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之男————悠雨

　　「长在肉里？」


　　「从我记事以来就一直带在我的耳朵上，小时候因为被朋友笑像女人，生气不想带。不过每次我把耳针一拿下来，我妈就会大发雷霆，对我又打又骂，说如果把这耳针拿下，就不认我这个儿子，叫我滚出黎家。」


　　「为什麽？」许劭安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母亲。


　　「我怎麽知道？反正我小时候怕挨打，不敢取，就一直带到现在，想拿也拿不下来了。」黎凡说著说著，又站起来四处走动。最後竟当著主人的面，推开卧室门。


　　「你干什麽！」许劭安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质问他。


　　然而黎凡却望著卧室，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劭安尴尬地站在原地，黎凡的反应完全如他所料。不仅是黎凡，任何一个看到他们卧室的人，恐怕都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房间里什麽家具都没有，只有一张比KING-SIZE还KING-SIZE的粉红床。


　　「哇，我的天，连我都没睡过这麽豪华的床，这床简直就是我的梦想！」黎凡迅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经许劭安同意就躺了上去，还问，「这床可能比你其它所有家具加起来都值钱吧？」


　　边说还边躺在床上弹了弹，果然是帝王级的享受呀。


　　许劭安虽然觉得尴尬，但既然被发现了，也只好硬著头皮坐在床边，说：「长3米，宽3米，各种辅助设施加起来，重量超过500公斤。意大利真皮，床头有升降式小餐板、电话、台灯，甚至还有8个音箱的DVD。床垫温度可调节，床尾还有液晶彩电。」


　　「哇！」黎凡发出羡慕的呼喊，更加对这张床刮目相看。


　　「不过......」许劭安话音一转，「因为太费电了，所以好多功能我们都从来没有用过。」


　　「买得起这张床还怕费电？」


　　「就是因为买了这张床，用光了我所有存款，一切都要从零开始，连电费也必须节省。」


　　「用光所有存款就为了买一张床？」黎凡不太理解。


　　「我知道我很奇怪。」


　　许劭安低声回答，显然不想解释下去，但黎凡却没有放过他，不停地问：「总该有什麽原因的吧？用尽所有存款买一样东西，这要下多大的决心呀？」

13


　「原因......」提到这个，许劭安不经意间，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是因为他的一句话吧。」


　　「你喜欢的人呀？」黎凡猜。


　　许劭安点点头。


　　黎凡又问：「他说什麽？」


　　「其实你刚才也说了同样的话。」


　　「有吗？」黎凡自己没有查觉。


　　许劭安笑著揭开谜底：「就是那句：这床是我的梦想。」


　　黎凡听後大笑起来，「不仅如此，我还要纠正一下，这床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只说到这里，黎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好像突然查觉什麽似的，目光停留在正对窗户的那一面墙上。那里牵著一根铁丝。因为那张超级豪华床几乎占据了房间所有的空间，挤得连衣柜都无处可放，所以许劭安和叶真才牵了一根铁丝挂衣架。


　　然而黎凡却发现，那衣架上的衣服──全是男人的。


　　黎凡恍然大悟，重新打量了许劭安一遍，问：「那话该不会是一个男人说的吧？」


　　许劭安知道他在想什麽，脸色微微变得有点难看，不再说话。毕竟和男人同居，还不是能拿来讲的话题。


　　谁知黎凡不但没有对他投去鄙夷的目光，相反还大咧咧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笑著说：「没关系，男人就男人嘛，自己喜欢就好。对了，你真的就只为了他一句话，就买下这张床？」


　　还是有点不敢想像。


　　许劭安低声回答说：「因为那个时候，他看著这张床的表情真的很幸福，一眼就能看出他是真心喜欢这张床，也真心想要这张床。大概他当时的眼神，让我鬼迷心窍了吧？看著他，我就想，无论如何也要买下来，即使用尽所有存款。」


　　「那後来他有没有很感动？」


　　「感动是感动了一段时间，不过後来，他的人生理想改变了。」


　　「变成什麽了？」黎凡好奇。


　　许劭安摇头叹气地回答：「总统套房。每次走到那幢宾馆时，都会停下来看好久。」


　　黎凡听後大笑起来，「我对你的恋人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笑著笑著，黎凡突然抱头蜷缩在床上。


