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被玉风掼进水里那天,小包呛了点水,竟半夜发起低烧,虽然在玉风雄厚内力的帮助下很快恢复,他这两天恃宠而骄,吃东西时挑肥拣瘦,又把玉风惹恼了,再不准他私自吃东西,也不准吃太多生冷的东西。
上位的动静看在大臣们眼里又有另外一番含义,以耿直著称的几位大臣已跃跃欲试,只等歌停舞罢,或者直言相谏,或者利用宴后的咏梅诗讽喻,翰林学士院的几位大人正襟危坐,傲气逼人,似乎要把如小媳妇一般的小包气势逼了下去。
小包有吃不能吃,有喝不能喝,又兼人有三急,实在坐不下去了,见歌舞已到尾声,悄悄拉了拉玉风的袖子,玉风正同礼部尚书谈春节的有关事务,顺手摸摸他的头,让他稍安毋躁。小包一股无名之火冲到心头,你不让吃不让喝难道还不让我尿尿不成,他霍地站起来,拔腿就跑,玉风眼明手快,把他拉到怀里。
众臣目瞪口呆,佐谏议大夫左致已冲出来跪在当场,大声道:"皇上,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和气派,怎能如此胡闹!皇上,不能因一个小官而误国啊!"
罗三悚然一惊,事情果然爆发了,而且矛头直指宝宝,他焦急地看着那小家伙,生怕他忍不住当场暴跳如雷,如果和大臣当场对上,只怕会弄得皇上左右为难。
小包得意洋洋,心里暗想,"大骗子,你看吧,连大臣都说你在胡闹,皇家有皇家的规矩,看你以后怎么欺负我!"他仿佛看到光明的前途,越想越开心,竟扑哧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玉风紧蹙的眉头立刻松开了,暗忖,"这小家伙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不懂如何为人处世,也没有什么计较,别人骂了也不恼。"见众人目光炯炯看着身边这灿烂的笑容,他哈哈大笑,"左卿家,你自己看看,这包小拯如此可爱,你怎么舍得怪责于他!"
他深深扫了群臣一眼,朗声道:"至于误不误国,朕自有分寸,不用你们来多说,朕自问勤恳不减,到真的误国那时你们再来问罪不迟!"
群臣叩拜道:"皇上圣明!"
小包憋不住了,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捂着肚子狂奔而去。
皇上表态后,朝廷立刻风平浪静,臣子们见小包的恩宠一日盛过一日,纷纷打听他的喜好,准备暗中贿赂,争取他在立后之战中的支持。
半个月后,皇上终于开恩,把小包放出宫,让他回去住一晚。
小包如从笼子里放出的小鸟,恨不得生出翅膀,扑腾扑腾追着白云玩耍。包府离皇宫不远,他沿着宫墙一路蹦跳着回家,在大门口就开始嚷嚷,"老顾,我回来了!"
老顾飞快地从屋子里跑出来,高兴地眼眶都红了,抓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连连点头,"不错,少爷长胖了,皇宫的生活就是好!"
"我要吃肉包子!我要吃咕噜肉!我要吃清凉糕!我要吃......"小包扳着手指头开始算,老顾大笑,对里面的仆役大吼,"听到没,快去准备,等下我来做!"
总算吃到香喷喷的肉包子,而且没人管头管脚,小包手脚大开瘫在卧榻上,老顾端着碗一点点喂,一边问他皇宫里的事情。
小包塞了一口的咕噜肉,脚朝天踢来踢去,看到门上的雕花,他突然想到那天赏梅宴上的事,囫囵不清地问:"老顾,小官是什么?"
老顾皱皱眉头,正想劝说两句,转念一想,小段走了这么久,宝宝是个男人,肯定也会想那回事,何不干脆顺水推舟让他开心一下,到时候要他别在小段面前提,大家皆大欢喜。他嘿嘿直笑,"少爷,你别慌,我打听过,京城里最有名的是东风院,那里的小官天下闻名,呆会我就带你去玩玩!"
