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了句饱吹饿唱,也没人理。
于闽两三口吃了盘子里的面,抓起话筒来接着唱:
"想一个男生
要藏也藏不了
我的一切优雅
全都乱了阵脚
.................."
林威一口没咽下去,呛了一下子,咳着,感到于闽在背后拍着,回头含着满眼咳出来的泪极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却有被于闽那探照灯一样的眼神电了一下子,慌慌张张的赶紧扭过头去专心的咳嗽。
林威他老爸的专利是那首《好汉歌》,每次他都管它叫"怪调歌",唱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怪调儿着呢。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一堆人已经唱的没什么劲儿了,虽然"已选歌曲"那栏里还有好几十首歌,可也没什么人唱的动了。于闽虽然一直跟着唱,但他是个常常一唱就几个小时的,当然不在此列。
大家都一边儿仰着去了,他一人在点歌那儿看,林妈告诉他干脆把她选的歌都删了吧,于闽应着,又干了会儿,然后开始了于闽的专场,大家也有机会听听人家写的歌的本调了。
林威挺没形象的躺在一边儿沙发上,听着于闽多变的嗓音唱着一首又一首爱来爱去的情歌,脸上一副迷茫的幸福模样。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感到于闽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起来,缓缓张了眼,就见前面屏幕上黑色的底儿,出了四个大字:"只为你唱",心里"砰"的震了一下,就听于闽缓缓的唱道:
"原谅我不懂包装
让话语甜如蜜糖
原谅我不会假装
呵护你喜乐和悲伤
多心疼你的坚强
亏欠你柔软心肠
把感触说尽也纸短情长
所以写首歌送给你
这首歌只为你而唱
用我最温柔的力量
唱出婉转激昂
当回忆慢慢被遗忘
永远在心上
这故事会不停重复地在播放
有些歌陪我成长
多少次红了眼眶
有些人怎么能忘
闭上眼就自然会想
不论在什么地方
但愿它也能同样
触动你心底最深的地方
让每个受伤孤单的灵魂
可以释放"
缓缓的吐出最后一句,于闽紧紧地盯着林威,看他抿紧了嘴唇,红红的眼眶,里面荡漾的泪水坚持不肯落下。
林爸缓缓叹了口气,看着前面两个孩子深深的凝视彼此,那感觉,仿佛是有光芒自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一样,不仅又想起十年前那个下午,他回家,在窗户外,看到那两个孩子亲吻彼此的面颊,纯洁而美好,圣洁的光辉笼罩着他们,让他这个当爸的提不起勇气来推门而入打破那美好的画面,当时,他也是,叹了口气,把那捆大葱放在窗户底下,又溜达出去了。
昨年 补丁 米扬
酒吧里新来了个乐手,女的,长头发,长的挺硬气,吉他弹得很好,所以就留下来了。于闽补了叶陶键盘的缺,那女的,叫米洛,成了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林威晃到店里的时候,已经熬了一天一宿了。满身就剩下疲倦,几乎是撞到酒吧里的。他们几个正为了晚上的演出排练,毕竟不是原来熟了的四个人,还需要磨合一下。钟坚熟练地扔给林威一杯橙汁和一根吸管,看液体以光速消失。于闽在后边,揪着林威的一只胳膊,给他往下卸画夹子。等三杯橙汁下了肚,林威才算是缓过来,眼睛也带了点灵气,四下乱瞄,当然一下子就瞄到了那个长头发,背了红色电吉他的米洛。
"她就是米扬介绍来的那个?"
"对,叫米洛,米扬他堂妹,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家林威。"
话音还没落,门就被推开了。王威把帽子一摘就直扇风,"哎哟,这鬼天儿,春节那么冷,先给我冻病了,现在又这么热,想让我热伤风啊!"
