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鼓手,其实不像别人说的难以怀才不遇,我打鼓指示诞辰的因为喜欢而已。
老妈给我起了个我觉得蛮酷又蛮搞笑的名字--曾无名。
水瓶座,月亮星座魔羯。
身高一米八三之后就再没量过,因为我的前女友辛三令偏执的喜欢一米八三的男子。她提出分手时,我还以为是她看出我有丝毫长高的迹象。
头发长长,有深紫发黑的头圈扎起。还是因为那个有强迫症的三令喜欢紫色。
至于长相嘛,足以引起女孩子的尖叫;当然,我要强调的是,那种尖叫应该不是见到青蛙的那种惊恐。
三令说我是疗伤型的男人,很温柔;奇怪的是,她还是离开我。她说谢谢我治疗她的伤痛。伤好了,她要远走他乡继续她的流浪。
我跟三令算疗伤的各项费用,想要借此勾起她关于我们幸福往昔的回忆,说服她停下她不安定的脚步,留在我的身边。
谁知她笑,她没跟我算她对我爱情教育的授课费我都该偷笑了,她的知识可是能让我受益终生的。
我一个人点烟笑着,想起那个典型的水瓶女子,我总会不自觉的笑。但笑,不是只代表开心;偶尔也会恨她的决绝。
在三令之后我没交过任何一个女友。我会不自觉的在别人身上寻找三令的影子,这不是有责任感的表现。
第一次见到张漠漓,我也看到当初满身伤痕的三令的影子,这不是好现象。
首先,漠漓和我一样是男的。
其次,漠漓和三令一样眼神淡漠。
最后,漠漓和三令一样本能性的防备他人。
我对像三令的人没有坚实的抵抗力。主动的走向漠漓,借个火?这是三令教我的最基本的搭讪方法。
其实我原本可以用三令称之为更有效更有型的方法,比如大展我的打鼓才能,再像樱木花道想象中的那样潇洒甩头,不过不失吧!可我觉得傻,于是没采用。
漠漓单纯的借火给我后就没了下文。
我就深深后悔,早知道就用三令比较狠的那招,好歹可以给人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其实不是第一次知道漠漓。废话!我好歹也是搞音乐的,能不知道现在炙手可热各个乐队抢得头破血流的贝司手张漠漓嘛?!
只是没想到,现实中的漠漓居然会让我想到最初的三令。如果是三令,一定会狠狠敲我脑袋教训,诸如她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之类,更有可能是她打死都不承认她曾经有那么一段灰色时期。
我又想到三令,又想笑。
漠漓回头,默默看一眼。
我友好的笑笑,却被他冷冷回头不甩。
真是别扭的小孩!
中场休息。主唱雷磊过来直接递我一支烟和他的对点。
我笑,小子不要嗓子了?
他也笑,没事儿,反正小朋不在。
小朋全名郝朋,挺俗挺好记的。是雷磊的小情人,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
雷磊顺着我的目光看着漠漓,他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我奇怪--搞要滚的居然怕热闹?好奇发问,那你是怎么把他弄到的??
雷磊笑,我家那口子的功劳。
小朋?出声的是吉他手文翔--聒噪的男人,绕在我和雷磊的周围问东问西。
雷磊实在忍无可忍,头冒青筋的狠狠锤他的头,作恐龙状吼,滚!
