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幻想着自己的手指是那可人儿炽热的唇与灵敏的舌,是他要将我熔化的身体,他总是张着美丽无比的眼睛说:"爱你爱你爱你,永远爱你。"他总是颤抖着纤细的腰在激烈的冲撞中嘶喊着:"不够不够不够,还不够!"
我闭上眼,一阵天旋地转群魔乱舞,我冲进洗手间,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水声哗啦哗啦呼啦,我在水柱狂喷中痛楚地弯下身躯:"秦深,你在哪?你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上课打球陪女生看电影逛街,最近小玫瑰有点过分,逛街的时候挽着我的胳膊,没人时就朝我怀里蹭啊蹭,她身上总有着劣质香水的浓烈呛鼻气息,却耀武扬威地挎着那只CD包,逢人就说:"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说着说着便笑,笑得跟卷心菜似的。
于是我跟她分手,跟着我混没关系,别说我是你的男朋友,这一辈子,我只做一个人的BF,再无第二个可能。
于是我又开始一个人上课打球看电影逛街,小玫瑰眼红红地躲在宿舍。
于是我花花公子的名册上又添了一项罪名,原来同宿舍的哥们骂我死没良心的,总害人家好好的小姑娘哭。我说怎啦怎啦,没一个是我自己招惹的,愿赌就要服输,情场如战场,风花雪月眨眼就能变成枪林弹雨硝烟弥漫,既然是战争,就总会有死有伤,谁也怨不得谁。
我很少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现在却突然间火气大涨,我恨不得把教学楼拆了,把草坪烧了,把自己阉割了。
雷蒙取笑我快比上女人的经期了,每月固定发作,一发作就六亲不认,残酷残忍。
我买了一个大大的抱枕,我曾经笑那个爱抱人爱缠人爱黏人的大孩子,现在留恋体温的人却成了我。
抱枕终归只能是抱枕,不会变成另外任何一种可能。
星期六我继续"晾白菜"。
雷蒙照例进来喊我起床,我抓起床上的抱枕砸他:"别管我!"
蒙蒙非常非常害怕我生气,所以他抱着抱枕大气不敢出,我说:"出去!我要睡觉,天塌下来就当被子盖。"
蒙蒙蹑手蹑脚地出去,我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一直滚到十二点,起床,洗刷,穿衣。
蒙蒙已经做好了午餐:"吃饭吧。"
我闷闷地吃饭,往常觉得很可口的饭菜现在变得食之无味,可是看到蒙蒙紧张兮兮的样子,我觉得歉然:"早晨对不起。"
蒙蒙笑了:"没关系,早习惯你大少爷的脾气。对了,十点多钟的时候有个男孩打电话过来,把你臭骂了一顿。"
"啊?"我一怔,"谁啊?"
"他说他叫肖清朗,你家教的那个学生吧?他一直在等你,你却不去,真是太任性了。"
"肖清朗?"我扑哧一声笑了,"拜托,这名字也太腻味了吧?听不清楚的还以为谁的小情郎呢。"
雷蒙也笑:"就会耍嘴皮子。"
我说:"下周再去,下午我还有个约会呢。"
"又有哪个姑娘要掉入大灰狼的陷阱了,可怜。"蒙蒙悲天悯人地叹息着。
正说间,又有电话来,蒙蒙去接,然后冲我喊:"肖航找你。"
我放下筷子,接过电话:"喂?"
"今天怎么没来?小朗快气疯了。"肖航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怎么生气,反而有种愉悦的味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来吗?小朗说要宰了你,敢放他鸽子。"
我笑起来:"真不好意思,最近有点不在状态,早晨睡过头了,下周我会去,一定准时到。"
"好,那你可要带好盔甲来。"肖航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我对着电话吃吃地笑,雷蒙敲我的脑袋:"傻啦?"
我说:"有趣,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老爸,肖航明显是在拿他儿子当玩具玩呢,恐怕我也成了他的棋子,有趣。"
"有趣?"蒙蒙哼哼地笑,"只要你这样一笑,我说是可怕才对。"
我继续笑,郁闷了一周的心情总算了有点生机。
下午的约会呢?
还是去吧,去进行我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5
我穿了条土黄色卡其布的长裤,蓝白大格子的真丝衬衫,站在穿衣镜前转来转去,我大声问在厨房做善后工作的雷蒙:"帅不帅?"
蒙蒙湿漉漉着双手走过来:"帅,真帅。"
"真的?"听他语气好象言不由衷。
"真的,都帅成水仙了。"蒙蒙越来越有幽默细胞,为了表示对他的嘉奖,出门时我给他来了个热情的拥吻(当然只是吻在额头上),可怜的蒙蒙吓得打碎了所有的盘子和碗,我走了,他肯定会蹲在地上为那几个光荣牺牲的烂盘子烂碗号啕大哭。
当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才真的呆住了,正值九月天,穿白T恤的何止两三个?邪门了,平常也没见几个穿白衣服的,今天怎么都成了倩女幽魂?
