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豆腐花————碳烧蜗牛

作者:碳烧蜗牛  录入:12-14

惟妙惟肖目瞪口呆,很惊讶地看了小天老半天。突然又雀跃起来,接受了小天的委托。
小天心满意足的回了铺子。
百草堂这边,白锦仪听完惟妙惟肖"一字不漏"的小天宣言,心里暗暗把段小天的名字和昨天那个走也不会坐也不会的傻瓜对了号,破天荒露出了一丝微笑,算是应允了。
那天夜里,小天做了个梦,一个关于母亲的梦。梦里的母亲还是那么温柔,在油灯下密密地缝补衣服,一针一针穿缝着的,有自己的衣衫,父亲的衣衫,还有未出世的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的小衣裳。但是,小天终于还是没能见到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醒来的时候,居然就发现竹枕润润的一片水迹。
小天抹抹眼角,默默地把床整理了一番。他觉得这其实应该是个美梦,至少帮自己温故了一下母亲的面容,可是心痛的感觉还是久久不去。无论是在以前的镇子里,还是现在的渭城,小天都感觉到一种孤独感。别人一大家子光顾豆花店的时候,小天都招待的特别热情,以此来弥补自己心头的空洞。小天很想多些人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即使吵闹些,即使调皮些,即使需要自己费尽心思去疼着,那也甘之如饴。现在,自己面前不就有那么三个可爱的妹妹可以照顾么?
想到这里,小天觉得格外幸运,同时也一心一意地做个举世无双的好哥哥。
这个好哥哥包括了每天中午带去美味的豆花,捎上各种式样的新发现的小吃,分享前一天店里听来的趣事,时不时关心下妹妹们的身体(当然,这在百草堂纯属多余)......总之,能想到的,段家小天就做到,事无巨细。也许没有好口才,没有好家世,但天知道,小天确实用一种段家传统的方法分享着关心和快乐。
不止惟妙惟肖姐妹,就连白锦仪也接受了这位大哥,而且珍视中午休息的这段时光。小天一直不知道怎么林家姐妹和白锦仪有那么大的不同,这两个小丫头精灵得很,相对来说,白锦仪的一举一动就是沉稳却不迟缓的气质,小天窃以为那是一种大家闺秀的美。曾经有几次,小天苦口婆心地劝她们向锦仪学习学习,可是受训者只是笑得前仰后合,而学习榜样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品点心。几次下来,小天只有宣告教育失败。不过活泼自有活泼的好处,至少惟妙惟肖口中甜甜得小天哥叫得小天成就感十足,而白锦仪从来都不肯叫小天哥,也不肯小天叫他小仪。他叫小天的时候,配合那神情,怎么都让小天有自己小一辈的感觉。可是除去这些,对于锦仪这个"小妹"小天还是特别满意的。他不会作弄大哥,会替大哥着想,天凉的时候能记得给小天开上两人份的驱寒药,最重要的是,他偶尔露出的笑容令小天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还是蛮有意义的。
转眼快到七夕,小天想着,这么多天都只是和妹妹们在百草堂后花园里聚聚,一直不出去也没意思,不如带她们上街逛逛,有七夕的花灯和荷花船,想必会有很多乐趣。可锦仪却不能出门。理由很简单--平时出门逛街都像打仗似的,被人流挤得不行,七夕出去,还不得被挤成肉夹馍啊?
大家出谋划策,天黑不能戴斗笠,一身白衣服又太显眼了。面纱对男子来说太特殊了,医学也没有教过易容的方法......
"锦仪,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还原女子装束出去呢?"小天小小声建议说"这样就可以蒙面纱......"
小天不明白,明明是很好的建议,为什么惟妙惟肖突然就笑的那么夸张,而锦仪的表情就突然那么难看......
"锦仪......"小天心疼着"别皱眉,会又皱纹的。"
小天泪啊~明明叫你别皱眉的,怎么眉头越皱越深呢?大哥会心疼的......
"哈哈,白师兄,的确是好主意哦!"惟妙眨眨眼,"要不就考虑下?"
"是哦,七夕可好玩了......而且一年就一次啦。师兄不想和小天哥还有我们一起出去吗?"
