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小皇帝————悠雨

「死猫而已嘛，埋了好了。」偃月醉意还未完全退尽，脑子晕晕乎乎的。
「公主！」双双非常严肃地叉了叉腰，「你知道这猫是怎麽死的吗？」
「怎麽死的呀？」朕好奇地问道。
看这死猫身上也没有伤口，不像是被打死的。

「它是被毒死的。」双双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沈。
「毒死的？！」偃月和霍子光对望了一眼，好像查觉到什麽。
「谁会毒一只猫呢？」朕想不明白，「是不是耗子吃了耗子药，猫咪又吃了死耗子，这才中毒的？」
「哪有那麽简单？」双双哼了一声。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朕觉得自己被她鄙视了。

双双道：「太医院不是每天都给公主送养胎药来吗？但公主本无身孕，所以不用养胎，每天都让我把药倒掉了。今天，我就是把药倒在这里。谁知道被这猫儿舔了去，结果就被毒死了。」
「什麽？！」朕惊了一跳，「这麽说来，有人想要毒杀偃月？」
「你才明白呀。」双双看朕的眼光变得更加不屑。
朕自知反应太慢，闭嘴不再说话，望了望偃月和霍子光，只见他们的脸色都白了一层。

竟然有人敢在宫廷投毒，胆子实在不小。
而且对方计划想要毒害的，不是人，正是朕的婕妤、匈奴的公主──偃月。
再加上偃月又假装怀了朕的孩子，只要孩子出世，他就是皇後，身份更加尊贵。
这个宫里，竟然还有人敢毒害他？！

「我知道是谁了......」偃月低声道。
「我也知道了。」双双跟著说。
「朕......朕也知道了！」朕不想再被双双瞧不起，抢似的接著她的话说。
有胆子敢毒害偃月的人，想来想去就只有华妃一个！

「不......不可能......」霍子光的声音突兀传出。
他盯著那只死猫，目光有些涣散。
「爱卿？」朕见他脸色不好，有点担心。
「不可能......绝对不能......」霍子光不断重复著这几个字，怎麽也不肯相信。
「别自欺欺人了，除了她，还有谁？」双双看华妃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

但霍子光依然死强著说：「不可能，家妹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朕正经道：「爱卿，你的心情朕非常理解。但究竟是不是她做的，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好呀，我们这就去华妃的惠涵宫问个清楚！」双双急忙附和。
因为这事关系到偃月的安全，她显得非常激动。
她从小伺候在偃月身边，连偃月的父王都不知道偃月的真实性别，但她却知道。
偃月也很纵容她，两人关系好得就像亲姐妹......嗯，那个......是亲兄妹。

「去问问也好......」偃月沈思了一会儿，也同意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朕说起风就是雨，打算带著人马杀到惠涵宫去教训华妃一顿。
「不。」霍子光突然站出来，拦住朕的去路，「皇上你不要去，微臣替你去问个明白。」
「不要！朕要自己去！」朕态度坚决。
「皇上，如果这件事真是家妹所为，微臣绝对不会偏袒徇私！但如果这件事不是家妹所为，而是他人设计陷害，你这麽气势逼人地冲到惠涵宫去，就不怕惊动了家父吗？」

「这......这个......」听他那麽一说，朕就拿不定主意了。
霍子光刚刚的话，正好点中了朕的死穴。如果冤枉了华妃怎麽办？大将军会不会教训朕？
一想到要被大将军叫去单独摆谈，朕就不由害怕起来。
「皇上，由微臣替你去问话吧？」霍子光又请求了一遍。
「那......这个......」朕犹豫著，最後终於道，「好嘛，爱卿，朕相信你。」
「谢皇上。」霍子光领命离开，去了惠涵宫。