小包一听说能出去玩,立刻拍手叫好,胡乱吃了两口就嚷着要走,老顾没奈何,只好带他上街。东风院在东门大街上,即使是天寒地冻,街上仍到处是人,这里聚集了京城最有名的妓院,一到晚上,各家的红灯笼明亮而妩媚,如诱惑的妖,把这里幻化成了不夜的城。
看到东风院的大匾,小包见里面欢声笑语,丝竹喧然,好奇不已,立刻兴冲冲地跑了进去。这时,两人从他们身后闪出,一人焦急道:"这可怎么办,皇上知道了肯定会责罚我们的!"
另一人沉声道:"你先盯着,我即刻去宫里请示,千万不能让包大人出事!"
玉风正在德夫人宫中歇息,德夫人心中惶恐,自然不敢再提立后之事,一直赔着小心,把一双儿女小也叫来凑热闹,想利用他们得到皇上的眷顾。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玉风又记起在宫中初见她的情景,百般温柔涌上心头,两人好一阵翻云覆雨,十分尽兴。
两人很快倦极睡去,罗三乐见其成,笑眯眯地正准备去休息,一个黑影子突然堵在面前,低声道:"包大人进了东风院!"
"我的祖宗,你就不能安生点!"罗三暗暗叫苦,吓出一身冷汗,连困意都消失了,带着那人飞快地往外跑。
第二天一下朝,玉风脚步如飞地走进御书房,看到金色椅子上那抹火红影子,抄起桌上的奏折向他砸去,大吼道:"瞧你干的好事!你昨晚为什么拿根棍子打进左大人家,还把他追得满街跑,你以为有我给你撑腰你就能肆意妄为吗!"
小包红着眼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大叫道:"我没错!他骂我,他骂我是小官,你怎么不去打他板子,反倒来找我麻烦!"
罗三连连朝他使眼色,小包梗直了脖子,瓮声瓮气道:"本来就是他不对,我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你要罚就罚,大不了被你打死,反正我也不想当这个官!"
"大胆!"玉风一掌拍下,那檀木案几顿时成了两半,小包吓得跌坐到椅子里,把头缩进狐裘里,剩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看向他。
罗三腿一软,几乎匍匐在地,颤声道:"皇上,是老奴教导无方,要罚就罚老奴吧,宝宝身子不好,打不得啊!"
玉风连吸两口长气,总算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道:"你既然生气,赏梅宴那天你怎么不跟我说,我也好为你做主。"
小包低头绕着手指,忿忿不已道:"我昨天才知道什么叫小官......"
由皇上亲自出面调停,这次打人事件总算告一段落,左大人一听说被打的因由,哭笑不得,满腹怨愤都成了慨叹,慨叹自己怎么跟个娃娃生了这么久闲气,于是,当这粉雕玉琢的娃娃被皇上亲自押来府上赔礼道歉时,他当然笑脸相迎,把那别扭娃娃的一张臭脸完全无视。
这场风波前前后后闹了十多天才平息,小包被禁足在御书房罚抄佛经, 比起打板子,抄佛经肯定要轻松得多,小包劫后余生,自然乐颠颠地抄写,镇日里焚香煮茶兼偷吃零嘴,把御书房当自己家一样。
有这个开心果在,御书房成了风水宝地,众人蜂拥而至,早上皇上把他拎起来扔进御书房,自己赶去早朝,立刻有人进来喂奶,有人送清凉糕送包点,小宫女们缠着他讲故事,他幼时大部分时间病在床上,没法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到处疯跑,除了书本就没有其他消遣,他十分聪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自然肚子里各种正传野史取之不尽。而且他讲故事时的表情丰富,神气十足,让人不知不觉就陷进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欲罢不能。
早朝一结束,御书房的人嗖地一声消失得干干净净,小包乖乖坐回去抄佛经,听到皇上的脚步声,就把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老长,摆出无比认真的架势,一笔一划写得工工整整。
玉风当然知道他的花花肠子,他本就没指望他能帮什么忙,也由得他去闹腾,而且看他偷吃后那贼头贼脑的样子,或者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可爱。
也难怪玉风喜欢他,玉风生在皇家,幼时课业繁重,文武兼修,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点乐趣都无。等到年长,他心系皇位,苦心经营,一举一动都经过深思熟虑,决不敢行差踏错。终于得偿夙愿后,国家大事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如今正值壮年,心态却同迟暮老人一般,做什么事都觉得无趣。
小包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他还当自己当差不得力,皇上喜欢跟他过不去,只好夹起尾巴做人,况且他发起火来着实可怕,连那么结实的书案都能一掌劈开,千万不能在恶虎口中拔牙。
风平浪静了几天,玉风见他老是畏畏缩缩,不声不响,任他怎么戏弄都不敢吭声,心有不忍,下朝后急匆匆走回来,笑眯眯对那正襟危坐的小包道:"宝宝,今天如果批完奏折如果还早,我带你出宫逛逛,顺便到你家尝尝咕噜肉。"
小包喜形于色,把笔一丢,一跃而起,径直朝他扑过来,玉风还当他要来抱他,谁知这小家伙虚晃一枪,从他大张的手臂下钻过去,钻到他身后的书案前,搬过奏折就开始翻,一边脆生生道:"这本是工部尚书请求加固黑水堤坝的......应该可以批。这本是青州刺史报告暴雪成灾的......你自己看着办。这本是太常寺卿恳求丁忧的......可以批......"