"天儿热了也不会少穿点儿啊,来,过来,你也认识一下米洛,新来的吉他手。米洛,这是王威,酒保。"
晚上是于闽他们店新扩的店面的开张,因为原先那店里最近被一堆好静的人们给霸占了,所以于闽他们又把隔壁那地儿给租了,又另辟了个可以闹腾的地方。这回林威、王威和米扬也全入了伙。其中王威是以人力出资,所以被派去管那个静吧,病了好几天没来,今天也凑齐了过来看店。
王威、林威俩人在吧台看着他们四个表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没想到那女的弹得还行,真是人不可貌相,长的长发飘飘的,居然还真有两下子。"
"可不是嘛!你看米扬,那长得巨像变态的,事实证明居然不是。"
"嘿,你这嘴,可够毒的。亏得当时人家米扬那么照顾于闽,那时候天天来安慰于闽呢。"
"呵呵,我不是老是跟他敌对惯了嘛,一时改变立场还有点困难。"
"我也是,当时见他天天来,开始我还以为又是来搞破坏的呢,没想到居然洗心革面当起好人来了。"
"可不是嘛,谁想得到啊!"林威满口蛋糕,满足地眯着眼,"再给我一块,要带樱桃的。"
"那时候连钟坚都笨得要死,只能干着急,也不会说,还是米扬行,居然三天把于闽说得不那么郁闷了。"
"嘿,那时候他不郁闷了,我还郁闷着呢。"
"哎哟,你不知道,那是于闽跟要死似的。"
"他要死,我还要死呢。"
"成了成了,大过年的,别要死要死的,不吉利。"米扬揪着林威的叉子吃了口蛋糕。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嘿,自个儿的店,还不上点心。"米扬看林威把蛋糕盘子推过来,"你不吃了?"
"不吃了,被你碰过。"林威很不屑地别了脸,"王威,再给我一块,水果的。"
"还吃,还没开店呢,就吃了快一半了,这都是卖钱的。"
"算他帐上。"林威一噘嘴,瞥了眼罪大恶极的米扬。
"于闽就惯着你吧。"米洋一抹嘴,"当时我他妈真应该横刀夺爱的。"
"你倒是想横呢,于闽也得理你呀。"林威洋洋得意地吃着蛋糕,"我们,那二十多年的真挚感情,你,说夺就能夺的。"看米扬点头认栽,又说,"我告诉你啊,敢情不是耍手段得来的,温柔的心,要一点一点攻陷,水滴石穿,你要有那耐性才行呢。"
"是,是,我啊,吃亏就吃在这策略上了。"
"切,"林威一扬脸,表示就算是没错在策略上,米扬也赢不了。
"哎呀!"米扬长叹了口气,"你呀,真是可爱透了。于闽要就好这口,我可不是输定了吗。"
"怎么输定了?"于闽他们练完了,也凑过来。
"我说,你要是就好这国宝级的,我可不是没戏吗,一辈子也成不了啊。"
于民嗤地一声笑出来,看林威倏地涨红了脸,"他都赶了两天画儿了,可不是有黑眼圈嘛。"
米扬摸着鼻子闷头嘿嘿笑了两声儿,听得众人心里只发毛。
"你小子心里又转什么坏心眼儿呢?"钟坚拿着鼓槌敲吧米扬的脑袋,"快从实招来,要不然,嘿嘿......"
"我能动什么坏心眼儿啊。我就那么一直人......"
"嘿,别跑这儿冒充‘直的'来了!"
"我不是那意思,我说我啊,现在当了这合伙人到也好,以前于闽那小子要看我在林威边儿上一呆,我告诉你,肯定火车头似的就冲过来了,哪能还在台上好好唱歌啊。"
"知识组织对你信任嘛,同志,有了错误改正了,这不还是好同志嘛!"