42

霍子光去了华妃的惠涵宫，朕就留宿在偃月的锦绣宫。
他们派了几名小太监去打听情况，大约每隔一刻锺，双双都会传来最新消息。
惠涵宫里，霍子光和华妃不知怎麽回事，说著说著就吵起来了。
华妃生气回了霍府，霍子光也追了回去。
他们两人都出了皇宫，再想要打探他们的情况就有些困难。
而且时辰也已经很晚，朕困意浓浓，在锦绣宫里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朕被人从梦中摇醒，睁眼一看，竟是偃月。
「天还没亮，让朕再睡一会儿。」朕挥开偃月，翻身还想再睡。
谁知道偃月右手一扬，掀开了朕的被子，「臭皇帝，大事不好了，你还睡得著！」
因为被子被掀，一股冷风袭来，朕不由打了个寒颤，睡意淡去不少。
「怎麽了，偃月？」朕坐起身来，揉揉眼睛问偃月。

窗外灰蒙蒙的，好像正是黎明。
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麽？朕刚刚睡醒，脑袋里还昏昏沈沈的。
突然想起昨天在锦绣宫发现一只死猫，霍子光去了惠涵宫，最後和华妃一起出宫回了霍府的事。
急忙问偃月道：「爱卿回来了麽？他怎麽说？他在什麽地方？朕要见他。」
只听偃月道：「他还没回宫呢。」
「没回宫？还留在霍府吗？华妃呢？她承认了麽？」

「皇上。」偃月轻唤一声，打断了朕的话。
朕见他表情有些凝重，知道有事，心里一下沈了下来，猜到他一定要告诉朕一个不好的消息。
果不其然，只见偃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皇上，大将军他......昨夜......卒殁了......」
「卒殁？！」朕的脑袋好像被棒子打了一下似的，一阵剧痛。
「皇上，太後已经出宫吊奠了，皇上也该准备一下......」偃月一边说，一边给朕准备衣服。

朕还呆呆地坐在床上，搞不清楚状况，「大将军......大将军......怎麽会突然......」
「听说他已经病了一段时间，不过一直没有声张，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偃月回答。
「是病死的麽？」朕问。
偃月道：「好像是吧。听说大将军死前好像单独和华妃谈过话，不过不知道他们父女之间到底说了些什麽，大将军好像很生气，怒骂的声音整个霍府都能听见。没过一会儿，大将军就病危了，快到黎明时，卒殁在病塌上。好多人都说，大将军是被华妃气死的。」

朕这才突然记起来，当日华妃在朕的饺子里下了春药，她把霍子光骗回霍府。
霍子光第二天才回来，朕也曾问他，回霍府干了什麽。
霍子光只说大将军身体有些不舒服，他回去看看。
现在想想，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将军就已经得病了，恐怕已近弥留。
而昨天下毒想害偃月的人，应该就是华妃。
昨夜他们父女因为此事而争吵，大将军本就重病在身，被华妃做出的这种蠢事一气，竟然卒殁了。

朕迅速穿衣赶去霍府吊奠，在人群中看见身穿孝衣的霍子光。
他脸上毫无表情，半低著头，嘴唇的颜色泛著青白，一夜之间憔悴不少。
朕看著好心痛，本想过去安慰他两句，但无奈事务繁杂，难以脱身。
只能远远望著霍子光毫无颜色的脸，暗自心痛。

後来朕好不容易脱身，赶到霍子光身边，问道：「爱卿，你是不是一整晚都没睡？去休息一下吧。」
霍子光摇头道：「谢皇上关心，微臣还不累。」
「爱卿，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去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
「去吧，朕会帮你处理好这里的事情。」
「真的不用了......」
「爱卿......」
「够了！皇上......你太吵了，如果你真的希望微臣休息，就闭嘴不要说话。」
「可是......朕......朕......」朕突然被霍子光凶了一顿，胸口直发堵。
「皇上，微臣想安静一下。」霍子光闭起眼睛。
「哦......哦......」朕低声答应著，只好走开。
但刚一转身，眼眶就一阵酸痛，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心口又堵又痛，朕好难受。
43

大将军出殡那日，朕和太後亲自扶棺相送，朝中大臣均持节护丧。
朕特赐衣衾，用太子丧车运载棺椁。
霍斌生时风光，死後也照样风光。
场面隆重盛大，几乎整个长安城都震动了，影响力一点也不亚於天子出殡。

