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划过巽莹白的面容上,凝成冰晶,惊不起一丝的涟漪......
巽,何苦?自 由 自 在
"算了,算了,我答应你,我帮你传达你的心意,可以了吧?"
终究,我还是忍不住心软。谁让你是我在魔界唯一的朋友。哎,误交损友,现在是你的心上人要杀我唉......没天理......
我还沉浸在和巽的对话后的愤慨中,胸口突兀的一阵冰凉,然后是颜傲慢的讲话声:"与其一关关经受筛选,不如现在就干掉另一个来个省事。"
我皱着眉头挤挤眼睛,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雪地,广阔无垠的雪地。雪地里,只有我、海、鹘和用剑顶着我的心脏的颜。死巽!和我那么多废话,害得我一时失神竟然阴沟里翻船。
颜逼视着海:"你不乖乖束手就擒、跪地求饶,我就让这个魔界灾星从此魂飞魄散!"
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便。"
颜愣了一下,转过来看我:"他说他不在意你了。"
我眨眨眼,一本正经地点头:"很正常,意料之中。本来就是我喜欢他多一点,他对我冷淡,我也没办法啊。"
我一脸可爱又无辜的表情,反而看得颜有些恨得咬牙切齿,剑尖离我更近了。"你最好乖乖地照我的话去做!"
"做什么?求饶是不是?没关系,我会。"我听话地点点头,当真期期艾艾地开口哀求,"海,救我啊......海,我好害怕啊......救我......"
一旁的鹘,面无表情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个闹剧。
见海还在犹豫,我突然叹了口气:"哎......海,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是同情我、可怜我,你就像是一尊美丽冷艳的大理石像,我汲取不到些许我渴求的温暖。你总是吝于给我多一点的情感......可我还是喜欢你啊,你不是说我煮得饭菜比冥界专业厨师弄的好吃吗?我以后天天煮给你吃......"
"你还会煮饭?"鹘竟然在这个毫无轻重的问题上提出质疑。
"会会会......不过我只为海一个人下厨,"脖子稍稍动了动,我笑着问颜,"这样可以吗?"
见颜呆在那里没有反应,我继续:"海,对你而言,我只是多余的存在吗? 我真的是多余的吧? 我死了,我灰飞烟灭都没有关系是不是?"我神色幽怨,语气凄凉,就差没落下在脸上点缀几颗眼泪了......
海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个笨蛋,这么假的戏,他竟然也信了。
颜却听不下去了,吼道:"这种没出息的家伙,怎么可能是......"
话音未落,颜手里的剑已经被打掉了,无声无息地落在雪地上。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再一脚飞过去,他弹了出去。颜恶狠狠地站起身转过头时,我修长的手指已经攀上他纤细的脖颈。我冰冷地笑着重复他刚才的话:"与其一关关经受筛选,不如现在就干掉另一个来个省事。不错的建议啊。"
另一侧,鹘的手也掐紧了海的脖子。鹘冷淡的眼里浮出一点笑意:"风,你出手的凌厉程度,真是不减当年啊。"
"多谢夸奖,好多年没玩这么刺激的了,演技动作都有些生疏了。"
鹘的眼睛,转向了我手上的人:"颜,现在你不得不当上异界魔王了。"
"我本来就是异界魔王!"阶下囚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继续大言不惭。
"我是说,如果你输了,你会死无葬身之地,或者生不如死的。谁让你竟然冒犯了风这么多次。"鹘处变不惊,依旧淡淡地说着,"风,我开始有点明白你的算计了......他们只不过是我们手里的牌,是输是赢,赌的是他们的命,我们两个还是毫无损失。这可不是他们说结束就可以结束的,决定权在我们。你之所以把那个魔缚灵弄得那么生气,也只不过是想让他的愤怒掩盖他的原本思绪,让我无法掌握优势,让游戏更有趣一点。"
"当然啦,其实就算现在除掉这两个棋子,我和小鹘也照样可以大战一场,对不对啊?"我露出危险的笑容。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手同时松开。我笑着打哈哈:"好啦好啦,小鹘,别吓着他们。"
在鹘视线离开的一霎那,我快步闪到海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海,你没事吧?吓死我了,"我温柔的笑着问,"你别听鹘说的那么冷血,我可不像他那么无情,我的海我宝贝着呢,我不会让你有意外的。"我的手臂往他脖子上一挂,摆出打死也不松手的样子。
"风,你......"鹘的质问迟疑了一下。自 由 自 在
"也就是说,其实刚才你手里的砝码比我的重。"我笑嘻嘻地对着鹘卖乖,转头看向颜却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你的人也太不知死活了,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斗殴。还没有发现吗?我们的魔力都已经被压制住了,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都是问题。"
在无垠的雪地上,随处可见张牙舞爪的枯枝和兽骨横陈。覆满白雪的荒凉平原宛如「白色沙漠」,透露着死寂:生命的温度已失,时间的脚步停滞,整个世界彷佛只剩下永远的沈寂......
