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那泉水深处有一袭淡紫若隐若现。白悠缓缓地靠近,由于水质清纯,使得那抹紫影更为的清晰了。
白悠欢喜若狂,一下子便潜入了水中,把那个深深悬于水中的身形小心翼翼地捞上水面。
真实的触感,微温的体热,这一切一切都告诉着他,这绝不再是一个梦。
伸出一手轻轻地拂开覆在紫在月面上的一缕湿发,露出了那张清雅的娟秀面容。
顺滑的面颊,薄薄的唇片,轻轻合着的眼帘......白悠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用手指细细的刻画着,仿如要把这一切都印在灵魂中一般。
从覆在额前的湿发上滴下了水珠,顺着额角流过了眼尾,在滑下了面颊,就好象那一串串泪珠,不停歇地落了下来。
"......月......"
如同叹息般的咛喃一声,白悠轻轻地俯下头,在那一片想了很久的微凉唇瓣上深深的烙下了一吻。
淡淡的,凉凉的,熟悉而又陌生,却是始终充满着悲伤的感觉。
再抬头时,那双就象天空一样净蓝的眸子已经悄然无声地打开了,正是深情款款的看着他。
四目凝视着,深深的纠缠在一起。
时间恍如静止了般,直到一滴清泪终于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而涌出了眼眶,落了下来,无声地哭泣。
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抹去了那一道湿痕,却反而抹出了更多。
淡淡的叹息从薄薄的唇中溢出,怜爱而无奈。
"你还是来了啊......燃......"轻启唇瓣,紫在月不无叹息地道。长长的羽睫下是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闪动着不可磨灭的忧伤。
"为什么你终究是如此执着呢?"
白悠收紧了手中的力度,把怀中的人儿紧紧地锁住。这一次,说什么他都绝不放手了。
执着吗?
是的!他执着,执着到了现在都忘记不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啊!
清泪在无声地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幻化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也把倒映在水面上相拥身影摇荡得虚幻而不清。
"月......"千言万语哽在了喉间,白悠只觉得激动万分,从心底不断地上涌着找不到泻口的澎湃激情。
"月,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见我?是不是......是不是你......"一直在怪我?
"燃,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有恨过你,从来都没有!"紫在月清晰的蓝眸映着水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那么就不要离开了,好吗?"白悠紧张地盯着紫在月的眼眸,眼中充满了希翼。
"燃啊......你真的太执着了......"轻轻的叹息,紫在月笑得无奈,也笑得凄美。
"其实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月......" 白悠凝望着他,缓缓的道。"月,在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血誓的秘密了!"
"你......"紫在月听到了他的话,既吃惊又不感意外。
"你当年没有要求我付出同等的代价,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会这样呢?"白悠忧伤的问道。
早在千年前分别的那一刻,他便被告知了紫在月为他付出的所有,也同时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无知啊!
只是后悔莫及,终是不能挽回的。
"月,你知道吗?我宁愿当时和你承受同样的痛,也不愿意你为我而牺牲!"乌黑的眸子暗淡无光,每每想起均是痛彻心肺啊!
"燃......"
紫在月张张口,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或许吧,若是当年能早一点说出来的话,或许真的会有好的结局。只可惜错误已经铸成,再不能回头了。
"月,这一千以来,我真的很痛啊!痛得夜不能眠,日不能安,却也是心甘情愿啊!因为这样,我才能不忘记,不忘记你,不忘记我们曾经的日子,也不忘记我的过错......"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紫在月用手轻轻的摩擦着白悠的面颊,眸子中充满了心痛。
"我一直都知道的!其实我下的誓言的力量只能维持着三世而且。而你却整整记了一千年,那是你的执着啊!燃,你的执着就连忘川之水也除不去啊......"紫在月不甚苟同地摇摇头,叹息中有着藏不住的抑郁。
"若是你不那么执着的话,也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吧......"而我,也不会始终放心不下而徘徊不去......
"月......我不会忘记的,绝不会!"凝望着的眼中闪动着的是不悔的坚决,无论过去的痛苦有多么的深,这一刻心爱的人拥在怀中的感觉就已经使白悠感到绝不后悔了。一千年啊......就算是一万年,他也是绝不后悔......
