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和那种恐惧和痛苦的感觉,我想我这辈子也无法忘记的。
那时我想把跳楼的淑婷抱起,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能徒劳的大叫着求救。
当感觉到怀中的她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变冷时,惊恐爬满了我的身体。我只能紧紧的搂住了她,奢望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嘴里哽咽着反复自语:“不要死……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我爱你,我们都爱你呀……”
无意识间,有人抱住了我,也有人要抱走她,有人在分开我紧紧搂住她的手,我却下意识的搂得更紧了。
“叶子,快放手!她不会死的,她绝不会死的!我绝不许她死!”
……不会死,真的?
我抬头看向那个要抱走她的人:那打着石膏的双臂、挺拔的胸膛、紧抿的的双唇和泛着红,却坚持着某些信念的逍风。
他坚定而有力的对我点头:“她绝对会活下去的!”
我的心一稳,又回头看看抱住我的哥哥,拨开医生,用最快的速度尽量平稳的把淑婷抱起来放在担架上。
然后,她得救了,虽然摔断了手脚,内脏里也有内伤,但至少,她得救了。
医生说她当时被玉兰树的树枝挡了挡,所以减缓了冲力,所以保住了性命。
在她可以说话时,她和逍风单独谈了很久;在她可以走动时,她便登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临走时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小叶,我也爱你,我会回来的,以一个不一样的我。”
嗯。我相信,期待。她现在还不能回来,但总有一天会的。
她顿了顿,有点犹豫的说“……小叶,还有……涟渏,她要我告诉你,她现在在这边也很好,正要考加大研究生叫你不要为她担心。”
呵呵。我终于有了些许安慰。她终于能提到涟渏了。
在淑婷住院时,涟渏也因为证据不足,再加上我们的帮助下而只被叛了个妨碍司法公正,劳教了几个月。一出来,她就追着淑婷去了。
在淑婷每个月定期寄来的光盘中,一直没有提到她。可今天,终于,淑婷能提起她了。淑婷在改变,我欣慰了。
“……哥他……回来吗?我想,还没有是吧。小叶,别担心,他一定会回来的,而且很快就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不想见,也得见。”她轻笑着,间接的说出了她对我们的祝福。
我的心沉静了下来。
逍风在那次和淑婷长谈了一次后,沉默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有一天,他告诉我:“叶子,我想离开一段时间。想到外面走了。”
我微笑着点头:“好呀,你去吧,我等你。”
他反倒有些愕然了:“你……不问我为什么?”
我淡笑着:“不论是为了什么,不论要多久,我都会等你想通,等你回来的。”
他轻抚着我的脸,动作是温柔的,表情是严肃的:“叶子,我爱秋吟,我爱淑婷,我更爱你。可是相比之下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了我而不惜生命,淑婷更是可以为了我而杀秋吟和你。我无法恨她,我反而恨我自己,这种恨让我觉得我现在还不配和你在一起,享受你对我的爱。
所以叶子,我要出去走走,我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也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能配得上你的爱的男人。”
我却摇摇头,淡淡的说:“逍风,我的爱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的美丽而永恒。爱,也许最承受不了的,就是时间。我相信你,可我并不那么想信我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变了,我爱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他想了想,却又笑了,褐色双眸如有着轻风般的温柔:“那,你就去爱别人吧,可是,我还是会那么爱你的……嗯,也许,会更爱你。”
我凝视了他坚定的双目良久,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轻轻的吻上了他……
他走了,从此我没再见到他,只是如从前一样,每周一都定期收到他用水日这个名称发来的Flash卡。没有只字片语,只有优美的音乐和精心制作的动画。
而我每次回复的,就只有一个笑容符号。
时间,是个最重要,却又最不让人注意的孩子,在我还没能抱得住时,就静静的跑走了。
我取出了淑婷寄来的光盘,小心的插入封套中。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了个盒子,把它放在了那些数十张光盘的最上面。
抽屉里还有个不规则形状的晶体,将一朵有些发黄了的玉兰花苞密密封在里面,晶体正面还刻着印度语“Chipher”。这是老哥特意向我要走了那朵玉兰后,为我做的。
我用手指轻抚着上面的字,也轻抚着哥的心意:他是要我们让一切好好的结束,然后重新开始呀……
走进厨房里拿出旺财的小盘子,我拆开包裹里的其中一包猫粮倒了些进去。