　　「你怎麽了？」许劭安紧张了一下，急忙摇了摇他的肩膀，「你头上有伤，不要笑这麽夸张。」


　　「头上的伤早好了，我是笑得肚子疼。」黎凡抱著肚子在床上打滚


　　「你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许劭安略皱眉头。


　　「与其担心我头上的伤势，」黎凡的动作突然停住，一把拉住许劭安的手，「还不如担心一下我其它地方的伤势。」


　　「你其它地方还有伤？」许劭安认真地问。


　　「当然，你忘了？我被那女人踢下车以後，下面还被她踹了几脚呢。」说著指了指自己的三角地带。


　　「你！」许劭安一时无语。


　　谁知一个不留神，竟被黎凡一把拽上了床。许劭安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眨眼间就被对方压在身下。


　　「不如帮我检查一下，我下面还能不能用，好不好？」黎凡一半是开玩笑。


　　「好你个头！」许劭安真的生气了。


　　「别这麽凶，老实说这床还真是舒服得让人情不自禁想做......」


　　黎凡话只说到这里，一股强大的力量抓起他的後领，把他拖下床去。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脸上就已重重挨了一拳。身体还没有站稳，肚子上又挨了一记。黎凡新伤旧伤一起发作，缩在墙边半天爬不起来。


　　这时，许劭安才从床上坐起来，望著把黎凡揍倒在地的那个人，好不容易念出他的名字：「叶......真......」


14

　然而叶真就像一只愤怒的野兽般，根本没有听见许劭安的声音，把黎凡从地上揪起来推到墙上，高高抡起右手，眼看一拳又要落下。许劭安冲过去抱住叶真的腰，大喊著：「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叶真你冷静一点！」


　　「冷静？」叶真敲开黎凡，一把抓住许劭安，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喘著粗气咆哮著，「你叫我冷静？我一回来就看见你和其他男人倒在床上，你还叫我怎麽冷静？！」


　　「这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许劭安发出和叶真相同音量的大吼，但依然没能压住叶真的声音。


　　「我亲眼看见的，不需要你的什麽解释！」


　　「我只是开玩笑......」黎凡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没站稳，又被叶真飞起一脚踹到墙角去了。黎凡捂住腹部呻吟著，叶真冲过去，眼看揪起黎凡又要打，许劭安扑上去抓住叶真抡到半空的拳头，嘶吼著：「这真的只是误会！你再打他会死的！你放开他！放开他呀！」


　　许劭安的吼声让叶真的动作微一停顿，只见他扭头望著许劭安，问道：「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什麽人？」


　　「我根本不认识他！」


　　「他为什麽会在这里？」


　　「我从路边救回来的！」


　　「你们刚刚又在干什麽？」


　　「......」许劭安突然停住了，黎凡艰难地蠕动两下，替他回答说，「我只想吓他一下而已......」


　　「你闭嘴！」叶真一拳砸到黎凡头边的墙上，黎凡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别打了！」许劭安拉开叶真，指著房门对黎凡说，「你快走。」


　　黎凡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捂住痛得快要裂开的肚子，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贴著墙壁迅速逃离混乱的现场。


　　「别让我再看见你！」叶真对著黎凡的背影嘶吼著发出警告。


　　「叶真。」许劭安拉他不住，喊他不住。只见叶真径自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言不发，甚至连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的许劭安也不看一眼。


　　「叶真......」许劭安吸吸气，在他旁边坐下。


　　「别理我！」叶真大吼著，一拳砸烂茶几上的糕点盒。


　　那是叶真带回来的宵夜，通常他回来晚了的时候，都会带甜点给许劭安赔罪。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但他做梦想不到，回来竟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把许劭安压在床上的画面，而且许劭安还一直维护著那个男人。


　　从裂开的糕点盒中，叶真看见扁掉的蛋糕。心口好像被什麽东西扎了一下，知道叶真这次肯定气得不轻。因为以前就算他再生气，砸房子也不会砸被他视为第二生命的蛋糕。


　　许劭安听著时锺嘀嗒的声音，如坐针毡。


　　大概过了几分锺，突然听到叶真问：「你真的不认识他？」


　　许劭安抓紧机会解释说：「我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被人踢下车，撞伤了头，才把他带回来包扎一下。我真的不认识他。」


　　叶真沈默了一会儿，才说：「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没吓到你吧？」


　　听他说话的语气，许劭安知道他已经冷静下来，终於松了一口气，摇头说：「没有。」


　　「不过，」叶真也没有忘记教育许劭安，「下次不要随便捡东西回来，特别是捡个来路不明还受伤的人，万一是黑社会寻仇怎麽办？你看看刚才多危险，要不是我及时回来，你早就被吃了。」