小天傻呵呵地应和着,心里暗暗觉得惟妙惟肖的表情有说不出的阴谋在里面。从以前开始,小天就觉得锦仪被她们称作师兄的感觉怪怪的。但是,好哥哥守则第四条--哥哥要包涵理解妹妹的苦衷。所以小天从来都不曾过分追问这个问题。
"............"白锦仪无奈。
"师兄~老闷在堂里也不好~不如一起去玩玩啦~"
"不说话就当作默认咯~"
"......"白锦仪还是沉默。
"好诶~师兄终于答应了!"惟妙惟肖姐妹拍手庆贺起来。小天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高兴,同时也见识了两姐妹的小手段。
于是,七夕的约会就定下了。算算也只有三天时间的距离了。小天合计着到时候该怎么给几位妹妹带去更多的欢乐。
传说牛郎织女一年只能借鹊桥见一次面,以解相思之苦.这个颇有意义的夜晚就是七夕.明明有这么悲凉的背景,七夕却成为了现在有情人欢聚浪漫的日子.是夜,平时不大出闺门的大家闺秀们,通常忙碌无暇装扮的小家碧玉们,都喜吟吟地装点自己,期许能在这么个浪漫的夜里遇到自己未来的如意郎君.
白锦仪终于还是被拖出了百草堂
渭城的人不晓得,他们仰慕的白衣已经和双胞胎姐妹还有豆花店的段小天堂而皇之的走在热闹的大街上了.此刻,白锦仪既没有蒙面纱也没带面具,还穿着朴素却百分百的女式衣裳,可是,走了半条街,楞是没有人靠近他半米以内.倒是扮得娇巧可爱的惟妙惟肖吸引了几位公子的青睐.同时,换了身新衣裳,显得特别干净清爽的小天,也收到了几位姑娘羞怯的微笑.
不是渭城的群众没有眼光,是惟妙惟肖姐妹做得太绝了.据两位研究,面纱和面具这种神秘感反而更能引起一干人的好奇,所以干脆直接荼毒起锦仪的面容来.那荼毒出来的结果,让来迎接的小天也都吓得一愣.原来净白细腻的脸上凭空突出了两块猴子屁股似的红胭脂,还是不对称的;原来细薄粉红的唇却变成了红艳艳的血盆大口;原来带一点剑气的叶子眉如今成了厚重的扫把眉,就只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还透漏出"毁容"前白大美人的风采.可是,见着一团浓墨重彩画过来,谁还有心去分辨那眼睛是谁的呢?躲还来不及呢!所以,托惟妙惟肖的福,白锦仪一路上享受的只有众人的回避仪式,而不是围攻.
小天在心里小小的怀疑了一下这姐妹可有报复平日里被锦仪锋芒掩盖的嫌疑,倒也乐得和妹妹们清净地享受这七夕的夜晚.
锦仪自出门开始就一直板着脸,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可是渐渐也发现"毁容"的好,同时还有那么多平时没有的有趣玩意儿,倒也不管周围的眼光,一心享受起这难得的乐趣了.
这四人一行队伍,从灯笼初上开始,一路走走逛逛,遇着感兴趣得就停下来玩耍.白锦仪从来没觉得一个夜晚能有这么快乐过.他依稀记得自己挑遍了一条街的花灯,选到了自己最中意的一只四平八角画着各样骏马的灯笼,小天立马买了下来,一路挑着;记得看了一面墙上贴满了待对的情诗,对上了便有一包礼物的,可惜小天想破了脑袋也没对上,那着急的样子,委实憨厚可爱;记得吃过自己以前就最爱的张记小吃,还有许多七夕才有的与情有关的糕点,每每小天遇到好吃的而自己没有买的东西,总分下一小块干净的让自己尝尝;记得点上蜡烛飘荷花灯时候,小河对岸几个姑娘对小天羞怯的笑,小天灿烂地回以微笑,惟妙惟肖在一边起哄,自己心里涌着察觉不到的酸意,想着,平时那么对自己笑的岂止几人,十人百人的人对着自己痴痴的笑了,而且还不是那种俗粉,怎么小天偏没眼光呢,还对她们笑,这个大傻瓜........
