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之男————悠雨

　　许劭安这样不停告诉自己。


　倒霉的事情在第二天发生，许劭安被上级告知不用再来上班。


　　因为他没有请假而旷工三天，已经被公司直接开除。不过，比上次被炒鱿鱼的经历好一点的是，他还可以领到这个月的工资再走。刷卡的时候，本来只想确认一下工资有没有准确入账，但却意外发现自己的银行卡中突然汇入一笔巨款！


　　查询汇款人信息以後才知道，原来那笔钱是黎凡付给他的工资。


　　想来也是，那三天两夜的旅行不过只是一次工作而已。一方付钱买另一方伪装恋人，这本来就是一笔金钱交易，付款也是理所当然。］


　　但不知为何，许劭安望著那笔巨款，总有一种卖淫的感觉。


　　在登船之前，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和黎凡发生肉体关系。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和叶真闹翻，叶真也没有生气离开，他绝对不会乱七八糟就和黎凡上了床。


　　但事实就是事实，再多假设也是枉然。


　　现在自己惟一能做的，就是让那段记忆快点过去。越早忘记越好，永远不要想起来。


　　黎凡显然比安装公司出手大方许多，他付的工资数额也比许劭安想像中高出几倍，大概够住一个礼拜的总统套房，不知道黎凡是不是把第二天晚上的加班工资也一起算进去了。


　　那天晚上，就用那笔钱，许劭安订下了叶真梦想中的那套总统套房。


　　他觉得自己很狡猾很卑鄙，甚至想用叶真的身体，帮自己忘记黎凡的曾经存在。


　　那套房间建在宾馆顶层，站在从房间延伸出去的露台上，可以眺望到整个城市的夜景，甚至港湾。熟悉的港湾，就是那三天两夜旅行的起点──和终点。


　　「别站在外面吹风了，你的身体好凉。」


　　不知何时，叶真已经来到他身後，从後面抱住了他。


　　许劭安实现了叶真的两个心愿，一个是那张豪华大床，一个就是今夜的套房。当初不惜存款变成零也要买下那张床，真的是因为很爱叶真；但是今天晚上，却更像是为了自己赎罪。明明犯下连自己都不能饶恕自己的错误，竟然还希望叶真能够原谅自己，许劭安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很贪心。


　　「三天都没有碰到你的身体，我好想你。」


　　叶真放在许劭安腰上的手慢慢向上移去，抚摸著。他把头埋在许劭安的肩窝，火热的唇舌在侧颈位置反复滑动挑逗。


　　许劭安没有迟疑，转身环住叶真的脖子，热情回吻著他。


　　叶真也在他激烈的回应下更加兴奋，不停索取。最後一把抱起许劭安，把他压在床上，迅速解开他们两人的浴衣，舌头在对方胸前舔噬。


　　但突然，叶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那个时候的许劭安并不知道这片刻的停滞意味著什麽，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麽了？」


　　「没有。」叶真摇摇头，继续抚摸许劭安的身体。


　　不多时，两个人都被翻天蹈海的情欲吞噬，激烈地做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早上，许劭安穿衣服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吻痕。


　　这些吻痕有点的是叶真留下的，有的却是──黎凡。


　　仿佛被雷击一样，许劭安终於知道昨天晚上叶真那片刻的停滞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那些不属於他的痕迹，意味著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别人上了床，意味著他可以责问自己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麽。


　　但是没有，什麽都没有。


　　一切还像平常一样，叶真什麽都没问，一直没有。


失去工作以後，许劭安再次投身到恐怖的求职战斗之中。但是三天时间过去，D大毕业，哈佛留学，精通六国语言的他，还是没有一个单位肯用。这几天几夜，许劭安白天到处面试，晚上就把自己埋在一大堆报纸和求职信中，每天都忙得让他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第三天晚上，许劭安照例在家里翻报纸，叶真也早早回家帮他的忙。


　　「为什麽我的工作这麽难找？！这都三天了，一点希望都没有。」许劭安头晕脑涨之余，忍不住大发牢骚。


　　「没关系，慢慢来，你上次那工作，不也找了三个月才找到麽？」叶真一边用语言安慰，还不忘偷亲一下，用行动安慰。


　　「别烦我。」许劭安把叶真推开，一阵头晕目眩。


　　「这个工作好像不错耶。」叶真拿著一张报纸指给许劭安看。


　　许劭安瞥了一眼说：「试过了，他们已经不缺人了。」


　　「真的试过了吗？要不要我再帮你问问？」


　　说著叶真一把抓起许劭安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正要拨号。


　　只听许劭安说：「也不看看现在时间几点，他们早下班了。」


　　「也对。」叶真想想也是，正想放下手机，正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有电话！」叶真一惊，高兴地嚷了起来，「是不是工作有著落了？」


