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号码不存在————monolife

此号码不存在......

手机萤幕上闪烁著，嘟嘟声像是要把我敲醒，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像被烫著似地抛开手机。

看著床上的手机，我曲腿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和你的联系......

这些日子以来，我犹豫著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却始终不敢按下拨出键。

我想我是知道的，我想我在逃避著，现在这样的结局。

在那一瞬间我被宣判了死刑，今後你已永远的走出了我的生命里。

我惆怅若失，无助而慌恐，连眼泪都沉重的难以承受。

是的，我已经失去了你。

我把手机拿回来，想著想著，又将它放下。

你已经成了一个空号码，我再也找不著你，我却没有任何的欲望将你的号码删除。

我在保留你的痕迹，提醒著有关你存在的证据。

是不是只要我不将你删除我的手机，有一天我就还能听到你的声音？

*****

我盯著黑板发呆，老师很快的写满一个黑板，很快的又擦去所有的字迹，反反覆覆，我继续抄著笔记，唯恐漏掉一个字。

那一天，你慌张的跑进教室来，对著老师抱歉地一揖，看著坐满人零散的座位，不知所措。

我看见这样的你，突然觉得你很有趣。

所以把左边拿来放东西的座位清空，让你坐。

「谢谢，你人真好。」你对我说，脸上带著真诚的微笑。

我对你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赶工抄我的笔记。

大一下，我还是很认真的好宝宝。

虽说是如此，其实我还是偷偷地观察著你。

你不抄笔记，连课本这种东西的存在都好像忘记，你拿出一本不知名的书，向老师假装你有在听，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写著什麽东西。

老师讲得好快，黑板上的字迹又很潦草，其实我已经漏抄了很多东西，也渐渐忍不住想阖上眼皮。

「喂~你知道老师现在在讲什麽吗？」你拍拍我的肩，也拍走了我的瞌睡虫。

「阿...就是文法阿。」我含糊其辞的回答你，不想让你知道我刚刚差点睡著。

「是喔...我是之前被当掉，这学期来重修的。这老师的课我没上过，他讲得好难喔，我都听不懂。」你皱眉对我说，一脸无奈的表情，感觉你大概会被再当掉的样子。

「难怪......」我上学期没有见过你，如果我见过我不会没有注意，我想。

「什麽难怪？」你好奇的问我，开始和我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因为你上学期不是给他教的，难怪你听不懂，这个老师教的很快又很深，你这学期才来，我们文法都快讲完了。」我慎重其事的对你说，看你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我也不完全是在吓你，我说的句句属实。

「那怎麽办？我已经重修这门课第五次了！我就剩下学期没过，这次再不过我就不能毕业了！」你又惊又慌，烦恼得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阿？」我真的很讶异，重修第五次耶...太夸张了吧！那你是大几阿？而且还只剩下学期，你真不是普通的倒楣。

「那个...我有上学期的笔记，我可以印给你啦。」看你这麽难过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应该帮你，虽然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真的吗？太好了！你人真好！」你夸张的双手握住我的左手，说不出的感激。

「不...不用客气啦...我人本来就很好阿。」我不好意思的回答你，猛然看见老师锐利的眼睛扫过我们这里，赶忙把我们交握的手掌藏到桌底，假装认真地狂抄笔记。

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麽那一天，你握住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

我拿著刚印好的笔记，气喘虚虚的边跑边看表，糟糕...要迟到了。

在这种紧急时刻，手机竟然给我响了，我手忙脚乱的从提袋里翻出手机，一接，是你。

那一天下课後，我问你，我下个星期上课给你印好的笔记可以吗？

你不知道为什麽对我说，星期一吧，赶快给我好了，不然如果我发生什麽事情，我就拿不到你的笔记了。

我不懂你会什麽会这样说，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得太多，我说，那好吧，给我你的手机。

然後，我也留下我的手机号码给你。

『我已经到了。』你在手机里对我说。

「我也快到了，等我一下下。」我回答你，一边加快脚步地跑。

远远地，我看见你在原地晃来晃去，穷极无聊的身影。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对你说，很讨厌现在不断喘著气，汗流浃背的自己。

你对我笑了笑，突然帮我拨开粘在额上的浏海。

「你很喘喔，流了那麽多汗。让我慢慢等没有关系阿~」

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你，有一点羞涩的想躲开，却又半是放弃地任由你这陌生人对我亲腻。

「这个...笔记给你，看不懂你再问我吧。」我把订好的笔记递给你。

「多少钱？」你问我，一手接过笔记。

「不用啦，几十块而已。」我觉得这样很奇怪，反正不想跟你拿钱。

「那改天我请你吃饭谢谢你。」你看著我的眼睛，笑著对我说。

「嗯，可以阿。那我要走罗，有问题记得打给我。」对你挥挥手，我想我的下一堂课已经开始了。

*****

事情後来的发展，其实有一点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你现在问我，我也已经不能告诉你，究竟我们的第一步是从谁先开始的。