原以为逛遍了街,这快乐也就终止了,人也该散了.小天说还有好戏特为妹妹们准备.锦仪有些疑惑,却更加期待.一行人随着小天到了一处幽深寂静的草地,席地而坐.小天就秘密地离开,在一处不知道拨弄了些什么后,又回来和几人坐在了一起.
小天刚坐定,身后就"嗖"的一声,把锦仪和惟妙惟肖姐妹吓了一跳.紧接着一束火焰窜上了天空,又"啪"地一声,炸做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烟花?!"惟妙惟肖惊喜地嚷着.
小天笑呵呵地不做回答,只躺下了欢喜地看着天空.
锦仪只是惊喜,却也不像那姐妹那么喧闹着,也躺了下来看天空.
那第一朵菊花只是信号.后面纷纷洒洒的五颜六色的烟花才形成了庞大的声势席卷而来,仿佛在七夕的夜里下了一场花雨.
这样的景致维持了片刻,四周就寂静了下来,独留淡淡的硝烟味萦绕.
"抱歉哦,我只买到了这么些."小天讷讷地说.
"我已经很开心了."白锦仪侧了头去,发自内心地安慰这个自认为是哥哥却笨拙的可爱的人.
"是啊是啊,和小天哥在一起就是开心!"惟妙惟肖也躺了下来,兴奋地说"以后年年七夕,我们还一起来玩啊!"
"怎么能年年啊?"小天笑着说"至多再有个两三年,我就不能陪你们过七夕啦."
"怎么,小天哥?你要走了吗?"
"呵呵,傻丫头,过几年,你们还不得嫁出去啊?有你们的夫君陪你们过七夕,要我做什么?"
"哦~~~~,我们有夫君,还不如说是小天哥有嫂子了吧?"
"就是就是,真过份,有了老婆就不理妹妹了~~"
"呵呵......."
小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几个刁钻的小丫头,只好用笑声来掩盖过去.
"要不~~你就娶了我们家锦仪吧!这样我们大家还能继续在一起啊~"惟肖突然就崩出了这么个主意.
锦仪心头一惊.开始只是默默地听他们对话,想着以后不能这么快乐地出游该有多么遗憾,突然被和小天联系在一起,还是婚嫁的关系,心里一下子五味杂呈.若换了是和别人无端端扯上关系,按他的脾气,是直接瞪上一眼,然后走人,再不相见.可是,对象换做是小天,却莫明的有了一丝丝热气扑在脸上.可恨,自己又不是那男女不分的呆子,干什么要为他脸红啊?
小天这边沉默了一小阵子,终于发了声"惟肖,你就别开玩笑了......."
"若作为你们的哥哥,我们这样一直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牵扯上那么复杂的东西呢?"
什么?白锦仪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那个笨蛋小天居然拒绝了?虽然只是玩笑,可是,若说拒绝,向来只有自己拒绝那些倾慕者,从来还没人不对自己的美貌动心的.他也知道,小天绝不是会冠冕堂皇的撒谎的人.他侧了头去,想看看小天的表情,映入眼睛的只是一张沉静的闭着眼睛的侧面.
"你是说,你还看不上我们百草堂的白大美人?天啊~~~"惟妙惟肖顾做夸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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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回到百草堂的自己的屋子里,白锦仪脑海里还回荡着小天刚刚的回答"那可怎么能说是看不上了?锦仪妹妹人又漂亮又聪慧,只是配上才子就更好.像我这样的小户人家,可攀不上.能做你们哥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盼你们以后有了好归宿,我们还能像一家人似的亲近就好......."有生以来,白锦仪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失落,而且是为了一个笨到把自己性别都弄错的傻瓜的一句话而这么失落.
也许,这一切是哪里出错了吧........
"第二天了......段小天那边究竟怎么了?"心不在焉地诊过了一个病人,白锦仪暗自担心。段小天昨天中午就没有来,今天苦等了一中午,他还是没有来。"他该不是生气了吧?"
原来七夕过后,锦仪也加入了作弄小天的大军之中。一想到那家伙不把自己放在心里,再一看见小天傻傻的样子,欺负的欲望就忍也忍不住。白锦仪突然发现,自己整人的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可是这种难得的天赋,也只有惟妙惟肖以及受难的小天知道了。而且,每次小天都乐呵呵的样子,从来也没有闹过脾气。
应该不是小天生气了......白锦仪在心里默默的排除了这个可能,然而更加可怕的念头闪过了他的脑海--该不是段家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吧?
