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宁宁,素静的宁宁一向不喜太过奢华,这一点似乎和眼前的美妇不同.相较之下,岑后那美丽的脸庞似乎多了几分的俗气,但仍不减其身为国母的气势.
「参见皇后娘娘!!」一见到那美妇,沙德赶忙恭敬地倾身,见状,梓也不多说什么,跟着跪下.
「母后......」当着梓的面,君江故意走近皇后的身旁,似乎是为了向梓夸耀自己的身份.
她身为岑后的养女,叫岑后为母后并不为过,但她真正的用意不言而喻.
瞥了眼梓,想起今晨皇后对自己说的话,笑意不觉又加深了几分.
这男人是个障碍,而她绝不会让这障碍影响自己的路.
皇后......多具诱惑的头衔......
而很快的,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了......望了望远方,表面仍是一派温顺的她仿佛可以想象自己身穿华服头顶后冠之姿了.
蠢女人!!同样的形容词在梓,沙德以及琣的心中响起,同时眼神中也同样多了抹不屑.
这女人大概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已经全写在脸上了!!
岑后大概也发觉了,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但仍是把目光移向了跪坐一旁的梓,静默的梓和她印象中的小官有很大的出入.
「你就是泉川 梓?」
有必要明知故问吗?梓在心底暗骂一句.「是的......」
「母后......」看母亲阴晴不定的脸色,琣想说些什么,可惜岑皇后不让他有说下去的机会.
「听说你是芸姬那女人送进宫的是不?」在之前,她早已将泉川 梓这男人的来历打听好了.
才短短两句话,梓已彻底对岑后感到厌烦.既然早已知道了,有必要多说废话到多此一举吗?
看来宁宁公主可是比岑后还有大脑多了......梓在心中下了结论.
「回答我!!」看见了梓的神游,原本对梓的印象就不怎么好的她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狠狠赏那男人两巴掌,但为了维持皇后的威仪,只得忍下这口气,以冷冽的语气质问.
而这次,梓很干脆地连敬语都省了,不顾沙德的暗示,冷冷地道.「请问你要我回答什么?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你......」
「如果你是专程找我来问这些废话,那恕我不奉陪!!」梓说完,当真起身离席欲离开.
「梓~~~~」被他的举动吓到,琣也来不及去顾及什么礼仪,匆忙冲上前抓到欲离开的梓的和衣,转而向已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岑后.「母后......」
「你这无耻的男倡!!」岑后已气到口不择言了,几乎是尖叫地吼出声来.
「如果你真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反正他也从不认为自己多高贵,第一次见到琣时,他就无意否认.
只是他的言行已经让整个行云宫的人震惊不已.
「你你你......」你个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岑后干脆以权势压人.「你信不信哀家可以杀了你!!」
「当然信,不然你也没必要安排弓箭手在远郊,更没必要将直门拉地大开.」梓冷笑地说,边看向旁边脸色瞬间刷白的君江.
这蠢女人......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吗?
只有真正蠢到极点的人才会做这种没自信的安排,假装是要谋害皇后,再拿自己做替死鬼吗?
早在他发觉君江老往远方看去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如今一看皇后的态度,他可以肯定──这两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看着心虚而看向别处的君江,他的笑容更添低温.
「而你之所以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杀我,恐怕也是为了不得罪丰臣一族吧!!毕竟没有了丰臣一族,你......不!该说你们就什么事也没办法完成.」
「你给我住口~~!!!!」
「母后,你从一开始就想杀梓了是不?」琣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早该知道母亲不可能喜欢梓,但没想到母亲竟想置梓于死地!!
「是又如何?!你为了这男倡开罪丰臣府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护着他?!」
「也对~!毕竟母凭子贵,若是没了琣,你今天能不能坐在这还是未知数,所以恨不得对我除之而后快了......」像看戏似的,梓顺道火上加油了一番,满意地看着岑后几乎变绿的脸色,不出他所料,一向高高在上的岑后哪受得了他的刺激.
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岑后冲到了梓的面前,在琣还来不及反应之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这下贱的男倡,你......」
抚着泛红的脸颊,梓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24 抚着泛红的脸颊,梓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一边悄然地移动脚步......
眼角的馀光看见君江似乎想有什么行动,他轻轻露出一抹诡谲的笑容,时候差不多了......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
然后────
「喝.........」不知道是谁的抽气声响起,但也没必要去知道,因为那根本就不重要......
下一秒,一支长箭已贯穿仍喋喋不休的岑后的胸膛,鲜红的血大肆狂喷,染满了一个轻巧转身,拿岑后当挡箭牌的梓一身,浅浅的紫色布料染上了鲜红,甜腥味也瞬间袭满了他.