"......燃......"紫在月那双净蓝的眸瞳因为他那不悔的深情而湿润了起来,象是迷雾般弥漫着,越聚越深。
或许是吧,为了一刻的温情宁愿忍受千载之苦,他自己又何尝不执着呢?执着得连自己都惊讶吧......
"......我也不后悔的......燃......绝不后悔啊......"
不后悔当初的相遇,不后悔当年的付出,也不后悔今天所要付出的代价......
"月......"白悠听到了这句"不后悔",狂喜得更是用力揽紧怀中的人儿。
"我爱你,月,我愿意为你任何事,哪怕是死......"
扬头望向蓝蓝的天际,紫在月那双同样净蓝的眸子映得更为的清了。
"燃,你知道了?"
"嗯!"把头深深地埋在那淡雅的蓝发中,嗅着熟悉的淡香,白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我知道了......所以,月,带上我一起,好不好?我再也不想被独自留下了......"
停止的跳动还是永远的停歇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所以,他不要被留下了......
合唇无语,紫在月还是保持着扬首的姿态,面上的表情却满是凄楚。
白悠缓缓的抬高头,伸出手也把他的面拉下来,坚定而无悔的乌黑眼眸对上了悲伤的蓝色。
"月,我说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绝不后悔的!"一边说着,一边拉起那只苍白而纤细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处。
"这里只为你一个而心痛,也只为你一个而跳动。若是没有你,它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凝视的净蓝眸瞳深深的震动了下,悲伤的蓝凝成了沉重的水雾。
在双方深深的凝视下,终于化作了一滴晶莹的泪珠,美丽而无声地滑下了白晰的面颊,同样无息地跌落在清清的水中......
终究还是放不开的啊,那一滴从不落下的清泪......还是为他而划落了......
"月......"白悠咛喃着吻上了不断颤动的眼帘,如此的怜爱,如此的温柔。
※※※※
紫冥音站在昆仑之颠,俯视山下的浩瀚大地,蓝灰的眸子映着斜阳,平静而冷漠。
山风徐徐,吹得他的一袭紫衣振动有声。
放在身则的手被轻轻的哄了哄,他略为偏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直立于身旁的银白麒麟兽正把面孔挨了过来,在一睁一合间的是一双美丽的紫色双瞳。
"银麟......"紫冥音轻唤一声,再用手抚摸了下它的头。"你也在担心吗?"
象是回应他的话,通体银白而找不到一丝杂色的银麟低低的嘶了声。
"是啊......再怎么想也是没有用的了......"紫冥音仿佛是听懂了它的意思般轻喃道。
银麟于他就象是苍麒于紫在月一样,双生双灭,不存其一。
现在苍麒已逝,父亲大人也熬不了多久了吧......
冥音,冥音,冥界之音。
他的名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了,终究是谁也改变不了......
18 灭魂珠
静静的挨在一起,白悠丝毫不放松地抓着紫在月,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好象那个梦中一样被带走了。
而紫在月也随着他,既不阻止,也不点破。
"燃,音儿是不是离开了?"
"嗯。"
"是吗?他还是那个样子呢。"紫在月轻道,声音有点落寂。
"我总觉得他有点冷啊,不是那种表面的冷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冷漠,对什么都好象不太上心的样子。"想起紫冥音,白悠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说他终是他的儿子,但是那种疏离感却是非常的巨大。
"嗯......那是我们对不起他吧......"紫在月一面应着,一面感叹。
"其实他的诞生可以说是一个意外,当时我已经在红湖深处,而你也辗转轮回,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孕育着新的灵魂。"回想紫冥音的存在,就连紫在月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他就那么诞生了,在没有任何双方的精神和意念的情况下。而且,是毫无疑问地继承了我们的血源。不过也因为如此,他总是缺少了点什么吧!"
"缺少?"白悠静静地听着,不禁问道。
"是的,他的魂魄应该是不完整的。因为在成魂之时缺少了我们精魂的缘故,使得红湖的聚精过程流失了一部分。这都是我们的关系啊......"紫在月叹道。
在紫冥音诞生之时,一直浸在红湖之中的他才知晓了他的存在,要补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再者,在他破湖出生之时的叫声在紫在月闭目的耳中听起来,就恍如是来自冥界的呼唤,也在那时,他才知道白悠燃是何等的执着啊,而结局又是如此的无奈和不可改变......