我站在门口左侧,依然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盯住每个走来走去的男孩,戴墨镜的好处就在于此,你可以随便盯住任何人瞧也不会有人骂你色狼,遮阳光扮酷倒在其次了。
锁定目标──穿白T恤的,漂亮男孩?!
这个?那个?还是──哎,平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华大也算藏龙卧虎之地,靓仔帅哥酷弟弟还真不少。
有个男孩走到校门的右侧,与我成犄角之势对峙着,最重要的是他也穿著白T恤,相貌么,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也算清秀可人了,是不是他?
我咳了声,心里一阵阵地擂鼓,我不愿承认一向自诩聪明过人的自己也会做这种傻傻的见网友的事,可诱惑毕竟大于自尊,我决定先去找那个男孩搭讪。
"你好。"我很酷地打招呼。
"你好。"男孩明显吃了一惊,却没有不悦的表情。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我紧张到口干舌燥,原来久经沙场的我也会有菜鸟的感觉。
"什么?"男孩似乎更疑惑了,"你在说什么?"
"爱上开水的鱼?"我再确认一次。
"亮子,快走啦!"男孩还没说话,从街对面冲过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我买到黎明演唱会的票了,哇啊啊!我们去庆祝!"女孩拉着男孩就走,男孩回头看我一眼,激活了花瓣一样的小嘴,清晰无比地说:"有病啊你!"
我¥#**(~.─¥#
我买了瓶冰镇的饮料,一口气喝光,然后再买一瓶,当我要第三瓶的时候,小摊贩的老板说:"悠着点喝,小心撑坏了。"
Kao!
我怒气冲天地回到家,蒙蒙正在看书,他正在攻读MBA,一副社会菁英的架势,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龇牙咧嘴地想冲他发火,看到那双温良的眼睛突然就像撒了气的气球,顿时瘪下去:"没事,被人摆了一道而已。"
蒙蒙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见网友就是这样子,你没见那么多新闻报道吗?某某女被强奸灭尸,某某男被敲诈勒索,你只是被放鸽子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__________<
我的一世英名付东流啊!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晚上上网,"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已经在线,我厌烦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对他彻底地不闻不问。我和几个老朋友聊天,顺便翻些文章看,都是被这些文章害的,每个故事中都把网恋描写得哀婉凄美,纯粹愚弄老百姓么!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晚上好。"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约的,我昨天熬夜,白天一下子就睡过头了。"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对不起嘛,下不为例好不好?笑一个?"
披着狼皮的羊咩咩:"喂!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这么小心眼!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爽约的,这样好了,我发照片给你呀?表示我的诚意。"
于是羊咩咩传送照片过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受,打开,我差点气晕过去:一只小绵羊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咩咩"叫两声,慢悠悠地转身,放了一个带着烟雾弹的响屁,然后小绵羊又转过身来,圆溜溜的眼睛继续温顺无辜地看着我。
我给羊咩咩打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原来你是这副尊容啊,难怪我等了半天的人也没等到,不好意思,本人对人畜恋不感兴趣,那句话说的真好,在网上,没人知道你是只会放屁的羊!"
手一按,光标闪处小羊就被我毁尸灭迹了,再没有心思聊天,更看不下去什么鬼文章,断线关机,一片黑暗中,我发现自己已经气得手心冰凉,头顶冒烟,年年打雁,今朝偏偏被雁啄了眼!
深呼吸!深──呼────吸──────
OK!把他彻底忘记,继续我的快乐生活。
就像在流畅的乐音中,突然有人拉错了一根弦,一声刺耳的噪音刺伤了我们的耳膜,但是小小的走调一闪而过,悠扬的乐音再度响起,终于你会慢慢忘记那声刺耳而不和谐的音符。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星期六也没有"晾白菜",也没用蒙蒙来叫唤,自己乖乖地起床,吃过早饭,乖乖的打的去玫瑰园。
肖航父子都在,肖清朗乖乖地坐在肖航的旁边,低眉顺眼地跟我打招呼:"你好,请多多指教。"口气生硬,一听就知道是肖航逼他如此的。
我对他笑:"没什么,咱们一起努力,考学不是问题。"
小狼在肖航转身对丽娜说话的一剎那,猛然抬起头来,如墨的眼睛绽放着肆无忌惮的敌意,肖航一回头,他马上又恢复了顺眉顺眼。
我暗笑,还完完全全是一个孩子。
一切谈妥之后,我和小狼被关进了他的卧室。
书桌靠着床,他坐书桌前,我坐在床沿,他扔给我一沓纸,全是数学物理化学的试卷:"这些我一个也不会,你看着办吧。"
他靠着椅背,脚丫子大赤赤地放在书桌上,舒适地把转椅转过来转去,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势。
我对试卷视若无睹,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对着小狼嘘一口气,小狼开始咳嗽,很猛烈地咳,他叫起来:"我家禁烟!"