聪明的旺财从沙发上轻轻一跃,走到盘子前静静的吃了起来。我拿回了笔电打开自己的邮箱,把鼠标移到最开头的那封Mail,一点击,没多久,页面就打开了。
随着红叶的飘动,一个轻幽的女声传来:“叶子,是不能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轻风从窗子荡漾而来,我看向窗外。
他走了……也有一年了吧……
注:Chipher,印度语,零之意,像征着结束与开始。
尾声 活着、爱着
阳春三月,小区院子里的两棵黄葛树原本光秃的树丫上抽出了点点嫩嫩的绿,细叶儿们也不甘寂寞的探出了小小尖尖的脑袋窥探着这如梦世界。
难得的晴天,我抱着小小的女婴慢慢走在院子寂静的小径上。
可爱的女娃儿张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着。她似乎对一个掉在了地上的叶牙儿产生了兴趣,直对着它伸手,呀呀的叫着。
我会心一笑,小心的弯腰拾起放在她小小的手中。她慢慢的握住了,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不知道为什么的就呵呵笑了起来。
孩子天真无邪的笑是一种净化。总会让人的心浮现一种莫名的温柔的。我注视着她:嗯,这笑里,眉间有着May的影子,可那有点坏坏弯起的嘴角却怎么看怎么像老哥。
没错,这是老哥和May的孩子。May醒后,他们两个电影情节似的从冤家到亲密爱人,在May完全康复后,他们就闪电结婚了。步入爱情坟墓的结果,就是多了这个看来和她父母性格完全不同,非常乖巧爱笑的宝宝。
昨天有人按响了我家的门钤,我一打开门,就看见宝宝躺在婴儿车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我。我就知道那对不翘父母又不知道打算到哪儿去N度蜜月,丢下孩子不管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
嗯,想到丢下一切不管跑了的人,还有单明彦。呵呵,我打电话告诉小轩他的行踪了。我可没不守诺呀,我有答应了什么吗?呵,没有吧,我只是说,我知道了。只是知道了而己呀……
还有,就是他了。他……不知道怎样了。前两天是周一,可我却没有收到他例行寄来的Flash卡。发生了什么事?实在是无法抑制的再次担心着。
我呆呆的想着,突然,在我怀里的宝宝向我的右侧倾着身子伸出手,咯咯的笑着。
我吓一跳,忙拦住她:“宝宝,怎么了?”也转身看向了右边。
……我……是在做梦吗?
那个挺拔的身躯、褐色的眼睛,披着阳光而来的男人……有如梦境般的站在那儿。
他温和的一笑,朗声说着:“叶子,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是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活着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他走到我面前了,笑容如昔的凝视着我,那种不言而喻的深情在瞬间包围了我。
我也永远看不够似的把视线凝固在他的身上。他黑了,瘦了,眼角也添了些许苍桑,可是那双如风般沁人心的眼睛也显得更精神了。
他稍稍移开了视线,看了看正对着他笑的娃娃,皱了皱眉,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愕然:“这个孩子……长得不像你嘛。”
我一愣,心里所有的激动一下子转为了有些啼笑皆非了。这家伙,倒底在想什么呀!
我敲了下他的头:“傻子,当然不像了,她又不是我的孩子。是哥和May的。”
他揉揉头,一直隐藏着的紧张一下子放松了:“我就说嘛,我最爱的叶子怎么会丢下我和别人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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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淡的说:“你不是说就算我爱上了别人,也会仍旧爱我的吗?”
他苦笑了起来:“嗯,我说的是实话呀。我还是爱你的,但我无法不为此痛苦一生呀。”
他轻轻拨开我落在额上的发,每一个动作就是一份深情。“叶子,其实这次能活着回来,我就做好了决定,不论你是否真的爱上了别人,我都会告诉你:
我爱你。就算爱情最不能承受的是时间,我也要和时间赛跑,我也要让时间反而来证明我们的爱。
叶子,我爱你!”
够了,这就够了。只要你还能爱我,这就够了!
我用力的点着头,点点泪随着动作落在了手上和宝宝的脸上。宝宝张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些泪珠,和落泪的人。
他拥我入怀,轻轻吻去了我脸上的泪痕,声音里交杂着温柔、痛苦和欣慰:“当我在最贫苦的山村里行走时,当我看到那些瘦得皮包骨的孩子们时,当我误闯战场差点被炸死时,我就想,活着真好;可只有心中能怀有爱,才算是真正活着。”
是呀,活着、爱着,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只要能活着,就会有希望;只要是爱着,就会把希望延续。
我、逍风、明彦、小轩、May、涟渏、淑婷……每一个人,我们都活着,我们都爱着,我们都拥有着希望。
我们,都总会有幸福。
风,柔柔的吹着,细叶儿们跟随着它,轻轻的和着,仿如长了轻快的翅膀,随风翱翔。
那摇逸生姿的绿意成了大自然最美丽的春色;那风与叶的一唱一和,成了大自然最和谐的奏鸣曲:风中翱翔的叶子。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