"林威,你小子这嘴,我算是服了你了。"米扬认命地点着头,"也不知道闽子是看上你哪儿了。"
"哪儿都看上了!"林威凶巴巴地说,"你少打于闽的主意啊,我告诉你,革命的组织不容侵蚀,时刻保持警惕防止糖衣炮弹。"
林威紧张的那样儿,逗得一堆人大笑,就连那个看上去挺硬的米洛也挑了嘴角。
"成了吧,我是已经退伍的人了,不跟你这半大不小的孩子争,咱当伟人去啦,该放手时就放手。"
"嗯,及时向组织表衷心也是很重要的,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解,那多伤感情。"
"还伤感情,我这心,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不会吧,"林威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米扬低下的脸,"没事吧,咱们都是好朋友嘛,就算不是好朋友,那下次我不把蛋糕记你帐上了,行吧。"
一堆人已经放弃看这俩活宝耍了,各自喝着喜欢的饮料,商量晚上演出的事。米扬和林威见没市场了,也就散了,林威趁机补眠。就剩米扬,一个人就着昏黄的灯光,沿着杯沿无聊地观察百事可乐的反光情况。
是呢,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只喝百事可乐了,于闽只喝百事,是因为林威只喝百事。而自己呢,被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当初自己在人群里面站起来给于闽叫好,激得于闽唱了好几首挺难的歌。隔天于闽就病了,好几天没来。而那病,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和林威一起去长白山玩淋浴浇的。自己后来打听于闽的时候,林威正在家里悉心照顾他呢。自己呀,晚了十几年见着于闽,却在一瞬间就爱上他,是上天惩罚自己从前的花心,让他爱的深沉,却要他放手的洒脱,可心呢,怎么会是随便就能洒脱的呢。
想着那个黑色的扎着艳粉色的大盒子,以及里面的吉他,现在还被扔在家里,不常能看到的角落里。莫非有朝一日还能送出去?谁知道!
当他的朋友吧!米扬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了于闽,为了为了林威的于闽,为了为了林威而答应他父亲羞辱人的条件的于闽,为了为了让林威过正常生活而独自痛苦的于闽,当他的朋友吧!
昨年 研究生版 番外
给繁华过后的生日礼物,祝她开心快乐每一天
话说人家小林威,向来都是各位大人的心头肉,动不动就诱拐某些人过剩的爱心,当然也包括我们今天的寿星繁华啦!
自从林威被确定报送本校读研以后,生活就过得十分滋润,一不用找工作,二不用K书,天天在酒吧泡着,有了林威、于闽,再加上原本那几个折腾乐队的,大家热热闹闹的聚集了一小撮美其名曰搞艺术的人们没事凑一块聊闲天儿。现在于闽的工作也上了正轨,少年班也教着,当然前提是加薪了;几个小班辅导课也上着,挣点小费嘛!再加上酒吧这边的收入,这俩小伙子算是正式脱贫致富了。尤其是自从米扬那家伙入伙以后,没事老找点暴发户、要不然就是假装有学问附庸风雅的白痴来买画界新锐--林威的大作。弄得林威着小日子是越来越滋润,用林威的话说,就是最近的日子媲美白洋淀咸鸭蛋--富得流油。哈哈~当然,林威说着话的时候叉着小细腰,腆着不存在的肚子,笑得满嘴白牙,一幅土财主样儿。
研究生入学,自然又是发一套被褥,安排一年的宿舍,不去白不去,林威也觉得租的房子再近也没宿舍近,所以也乐得去打扫打扫宿舍,安置个小窝儿。
虽然一块上研究生的有不少老熟人,不过没分在一个宿舍。他们宿舍最先出现的是个兰州大学考过来的孩子,比林威大两岁,跟林威一块收拾的结果是看着这孩子细胳膊细腿儿的怕摔着,一个人承包了诸如挂窗帘、擦玻璃之类的一干重活儿累活儿。
林威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干,自愿当向导把那个叫张根生的是在孩子带到水房刷纱窗。
实在孩子张根生看见林威一路从宿舍到水房没少碰上熟人儿,动不动就窜进一个宿舍跟人家贫两句,捎带着给自己介绍介绍,万分感慨,人家林威就是厉害,认识这么多人。到了水房,张根生特佩服的跟林威说,"这么多人你都认识,真了不起!"