草堂去买豆花的人回来说,段家豆花店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紧锁大门,没了动静。锦仪这才慌了起来,他想,这次一定出大状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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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锦仪匆匆的结束了今天的诊断,叫惟妙雇了架轿子,前往段家小店。
第二次到了这家小店的门口,才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是没有道理的。第一次来的时候,时值中午,虽然人少,可是却不冷清,特别是那晒着太阳惬意的少年,竟然使人觉得生活是如此悠闲。然而现在,小小的门扉紧锁,门前也不曾打扫,静静地叫人发寒。--小天,小天出什么事了?
锦仪愣了一愣,才急忙上前拍门,后面惟妙惟肖付了轿钱也来帮忙,三个人把段家小店的门拍的啪啪作响,很有一阵子时间了,手都酸痛,也没有人应门。
"小天,你怎么了?开门!我是锦仪啊!!"白锦仪这时候急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却比谁都相信小天一定是在屋子里,而不是离开了或者睡着了。"小天!开门!你不开门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这句话是骗人的。锦仪自己知道,就算小天现在不开门,或者真的就是自己感觉错误了小天其实不在,等到某天他在出现在面前,他还是会惊喜地冲他生气,看他解释,然后得意洋洋的原谅他。但是现在,如果可以把门叫开,说的是什么,锦仪一点也没有想。
砰砰震动的门那头静了一阵子,终于门一点点的敞开了。
门一开,遥遥的锦仪就嗅出了一股子恶臭,而且是他在熟悉不过的一种臭。他心头一惊,急急地打量开门人。开门的就是段小天本人,可是神却好象已经不在躯体里了。大门斜映的阴影整个的笼罩着他,使得他显得分外憔悴。锦仪突然鼻子一酸,好似经历了千辛万苦才能达到了一个理想似的,拉住了小天,确定了他的存在。
如果这是在以前,在那个风光明媚的百草堂院子里的时候,小天一定会跳开老远了,念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词句,惹得三人一阵子大笑。可是,这里是昏暗的段家小店里,空气里萦绕着让人恐惧的臭气,小天的魂也不在这里,他只是任由自己的手被拉着。惟妙惟肖也识出了这臭气的来源,惊愕地看着小天。小天呆呆地立在门后面,嘴里突然跳出了一句话"怎么办?爹爹死了。"
锦仪想不出平时开朗无敌的小天,现在居然会是这副模样。看看段家老爹的样子,该是死了一两天了,再仔细分辨小天的样子,瘦削了一大截,忙吩咐惟妙惟肖两姐妹去买些好吃的开胃的回来。自己则拉了小天做下,送了些薄荷在他鼻下,在压开嘴放几片甘草,帮他清醒。另一边,开了窗,拉被子盖住了段父的身子,才又过来抚着小天的背。低低地安慰他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在你身边,别怕。"
段小天似乎缓了缓神,看了锦仪一眼,却撇过头去,自言自语"那天......父亲在磨豆浆,我打扫屋子......父亲叫了一声......我看的时候,伤口都黑了......看大夫......来不及......"锦仪从这只言片语中,断断续续地理解到--段家父亲两天前夜里做活时候被蛇咬了,等到决定去看大夫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估计小天还没背着父亲走几步,那父亲就死在了他背上。于是小天就背回了父亲,和他在一个屋子里待了这整整的两天。
"什么都没了......就我一个人了"这边,真的痴了的小天喃喃地说"不如我也和爹爹一起去了好了......这样......"
锦仪听见他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意思,心头一阵痛,抬手刷了小天一耳光"段,小,天!你怎么是这么一种人?!"他扯着小天的衣裳,全没有平时的风度和气质,来回摇着"什么叫一切都没了?这豆花店算什么?不是你和你爹的希望吗?你以为你爹很想你去地府里陪他吗?......"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哽咽了"你不是还有惟妙惟肖?......你不是还有我吗?你说了,要一辈子照顾我的,你怎么都忘了?......你怎么敢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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