有效。文翔哭着找女友陈莎莎控诉。在我看来,她一般般,完全没有三令的明艳动人聪颖伶俐。两人抱头痛哭。
我笑,活宝。瞥见漠漓仍是一张酷酷的脸。其实我有种难以压制的冲动去告诉他这年头已经不流行扮酷了,要像我这样笑得温柔透彻。前者是拿来崇拜,后者才是拿来爱的。这就是现实和非现实的区别。
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有些话是要闷在心里说给自己听的,说出来,就失去了空间的隐私权。
三令就是个极其在乎隐私的女生。她从来不提是谁把她伤害得那么重。不过,我早在心里把那个假想情敌劈了个体无完肤。
又想到三令。
我曾经强迫自己把她忘记,可是没成功。
我一直觉得"忘记"是中国博大精深文化的败笔。它的准确顺序应该是"记忘"--没有记住何来忘掉,既然要忘又何必再记。说"忘记"反而忘在表皮记在心底。
三令是喜欢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虽然她一向不屑我的高见,但对这句话却表示了极大的关注,连连称赞我渐渐得到她的真传。
我忘不了三令就不去忘。我和她都是懒人。
漠漓在沙发上懒懒的躺着。我觉得他有双不安的眼。他就这样看着我直到我笑着转头不看他。
三令说这样是欲擒故纵,除非过度,行之有效。真是知识渊博的女生。
我突然就觉得我是不是太在意漠漓了?见面不到一天,就怎么搅尽脑汁想方设法捕获他。我不正常。
练习完结,我笑着谢绝他们聚餐的好意挽留,独自回了家。
23点,我看着电话,依旧沉没得没半点响动。
三令说过,只要我的电话没变我就一定可以在某天的23点接到她的电话。
我当时吼她,我又不是等你回来倾诉的垃圾桶。
她笑。这种时候她一向镇定得让人觉得对她发脾气是自己找罪受。笑过之后,她不紧不慢的说,我只是要让你听到自由的声音。
好吧。就这样,我不自觉的等从未响起的自由之声已经半年有余了。我怀疑是她自由得忘了形,更何况一个"医院""加油站"。
23点过11分,电话响起。我知道不会是三令,因为她是偏执狂,她说23点就因为是她生日的数字,她会精确得分秒不差。至于她手表显示的时间是不是精确时间就有待考究了。
电话那头从来不会让我失望,依旧不是三令是雷磊。他询问对漠漓的意见。
我笑,还好。
的确还好,也仅仅是还好而已。
就因为漠漓让我想起三令,好,也不好。个中理由经历过的人一点了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口拙舌笨,不说也罢。
雷磊也笑说莎莎爱死漠漓一双手。
我突然为文翔感到悲哀,有着这样一个女朋友,不会比我留着三令的日子好过。
我说莎莎早上已经抱着漠漓的手流口水了,弄得别人一手,我看着都觉得怪恶心的。
雷磊说习以为常,她就是那种人了。又说回漠漓,像第一次遇见的三令吧?
唉,不识相。我怎么想就觉得他是故意的。不想打混,挂了电话,免得雷磊那八公无事生非。
我看钟,23,30,出门。我们这么忙于练习,就是为了晚上到那家叫做FORGET的PUB讨生活。
坐在他们身后打鼓,我看着漠漓清瘦的背影,感觉他更像总说自己虎背熊腰的三令。
从漠漓的得应注意到他的贝司,也难怪各个乐队抢破头了,完全听不出来这才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合作。
我就这样用太多时间看到漠漓,没太多时间想念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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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果然有报应之事。我中午才诅咒雷磊被车撞,晚上我自己就先出了车祸--因为急着回家等自由之声,车速一快,难免出事。
从医院出来,左手包得吓我妈一跳,差点把我右手也给废了。
乐队批了我的病假,多有人性啊,哪像我妈,狠逼着我老老实实按时到公司上班,万恶的资本家!不过她的理由倒是很充分,没见过人打着石膏打鼓的,倒是一般人都用右手写字。
我没再见漠漓,反而总想着三令,觉得前段时间是偷人的表现,心有愧疚。也就淡化了对漠漓的在意。倒是挺怀念乐队那帮疯子和FORGET的。
FORGET总是在午夜零点最热闹。里面像我这样忘不得又不得不忘的绝对不在少数,有的就干脆借用彼此的体温来遗忘。我看过,常是忘不掉又徒增苦痛牵连。
我总是在台上用力的敲打我愤慨的鼓,不去看台下扭曲的脸。哪像现在还得看一大堆头疼的文件,还有公司前辈的老脸。
当恍惚抬头时,我就看到了漠漓。
我没想过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见到漠漓。
他紧紧的盯着我,我甚至怀疑我走时是不是欠他钱啊?这样凶狠?然后恢复很像最初的三令的样子--冷漠的眼,面无表情的淡漠。
我笑着问他怎么来的这里。
他脸一横,眉一抖,雷磊喊的。
原因呢?也没有?
