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情缘————velownica

巧克力情缘
上篇
"你该交个女朋友了。"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妈妈每次见我都会说这句话。这后面的话，更是千篇一律的要给我安排相亲之类的，搞得我唯恐避之不及。
并不是对相亲的女性有什么意见，而是对相亲本身，让我总有一种强迫结婚的感觉。仿佛一个男人必须要配一个女人，因此，生命的另一半就是"配"来的，而不是找寻来的。再说，相亲往往是看重外表，而我看人却重视内在。
就如我眼前这块有些变形的巧克力，不美外表却难掩法国巧克力的淳美味道......
啊呀！又扯上巧克力了。
其实，我至今独身的原因，巧克力占个80%。因为我是这间"巧克力甜品店"的店长兼厨师兼服务生兼收银员兼...也就是说，经营这间几十平米的小店的人，只有我一个。所以很忙，但也很开心。不一定人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关于另一半--我还是相信"缘分"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你的，就算攥在手中也会失去；是你的，你躲在哪里都会找上门的。
可是，向我这种只在室内活动的人，可能只能等缘分上门了。

（一）
今天是工作日，客人大部分会在5：00之后上门。秋日的阳光很好，让我想打盹。但是，随时都可能有客人上门，精神必须打起来。
"叮当！"门前的铃铛被推开的门撞出好听的声音。阳光顺着敞开的门照进来，正映在进来的男子身后，模糊了那人的面貌。只是那个人的感觉，和那耀目的阳光很合拍。这种合拍，令我有瞬间的失神。
"欢迎光临！"说这句话的条件反射，让我想起巴普罗夫的"口水狗试验"。
"麻烦您，一杯咖啡、一份意大利面--番茄酱请多放些。"那人坐在吧台凳上，快速熟练的点餐。即使不看装束，从语气我也能听出他是个白领。
"对不起，本店没有这些。"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人当成咖啡馆，但时间久了，我的忍耐还是有限的。
"那你这儿有什么？"显然，他有点生气。
"巧克力鲜奶、冰可可、巧克力薄饼、巧克力蛋糕、巧克力..."
"怎么都是巧克力？"我不急不徐的介绍被他打断。
"那时当然的，因为..."
"叮当"！又有客人来了，"欢迎光临！"我面带职业微笑，心里低咒："这该死的条件反射，还是非先天性的！可恶！"
"店长，给我已被冰可可和一份巧克力薄饼。"常光顾的女孩可爱的说道。
"好的，请稍候。"
"喂喂-"他用不满的声音喊向我："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
"第一，本店遵守‘女士优先'的原则。第二，您不是不想点么？"我准备着食物，说的不紧不慢。
"谁说我不点！"他的声音像在赌气。我没理他，绕过吧台，将甜点端给客人。回到吧台内，才慢慢开口道：
"先生，如果您想在本‘巧克力甜品店'点任何与巧克力无关的食物，我只能请您更换就餐地点。顺便说一下，您若想向店长投诉，那么请您不必麻烦，因为店长就是我。"
"我知道你是店长--"
"--咕--"
他正很气势地说着，肚子却不给面子的叫了起来。
"您确定不点餐？"我追了一句，大有看好戏的架势。
"给我一杯冰可可，两块巧克力蛋糕。"他鼓着腮，小声嘟囔着。
不消一会儿，我把事物递给他，粘在脸上的笑容掩盖了心中的低语："好小子，你可是敢在本点点咖啡还拽得一塌糊涂的第一人！"
接过食物，他慢慢吃着，"唔！好吃！"啧啧称赞时，脸上露出如孩童一般幸福的笑脸，仿佛被阳光照耀般。虽然每个人吃东西时的笑都很好看，但如他一般灿烂的，我第一次见。看着那抹毫不掩饰的笑，我又一次失神了......
"怎么了？"他抬首，我才看清他的容貌：微黑的皮肤五官端正分明，尤其是一双黑眸格外清澈有神。本来帅气的脸，在颊上不经意曾了一块巧克力后，显得十分滑稽。
"当然是看您脸上那块形状优美的巧克力喽！"我笑着，递了他一张纸巾。
他并没有因我的调侃生气，笑着接过纸巾，胡乱摸着嘴脸，便擦边说："店长的手艺好棒！我第一次吃这么对口味的巧克力！"
听着他的赞美，我只报以微笑。他看着我，也只是笑。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在那天起，这个男人几乎天天到我店里吃点心。不单餐前要我介绍特色点心，餐后还必要一张纸巾--而且一脸理所应当！？最想不到的，我对这个奇怪的男人并不讨厌，和他斗嘴每每乐在其中。
同时，我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程一文。只有这个，但并不重要。因为我习惯称呼他为"你"，而他对我的称呼是"店长"--尽管他也知道我的名字：何安。