　　许劭安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叶真已经把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念了出来：「黎凡？」


　　──黎凡？！


　　一听这个名字，许劭安心口猛然一紧，一把抢过电话。在那一瞬间，他有一种立刻切断电话的冲动。但突然，他回忆起他和黎凡在船上的时候，黎凡对他说的一些话：『我想重新雇你回我们新闻社工作......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过期作废......』


　　──而今天，正好就是第三天！


　　铃声没有还在响，许劭安犹豫了。


　　不过好在叶真只见过黎凡的人，而不知道黎凡的名字，所以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奇怪许劭安为什麽不接电话。


　　「喂......」


　　就在黎凡想切断的前一秒，他听到了许劭安的声音。有些欣喜，又有些抱怨，他问许劭安：「你究竟考虑得怎麽样了？今天可是最後期限，如果你明天还不出现在办公室里，我真没法和其他人交待、只能换人了！」


　　「我......」许劭安半天说不出下文，他在叶真和工作之间挣扎。


　　「三天还没有考虑好？」


　　不是没有考虑好，而是根本没有考虑过。这几天忙得团团转，许劭安已经把黎凡当初在船上说的那些话忘了。如果不是他今天突然打电话来，恐怕许劭安连最後的期限过了，都还不自觉吧？


　　「我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许劭安战战兢兢地问。


　　「你还要考虑？」黎凡头疼，但听许劭安不安的声音，猜到他恐怕遇到了什麽难题，所以也不逼他立即回答自己，只说：「那好，你就继续考虑吧。不过要在十二点之前给我消息──过期作废。」


　　许劭安听後没有回答什麽，默默切断电话。


　　他的大脑陷入一片混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时间，离十二点只有一个小时。如果再不快点做出决定，真的会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偏头看了看还不知道发生什麽事的叶真，许劭安没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34「到底怎麽了？谁打来的电话？你要考虑什麽？是不是找到工作了？」叶真见许劭安郁郁不乐，非常关心，一句接一句问个不停。


　　「我想安静一下。」许劭安抱住自己的头，趴在桌子上。


　　「哦，那你慢慢考虑吧。」叶真一点也不介意，低头看报纸去了。


　　许劭安简直是头痛欲裂。


　　一个小时，只有一个小时！


　　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跟叶真解释清楚，他会不会同意自己去黎凡公司？如果不告诉叶真，偷偷答应下来的话，纸始终是包不住火，又能瞒多久？如果拒绝黎凡，自己的工作找不到，又怎麽办？


　　算了，横竖都是一刀，许劭安下决心向叶真摊牌！


　　只见他霍然抬头，一把抢走叶真手中的报纸。


　　叶真被他吓了一跳，抬头问：「怎麽了？」


　　「其实......」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许劭安还是开不了口。


　　见状，叶真也不追问，只是拉过许劭安的手，放在嘴边咬著玩。他又吸又咬，不一会儿就弄出一个吻痕。只见他轻轻摩挲著那个吻痕，非常沈默，就连眼神也暗下一层，不知心里在想些什麽。


　　「你怎麽了？」许劭安问。


　　「我在想，」叶真顿了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才说，「我以前留在你身上的吻痕，好像只用两三天就可以消失。但如果咬得重一点，吸得狠一点，是不是会保持四五天？」


　　许劭安怔了一下，他知道叶真在想什麽，但不敢回答。


　　心里好像被什麽东西戳了几下，刺痛不已。


　　叶真继续自言自语著：「大概是我不小心，力道太大，把你身上都弄青了好多块......」拉住许劭安的手，灿烂地一笑，安慰说，「不过放心吧，以後我会注意的......」


　　「算了......」许劭安打断叶真的话，他已经听不下去。


　　叶真越是这麽说，越是不肯怀疑自己，越是为自己找借口，他就越觉得自己不可原谅。只见他默默抽出自己的手，提了一口气，终於鼓起勇气说：「叶真，那些淤青不是你留下来的。」


