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美国明星的节目,赫连的心全系在那两个出去的人身上。想到男人那强硬的态度,赫连总有种莫名的甜蜜与不安。说真的,自己从未想到男人竟然会对自己求婚,赫连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头,在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然而内心里,却意外的为这件事情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欢喜。想到男人因为自己的害怕与迷惑而生气的行径,赫连又想笑,眼前浮现男人的脸,竟有种孩子气的别扭,赫连反复想了两三次,才确定不是自己看错。
然而一想到父母的婚姻,赫连的心里又不期然的害怕起来。
自己会不会也会像父母那样?
男人同男人结婚......这是社会并不允许的吧?
深思着这样的问题,直到上方出现一片阴影,赫连才吓得小声惊叫一声,身子下意识的向枕头后一缩。
"才一晚没见,我就变成杀人狂魔了?"赫连眼里的,是医生干净的脸,还有那副金丝边眼镜。正抱着手冷笑着俯视赫连。"你也真是没用的了,不会让他戴了套子才射精?非得躺在床上动不得让我不得安生就好?"
赫连的脸本来就因为发烧有些红,听到医生这话,就烧得更旺了,连脖子也红了一大片。
医生好像很喜欢看赫连这种嗫嚅着理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可怜相,一边从床头上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布垫子,一边放在赫连手下然后按住他脉搏,嘴里继续吐出冷酷让人脸红的话:"还是你想着和他做爱的情节太入迷以致于听不到我可怜的手按了多少次门铃?以致于没发现我不得不采用盗贼的方式进来?"
赫连不敢出声,事实上,赫连已经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了,只有努力把身子蜷起来,然后右手拖着被子想盖住自己的头。
医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嚣张的那种。
"没什么大事,吃些药就好了。这回,给你开中药方子,苦得你长点记性,记得做爱要用套子,要不,叫他射在外面。"
赫连听得真想找个棒子把自己敲晕算了,这样,就不用面对医生的毒舌。回想医生的话,自己也确实在想着与那个男人做爱中的突然求婚,才没听到医生的敲门,自己更没有反驳的余地。
然后感觉医生有些凉的手放开了自己,赫连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一口气没松完,身上突然一冷,被子已经被医生扔到了床下去了。
"哇。"
赫连吓得叫出了声,然后不明所以的睁大眼看着医生。
医生已经把小布垫子放回了药箱,手里,翻出了一个小白瓶子,看到赫连的表情,眯了眯眼。
"好了,别一副清纯小鹿的德性了。把裤子脱了,你自己给自己上药,还是我帮你上?"
赫连头嗡的一声,就傻掉了。
二十一
赫连还是自己给自己上了药。
虽然这是件羞耻得不得了的事情,然而一想到让医生把手伸进自己的隐秘处,赫连还是选择了让自己好过一点的方式。
夜里的天气不太好,电视里的报告说因为气流的南下,将会给纽约带来三天左右的大到暴雨。
事实证明这预报是正确的。在唐征他们出去了近两个小时后,窗外就传来了豆大的雨点啪啪打在围栏、阳台及玻璃上的声音。
赫连心不在焉的看着门口,心里不停的在想着妈妈和父亲面对面的情景。
是愤怒的冲上去抽了他一个耳光?还是哭着站在他的面前说不出话来?还是冷静的红着眼说:我带儿子来看你,看看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如何疼爱着一个和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杂种的。
这都是想像,明知道是想像,赫连还是忍不住的一遍又一遍的想像,一直看着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强占了半边床位的医生突然把电视声音调得很大,然后捶了赫连一下,问:"我饿了,你要吃什么?"
他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赫连有点儿茫然,被打断思绪的茫然,半天,才在医生冷冰冰的注视下反应过来。
赫连摇摇头,医生也不再追着问,自己打了电话要了餐送到房间来。
虽然声音一度被电视的声音盖了过去,然而很快的,雨声又大过了电视声。
赫连只觉得这雨一点一点都打在自己的心上,莫名而且强烈的不安。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医生把美味的生鱼片放进嘴里,然后抿一口酒,轻蔑的哼一声:"我怎么知道?"
"你不会自己打电话问?"
赫连被他这话蠢得抬不起头,只好小心的伸手去拿电话。
"算了,还是我来。"医生突然放下刀叉,迅速拿出手机拔了唐征的号码。
电话是通的,却没人接听。
也许他们还在面谈当中。赫连这样想着,心里越发不安了。
又是一个多小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四十多了。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赫连手还没伸出,电话已经被医生拿走。
不知道对方讲什么,只知道医生的脸上出现了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和一点担心一点儿犹豫还有一点儿凶狠的表情。
然后放了电话,医生像是考虑什么似的爬回床上,爬到赫连上方撑住,眼睛就像看着青蛙的蛇一样。
"医院的电话,他们出车祸了。"
赫连还没反应过来,无意识的重复着:车祸?