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玩游戏的地方了。
唯一让我觉得不适的是--在巽的世界里,巽是绝对的主宰。我们都必须遵循巽定下的游戏规则。
27.分道扬镳
踩着沉重的脚步,半天前的险恶对恃全然没了影子,现在,我们都迷失在大雪纷飞的世界里。只是能够活下来就算是幸运了。这也难怪,因为这里是巽的领域,我们没有强大的魔力护体,已经在积雪深及膝盖的世界里,连续走了四个小时以上。好冷,我开始怀念阎王粗制滥造的那个什么破灵体了。
我紧握住拳头,手指几乎要失去感觉,紧握就会产生刺痛。尽管旁边有海紧紧靠着,仍是冷。不远处的颜和鹘更是狼狈,和别人都保持了距离,只能独自抱着手臂瑟瑟发抖,不敢停下脚步。
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在雪地里前进,没有目标,只是沿着眼前的依稀可辨的一条路走着。很快就到了,对此我深信不疑,因为把我们冻死应该不是巽想要看到的。不知过了多久,从大雪纷飞的细缝中,隐约可以看见屋顶的影子。那是一间小屋,从窗户可以见到亮光。
再走几百米就到了。再撑一下......
"喂,里面有人在吗?"我一边拨弄着海头发上的积雪,一边拍着门。
屋主的手拉开厚重的木门,看见我们的时候,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抖了一下。
"请问这里是不是异界最底层?"我问。
屋主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笑容。"异界好久没有客人了,没想到一来来的还是魔王级的人物,我算是幸运了。各位不必奇怪,异界最底层的天气一直都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屋主连续说了一串话。屋主的笑容和门外的风雪截然不同,暖暖的,但仔细一看就知道客套性的笑容。"来,请进吧。"
屋主手掌朝上,礼貌地请我们进屋。
我们似乎太过乐观了。门的那一端是只是一个有屋顶的地方,在冰天雪地里虽然可以遮风挡雪,但雪白的四壁却与雪地浑然一体,壁炉是空的,里面没有柴,还是冷......唯一的亮点是一片白色中有一株绿色植物显眼地摆在屋子角落里,随着窗户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漏进来的冷风微微摇动叶片......
