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看黑罗基木木的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黑罗基一直睁着的双眼终于眨了一下,
转过身去淡淡地说道:"司机也在医院,琪月的尸体可以马上领回去。"然后一
头朝走廊里去。
"罗基......罗基!"黑罗基站住脚对着欧阳取越说道:"刚才是天宇耍我,
错怪你了。不过他说是因为你打电话给他男朋友不知说了些什么,所以要报复。
这算什么?父债子还啊?你那么有时间的话不如去练练书法,那个比较修身养性。
别到处惹麻烦,到头来还让我被他们耍着玩。我就搞不懂怎么那么多人喜欢戏弄
我?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直说,我绝不会生气。但你要是跟别人说我的坏话被我
发现的话我扒了你的皮。"欧阳想不到他在琪月刚死之后还能说出这么多伤人的
话,顿时面红耳赤地狂跳起来:"我就喜欢如此!但是你记住,我绝对不会耍弄
你!你也要知道,只有你自己才能气到你自己!"我绝对不会耍弄你......黑罗基
讥嘲着想到自己也曾经对秦皓讲过同样的话。"呵,生气了?你可是第一次生我
的气啊。是不是觉得我的玩笑开得不合时宜了?那我,向你道歉吧。"欧阳取越
果然就不再生气了,把这当作是受击过度,而没有想到应该用"八面玲珑"这个
词更适合形容黑罗基的巧言推脱。
走出感应门,走过医院内部的停车场,黑罗基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
荡着。他认识的路实在不多,偶尔出门走走,也只在一直线上行进。除非......身
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可以帮助他认路。然而这个人此刻已经蒸发了。
他随意地左拐右拐,似乎并不担心会迷路。换作往常,他绝不会这样胡来,
也许他这次是希望迷路吧?却又不完全如此,因为他下意识地走着他似曾相识的
方向。不过某些地点对于他,即使走过几十次也未必能记得怎么走。所以这些只
到过一两回的胡同大约可以使他迷失了。
蛮横的粗口让黑罗基心生厌恶,虽然听觉不太灵敏,但凭知觉可以判断出离
这不远的声音的方向。他本能地跑过去--他没有同歹徒搏斗的经历,也没有学
过拳脚功夫,一味地跟着感觉走。他的平衡感不好,甚至是很差。但是他的力气
出乎意料的大,那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被他推倒在地就险些撞到墙角。他不想
杀人,也不想被人杀,因此他褪掉了迟钝的习性,敏捷地躲避着六把射着寒光的
雪亮刀子。他对人体各部分的要害还算清楚,也砸过沙包,但是那六个人,不会
打也不可能干上这行当。他于是捂着某处的划痕怒吼着:"把钱还给他!"
"妈的!这小子要钱不要命啊!""算了吧,别把事闹太大了。"黑罗基噔
噔地追上去揪起某人的衣衫叫道:"还钱!"那人也恼了,"妈的!你别纠缠不
清!"一记重重的勾拳打在黑罗基的肚皮上叫他一时直不起身来,口中却还叨念
着:"还给他!"这时有人回转身,一刀刺向他的腰部--"小黑!"早已挨了
几块砖头鼻青脸肿的秦皓惊叫起来,不由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幸而那刀尖不偏不倚地刺在了皮带上,反而被黑罗基伸手戳进他的眼眶,痛
得他嗷嗷直叫。"哼哼......"黑罗基阴笑起来:"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指甲
快。"秦皓不禁为他的狂妄捏了一把汗:为了一点钱搞成这样,他到底在想些什
么?正僵持着,公安局的车子叫嚣着过来了,于是连带着到了局里问话。
黑罗基把手伸向秦皓微笑着说道:"我陪你去看医生吧。""不用了,没事
的。"黑罗基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不行!你别撑着。""我哪有撑?"黑罗
基软下调子:"去吧?"接着拉上秦皓往医院去。看他直喘粗气,秦皓忧心忡忡
地问道:"你没事吧?""哦,没。这季节穿的多,只伤到了手背。"说着还故
意亮出已经凝固的疤痕给他看。
"诶,到你了,快进去。"秦皓很快就从医生那儿出来,笑着说道:"我说
没事吧!"黑罗基不大相信似的去跟医生商量要不要给他配点药。"我不吃药。"
"吃了恢复得快一点。""不要嘛。""听话......"黑罗基接过处方嘴唇微颤着
挤出了这两个字。秦皓伸出食指划过他的脸颊,轻声问道:"你......是在为我流
泪吗?"黑罗基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忽地伏在他肩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回答:
"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三个字好比是万金油,适用于任何情况。秦皓问
过他,"你会不会为了我跟别人打架?"他满脸惘然不知所措地回答说不知道。
他预料不到哪一天会因为秦皓而失控,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自由自在]。
从药房出来,黑罗基像猛然开了窍一样问起了秦皓的电话号码。"嗯,你还
没有问我要过呢。给你。"黑罗基把便笺放进口袋轻松似的说道:"你刚下班吧?