大将军有三子三女。
长子霍子山，任皇城禁军卫尉；次子霍子云，任皇宫禁军卫尉；
长女霍歆之女，是朕的萧淑妃；次女霍韵之女，就是司马太後；
么子霍子光，朕的昌平君；么女霍宜，封华妃，朕最头疼的一个人。

所以，即使大将军已经西去，他们霍家在朝中的势力依然不容小觑。
不过同时，随著大将军的辞世，霍家以前在朝中只手遮天的权利，也在慢慢摇晃，大不如前。
就这样，在朕成为红南国第三代皇帝的第三年，终於始得亲政。

朕看丞相田得名已经不顺眼很久了，下旨赐给他一批财物，让他回家好好养老。
接下来，提升御史大夫丙吉为丞相。小时候朕关在长安狱的时候，如果不是他，朕早就归西了。
所以，现在朕好不容易亲政，当然要好好感谢一下当初的恩人。
再加上丙吉清廉明理，做事雷厉风行，朕非常喜欢他的行事作风。

太後本就是个没什麽主见的人，大将军死後，朝中大事，朕只要向她禀告一声就可以下旨，她一般不会反对。朕当皇帝三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下旨原来是可以是这麽爽的一件事。
一时间有点得意忘形，圣旨一道接著一道。
朕不仅提拔了丙吉，还把朕的义父，就是掖庭令张贺也提拨做了皇城禁军卫尉。

不过这个位置以前可是霍子光的大哥霍子山在坐，朕调义父上来就挤掉了他的位置。
为了怕他生气，朕虽然收了他的卫尉印绶，却尊封他为大将军，和死去的霍斌是同一官衔。
官位比以前高出几级，除了没有实际调兵的权利以外，俸禄可是比以前高出好几倍。
朕本以为他会高兴，谁知霍子山受封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朕心想，不愧是霍子光的哥哥，心思一样难以琢磨。

不仅如此，朕还把霍子光的二哥霍子云由皇宫禁军都尉，调去安定当太守。
把霍斌的女婿、孙婿、姐夫什麽的，调的调，迁的迁。
一时间，朝中人事变动甚大，连朕刚刚提拔起来的丞相丙吉都看不下去了。
提醒朕道：「皇上，你这样大肆变动朝政，恐激异变。」
於是，朕这才稍稍有所收敛，不敢随便下旨了。
每下一旨，都要先与丙丞相商量一下。他说缓缓，朕就缓缓。

其实也不是朕想这样大肆激变，不过好不容易尝到当皇上的甜头，享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有点把持不住，得意忘形而已。朕根本没有想过，这会激起什麽动荡风波。
不过，朕也听到一些传闻，说霍子山被朕封为大将军以後，不但不感激朕，还称病在家，不来上朝，摆明了在对朕进行抗议嘛。还有霍子云也是，朕调他去当安定太守，但他也说自己生病了，呆在家里不肯启程。这一夥人真难伺候，和华妃一个样，朕好烦他们。
为什麽爱卿偏偏和他们是兄弟姐妹呢？真是想不通，唉......

44

自从朕提拔丙吉做了丞相，大多数时间都和丙吉在一起。
他教了朕很多道理，让朕明辨是非，朕这才认清自己以前只是一个傀儡。
朕手中应有的权利，都被大将军霍斌篡夺了。
朕突然变得有点讨厌霍家的人，但是霍子光除外。
他最近因为大将军的丧事，成天在宫外忙来忙去。
朕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了，说不出的想念。

正在朕打算出宫见见他的时候，霍子光突然回宫了。
那个时候正是傍晚，朕自己一个人在寝宫里面看书。
看的是《左传》，里面讲的全是什麽贼子篡位、弑杀旧主之类的故事，把朕看得心惊胆战。
心想如果大将军没有死，是不是自己将来的下场也和他们一样？
朕一想到这个，就是一阵後怕。