屋主是个奇怪的家伙,早早缩在狭窄床上的被子里睡着了。差点成冰棍的四个,蜷着身子坐在地上。
我搓搓手,把冰冷的手指伸进海的衣服里取暖,指尖擦过他的皮肤的瞬间,他浑身一颤,几乎摒住呼吸,我仿佛能听到了冰块破裂和崩解的声音。等手指攫取了足够的热量,我整个人觉得舒服多了。然后,头靠在他的项窝里,用彼此依偎姿势取暖......海一直沉默着任由我的任性。
我一扭头,看见屋子另一个角落的两个拉开银河般距离坐着。
"好无聊......"我在嘴里嘀咕着,想打破沉默。自 由 自 在
鹘颜色浅淡的嘴唇已经显得有些灰白,唇的边沿是被他自己咬出的一些血迹。他原先是闭着眼睛,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皱皱眉头,有些不悦地睁开了眼。很早以前,鹘是我唯一想过要追却没追到手的魔王。把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握在手心,用手指挑起他纤细冰凉的下巴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我一直很好奇。
想到此,我冲着鹘甜甜一笑:"小鹘,你们这一对也可以趁机发展一下啊。"
鹘冷冷地转过头声音不改平日的清澈平静:"他不配。"转头那瞬目光中的鄙夷夺目地刺了出来。
颜在风中轻轻打了个寒战,脸上顿时白一阵、青一阵。
吃了一个闭门羹后,我放眼到窗外,看得见的只有狂舞的雪花和令人快要窒息的黑夜。于是,我低下头往海的怀里缩了缩。
一大早,醒来时就看见屋主正在为屋子里的植物浇水。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又冷又饿,我有好心情才怪。
"我又没欠巽的钱,干嘛像有仇似地整我,真是......"我一边嚷嚷着,一边观察屋主和鹘的神色,果然他们两个对于巽这个名字都不是无动于衷。
"喂,可不可以暂停这种无意义的事,马上带我们去下一关?"海冷不防朝着屋主喊。
海此语一出,气氛突然变得很凝重。提着水壶的屋主顿时脸色大变。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么下一关?"
海露出有些鄙夷的表情说:"真会装腔作势啊,你难道不是我们在异界的引路人吗?"
"你怎么猜到的?"
"因为我以前也认识一个白痴喜欢在大冬天一早狂给植物浇水。那样不把植物冻死才怪,可是你屋子里的这些却好好的,可见你八成是用自己的力量在保护这株东西。你在异界魔王的领域里仍能自如地使用魔力,就说明你要么是巽本人,要么是巽的手下......"
海滔滔不绝地说着,丝毫不管我拼命拉住他想让他闭嘴。
"......冬天浇水,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做多余的事......啊哦......"海最后的发出的一个音符,是因为我捏起一把他脸上的皮肉做了180度的扭转。
说话间,海目不斜视地盯着屋主,明亮的光有点灼痛了屋主。屋主皱起眉头,下巴往上扬,一言不发。
海终于注意到我一脸焦躁的神情,问:"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海立即变成一张老K脸。
"一进门,他就知道我们是‘魔王等级的人物',可是当时我们都被封印了魔力,不知情的怎么可能看的出来?"鹘的语调一直很平稳。
啪啪两声,屋主拍了拍手。"不错嘛,我本来还想继续试试你们的。"一阵皮笑肉不笑之后,他的手一扬,随之,"嘎嘎"的声响彻整个屋子。壁炉就从中间分开,开辟出一条通道。
他一弯腰地往里面走了进去,沿路点燃两边壁上的火盏。我们连忙追了上去。
里面正是别有洞天,越走越宽,走到尽头时,是八扇相似的大门,分别刻着鹘、涟、漪、薇、濒、梓、巽七位魔王的徽章图样,最后一扇门上刻着黑色的翅膀,形状与巽神似,只不过巽的徽章是白色的翅膀。在忽闪忽灭的火炬的映照下,显得神秘而庄重。门的不远处,摆着两把一模一样的剑。
屋主上前捡起那两把剑,看看海和颜:"你们就是巽大人吩咐了要等的吧,那么就请各自选一把剑。"
"决斗吗?"海问。
"巽大人说,只要你们被自己选中的剑刺中却没事的话,就算过关。两把剑,只有一把施了咒术,刺中了也不会死,"屋主和善地眯眯眼,暗藏阴险的目光,"没死的,我自然会引渡他到下一关。"
"只不过......"他笑吟吟地看向海,"谁先选剑,由我来定。"
屋主指指颜,颜走上前,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屋主已经一剑刺向了颜。一剑穿心,毫不拖泥带水,颜的脸错愕之后,是难以置信。剑拔出来之后,连一个伤口都没有......