玉风和罗三皆惊诧不已,罗三连忙拼命使眼色,谁知小包沉浸在能出去玩的喜悦中,只想快点把这堆小山削平,仍然一本本读出来,把只需同意的摆在左边,把需要讨论的放在中间,把不能批的摆在右边。
玉风心头暗潮汹涌,仍不动声色地把左边的奏折全部批完,罗三连忙给两人奉上茶水,悄悄拉了拉小包的袖子,小包哇哇大叫,"罗叔叔,别闹,等下我叫皇上带你去!"
罗三哭笑不得,见玉风正狠狠瞪着自己,吓得头一缩,乖乖地垂手站到一旁,开始在心里盘算,要怎么才能把宝宝这个罪给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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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小包一目十行的神奇本事,愚公移山的浩大工程很快完成了,罗三把已批阅的装好,玉风开始处理有争议的问题,工部尚书请修帝陵,户部尚书坚决反对,请圣旨集中人力物力修白水黑水上的几座桥梁,雍州刺史上书朝廷,弹劾丁忧在籍的光禄大夫,称其在家生育一子,还举行百日大庆,寻欢作乐。
玉风斟酌再三,仍迟迟不能作决断,小包好不容易盼到机会出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一会端茶,一会磨墨,一会捶肩膀,玉风暗暗好笑,享受着他难得的热情服务,默默思索。
眼看着太阳已在西天摇摇欲坠,小包实在忍不住了,晃悠了一下午,累得腿肚子直抽筋,不管三七二十一,吭哧吭哧往他身边一缩,头在他肩膀蹭来蹭去,像只撒娇的小猫。
玉风再有定力也被他磨光了,他大手一揽,把他捞到怀里坐下,捏捏他的脸蛋笑道:"你瞧瞧这两件事怎么办?"
小包下巴一抬,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这两件事不就是一件事么!"
"为何?"玉风想起初见他时他误会自己有病时那副模样,笑得腹痛不已。
小包一抿嘴,想起面前是皇上,连忙把那个"笨"字吞了回去,缩手缩脚道:"没有后人,谁去祭拜先人?"
玉风哈哈大笑,在他额上狠狠亲了口,小包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缩了进去,剩两只眼睛虎视眈眈看着这大色狼,生怕他还有什么动作。
玉风大笔一挥,"孝道要守,人情难却,光禄大夫老来得子,可喜可贺,朝廷赏其子金牛一只,玉麒麟一对,赏其妻南海珍珠一串,云彩缎百匹,另光禄大夫为人子者未尽孝,罚俸三年。"
他把工部和户部尚书的奏折和其他相关的放在一起,对罗三道:"送给中书令,让他们集合人手商议修桥事宜,草拟诏书,朕明天就要!"
等罗三走出门,玉风脸色一沉,"包小拯,你以前怎么不肯帮忙,非要出宫玩才有干劲吗?"
小包眼睛滴溜溜转着,委委屈屈道:"你又没说要我帮忙,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打我板子!"