　　「他只是开玩笑......」


　　「别替他说话。」叶真表情瞬间冷却，「一想到就生气。」


　　「好。」许劭安顺著他的意思。


　　每次看到叶真撇嘴瞪眼的表情，许劭安都觉得他像一个小孩子。有脾气就发脾气，也不考虑後果。这种性格到底是可爱，还是可恶呢？许劭安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有时候，还是希望他能稍微成熟一点。


　　「快点长大吧，小真。」许劭安拿起扁掉的蛋糕喂他。


15


许劭安本以为他的人生不会再和黎凡有任何交集，但世事总是出人意料，翌日下午，他再次看见黎凡。


　　和昨天的狼狈不同，黎凡头上的绷带已经拆除，头发整整齐齐梳理著。身穿一套黑色休闲西服，里面配著一件深红格纹衬衫，解开几颗扣子，一眼就能看见脖子上那条很有金属质感的项链。这样的打扮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一点，但又不显老气。简单来说就是：帅呆了。


　　他背靠一辆银色北欧风格的跑车，引人注目指数高达百分之百，许劭安想不发现他都难。


　　本来以为他凑巧在这里等什麽人，许劭安打算装作没看见，快步离开。但谁知对方的眼睛即使隔著墨镜，也灵敏得就像安装了雷达探测器。许劭安前脚刚跨出公司门一步，黎凡下一秒就举起手和他打招呼了，让许劭安无处可逃。


　　黎凡朝他招手，好像在示意他过去。


　　许劭安向四周望了望，只见不少人已经有盯著他看。如果自己装作没看见，不知黎凡还会做出什麽举动。於是只好硬著头皮过去，听他有什麽话对自己说。


　　谁知黎凡只简洁明了地说出三个字：「上车吧。」


　　说完就主动为许劭安打开车门。


　　许劭安在原地愣住，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怕什麽，又不吃了你？」黎凡对著他笑。


　　「你到底有什麽事？」许劭安不肯上车。


　　「你昨天救了我，我报答你，请你吃一顿饭也不行吗？」


　　「不用了，举手之劳，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对了，昨天晚上你和他没有打起来吧？」


　　「我们感情非常好。」许劭安眉头微皱。


　　「那就好。听你讲关於他的事情时，我还以为他很可爱，谁知道下手这麽狠，」黎凡一边揉著脸颊，一边说，「昨天脸上挨的他一拳，到现在还疼呢。」


　　「我代他向你道歉。」许劭安低头认错。


　　「客气客气，」黎凡挥挥手，不以为意，「我不是来听你道歉，而是特意来给你道谢的。」说著指指车门，问道，「还不上车？」


　　许劭安摇摇头，「黎先生的好意我心领。」


　　「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我会一生不安的，难道你想我一辈子都挣扎在自责和罪恶之中吗？」黎凡捂住心口，表情夸张到恶心的地步。


　　「没这麽严重吧？」许劭安很尴尬。


　　「谁让我是这麽正直的人呢？」黎凡的语气极度自恋，听得许劭安背脊发寒，不知该说什麽才好。不过黎凡顿了顿，收敛起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地说：「不过今天来找你，除了道谢以外，的确还有其它事需要你帮忙。」


　　许劭安就知道有内情，问：「到底是什麽事？」


　　「总之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一笔生意，如果谈成的话，你男朋友的第二个人生理想就可以实现了。」


　　「总统套房？」


　　「没错，只要你为我工作三天两夜，我付给你的工资绝对够你们住一晚总统套房。」


　　「什麽工作？」许劭安虽然有点动心，但猜也知道这工作肯定不简单，不敢随便答应。


　　「想知道？」黎凡摆明了在吊许劭安胃口，指指车门说，「上车我再告诉你。」


　　这次，许劭安犹豫了一下，终於上车。


16


跑车停在海湾一间西餐厅前。


　　餐厅里灯光很柔和，音乐也恰如其分，格调幽雅。黎凡早已订好两个靠近窗户的最佳位置，可以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窗外的迷人夜景，隐约还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


　　不过比起这一切，许劭安更在意黎凡说的那笔生意，问道：「你到底要和我谈什麽？」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黎凡故意慢吞吞地说，「你昨天是不是用我的手机打了很多电话？」


　　许劭安愣了一下，随後点点头。


　　昨天他本想通知认识黎凡的人，让他们接黎凡回去，才动了黎凡的手机。但谁知手机里储存的电话号码全部拨完了，也没有一个人愿意领黎凡走。


　　「就是那些电话，你可把我害惨了。」黎凡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接电话接到手软，听电话听到耳鸣，解释解释到嘴抽筋。每个女人都来质问我你的身份，以为我和你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