白悠也不禁眼中黯然,在乍闻紫冥音是和他有着至亲血缘时的惊喜过后,伴随而来的是恐慌啊,因为......
"月,或许你还不知道啊。我......我还做了更对不起他的事了。"
"什么事?"
"我......把他作为了筹码和魔鬼定下了盟约。"
"什么?!你说什么?"紫在月一惊之下猛地抓住了白悠的手臂。
※※※※※
白悠一脸悔恨地把他和魔主的约定说了出来,最后道。"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音儿的存在,只是认为他无论怎么算,最后都会是我啊。谁知道,谁知道......"
紫在月听着听着,眸子变幻莫测,心思百转,沉吟不语。
"月,你说这事要如何是好呢?"白悠看着他的样子,更是心着了。
半响后,紫在月才缓缓的开口道,"魔主他不是一个随便就能打发的人,他和你定盟的时候应该早就算好的了。"
白悠面色再变,"那要怎么办才好?"
紫在月用手按在了白悠的左臂处,感到底下那连红湖的灵气都掩盖不了的魔力,苦笑。"我也不知道,而且,现在我们也没有和他谈的筹码。"
白悠的视线也顺着望了过去,只见做手臂处的衣物因为被红湖的清水所浸透而隐隐看到了底下的菊形印记。
默默试探了一会,紫在月眉间尽是担忧。
果然是不行啊,以他现在接近油尽灯枯的力量根本就是难以抗衡。
"月......"白悠同样担忧地唤道,心中更是后悔了。
叹息着,紫在月把手收回,望向了白悠。
"燃,据我所知,魔主是非常喜怒无常的。他说要的是音儿,我也说不准真的如此还是另有所谋。与其这样猜测不定,还不如亲自问他吧!"
"亲自问他?怎么问?这里是光之域吧,他不是应该进不来的吗?"白悠不解之余也同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不!"紫在月缓缓的摇摇头,在说话间,却是用神地凝望着离他们不到一丈的水面,净蓝的眸子随即也沉了下来。
"他--已经来了!"
平静而清澈的湖面无风起浪,不大,却是一波又一波地袭在身上。而原本晶莹的白水也仿佛被什么所污染一般,在逐渐地变得浑浊。
"月,这......"白悠见了暗暗心惊,也同时咬牙忍受着从左臂处传的阵阵痛楚。
紫在月看在眼里,也不吭声,手中用力地握了握白悠紧张得发冷的手。
其实也是时候要解决了,因为时间到了。
他要音儿安排的这个局也应该要落幕了,不是吗?
一池碧水不到片刻便染上了沉重的墨黑,把身处其中的两人显得由为地突出。
伴随着清脆而悦耳的笑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水中缓缓升起。
"想不到能有机会来到这里呢!不过此处的力量还真不是说的,影子不是很稳定啊!"
紫在月对着那模糊而不清的身影微一弓身,算是一礼,只是略为无力的身体却已经输了气势。
"尊主,很久没见了,您厉害依然啊!"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呢,紫将,有一千年了吧。呵呵~~"魔主象是很快乐见到故人,轻笑着。
"尊主来此,不知是所为何事?"
"呵,紫将真是明知故问啊,他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魔主示意着在紫在月身边的白悠,惹得他一阵心惊胆战。
紫在月沉默起来,心中盘算着。
白悠更是紧张,手中握得死紧。
"那,尊主的意思?"
"当然是--和当年一样了!"魔主笑地轻巧,也说得轻松。不过在话中的语气恰恰却是十分的沉。
"当年......吗?"紫在月咀嚼了一遍,眉间蹙起,担忧之色毕现。
"不错,正如当年一样,你还是输了呢!呵~"
"哼!"紫在月闭了闭眼,轻哼出声,"这次,您也没能赢......不是吗?"
"哈哈哈~"魔主仰首大笑起来,"果然不愧是紫将呢,还真留了一手啊!就连此次本尊能如此顺利地进来红湖之地,也是你在暗中安排的吧!"
"我只是在猜想,尊主真正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已......"紫在月半眯起眼眸,微微一笑,长长的睫毛遮掩不住底下那双凌厉的蓝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