岑后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痛苦,有的,只是满满的讶异,恐怕她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精心布下的局竟会造成自己的死亡.
而琣和沙德则因为这意想不到的发展而呆滞在原地.
梓露出厌恶的表情,鄙夷似的看着已没气的岑后,心底为的却是这件紫衫的可惜.他一向讨厌血的味道,尤其是在自己的身上.
「呵......别怪我,皇后娘娘,毕竟安排的人可不是我喔!」再轻松不过的语气,随手放下岑后的冰冷的尸体,顺道抹去手上的血,彷佛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罢了.
没错!!他的确是故意说那些话激得岑后上前打自己,也只能怪她心虚容不得别人激.因为他知道岑后虽在远郊安排了弓箭手,但若没有人向远方打暗号,在那么远的距离下,弓箭手是不可能冒然射箭的,所以当他看见君江不寻常的举动时,才故意引岑后靠近自己.
借刀杀人,她们能想出利用自己当替死鬼好掩人耳目,他当然也能,对付这种三流的计谋一向不须太花脑筋.
他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啊────────────」尖锐的女声杀猪般地响起,他冷冷地看向正放声尖叫的君江,突然为自己的耳朵感到可怜.「你竟敢杀了皇后,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笨女人,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你说错了,杀皇后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才对!!!皇后是被你安排的弓箭手用箭射死的......」边浅笑着边摇头,对于这女人的愚蠢程度,他想不佩服都不行.
而门外也在此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没有人相信你的!!」听着因她的尖叫而逼近的脚步声,她深信所有的人不会不相信自己而去相信一个男宠!!
自己可是下任的皇后!!君江直到此刻仍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中.
「喔......是吗?」笑得张狂,他开始为眼前的女人默哀了......
唰────
直门被闯入,进入的竟不是宫中的卫兵,而是以德川 秀彦为首的私人禁卫军.一进入即二话不说地用刀架住君江.
「你们这是做什么~~!!!」果不其然,君江因眼下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情况又放声尖叫,荼毒大家的耳朵.
再也忍无可忍地双手捂耳,梓开始后悔为何刚不打晕她算了.
「我们刚才已逮捕了刺客,而刺客也已招供是你安排他来行刺皇后.」德川 秀彦不带一丝情感地看着眼前显然已失去了理智的女人.
「将她押入地牢!!」
「不!!!!」从小生长在宫里的她太清楚何谓地牢,她不能......「不!!不是我做的!!是那男人......」再也受不了耳朵的摧残,一名侍卫干脆打昏了她,也让大家的耳朵总算可以清静了些.
只见德川 秀彦挥挥手示意他人退下,一时间,整个院厅中只剩他和梓以及琣和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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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总算安静了......」德川 秀彦揉揉耳朵,看着一脸冷静的梓.「今晨听见你的通报还有些不相信呢!」
今晨,已久未联系的梓突然派人通知自己,要他立即率领私人军队来到岑后的别院,没想到竟会发生如此有趣的事.
想起刚才歇斯底里的君江,他真的不得不佩服梓......
论心机,梓绝不输任何人,只是梓平时都将之隐藏在完美的外表下,也因此才让人不知梓的危险性.
「但我没想到你的速度竟如此快......」没有理会还在场的琣和沙德,他并没有任何的别扭地和秀彦攀谈.
早在琣告诉自己岑后要见他时,他就猜得八九不离十,心机颇重的岑皇后根本不可能容得下自己,但依自己的身份,岑后也不可能冒然下手.
借刀杀人──他早已猜到岑后必定会这么做,他只不过是落实罢了.
反正眼前也早有个现成的替死鬼了......
抬头看向秀彦,他的眼神冷漠地不带丝毫情感.「告诉那个人......我已完成他的要求......」那人的目的是为了要摧毁丰臣家仅存的势力,如今皇后一死,君江又是丰臣派的人,就算琣仍活着,丰臣一族的势力也势必垮台.
他本无意杀人......是她们先来招惹他的......
「呵......你还是那么无情......」走向梓,秀彦习惯性地就想伸手去搂梓的腰,没想到却扑了个空.「梓?!」
但梓并没有搭理他.
「我累了......」淡淡地留下一句,他干脆地往门外走去,不再回头,也不再搭理厅里的三人.
结果......他还是染了血......
「唉......」低头看看自己和服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突然觉得心情变糟了.