 

（二）
秋末的雨总是很冷的，尤其是入夜后，夜幕中丝丝的细雨，总有种怅然。
指针指上九点，很晚了。我独自坐在雨中，雨天，店里的生意很萧条。平时，我早就回家，为自己煮上一杯热可可，听者音乐享受雨夜的气氛。
而今天，我的心有一般不知飞向了何方，像等人一样，空荡荡的，茫然若失。可是，我再等谁？
抽出一张CD，我在店里的音响中放了一首《人鬼情未了》，这首老歌，总令我感到一种舒服的伤感。我知道这么表达很奇怪，但确确实实是这种感觉。"单独的, 孤独的时间.和时间走过因而慢慢地.和时间能做因而许多的 . 是你寂静矿."在这种感觉中，我觉得心在歌声中慢慢、慢慢沉沦下去。
"叮当"！门开了，湿漉漉的伞下露出那张熟悉的、正在笑着的脸。我也笑了，好像找回了另一半心的感觉，让我笑得更加开心。
"店还真得开着呢！我还以为店长忘了关灯呢。特殊天气又没有特殊菜色？"
"既然是特殊天气，你就付双倍的特殊价格吧！"
"黑店！"他笑了，"一份巧克力薄饼，一份意大利面。"
意大利面是我最近研究的菜色，调味料当然是巧克力。
"店长家住得远吗？"他边吃边问。
"不远，像今天这样，我可以睡店里--后面有一间屋子。"
雨越下越大，一时间没有停的可能。
"这么大的雨，你回家一定不方便吧？"
"的确。不但下雨，还加了班，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店长你就好了，随时都有的吃。"
"忙的时候，我也常常‘守着干粮挨饿'。"
"不过，我真好运。店长你没关店。"他笑看着我，"看到灯还亮着，我的心都暖了起来。"
他的话让我的心漏跳一拍，但我还是风轻云淡的笑了。
"店长你有心事？"
"没有啊。怎么了？"
"说话...不大对劲。"
"可能是没用一贯开场白的缘故。"一时间，我有点想捉弄他。
"一贯开场白？"显然，他上勾了。
"我想说‘今天天气真好'，可是今天天气并不好。"我用手指指窗外。
本以为他会笑，但他看看窗外，又看看我，表情却十分认真。"在我看来，今天天气很好。"
"什么？"我不解的看看他。
"因为下雨，可以和店长相处久一点，这样的天气，在我看来，很好。"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藏在他眼睛深处。我想，是我的错觉，能是什么感情呢？然而，他脸上那温柔的笑意，让我的心跳，快得无法自制。
"是吗？"我垂眸，一笑。同时，我的脸，红了。

自那天起，他常常加班。而我，总是等着他，无论多晚。因此，我知道了他的工作：某外企很有前途的部门经理。但，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小店的店长，他只是一个常客。
现在，见到他时，我总说："你来了！"

 

（三）
《圣诞快乐!》的歌声在圣诞夜的大街小巷响着。窗外热热闹闹的，和我店里一样。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我脸上的笑容被无力的表情代替了。是的，我累了，很累。可是，这三年来我不都是这般忙碌么？但是我为何今天特别累？我不希望是我心中那个答案：今天，他不会来。为什么我还要等下去呢？为何我不立刻关店回家呢？难道，我还是期待他会来？难道，我真的是因为他不会来而感到无力？
"店长，圣诞快乐!!"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确定了自己的答案：我在灯，在期待。
"你来了。"我的开场白很简单。
"圣诞节有什么特色点心？"
"特制酒心巧克力、巧克力皇家奶茶，以及三层巧克力蛋糕。"
"全要！"
"吃太多甜食不仅会导致糖尿病，还会影响身材。"
"店长你不是挺好么？"
"你要是想再增肥后向我讨教减肥方法，那你最好省省力气。因为我是体制特异--吃多少甜食都不会胖。小心身材走形找不到女朋友喔！"得意之余，我没往小小的糗他一下。
"这点，我倒不担心。"他也是优哉优哉。
"为什么？独身主义者？"
"不，我已经有了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了，所以，不愁这点。而且，她说我再胖一点更帅！"说着，他摆了个帅哥姿势。
"喔~~"我拖长声应了一句，听起来像是抱有怀疑。不知为何，心在一抽一抽的痛，让我几乎窒息。转过身，背对着他，像是在忙碌。其实，我是想哭的。