　　「？」叶真当场愣住。


　　「是我......」许劭安闭眼大吼出来，「是我和其他男人做爱时留下来的！」


　　许劭安已经做好挨一耳光的准备，但他等待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叶真对他的回答是沈默，良久良久的沈默。


　　沈默到许劭安可以听见墙上锺表的声音，沈默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沈默得他很想大叫一声出来发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劭安睁开眼睛，他看见叶真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掌把脸捂住。


　　「叶真，你不要不说话，你骂我也行，打我也行......但你不要不说话......」许劭安摇了摇叶真的腿。


　　这次，他终於听到叶真的声音：「你为什麽要说出来？......你随便编个借口骗我也好，你瞒著我一辈子也好......你偏偏选择了一个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方式......你为什麽要告诉我这些？」


　　「我只希望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你明明什麽都猜到了，但你为什麽不问我？你逼著我骗你，逼著我瞒你，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叶真一把抓住许劭安，音量变大，「我宁愿被你骗，被你瞒，也不愿听到你亲口告诉我你和其他男人做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


　　「是不是上次那个男人？」叶真打断许劭安的辩解。


　　许劭安没有立即否认，在叶真看来，就是承认。


　　「你为什麽还在和他联系？」叶真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你明明说过不会和他见面！你明明说过你和他没什麽关系！但他为什麽会有你的电话号码？」

35「这里面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许劭安脑中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该从什麽地方开始解释，语无伦次地说，「手机号码不是我给他的，而是他擅作主张换掉了我的手机卡，所以你那几天才联系不到我......还有他的身份，其实他是我以前工作过的那间新闻社的总经理......而他今天打电话，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助理。」


　　「你就为了那个助理的位置和他发生关系？」


　　「不是！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这些。他只让我假扮他的情人，帮他甩掉一个死缠著他的女人而已──这根本不是肉体交易！」


　　「但最後还是发展成了肉体交易是不是？不然你身上的淤青是从哪儿来的？」


　　叶真的问话令许劭安哑口无言，在事实面前他无法辩驳。


　　「我知道错了......叶真，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没有想过要和他继续保持关系......」


　　不等许劭安说完，叶真截断他的话，问道：「那你打算怎样回答他？」


　　「什麽？」


　　「总经理助理的事情。」


　　「......」


　　「你很想去是不是？」


　　「......」


　　「你明明知道他对你虎视眈眈的，你还过去送死？」


　　「他说他看过我的工作记录，也信任我的能力。所以，他只是想聘我当他的助理，而不是陪床的人。叶真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他碰一下。」


　　「他床上说来哄你开心的鬼话你也信？」


　　「他不是在床上说的！他当时很认真地对我这样说！」


　　「所以呢？」


　　「所以我......我真的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你想答应他？」


　　许劭安咬牙点下了头。


　　只听『啪』的一声！叶真一个耳光掴去，把许劭安打偏在地。


　　叶真指著许劭安，怒不可遏地狂吼著：「那三天两夜我和他怎样怎样我都可以原谅你，但你明明说知道错了，为什麽还要一错再错？为什麽还要接近他？为什麽还要给他制造机会？为什麽还有脸在我面前说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你不会懂！」许劭安捂住红肿的半天脸颊，也吵了起来，「这样的机会以後再也不会有了。我已经受够被那些明明不如我的人压在下面，被那些明明不如我的人鄙视的日子，我受够了白眼，受够了冷嘲热讽、落井下石！我不想再那样生活下去，我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个适合自己的生存空间而已！叶真你知不知道，当黎凡说他认可我，当他让我回新闻社工作的时候，那种感动你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种被压迫了整整一年突然可以翻身的感觉，那种整天埋在土里，突然又重见天日的感觉，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就为了这个，你可以卖春？」


　　「我没有卖春，我和他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


　　「我怎麽想了？我的想法你许劭安根本一点都不懂！你知不知道我为什麽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什麽？你以为我不想知道？你那三天哪儿去了？和什麽人在一起？做了什麽事？还有你一身吻痕哪儿来的？我全都没有问过你！──只因为我害怕知道最可怕的真相！於是我告诉自己，只要你回来了就好！你在外面和其他人做了什麽事情我都可以不过问，只要你又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就好，我就可以原谅你，我就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你却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