我送你回去吧。顺便去认识一下我未来的岳父岳母。""呵呵,谁说要嫁给你的
啊?""哦,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是啦!嘿嘿,你刚才真危险啊!我被
人打劫也就打劫了,你充什么英雄啊?""想让你以身相许啊。"秦皓看看他神
态自若男友,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好坏啊!""呵,男人不坏男人不爱。"
"是啊。但是你更爱钱还是更爱我呢?""这个啊?我是爱屋及乌。""爱屋及
乌?什么意思啊?""爱屋及乌呢就是......啊,就是这个样子。"秦皓感到被愚
弄了,假皱起眉头叫道:"什么啊!""嘿嘿......""笑的这么阴。""哪有啊?"
"......"
黑罗基仰起头打量一遍面前的建筑物叹道:"这就是你的家呀!""嗯,怎
么样?""还不错......那以后,是我嫁过来还是你嫁过去呢?""你来!"黑罗
基吹响口哨表述了一个泄了气的音准说道:"和我预想的一样。你......不让我进
去坐坐吗?"秦皓笑呵呵地对他说:"家里有人,不方便。"有什么!黑罗基刚
想跟他理论,又很快克制住自己,笑着把手插进口袋背对着秦皓说道:"那我走
了。"他迈出穿着擦得黑亮的皮鞋的左脚向前走去,一步,两步......渐渐地远了,
他苦笑着仰望红霞漫天的穹隆不知所以。
我希望你叫住我,但我明白,那是一种奢望......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
坚决不会让别人夺走你的劳动成果,所以哪怕只有一分钱被抢走,我也会竭尽全
力帮你追回来,因为那是你用汗水换来的东西,没理由这样丢失。我只是心疼你,
心疼你的时间就要白费了。
黑罗基不知不觉走进了那个常去的广场,并且逐渐沿着弯弯曲曲的砖路向深
处走着。路的两边是低矮的大理石围边花坛,越向里边,种植其中的树木就越高。
他坐进欧阳琪月最喜欢的秋千发呆。脚下的黄沙因为树木遮挡照不到阳光而冻结,
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他傻呵呵地笑着自言自语:"你看今天没人跟你抢啊,以
后再有人的话,我们可以在下大雨的时候来荡秋千......"
"嘿!滚开!"一个小孩无礼地朝他呵斥着,随即又用那早已踩得肮脏不堪
的小鞋子踢到他身上。黑罗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儿已经有人了!"说着毫
不留情地回踢了小孩一脚,骂道:"你很厉害是吧?我告诉你,全世界你最没用!
小混蛋!敢踢我!我好欺负是吧?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别人可能让着你捧着你,
我可没那好脾气!"他仿佛生来就痛恨那些没教养的小孩,也从来不留情面,不
讲道理。这些娃子与他从小所受的家教差的太多了,他也根本不拿年龄来给他们
当挡箭牌来遮丑。
小孩抹着眼泪走了,但很快搬来了救兵--一个打扮入时却缺乏灵气的高瘦
青年。吊儿郎当地走到黑罗基面前问道:"就是这个人打你?"小孩很"乖巧"
地回答说是。青年也踢黑罗基一脚命令道:"让开!"霎时被黑罗基轻蔑的眼神
激怒了,蛮夷似的叫道:"操!找打啊!"黑罗基倏地站起身半眯起眼睛回敬道
:"你他妈操什么操?你他妈是被操的!""你......""我找打你还讨骂呢!你
说你贱不贱啊!非要让我骂了你才舒服!我不骂你就上房揭瓦了,脚跟子还没站
稳就敢跟本公子强嘴?瞎了你的狗眼你这下流坯子蛋白质!看清你老大的脸!别
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下世做猪!天打火烧老虎拖不得好死!
Kao !烧香的赶走吃斋的!你不就是打工仔出身的吗?大老远从家乡出来欺负我
老百姓,爹妈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你......有种别骂人......"他想不到眼前这个瘦不啦叽的小子有如此骂功,
连珠炮式的招式怔得青年一时语塞,一愣一愣好半天才想要摆脱这些焦头烂额不
可理喻更没规则可循的泼夫骂街。虽然黑罗基没有所谓的三寸不烂之舌,但君子
动口不动手,他就是这么没风度。不过追溯到源头,这还是跟那个满口"魔天经
文"的白希瑞学的。他的胡搅蛮缠,是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但他干起
架来,必是要摔桌子摔椅子的。挨他一巴掌不伤筋动骨是他对手的妄想。每打完
总是满脸歉意地说:"我可没用力啊,你们的皮是不是太嫩了?"