"咳!都是同学,原来老一块上课!"
"嗯......"张根生心想,要是自己认识这么多人,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谁都说话。
"等会儿我再带你在附近逛逛,我从小在这片儿长大的,哪地儿有个沟儿我都门清儿!"林威拍着胸脯自豪的说,完全把五年前自己刚上大学那会还不认识清华在哪儿的事给忘了。
"哎!"张根生兴奋的应着,"我觉得你就像是个土地老儿什么都知道......"特兴奋的说完了,又觉得《西游记》里的土地老儿和眼前这个漂亮孩子不太搭调,又赶紧说:"不不不!你就是这儿地头蛇......"张根生越说越不像样儿,脸红的跟要燃烧了的小宇宙一样,越急越说不对,拿着抹布就想捂脸,实在太、太丢人了!
"没事,没事!我明白你意思。"林威赶紧说,拉着张根生的胳膊,阻止他把抹布往脸上捂,万一烧着了怎么办?这块抹布还是跟隔壁宿舍借的呢!
干完活儿,林威叫上宁杰、老大和他们宿舍的,五个人带着张根生到外边吃烤翅去。
"清华这边儿烤鸡翅可是一绝,来清华这是必吃的!"老大特有责任心的跟张根生说。
"有一面辣、两面辣和不辣三种,不过吃两面辣的不能往下抠辣椒,老板特爱惜粮食,吃不了那么辣得可以叫一面辣,要是让他看见你往下抠辣椒就跟你急!"林威也赶紧给他科普。
"不过两面辣吃着最过瘾,"宁杰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林威每次都就着烧饼吃两面辣的。"
"对!不过你们西北人挺能吃辣的!一点也不含糊,"林威还挺清楚,"我妈去甘肃出差还带回来炸干辣椒呢!"
他们几个一路走着,带着张根生去他们常吃的那家,"别看这边烤翅店多,但那家最好吃!"
"对!我都觉得吃的直上瘾!"
几个人在店里坐定了,先要了五十个翅十瓶啤酒,看见啤酒,林威就说要拉于闽过来救场,被几个人大声嘲笑了一通,没让,交换着毕业的时候都没瞧见林威喝多了,现在一定要补回来。
张根生特老实的坐着,然后用崇敬的语气说:"首都就是不一样,清华也就是不一样,连学校外边儿开饭馆的都叫得这么有学问。"
一句话说得他们几个老鸟都愣了,没觉得啊!
"怎么有学问了?"
"你看,住这的那么多姓西门的,原来我就只知道西门庆和西门吹雪这两人姓这姓,多少见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紧接着又笑成一团,拍着桌子说:"张根生你怎么这么逗啊!"
张根生被笑得来了个大红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林威笑得直岔气儿,但还是忍住了笑告诉老实巴交的室友,"你不要叫西门,正确读音是西门儿烤翅店,因为你现在是在清华西门儿外边儿!"
"因此而得名,不是说老板们姓西门!"老大也笑得不成,虽然他也是挺实在的。
林威拎着两盒烤翅去酒吧劳军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虽说大家知道他酒量不行,但也得喝了一瓶多,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噙着两泡打呵欠挤出的眼泪,和稍微有点浓重的鼻音往吧台边上一坐,自然有米扬讨厌的大苍蝇凑过来。
"怎么样啊?收拾一天宿舍累残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威一字一句的鄙视着米扬说出来。
于闽看见林威喝得脸红红的进来自然放心不下,唱完了那首歌也下来了,"怎么喝酒去了?"
林威把两盒烤翅推过去,顺便打了个哈欠,"出去吃烤翅去了,就喝了点。"
"折腾一天也不嫌累得慌,还跑出去吃。"于闽微微有些责备,"我就说等我明天不教课的时候跟你过去一块收拾,你看,累得都直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