玉风哑口无言,想起以前他在旁边睡懒觉偷吃零嘴,自己累死累活,又要批阅奏折,又怕他挨冻受饿,还得为偷吃不知道擦嘴的小家伙擦脸擦手,气得七窍生烟,越想越不甘心,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记,看他眼眶红了才罢手。
小包恨得牙根发痒,这个大骗子,我不帮忙你掐我,我帮你忙你谢谢都不说一声,照掐不误,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我一定要辞官回家,再不受你这窝囊气!
玉风怎么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凉凉地干笑两声,把他拉着往外走,到了太和宫换好衣服,罗三也赶回来了,三人即刻出宫,走到宫门外的皇城司,玉风心头一动,斜斜看了罗三一眼,对小包笑道:"宝宝,我带你去看看热闹。"
皇城司为处理皇宫杂务之所,内东门司掌管宫禁人物出入,如果发现有人携带可疑物品,当即会送到这里审问和处罚。
迈进宽敞的庭院,大家突然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看到庭院里那浑身是血的男子,小包浑身直抖,掉头要跑,玉风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推到前面,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匆匆跑来,看到三人,吓得扑通跪倒,结结巴巴回答:"禀......皇上,这人拿了宫里的东西,依律该杖二十,可他身体太弱,刚打十下就晕死过去,咱们刚用水泼醒,不知该不该继续。"
玉风把小包的头扳过来,才发现他双眼紧闭,一张脸吓得煞白,大笑道:"包爱卿,依你看该不该继续?"
哇地一声,可怜的包大人捂着脸软倒在地,嚎啕痛哭。z
脖子上吊个火红球状物体,走上街头肯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玉风后悔不迭,抱着小包沿着僻静的宫墙小道走去包府,小包一个劲在胡言乱语,"别打我板子,我不辞官了......你捏我我决不偷偷骂你,你亲我我也不把你当色鬼......晚上我再也不敢偷偷踢你......我不偷懒了,我以后天天帮你读奏折......我再也不偷吃东西......我再不在你茶杯里洗手......再也不骂你大骗子......"
罗三不敢笑出声来,憋得连连咳嗽,连玉风的眼神威胁也顾不上了。玉风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这些天表面温驯,敢情做了这么多坏事,不过,他的胆子也忒小了一点,看来以后可以通过吓唬他达到目的。
走进包府,罗三大叫一声,老顾慌慌张张冲出来,见到玉风身上挂着个泪汪汪的宝宝,心疼不已,叩拜过便打听出了什么事,待罗三把事情一说,他呵呵直乐,"我们少爷就这脾气,我们连杀鸡都不敢让他看,听说他小时候看到人家用锄头打狗,狠狠哭了一次,哭伤了身体,病了很久才好。"
玉风再次后悔自己选错了方法,边哄边抱着他坐到客厅,老顾连忙去张罗晚饭,罗三为两人泡上茶,端了热水过来给小包擦脸。
饭菜刚上来,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门被人用力推开,沉重的脚步声从庭院渐渐逼近。脚步声到了客厅门外时,老顾惊喜交加的声音突然响起,"段少爷,你可回来了!"
哭得病恹恹的小包浑身一震,立刻从玉风怀里挣出来,拔腿就往外跑,门开了,一个满身满面尘土,须发杂乱的男子一脚迈进,小包怔怔辨认一番,看到那深邃却火热的眼神,扑到他怀里用力捶打,"你这个混蛋,我恨死你......"
第十二章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心疼,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罚你?"小包红着眼睛,死死咬着下唇,轻轻把药抹在小段那已被磨得血肉模糊的裆部。
小段心头发紧,扳过他的脸轻轻吻住他的唇,小包挣扎两下,终于松口,他的舌长驱直入,吸取那甜蜜的津液,小包脸顿时变得嫣红,泪汩汩而下,他有些恼火自己的反应,抽抽答答把他推开,埋头继续小心翼翼地擦药。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这朝思暮想的小家伙,眼睛根本舍不得眨,接到老顾的消息,他几乎慌了手脚,要不是白将军极力劝阻,他说不定立刻就打道回府,把他带上逃亡。幸亏老顾很快有好消息送来,宝宝被大家救了,又被皇上任命为随侍,他却更加焦急,生怕宝宝忤逆皇上,或者被皇上看中,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再难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