他们出车祸了?
"我要去医院!"
等反应过来,赫连的眼泪都急得要掉出来了。
医生也不阻止赫连向床下滑去,起了身老神在在的抄起自己的大衣,然后拽住已经打开门的赫连的胳膊,说:"好了,跟我来。"
在飞速的车里,医生一边看着前方开着车一边对赫连说:"赫连,你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听到这样的话,赫连眼前就出现唐丽娟与唐征血迹斑斑的脸的样子,眼睛酸胀得很厉害,然而赫连还是死死咬着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对自己说着:不哭,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闯了七个红灯后,终于看到了医院在暴雨里不停闪烁的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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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是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故事弄得更复杂化一些。于是就遇到了瓶颈了,因此更新不是很快,请各位看官不要生气,我在此向大家道歉啦。
我不会忘了《爱》的,好歹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文哩,我怎么会对它不好的呢?呵呵,我也会努力更新这里的。不会弃坑,请放心。
二十二
当赫连赶到医院,看到的,是唐丽娟已经残缺变形的尸体,以及唐征在手术室里抢救的消息。
然后赫连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别人,看到自己在没有声音的哭着,看着自己的手慢慢习上唐丽娟扭曲张得很大的空洞的眼睛,看到茫茫然的上方出现的红光,看到自己被挽到了墙边的椅子坐着,看到自己的衣袖被挽起,然后被注射什么药物。
为什么会这样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赫连像突然听到了世界塌陷的声音,然后脑袋里"轰"的一声,自己就陷入了黑暗。
从昏迷里清醒,赫连只记得一件事:唐征的手术做好了吗?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直到医生温暖的手用力握住自己,赫连才发觉自己竟然出现了窒息的感觉。而且肺叶里好像空气正在加快往外流失。
"他已经没事了,赫连,放松,来,深呼吸--,然后放松--!"
反复的很温柔的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赫连不觉像是受到了诱惑,然后慢慢的听话的放松了自己。
空气,新鲜的空气慢慢从鼻子里流进了肺叶里。
再睁眼,感觉像是重生了一样。
"我要去他那里。"
"好的,但是,他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所以你只能隔着护理室的窗看他。你做得到吗?"
赫连飞快的点了几下头,在医生的挽扶下,慢慢走到男人躺着的病房外。
身上插了好些管子,鼻子上还戴着氧气罩,头被刺眼的白纱布包裹着,被心跳检测仪的阴影盖住,看不清他的脸。
赫连很艰难的转过身,看着医生,抖了半天,才问出一句成型的话:"他......他......是不是......会......死?"
"不会。这小子命很硬,当佣兵那几年,生死这东西就像家常便饭。他这么爱你,怎么会轻易死在这一次的车祸里?"医生有意的眯起了眼和赫连并排看着病房里的男人,嘴角略微上扬,有些讽刺。
然后不待赫连反应,把赫连抱在了怀里,说:"赫连,怕什么?他若死了,还有我呢。我比他好,没他狠,没他坏,没他那么蠢......赫连,跟这种人在一起不好,你要不要现在就考虑一下是不是跟我?"
在安慰自己吧?
真是医生才会有的方式。
赫连把头埋下去,应好的同时,眼泪就涌出眼睛了。
躺了一天半,唐征总算是醒了,神情很憔悴,眼睛在看到赫连的身影时就亮了,然而不能说话,只能颤抖着手,然后回应赫连的握,轻轻收拢。全然没有平时的有力,但却比平时更让赫连温暖。
这个人总算是活着了,没有丢下自己走掉。
赫连紧紧握着唐征的手,流着泪,突然就想这样和这男人一直望到死亡的尽头去。
然而医生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望。他说:"醒了就没事了,不过伤重,还是要小心不要压到他比较好。赫连,现在得想想你母亲的丧事了。"
车祸已经被鉴定了,是蓄意自杀,在唐丽娟身上测出了大量的酒精,而现场也有明显的突然加速痕迹。
尸体,赫连在打击与担心唐征会不会死的精神恍惚下,解剖后就保存在这同一家医院里。就算死了才几天,就算有着冰柜,也不代表一个死人就这么一直放着而不入土为安。因此医生等着男人睁眼让赫连放心后作决定。
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唐征用手上的回握及眼光来表示自己支持赫连的决定。
赫连也知道这是件不得不自己担起的责任。
可是怎么做?赫连一点也想不出来。车祸的两个人,都是自己最爱的人,还好,这个男人没死,没有就这样走掉,没有抛弃自己。尽管母亲对自己冷淡打骂,但自己却从没想过她有死去的一天。
可现在,自己必须面对她已经死了的事实。
医生看了唐征一眼,两人的眼神迅速的交流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我有个建议。不如先火化,然后带着骨灰回去安葬吧。毕竟,她是中国人,她也不会想要留在这个伤心地吧?"