既然提到了他白希瑞,那就看看他在干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其实放了假他也算安稳,没有闹事。他的邻居每天从窗子里看到他把持着拖
把在屋子里来回拖地,特别勤劳的样子。太阳射进去,地板上未干的水迹就一亮
一亮的晃人眼,好像在看湖中泛舟一样。他在假期不会睡懒觉,有模有样的像个
新好男人一般上街买菜煮饭。他的嘴皮子虽然厉害,但却从来不跟商贩们杀价,
洋洋得意地谓之"男人的本色"男人本色?嗯,男人本来就是色的--他连自己
也要跟自己较劲。
他走进超市买了一包薯片,坐在购物篮上捡出一片正要张嘴,就站起来大步
跨到过道的一头嚷道:"喂!你还欠我两抱薯片!我刚要吃,看见你站在那里就
害我掉了。"过道中间是两个约莫八、九岁的小男孩,白希瑞正是对这其中的一
位发脾气。男孩提着购物篮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关我什么事?人长的帅就是这
样。"说时还不忘捋了捋自己那几条头毛,然后拉着旁边的小朋友向文具专柜那
边转去,嘴里还念叨着要买避孕套。
白希瑞这才感到真叫一物降一物,没想到自己亲手教出来的表弟竟然这样对
付自己,自己只有死咬着不放的份。"我不管,总之你得陪给我。哼哼,你买保
险套干什么?信不信我告诉舅舅?""我买来吹气球啊,你去告诉啊,怕你就不
是男人。""啊你个死小子才多大就自称是男人啊?""我告诉舅舅你骂我。"
男孩伸出一指邪邪地笑道。他的朋友告诉他已经够吃了,他于是大步流星地到柜
台前结帐。
收银员数出两个购物篮的食品问道:"分开算还是一起算?"白希瑞的小表
弟很老成地说道:"一起算。分开的话他没钱。"帐单上算下来,他带的钱不够,
还缺一块钱--有够吊死鬼的。刚好白希瑞也只剩下两毛钱,只好向店员借。白
希瑞捏着一元硬币伸给他,气急败坏地数落道:"钱不够还充什么大爷!"心里
暗想:白希瑞啊白希瑞,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这小子培养成了和你一样的
无赖。臭小子!败给你了,不但没要回薯片,还倒贴一块钱!早晚干掉你!超市
里几个认识他的女人交头接耳地拿来当笑柄:这样的弟弟,只有他白希瑞才配有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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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关于那个小孩,是确有其人的,我看着觉得很好玩,就写进去了^_^他就是我一个好友的弟弟.
"嗳?小白呀,你出来买菜啊?""是啊,现在家里这活我给包了。""那
我早市怎么不见你呀?""我跟你们有时间差的,白天我要打麻将,所以晚上出
来买,你们早上自然就看不见我了。"和路边的妇孺老妪随便攀谈了两句,就听
见长舌妇们嚼舌根:"诶,吃过午饭有没有看见撞了人?""不晓得喂。""哎!
撞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死了。""那被撞的是什么人哪?""一个小姑娘,噫,
惨的。""小姑娘?谁家的呀?""我倒不认识,不过后来陪她上救护车的那个
小男生我倒觉得挺面熟的......好像是......漆匠家的!"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漆匠家的孩子被撞了?""不是那个孩子,是
个小姑娘。""对,撞的是个小姑娘,漆匠家的是个男孩,不搭界的。""哦哟,
我以为呢!""哎哟,作孽啊!那小丫头多标志啊!""......"妇女们纷纷摇头
叹惋,可是她们究竟是真觉得惋惜呢?还是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指指戳戳?
大部分还是源自人的劣根性吧。
油漆?黑罗基?那么说来,死的就应该是欧阳琪月喽?白希瑞骑车回到家立
刻打电话给他母亲:"妈,我去黑罗基家一趟。""不准去!不是说过了吗?以
后不准和他来往。""我有份文件让他打印,开学要交的。叫他帮忙又不要费用。"
一听能省钱,这个爱贪小便宜的女人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去了。
黑罗基正往回走着,乱糟糟的脑海中进不去别的东西,潜意识却告诉他有人
在叫他。白希瑞边走边笑着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初中生呢!我想怎么这么晚了
还不回去。""我......像初中生吗?""啊啊,很年轻啊!况且你家后面就是中
学了。""有事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啊?嗳,你上哪儿去了?不是一直呆
在家里的嘛,你就不怕心脏病发作啊。""随便逛逛,跟心脏没什么关系吧。"
"哦......"白希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着他拐进大门。"你帮我把这份答卷打印
一份副本吧,可以吗?"黑罗基接过卷子走进书房,"很久没用了,热机需要一
点时间,墨水好像也没有了。总之我试试看吧。"
正从门口跟进去的白希瑞激动地张口叫道:"嗯!萝卜你好自恋哦!"被他
这么一说,黑罗基才发现自己忘了把桌面换掉,一脸尴尬地解释道:"是欧阳琪
月非要我换上的,她把它当作自己的机子了。""呵呵,好帅啊!"白希瑞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