也许当时我们都是猎人，也都是被盯上的猎物。

「我看不懂笔记耶，你可以教我吗？」

这堂课你根本没有出席，我走出教室才看见你，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等我。

「可以阿...你来了干麻不进来，老师刚刚有点名耶。」我想打给你，可是我的手机刚好没电。

「没关系啦...我也是快下课才来，这麽晚进去我也不好意思。那你今天有空吗？」你问我，那眼中有著什麽，我无法拒绝。

「嗯，刚好没课了。」我对你点点头，向同班的同学打声招呼，跟你走。

我没有骑车，也没有考驾照，因为山路很危险，我家的人不会答应让我骑车上学。

你递了一顶安全帽给我，我看见你手里根本没有第二顶。

「那你怎麽办？」我问你，我也不善於处理这种情形。

「我没关系阿，现在路上也不会有警察，我租的地方在山里面，还要骑十五分钟喔。」你把车牵出来发动，我只好戴上安全帽，坐上後座。

一上去，我手不知道该放哪里，为什麽後面会没有东西抓阿？我真的很想问你。

「你抓紧我阿，我骑很快，到时候把你甩出去怎麽办？」你像个没事人把我的双手放到你的腰上，我只好轻轻的抓著你的衣服。

我想你那时候一定有偷偷的微笑，只是我没有看到。

你的车速至少有六十以上，风在我脸上霹哩啪啦的响，吹得我的脸发痛，我顾不得情况诡异抱紧你的腰。

「你不要骑那麽快啦！」山路很抖，简直像在坐云霄飞车，我其实心底很害怕，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不觉得这样很刺激吗？」你大笑，一点都没有反省的样子，在傍晚的山林里飙车。

猛一个转弯，坡路的差异太大，车子还整个飞跃峡谷般地咚了一下落地。

「哇阿~~~」我吓死了，把你抱得更紧。

我愈是害怕，你笑得愈是开心。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麽原因。

*****

结果我千里迢迢的来教你功课，你却根本都没有在听。

「哇！八点了耶！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饭。」你看看时间，夸张地对我说，起身就要准备出门。

「可是我都还没跟你讲完耶...」来你房间一个半小时多，你一下说要放音乐给我听，一下子给我看搞笑影片，讲文法的时候，你又会突然扯开话题跟我聊天，我们根本没有念到什麽东西阿。

「去吃饭再一边讲啦~饿坏了对身体不好。」你拉起我一起出门，我却觉得你根本就在逃避念书，难怪你会被当了五次，我忍不住在心底叹息。

这一回我们都有安全帽，你在漆黑的山路里绕，我看见山下的灯火荧荧，璀璨而美丽。

风吹过，我闻到你身上好闻的气息，我的双手已经习惯环住你的腰，我的胸口已不再介意贴著你的背脊。

「到了。」你停车，拉著我的手走上山路旁的石阶梯，阶梯的两侧是餐厅精心装设的灯泡，在夜晚闪闪发亮十分美丽。

其实在夜里两个大男生来这种充满情调的景观餐厅吃饭实在有点怪异，可是这夜的风吹得太舒服，我的心情太好，所以一点都不介意。

我们坐在外面的餐桌，那里的椅子是一个大摇篮般的秋千，你说你也要玩，所以我们坐一起。

外面没有其他人，除了我们。

服务生点完蚊香上完餐点，就没有再出现。

「你很喜欢吃蛋糕阿？」你问我，因为我完全不吃正餐，只点了一个蓝莓乳酪蛋糕。

「喜欢阿~我想吃这个很久了，好不容易今天可以吃到。」我切了一块蛋糕，用叉子插好，问你，「你要吃吃看吗？」

「好阿。」你说，可是不是吃掉我叉子上的蛋糕，而是舔去我唇边的蓝莓酱。

「满好吃的。」你笑著说。

「阿...嗯。」我楞楞地吃掉那块本来要给你吃的蛋糕，低下头，不敢看你的眼睛。

吃完东西，你准备载我回去。

空气湿湿地，开始飘起了夜雨。

「你穿吧！」我推回你递给我的一零一件雨衣，你是那个要骑车的人，你穿吧。

「那我外套给你穿。」你脱下防风外套给我，上面还有你身体的馀温。

你把雨衣披在胸前往後拉，努力地也盖到我的大腿上，我穿起外套，胸口贴紧你抱你的腰，这样其实淋不到什麽雨。

夜晚的风凉，我冷，抱紧了你。

雨在天空飞，我们的快车在山路上奔，风雨中我突然笑了。

没来由地放纵与自由的感觉，在我平板无奇的人生里，好像要开始疯狂的秘密。

 

怎麽开始，怎麽结束，其实我也说不清......

