光,两手用力,竟将那张刚才还珍惜无比的画撕成碎片。
"师傅!"弋阡目瞪口呆,想到要去抢救时,面前却已是片片纸屑。


"师傅!您难道--"您难道疯了不成?
"弋阡,为师没有疯,为师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他看向那堆纸屑,"我决不能让他落入他的手里。"
弋阡更加迷惑。谁落入谁的手里?是这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吗?
"师傅,这画--怎么了?"
紫微苦涩一笑,却不再开口。过了很久,慢慢说:"弋阡,我不想亡天,可你是否知道,若这画......那天,就真的可能会榻了......"
弋阡张大嘴,想说师傅您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可是他自己明白,那绝不是个玩笑!
"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紫微冷冷的说,然后看向弋阡。
"师傅,您,您要杀我灭口?"弋阡想笑,但他看见紫微目光的阴冷,知道他的小命只在师傅的一念之间。
紫微看看这个平生唯一的爱徒。唯一,就是独一无二啊。若在几天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只要他成了他的绊脚石,可是,经过今天,他下不了手了。
这个徒弟对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他甚至为了让他脱罪,甘冒与玉帝势不两立的风险,这样的徒弟,几世才能碰到一个?
"我不杀你。"紫微笑笑,却很虚弱,"好徒儿,来,告诉师傅,画画的人......是谁啊?"
弋阡惶恐不已。师傅真的动了杀心,不杀他只是因他一味为他尽心,否则,他今天怕是出不了这紫微星君府了!
"你不说?让我猜猜......"紫微皱皱眉,"必不是我文部的了,我文部的人是画不出这神韵的......武部就更不可能了......舞部?不,他们不会趟这浑水......难道--不是天界的?"
弋阡不说话。他极力保持镇静,不能有一点点的动摇,否则以师傅的智慧必会看出破绽。
"哼!"紫微冷哼一声,"你不要嘴硬,为师念你一片忠心,不会杀你。但你不要认为我开不了你的口!"
弋阡还是不说话。他相信他师傅什么都做得出。现在的他已经和玉帝没什么分别了,绝对的无情冷酷。
可是,他不能说。归根到底,弱逍遥并没有错。他只是帮了个忙而已,决不能因为他们天界的内部纷争而将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紫微星君冷冷地念着听不懂的术语。不一会儿,弋阡就痛苦地在地上打起了滚,大滴大滴的冷汗从前额冒出,嘴唇也因疼痛咬出了血。可是紫微星君仍不肯罢手。
他左手轻抬做一兰花指,右手掌托于左手之下,术语越说越快,也越说越响。弋阡痛苦地大叫了出来,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还是不说?"紫微有些惊讶。这套法术是专门用来让妖精招供的,其痛苦和狠毒自是可见一斑。他没想到会有再用他的一天,即使有也没想到会用在自己的爱徒身上。
而且......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从不练武一心读书的文弱少年竟可以硬是扛下那么大的苦痛却不透露半个字......意志力如此强大,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

弋阡的沉默使紫微念法术的冷酷声音一直持续着,他的折磨也在继续。三个时辰后,弋阡已经虚弱得动弹不得,而此时的他,也已经吐不出什么了。
"真是个硬骨头......这人于你如此重要?"
"只是、只是个......不相干的、的人。"
"傻徒儿,既然不相干,又何苦为他受这许多痛苦,为师心疼啊......"
弋阡想笑,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好努力扯动了一下嘴角:"帮不上师傅......让师傅伤心......是徒儿的不是......"
紫微冷笑:"好,好你这徒儿!我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弋阡咳嗽了一声,喘了口气:"师傅您不用再念了,我已没什么气了......多念您只是白白耗损法力......"

推书 20234-12-14 :记得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