他说有免费的医院和加油站。
你就来了?怎么听起来像容易被骗的单纯小孩儿?这家公司怎么看也不像医院和加油站吧?
漠漓脸一侧,瞪我,我知道你在这里。
然后呢?
没有然后,就来了。
我兀自的笑起来,真是可爱。
漠漓再给一记卫生眼,没说话。
秘书进来,经理,董事长找你呢。
我笑着给漠漓赔不是,心想这老太太就是精神好,没事儿找事儿玩儿。
等我从老妈那儿回来时,漠漓已经不在了。问秘书,她说他冷着张脸,没一会儿就走了。又问,不是来讨债的吧?
现在的小女生都怎么说话的?我笑,我好像是你的上司吧?
她哼一声,谁知道谁总惹情债回公司,还要人撒谎说不在的?
我再笑,说不过你。然后板起老板的嘴脸,做事了啊!
其实也没秘书说的那么吓人,我不就是拒绝美女,独守空房嘛,至于被说成那样?如果三令知道了,一定感动得痛哭流涕的......也不对,那女生一向冷血,指不定还胀我傻不傻啊你。
又从三令想到漠漓,这小子怎么也说走就走,好歹等我回来啊,我都还没问乐队的事儿呢。
打电话给雷磊,小子声音听起来特别不耐烦,在那边就开吼,谁啊?忙着呢!有什么事儿快说!
我自报姓名。雷大少,有空接待没?
雷磊捂住话筒跟旁人--也就小朋--说什么然后开口,等会儿,你这电话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半小时后再打来,
行,你忙吧,没什么正事儿,还是你那业务重要。
雷磊一听,立刻挂了电话。
我笑,急什么啊?这才几点就这样,晚上怎么办?还续摊?
想着倒有些嫉妒,也就没再打电话给雷磊,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乐队的近况。再转念一想,乐队充其量也就是白天练习,晚上到FORGET混战,雷磊和小朋,文翔和莎莎亲亲热热罢了。倒是那代替我打鼓的哥们儿顾锦渝,熟人都知道是一很没节操的单身GAY,光这样我也就算了,那小子对男生到男人都很有吸引力。我就怕漠漓惨遭毒手。
三令就说过,担心我证明在意我,在意我证明我与众不同。整个一自恋狂。
现在我担心漠漓证明我在意他,我在意他却证明他像三令。
我真是变态。
其实变态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三令都自我标榜--越变态越美丽。
我就这样拖着变态得美丽的左手到了雷磊家--乐队的练音室--因为够大够空隔音效果也够好。也难怪他和小朋大白天的就......嗯......这话扯远了。
开门的是小朋。我好死不死就偏偏看见他脖子上的吻痕。
这小子也不遮掩,反笑嘻嘻的看我,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曾大少都这样看人了,不认识了?
我右手指指,你好歹遮遮。
小朋又得意,再胀点我,曾大少您没事吧?我也就知道你手骨折了,也没听说连带头也一块儿撞了啊,怎么变得这么纯情了?
我伸手,我可只是左手骨折,右手屁事儿没有,打人都行!
雷磊冒出声,我倒看你一只手怎么打两双手。
看吧,有爱情没友情的家伙。
锦渝上前拍我,不错啊你,油光水滑的。
这什么形容词?听起来恶心。我笑着瞥见漠漓,挺漂亮的眼神,似乎带着高兴。
锦渝也看见了,笑,挺漂亮的。
我也笑,你别想多了,我是来接他的。
天知道我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漠漓也愣了半秒,然后点头。
天知道他为什么答应,大概也是觉察出锦渝什么什么吧,居然挺配合的同意。
我俩游神似的乱逛。接到雷磊的电话,说FORGET今晚暂不营业。无处可去到了我家。
漠漓仅仅抬眼环顾一下四周,没有过多的注意。
像他这样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在意自身以外的人或事。不是自恋,像三令和我才是自恋。
才想到三令,漠漓就指着电话旁边三令的照片开口,这是你女朋友?