原来误会并不如人们想像中的这麽美丽。

从那天之後，我们就经常约出来玩，有的时候在学校附近买些东西去你租的小屋吃，有的时候骑著车满山的乱晃。

我开始喜欢迎面而来的清风呼啸，喜欢上在山路疾驰的恣意快感，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

一天我们窝在你的房里，用电脑看恐怖片。

日头落下，窗外的天色渐渐黑。

阴暗的房间没有人肯去打开那一室的明亮，只是共披著一条毯子，我抱住了你的枕头，你在我身旁，我们目不转睛的盯著萤幕。

「哇阿！」受惊吓的那一瞬间我抱紧枕头，把头埋进枕头里，你却反身抱住了我。

「我没事了。」我对你说，萤幕上可怕的鬼已经消失了。

虽然是男生，但是我必须承认的是，我真的是一个胆小鬼。

到现在我还是会害怕一个人看恐怖片，害怕恐怖片里突然出现的恐怖画面和刺耳的音效。

其实我想我所害怕的还不只这些事情，只是我从来都没有仔细地思考过。

有的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够坚强够勇敢，能有面对自己的勇气，也许我就不会失去你。

萤幕上已经没有可怕的画面出现了，但是你并没有松开搂著我的双手，而我没有拒绝。

我想这也是我最胆小的表现，我从来不会拒绝你对我任何亲密的小动作，确也没有勇气回应你，问你做这些举动到底有著什麽涵义。

只是想让这短暂的快乐，日复一日的延续下去。

***

一个学期很快的过去了，这堂课你也顺利的修完，然後顺利的毕业。

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天空中飘著细雨，然後变成了带著打雷闪电的倾盆大雨。

我没有去看你，我留在空教室里，等待下一堂课开始。

期末考结束以後，我也放暑假了。

「你之後要做什麽？」我问你，你已经要开始你的社会生活，而我才刚学会快乐的挥霍青春。

「等当兵吧。」你对我笑著说，试图隐藏自己不安的情绪。

「这样子阿......」我也不知道要说什麽才好。

你照旧地送我回家，在我家楼下，我看著你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心慌。

「等一下。」我叫住你，可是却不知道要对你说些什麽才好，我只是不想就这样和你分开。

你走回我的面前，看我低下头又抬头看你，却还是无话可说的无助。

「我可以亲你吗？」

「阿？」我仰起头看你，一眼望进你深邃的眼睛。

你吻了我，我还是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其实...当时我的手慢慢的想搭到你的肩上，但在同时，旁边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灯光，我吓得一把推开你。

我转头看向灯光的来源，不由得脸色惨白。

没有对你说一句话，我打开铁门奔进公寓。

电梯刚到一楼，铁门也被再度打开，我看著来人低下头，手足无措。

「刚刚我什麽都没有看到，你以後不要再跟那个人见面了。」姊姊冷著脸对我说，我只是看著电梯萤幕上的数字，觉得这紧闭的空间让人窒息。

「你听见了吗？」

「嗯...」我点点头，觉得眼睛好酸，有什麽东西开始流出眼睛。

整个暑假，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敢见你。

手机上满满是你的未接来电，可是我不敢回。

最後一次，你传来一封简讯：我明天要去当兵了，我在你家楼下。

我迟疑著...，打开房门，客厅里我的家人都在看电视，包括姊姊。

最後，我只是去厨房倒了一杯白开水。

回到房间，我对著那一杯白开水流眼泪，闭上眼睛，删除你的简讯。

我想我真的是一个胆小鬼，我删除你的简讯，却不敢删除你的手机。

我还是怕，真的再也不能跟你见面。

一天一天地过去，时间走得脚步节奏不一但是从来不曾迟疑；快的时候很快，慢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我在等待。

你再也没有打给我，也没有传过一封简讯。

即使去了学校，我也不会再见到你，你租过的小屋，现在住在里面的人已经不是你。

***

此号码不存在......

手机萤幕上闪烁著，嘟嘟声像是要把我敲醒，我的心突然跳了一下，像被烫著似地抛开手机。

看著床上的手机，我曲腿坐在椅子上发呆。

我已经完全失去了和你的联系......

这些日子以来，我犹豫著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却始终不敢按下拨出键。

我想我是知道的，我想我在逃避著，现在这样的结局。

在那一瞬间我被宣判了死刑，今後你已永远的走出了我的生命里。

我惆怅若失，无助而慌恐，连眼泪都沉重的难以承受。

是的，我已经失去了你。

我把手机拿回来，想著想著，又将它放下。

你已经成了一个空号码，我再也找不著你，我却没有任何的欲望将你的号码删除。

我在保留你的痕迹，提醒著有关你存在的证据。

是不是只要我不将你删除我的手机，有一天我就还能听到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