伤心地?
是啊,对母亲来说,如果不是伤心地,又怎么会气得喝醉然后不要命的踩着车子对着前面的大卡车冲过去?
那双张得很大,空空的眼睛,像是愤怒是绝望是不甘是破碎,总在赫连眼前出现。
赫连抬起头,看着唐征,第一次很坚定的说:"就这样办吧。不过,我想在火化前,把那个男人请来,见妈妈最后一面。"
二十三
火化的时间,定在了十天后。
唐征坚持要等到自己能开口说话勉强下床的时候。
冷冷清清的殡仪馆,天空也阴沉沉的,像是要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赫连默默的流着泪,听着神父的平缓的声音,然后看着化了妆的母亲被送进那冰冷的像是隔开了这个世界的无情的铁门。
这个女人怎么就死了呢?
她明明说要去找那个男人,她明明爱得那么痛苦却会在喝醉的夜里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她明明就会狠狠的瞪着自己,然后生气的责骂自己,她明明,明明是那么鲜活的,一个真实活着的人,怎么就死了呢?
人的生命真脆弱,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死,又会有什么样的不甘?是不是有着这样那样的不甘心,就会变成鬼了?是不是变成了鬼,她就能自在的接近那个男人了?
爱情,到底是什么?竟然让人走到了这个地步。不懂,爱情,到底是什么。
在唐征的扶持下,赫连木然的接过母亲已经被火化,装进了一个精美的小木盒的骨灰。
然后在殡仪馆的门口不远处,赫连看到了那个男人。
男人站在一辆黑色的通用前,正抽着烟看着自己这边。看到赫连时显然一呆,然后手里烟扬了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赫连,你去和他说说话吧。我两分钟后开车来接你。"
男人很体贴的抱紧赫连,给了他一个脸颊的亲吻,然后再次亲了亲他的额头,转身离开。
医生也冷冷的哼一声,突然冲上前来在赫连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快步挽着唐征去停车场。
看着两个人似乎在争执着慢慢离开的身影,赫连一只手捧着骨灰,一只手摸了摸两个人亲了自己的地方,这才长吸一口气,鼓起了所有的力气向那个看着自己的所谓的父亲走过去。
"她已经死了,不会来缠你了。"
这是赫连面对着男人说的话。
不知怎的,想到那个鲜活的女人突然变成了手上这份不够重量的灰一样的东西,只要一吹,就再也不存在了,赫连的心里,突然就有了恨。
男人看了眼赫连,又看看赫连手里的骨灰盒。嘴动了动,半天也没说出句话。
见状,赫连心里的恨,就像抑了很久的洪水般,越来越汹涌。然而这样的恨里,赫连又觉得自己格外的清醒,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永别。"
这是赫连说的第二句话。
赫连在心里想着,一切已经结束了。这样想着的自己,也对这个男人说了自己的决心。
"等等!"男人听到这话,赶紧抬起了头,手也抓住了赫连正想转身的肩膀。"我......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因为爱她的钱不爱她的人,所以可以自私到连我也不要,现在我和妈妈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我们已经是陌生人。对不起,请你放手。"
男人听到赫连这么冰冷的话,有些痛苦的别过了眼,然而却马上又转回来,手上,还是没有放开赫连。
"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她!"
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妈妈,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对不起的不是自己而是已经化成了灰的为他爱到死的女人!
赫连觉得自己突然掉进了火山的岩浆里,愤怒得全身都要爆炸开来。
然后赫连抱紧了骨灰盒,挥起另一只拳头,狠狠的,狠狠的向男人脸上挥过去。
妈妈,你一点也不值得,你为什么要为了这种男人去死?你为什么会爱上这种男人?我宁愿你没有生我,我也更宁愿这样你就不会爱上这个男人!
"你现在来认我,你是不是还想要妈妈的钱?你说!你说!你这个畜牲!你他妈不配做人!我打死你这个混蛋,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一拳又一拳,赫连不知道自己到底打了他多少下,直到保安和医生,还有唐征赶过来努力的扯开自己,赫连都感觉自己的全身在燃烧着,然后在唐征的温暖的怀抱里,放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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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三章,我想,明天不更新的话,也算对得起各位看官了吧?好了,睡觉去也~
二十四
自从揍了那个男人后,赫连的情绪开始不稳定,晚上总是被血淋淋的唐丽娟的死不瞑目的模样惊醒,然后总得借助镇静剂在唐征的怀抱里才能继续睡着。
对于这样的情形,赫连自己都觉得痛苦,更何况抱着自己的男人眼里那么明显的担心与忧虑。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就是医生也没办法解决。总的来说是赫连自己的心病,要走出这么大的打击,还得看他自己。
回到国内,赫连的状况一点也不见改善,本来是要高考的时候了,可却不得不向校方递交了休学申请。
唐征紧紧的握着看着学校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赫连说:"赫连,我们去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