三令在走时就告诉我要记得把有关她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以免特殊情况下扯不清楚。我没听,雁过留痕,更何况是三令这样的女生。我认为我不是三令那种一分手就全面清除有关对方一切印记的无情的人。再说了,除了三令和老妈能搞得我状况多多,还没其他女人能。
但现在,我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特殊状况,但我再度膜拜三令的伟大和料事如神,再度后悔没听她的话。
我故作镇定的笑,很漂亮吧?
漠漓仔细看看,点头,眼神有一丝怪异。
可是已经分手了。我马上补充。
没想到他回头看我,真可怜。
我愣住,这...这嘴巴也太...狠毒了吧!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头一偏,我睡哪儿?
我呆呆地指了指客房,他留下一句,我先睡了。
剩我一个回不了神。我还以为像他这种受害型的人嘴巴不会怎样厉害,结果...我果然还是没从三令身上吸取教训。
一晚上都没睡好,隐约梦到当初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三令,委屈的脸,哀伤的眼;然后又是漠漓夸张的白鸟丽子三段式狂笑,不断地幸灾乐祸我的可怜。
早上看到漠漓的脸时,我愣是没敢抬头。
走时,漠漓很有礼貌地鞠躬道谢,然后再补充,其实,你很罗嗦。
我为昨夜做了那样破坏他形象的梦忏悔,他的话我笑着照单全收。
漠漓大概觉得这样的我很无趣,也就没再刺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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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常念我,无名啊,我给你起名字是想到物极必反,你定有所成就。现在你虽事业无成,爱情也不至于溃不成军变得这么了无生趣吧?
我知道她是说三令,也知道我不应该总是在老妈安排的相亲中表现得冷静有余热情不足。
可没办法,我中三令的毒已经很深了,各色美女淑女都没有三令的那种致命杀伤力。如果她们是武林高手,那三令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其实,应该庆幸的是,我还不是病入膏肓。至少我看到漠漓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忽略三令的。
就象现在,我坐在老妈夸得天花乱坠的一个家族企业千金的对面;心里却想着三令那个要人命的女生;看到漠漓后一惊讶,什么千金三令都抛诸脑后,冲动地追上一见我就转身离开餐厅的他。
怎么就走了?我拉住他,笑着问。
他从来就臭着一张脸,你没看见满座嘛。
我笑起来,来我这桌啊,客气什么。
他愣了愣,远远看了眼千金,径直走过去。
此后,三人餐桌,暗潮汹涌。
我简单介绍完千金,她附上一句是我的相亲对象。
女人啊,居心何在?
漠漓一脸茫然,你不是一直爱三令么?怎么就跑来相亲了?
无辜的疑惑,害我不忍心在桌下踢他。
想一想,定是雷磊那大嘴巴闯的祸,居然连这种事都告诉漠漓!
眼看着千金脸色大变,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去洗手间。镇定退席,把烂摊子丢给漠漓。
拨通雷磊电话,我完全不顾及旁边受惊的人。劈头盖脸就开吼,雷磊你这个挨千刀的!你那张嘴我迟早要给封上!你居然还问什么事!你把三令什么的都通通告诉漠漓,还问我什么事?
身后有人抢走我手机,雷磊啊,没事了,你继续陪小朋吧。然后啪的挂了机。
我看清是漠漓,一脸强势的冷酷。
你别骂雷磊,是我问小朋的。那种表情分明是说,就是我问的,你怎么着吧!
我拼命忍下一口怨气,耸肩,算了。我分明不能拿他怎样。
我一路叮嘱着漠漓别再给我闯祸了,回到餐桌前才发现千金不见了。看我说不出话,漠漓拉我坐下,我没告诉你吗,她走了。
我摇头。我不敢想象她是为什么怎么样离开的,我也不敢想象明天老妈会怎么样给我厉害看。不过,算了,漠漓还在身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