他豁一下站起一把夺走我的烟,我还以为他会扔出窗外,谁知他拿着烟头就朝我大腿上按,小暴力分子,当我篮球队队长白混的?我抬起脚,沾身高腿长的便宜,一个大脚丫就把猝不及防的小狼连椅子带人踹到了地板上,椅子砸在他的屁股上,滑稽之极。
我继续在床沿端坐着,再摸出另一根皱巴巴的三五,点燃,吞云吐雾,悠哉乐哉。
小狼在地板上哼哧哼哧地挣扎,椅子可能蛮重的,他窝憋的姿势就像乌龟翻了盖,怎么挣扎也起不来,我冷眼旁观,小狼却死也不开口求救。
折腾了半天,他竟然弓起背,脚朝头的方向硬硬弯成一个圆着地,椅子落下来,他翻身爬起来,脸蛋因为充血涨得通红,乌溜溜的眼睛已经喷火。
我以为他会上来拳打脚踢,谁知他把椅子搬回来,坐到书桌前,咬牙切齿地说:"臭要饭的,你就会吸毒打架吗?教我念书!"
"念什么书?"我吊儿郎当地问。
小狼终于找到了有力的借口,他猛地打开门冲着楼下叫:"爸爸!你看你找了什么人,连书都不会念的笨蛋白痴神经质耶!让他滚蛋!"
肖航不咸不淡地说:"别叫我,有本事你就像以前一样把家教赶走。"
我坐在床上闷笑,该死的肖航,总有一天我也要把你当棋子玩一把!
小狼气得甩上门,我指指窗子:"你不想补习就往下跳啊,像上次那样逃跑,我不会阻拦你的,说实话,我最厌恶的就是该休息的时候还要学习,那是侵犯人权,是剥夺人生的乐趣,但──这只是针对那些学有所成的人来讲的,对于那些什么也不会的笨蛋来说,永远都不该有休息的机会!你骂我蛋白质是吗?可是我这个蛋白质坐在这里当你这匹英勇孤傲的狼的老师耶!你有啥?你拽啥?看看!这是我学校的校徽,我是全国一流大学的高才生,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你呢?门门考二三十分,你还会啥?瞧你那熊样!"
小狼气得浑身哆嗦,终于抗起椅子就朝我砸过来,我抓起被子挡住,一脚把他踹开,右手从腰带里抽出那把蒙古匕首,刷刷几下,羽绒被变成了漫天的飞絮。
我气势如虹地站在他面前,看他那张粉嫩粉嫩的小脸渐渐苍白,我冷笑着狰狞着:"小弟弟,我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了!"
6
我笑了,一种专属于胜利者的傲慢的轻视的得意的笑,如果有人被你惹火,他又无处发泄,那么你就可以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微笑,微笑着看那只怒气冲冠青筋暴起的小野兽在那里发颠发狂,那种愉悦真是至高无上无与伦比。
但是,再小的野兽本性总还是暴烈的,我有点得意过早,小狼猛然抓起桌子上的笔筒(陶质的),我下意识地闪躲,谁知这个聪明的小孩并没有扔过来,反而直接用手拿着笔筒朝我脸上盖过来,冰冷冷硬邦邦的笔筒非常热情的与我高挺俊美的鼻子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一阵酥麻,炽热的液体"哗"一声就倾泄而下,我本能地用手去捂,结果捂个满掌的鲜血淋漓,我一阵头晕,自从射击齐戈事件之后,我对鲜血就视若蛇蝎,反应过度。
我很艺术地,很蒙太奇地,缓缓地朝地下倒去,边倒边用血淋淋的手指住小狼:"你--"
哈!那小子吓傻了,在我倒地的刹那,他尖叫一声夺门飞奔而去。
我听到肖航喊:"怎么了?你怎么跑了?"
我倒在地板上苦笑,第一次见面就见红,是不是亲密过度了点?
"哎哟,光荣负伤了,你没事吧?"肖航走进来,十足满不在乎的口气。
"你看没事吗?"没人可怜我我也就懒得再装衰,颤悠悠地爬起来:"洗手间在哪里?"
肖航笑起来,笑得像条看见八只鸡跳舞的老狐狸;"把头抬起来,把手给我,我领你过去。"
我乖乖地伸出手去,被那滔滔如泉涌的红色液体吓住,肖航的手很细致,一摸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人,肖航边领我朝外走边朝楼下喊:"丽娜,准备些冰块与毛巾。"
我在水流哗哗中冲洗自己的脸,肖航站在后面呵呵地笑:"总是见到别人被气走,这次倒爆个冷门,你知道吗?那些女孩子总是被小朗气到哭,哭得呜呜滔滔地离去,男孩子也是脸红脖子粗的,甚至有个男生后来还打电话来说孺子不可教也,快点送少年感化院吧,否则不知成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