霍子光进了朕的寝宫，把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们全都遣走了。
朕好久没有看见爱卿，感动得不知道怎麽用言语来表达，把书一放，扑上去就想拥抱一下霍子光。
谁知道霍子光向旁边一闪，害朕扑了个空，差点摔倒。z
「皇上，」霍子光向朕一揖，面色沈重道，「皇上是否下旨封家兄为大将军？」
「是呀。」朕点著头，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妥，「大将军去了，他的位置当然应该由长子来坐。」

「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削了家兄的兵权？」霍子光的眉头锁得更紧。
「那又怎麽样？」朕把头一扬道，「要兵权干什麽？那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朕封你大哥当了大将军，他的俸禄不知比以前涨了多少，可以买多少吃的、穿的、喝的、用的呀！」
「这不是吃喝的问题。」霍子光有些头疼。y
「那是什麽问题？朕对你们这麽好，你们居然不知道感激朕，一个二个都说生病了呆在家里！」

「大哥他是......」霍子光低下头去，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心虚，小声道，「他是......真的病了。」
「胡说！那你二哥呢？朕封他做了安定太守，他为什麽迟迟不肯上任？」b
「皇上，安定在什麽地方？那里到处黄土沟壑，你想把家兄发配边疆吗？」
「去安定城有什麽不好？身为臣子，难道不该守城杀敌，只会留在长安城里享乐算什麽本事？」
「皇上......家兄他有妻有子，你突然让他去安定......」g
「那朕同意他把老婆和儿子都带上！他们全家一起去安定好了！」

「皇上，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事情哪有这麽简单......」
「你才是在无理取闹！朕是皇帝，朕让他去哪里当太守，他就该去哪里当太守！」
「可是家兄他真的......真的......真的身染恶疾，不能就任......皇上你就另择人选吧。」
「哼，真是笑话！平时在宫里看见他生龙活虎的，怎麽一让他去外地，立刻就生病了？」
「皇上......」霍子光唤了朕一声，但声音戛然而止，没了下文。

「怎麽了？」朕有些气呼呼的问。心想朕和爱卿已经大半个月没见面了，谁知道刚见面，他一句话都不提朕，不关心朕，张嘴闭嘴全是他们霍家、他们霍家、他们霍家的事情！朕一听就恼火。
「皇上......」霍子光闭了闭眼，蹲下身来，抚住朕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皇上，你所做的这一切，是什麽人教你的吗？是什麽人对你说了什麽，让你下那些圣旨的吗？」
「没有！」朕不明白霍子光为什麽要这麽问。
「没有？」霍子光皱眉，看表情他不太相信。
「当然没有！没有任何人教朕，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朕自己的意思。」

可是霍子光还是不相信，问道：「是不是丙吉，张贺他们对你说了什麽？」
「没有没有！」朕使劲摇头，不明白霍子光为什麽会这麽想，「他们会对朕说什麽？」
「那麽皇上......你知道这连日来，你下的那些圣旨，会让外人怎麽想吗？」
「他们高兴怎麽想就怎麽想，朕管他们怎麽想干什麽？朕才是皇帝！」

「皇上......」霍子光欲言又止，张了好几次嘴，才终於问出，「皇上，你是在削权吗？」
「削权？」朕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皇上，你是在削霍家的权吗？」霍子光又问了一遍。
「......」这次，朕答不上话了。
「皇上，现在满朝文武，都注视著皇上，也都注视著我们霍家......所有人都在关注著......这场争斗，究竟谁胜谁负......」

45

「争斗？什麽争斗？谁和谁争斗？为什麽要争斗？」朕一点也不明白。
「皇上，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朕是真的不懂！」朕一把揪住霍子光的袖子，「爱卿，你快点告诉朕，到底是什麽争斗？是不是什麽人要篡权，什麽要逼宫，什麽人要杀朕了？」朕最近《左传》看多了，有点後遗症。
「没有，」霍子光拉下朕的手，安慰道，「皇上不用担心，没有什麽人要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