"好了,这一位已经选了剑,也试过了。你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这个游戏?"屋主看向海的时候,笑得更加高兴了。
我轻轻地拉海的衣袖。"这就是我刚才想拦你的原因。"我看看鹘,"我和鹘都猜到了,但都不想说,因为先说的会比较倒霉。毕竟我们现在不是他的对手。知道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明白了吧?"
海一撇嘴。"我怎么知道他竟然会这么小心眼?"
"你看我们进屋后他的表现--明明自己有魔力却捂着被子让我们挨饿受冻,明明可以升起壁炉烤火却故意旁边连柴都不放些,一直生活在冰天雪地的异界底层,不对衣食无忧的魔王有愤恨之心才怪呢。"
"那现在怎么办?"自 由 自 在
"还能怎么办,逆来顺受呗,如果吃了点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报复。"
海犹豫地沉吟了一阵,接过另一把剑。报复?明明知道是一个必输之赌,是否要坚持下去?
"没关系,刺下去。"我微笑着鼓励他。
屋主很开心地笑着,笑容很是刺眼:"如果你怕了,也可以现在宣布放弃......"
"海,刺下去!我让你刺下去你听到没有?!"我的声音,突然如同碎冰般的冷利。
我以为海会暴跳说我冷血,可是他没有。他手里的剑有些颤动,锋芒在熊熊燃烧的火盏附近仍嫌冰冷。海有些迷茫地望了我一眼,没有多说话,一言不发地把剑对准心脏刺了下去。刀子碰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我的胸前略微传来刺痛,但转瞬即逝。然后,海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我对着屋主森森一笑,自信地有些露骨:"既然剑是早就摆在这里的,就说明这个游戏不是你加出来的,而是巽原先定好的。巽是所有魔王里最最与世无争悲天悯人的一个,巽绝不会愿意看到你死我亡的结局。这一关只不过是想考考他们两个的勇气。我相信巽。"
屋主还没有反应过来,鹘却冷冷地哼了一声,满眼鄙夷之色:"哼,说得好听,巽会放弃魔王之位,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也轮不到这两个没用的家伙争夺异界魔王的位子!"
我顿时气得肠子打结,厉声道:"巽会放弃魔王之位,我还要问你呢!你这个自以为是的......"
"够了,选门!"屋主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们,指指前面,"这里有七道门,每扇门上都是刻着魔王的徽章,比如这一扇......"他的手一指,距离我们最近的刻着鹘的徽章的门打开了。
"......选出你觉得刻着最漂亮的徽章的门走进去。当然,里面有生门也有死门,但无论过了哪道门,都立即能回复身上的魔力......我再说一遍,选出你觉得最漂亮的徽章......"
我抓抓头,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办?最漂亮的?我对巽的审美观不是很清楚。是不是要投其所好?"
海丢掉手上的剑,奇怪地锁起眉头,指着最远处刻着黑色翅膀的门,问我:"风,我在书上没见过这个徽章,魔王不是只有七个吗?"
我笑笑,耐心地向他解释:"那个不是魔界的东西,是异界的黑羽。"
"黑羽?!传说中可以毁灭魔界的黑羽?!"颜惊叫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扶着胸口,开口说了他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说:"黑羽和白羽都是出自异界,是统掌异界的王。白羽作为异界和魔界的联系人,同时又是魔界的魔王--巽。传说,黑羽是白羽的影子,却拥有比白羽还要强大的力量。不过黑羽到底是谁,到底是否存在,我从来都没听巽提起过......"
"只是个传说罢了。"鹘冷冷飘来一句,稳住了有些惊惶失措的颜,"大惊小怪的干什么?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