之后的日子很平淡。我依然开着店，依然等着他；他依然很忙，依然每天都到店里来。
我想，我的笑容中应该可以掩饰很多事情。我明白自己为何从不问他和女友交往的如何，因为，我嫉妒他的未婚妻。这嫉妒代表什么，我也清楚：我喜欢他，我爱上他了。但这缘分不是我的，尽管我相信自己的对他的爱并不比他的女友对他的少。知识，我是男人，他也是。
了解了自己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至少，我对自己很坦然。

 

（四）
如果说，他圣诞节因为忙而不陪恋人，那情人节就一定要好好补偿。
所以说，他今天不会来。
因为，今天是2月14日。
但是，我在等。我要等到零点过了。不为什么，只是我想这样做而已。
11：30。准备关店了。我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自己和他的关系？连朋友都不是，我到底在想什么？
11：50.门开了，不是鬼，是他。我微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
"当然不，谁会拒绝上门的生意？"我的话虽带刺，，但语气却很平淡。
"来一客‘维也纳巧克力'。"
这种巧克力是我特制的，外观像小提琴。我本想取名叫"小提琴巧克力"，但他却执意要叫"维也纳巧克力"，还振振有辞地说："反正都是‘V'打头，叫什么不都是一样。"
"怎么没陪女朋友？"我随口问。
"分手了。"他答得也顺口。
"你被甩了？"难怪大半夜跑到我这里。但是，他失恋找我做什么？
"不，是我提出的。"口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们合不来。"
"这么简单？你们都要结婚了！"我显然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紧张。
"是啊，结了婚的话再离婚岂不是麻烦？幸亏发现的及时。"这样子怎么听都像是说工程抢险。
"她一定很伤心。"虽然我嫉妒他的女友，而现在，我同情她。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我没说话。的确，感情的事是无法勉强的，就向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却无法不再爱他。
"店长有女朋友么？"
"有了我现在还能在这儿？"我投给他一记"你是白痴"的眼神。
"不应该没人追啊。店长那么好看。"比起自己的分手，他似乎更关注我的事。
"你不是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么？和女孩子相比，我更执著于巧克力。"我的语气很平淡，笑容也是淡淡的。
突然他盯着我的眼睛猛瞧，我微怔，脸也红了起来。
"店长的眼睛是褐色的，是吃巧克力太多的缘故么？"他问得认真。
"是就好了呦。"
"不过很好看。店长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而且，店长人也漂亮。"
听着他的话，我虽逃开了视线，心却狂跳不止。为了缓解，我轻笑说："是吗？"
"店长很爱笑呢！"
"笑比哭好啊。"
"店长爱吃德国黑巧克力？"他的话从刚才就没头没尾。
"是啊。"我依然应着。
"难怪，店长的笑就像德国黑巧克力一样--眸底深处含着一丝苦涩。"
我看看他，不语。
他看看我，继续说："店长笑起来很好看，我喜欢店长...的笑。"
"是吗？"我凝眸与窗外的夜色，还是淡淡的笑着。

我并不知道他与女友分手的原因是否真的是"合不来"，这和我没有丝毫关系。他依然只是顾客，我依然只是店长。最重要的，我不会因为他现在单身而向他告白。
日子就这么过着，妈妈一次又一次催我交女朋友。虽然我现在的心情和以往大相径庭，但结果是一样的：我依然没和任何人交往。

 

（五）
呼吸着空气中秋的气息，看着叶子又一次落下，我知道，自己和他认识一年了--也只是"认识"。
"喂!店长，晚安！"他的笑容还是和一年前一样灿烂。
"晚安。今天的特色是巧克力加白兰地。你今天下班真早。"
"是么？把我说得像工作狂一样。"
"不是么？不过，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听到这儿，他笑了。笑里似乎含着什么。
"今天公司通知我，"吃完东西，他边用我的纸巾擦嘴边说："调我去分公司当总经理。"
"是吗？恭喜你！"我从心底替他高兴，"分公司在哪？"
"美国。"
"那...那不是...外国么......"我登时呆住了。
"是的，外国。"
"去...多久？"
"不清楚。"
"...几时走？"好容易，我让自己正常些。
"下周一的班机。"他答得一直很简洁。
"...嗯...不算太仓促。"此时的自己，有些语无伦次。

明天，他就要走了。我知道，他这一走，或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了。
心，如刀绞一般。总有一天，会不痛的。这样也好，不会有结果的恋情，长痛不如短痛。

"店长！"晚上，他依然来了。如同平日一样，只是今天穿了便装。
"晚安！"说着，我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
"巧克力蛋糕。候机时可能会无聊，吃这个可以解解闷。"我依然笑得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