看来该有所了结了...... 25 「我想殿下不可能会不知道梓的来历,如今殿下再也毋须受制丰臣一族,所以请将梓还给我!」一点也无身为人臣的样子,只见德川 秀彦毫不客气地向琣索讨原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梓是他的,他说什么也绝不放手,就算是梓想逃离他也不行!!
但对于他的威胁,琣似乎无动于衷.
甚至......当母亲的尸体就在眼前时,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也许不该如此,但他无法否认自己有着一丝丝的庆幸,庆幸死的是自己的母亲而不是梓.
「你说的对......我是的确知道梓的来历,我甚至知道他不该姓泉川才是......」从宁宁的情报里,他知道泉川是梓的母亲的姓氏.
换言之,泉川 梓根本就只是梓的另一个角色,而并非梓本人.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说十多年前,德川将军的一位小妾曾产下一龙凤胎,只可惜男孩出生不久即夭折,据说那男孩该是叫......德川 梓夜是吧!!」梓的气质显示出他曾接受良好的教育,只要回朔德川一族就不难发现.
听到琣似不干己的话语,德川 秀彦却瞬间惨白了脸.
「请回吧!!德川将军......」
「哼~!」心有不甘地瞪着琣,德川 秀彦才恨恨地道:「容我提醒殿下您,梓那男人绝非殿下掌握之中.」
「彼此......」
早在梓手染鲜血却仍面不改色时,他就又发掘了自己所不知的梓的一面,或许......梓正是做出了他长久以来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没有任何的恐惧,没有任何的迟疑,更没有任何的罪恶感,这样的梓竟让人觉得再适合不过他坦率的个性.
想到母亲临死前的讶异,他的心中竟有着快意,一种......彷佛复仇般的快意...... 但如果......有一天梓染上的是自己的血呢?
看着德川 秀彦拂袖而去的背影,梓的选择......他真的没把握......
「呵......」岑后的尸体已在刚才就教人收了去,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浓浓的血味,不知为何,琣竟笑了,笑的仿佛瞬间放下所有顾虑般地,在刹那,他似乎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了.
如今自己已是自由之身,再也毋须受制于自己的母亲和丰臣一族,既然这自由是梓给他的,那他就别想摆脱!!
反正已不会有人反对了......就算强迫,他也在所不昔!!
「琣......」琣的笑声让人心惊,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回神的沙德也只能看着他不寻常的举动,不知该怎是好.
缓缓地转过头,冷漠地看着沙德担心的神情,琣的眼神却冷地似陌生人一般.
「我还以为......你也希望他死的......」
「......」无语的沉默,自己的行为让沙德说不出为自己辩驳的话.
无言,成了他与琣的唯一能做的.过往的友情如梦一般地,除了记忆外,什么也不剩下.
良久......
「你走吧!」轻抚上额,琣有些疲惫地说.「最近与邻国的关系变化,急需出派外交使节,依你的才能,到那儿也许更适合你也说不定.」
「琣?!为什么?!难道你认为岑后谋害梓的事,我也有份?!」琣要赶他走?!这样的念头让沙德讶异.
「不......跟这事没关系,这只是意外罢了,就算这事没发生,我本也打算告诉你的......」琣摇摇头,神情淡然.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他走?!他不愿离开琣,更不愿离开宁宁......
想到宁宁,心似乎狠心抽痛了下.是啊......他还未实现给予宁宁的承诺,他还不能离开......
「是宁宁的希望......她不愿再等了,所以她希望你能够离开,好好地为自己而活,不要再因她而强迫自己.」想到宁宁的遗言,一往情深的话语,琣知道,沙德和宁宁都是幸福的.
所以沙德要恨......就恨他吧!
「不可能的!!」沙德不敢置信地大喊.
宁宁明说过会等自己的!!握紧怀中所藏的白玉佩,无情伤人的话却仍是由琣的口中流泄,狠狠切割他的心,点明着他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宁宁是公主,身为皇室人,我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力......宁宁她一直不愿让你伤心,但伤害她的人......就是你不是吗?」
「她说她不愿再空等了,更不愿见你为了她的承诺而强迫自己做你不愿的事,所以......你走吧!」
「这......真是宁宁她亲口说的?」微颤抖的语气,沙德似不服气又似认命地追问一句.
「我没必要欺骗你!」留下一句,琣也转身离开这充斥的血味的厅院,没有犹豫地朝与禁宫完全反方向的后山走去.
他知道他思念的人儿定在那儿......
而在汀院中,被独留下的沙德若有所思的看着从怀中拿出的白玉,刚才的激动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悲伤也被苦涩悄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