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画笔————ishtarzj

楔子
缓步走在空旷的街道上，黑色的风衣不时地被风吹起，依稀露出里面伟岸的身材，经过一张巨幅海报旁，停住脚步，眼神凝固在那张被放大的俊美面孔上，笑容，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纯粹没有任何杂质，只是有些刺眼。嘴角不经意地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剩下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十年，你终于回来了！"

1
NIGHT WALKER
"阿天，两杯MARTINE"，随着话音，两个清秀的男子，随意地坐在吧台前，
"怎么，难得你会和若渲出现在一起，是不是诱引他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阿天迅速调好酒，递给他们，调侃的对象是芮烨，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身边安静喝酒的男子。
"没有，我只不过是请芮陪我去看了画展，"微微笑了下，柔和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感情色彩。
芮烨则自动忽略掉阿天的玩笑话，目光游移到铺散在一边的报纸上，依旧是那条醒目的新闻：
"艺术界新星，著名画家安远勋先生的个人作品巡回展最后一站本周到达纽约，之所以将纽约作为底站，据相关人事透露，安先生很有可能会结束他的世界之旅，定居纽约......"，接下来还有千篇一律的跟踪报道，以及那个纯粹而没有任何杂质的笑容。这些天，所有的报纸，电视都铺天盖地播送着这条新闻。
"又是这个，"芮烨小小抱怨了下，
"怎么，你有兴趣吗？"阿天也瞄了一眼那条新闻。
"我们可是刚从他的画展中心回来的，不过说起来，他的风格倒是蛮对我的口味的，写实主义的肖像画和风景画，"爱好艺术的他此时当然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对了，若渲，你觉得怎样？"从画展中心出来后好象他一直都没有怎么开口。
"安远勋，"低声念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名字，沈若渲回想起刚刚看完的他的作品，若有所思。微蹙的眉头让阿天不禁有一种上前抚平的冲动。
一室三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偷溜出展览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但安远勋的心情却异常地好。好不容易摆脱了主办方负责人和大批记者的包围，终于有机会去重新回味这个据说是离开了整整十年的城市。拉低帽子，戴上墨镜，裹紧外套，然后，转身离去。
放眼望去，数之不尽的灯火在漆黑的夜空中闪耀着，高楼大厦密稠地排列在街道上，穿梭流动的人群，茫然地擦肩而过......
站NIGHT WALKER的门前，"夜行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装束，好象说的就是自己吧，于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酒吧里人不多，昏沉沉的灯光下，独特的室内设计尤显抢眼，一面墙壁凹凸不平，爬满了绿色的常青藤，另一面却光滑得如同镜面般，隐隐反射着不远处的暗淡光辉，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诡秘。
要了一杯"BIACK VELVET"，便独自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看着吧台前的三人。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那一身米色休闲服，满脸阳光的男子。虽然并不是十分熟悉，却也略有耳闻，毕竟当今商界著名"猎人"--芮氏当家，芮烨，是没有多少人不知道的。除此之外，他一定也就是雪凝口中经常提及的男友了，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他。不过，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注意过他，原来他除了"猎人"的本领外，还有一副足以让男人和女人都为之倾倒的绝世容颜。脸孔清秀，肤色白皙，黑亮深邃的眸子，闪着妩媚以及，飒爽。黑缎般的及肩秀发，服帖在露出衣领外的白皙颈项上，实在是不可多得的MODEL人才。
而他身边那位一直沉默的男子，又颇有另一番风味。过耳的短发在灯光下闪现出淡淡的亚麻色光泽，眼睛细细长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睛，简约，而又清爽。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隐约觉得他的目光不时地会停留在自己身上，是错觉吧？
端起酒杯，透过晶莹的液体，还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调酒师，相对于其他两位，他倒是显得很有男人味了。无懈可击的刚毅五官，微挺的鼻梁，稍抿的薄唇，隐隐透露着一股纯男性的性感。只是安远勋从他那双经常性地定格在那位被唤作"若渲"的男子身上的漆黑眸子里嗅出份莫名的悲伤，还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芮先生，"起身走到吧台前，径直坐在他的对面，对上芮烨闪着妩媚光彩的漂亮眼睛。即使不是因为自己想要将他收为己用（当然只是做MODEL而已），冲着他是雪凝心心念着的男友，作为她的"蓝颜知己"，也该见见传说中的芮烨喽。
"恩，安先生，有事吗？"芮烨开口就点明了他的身份，明显双方都是直率之人，由此看来自己的伪装技术也实在是烂啊。
嘴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缓缓摘下墨镜，展现出一张同样精致的面孔。挺直的鼻梁，尖细的下颚。富有红色光泽的丰润朱唇露出小巧的贝齿，而澄澈清亮的眼中明明透着一丝不属于尘世的飘忽，但却纯净而又无邪，几乎立刻吸引了沈若渲所有的注意。
"小昕，"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小昕？那是谁？"疑惑地将目光转移到他的身上。
"若渲，"意识到他的不对，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甚至有些微微颤抖，芮烨轻轻拉了拉他。
"SORRY，我认错人了，"沈若渲迅速恢复一贯的淡漠。不是，他不是小昕，刚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是偶然吧。
"对了，安先生，有事吗？"芮烨迅速转移话题，很明显若渲已经引起了安远勋的兴趣。
"哦，雪凝，相信你该认识吧，我在大陆的时候，我们曾经是大学同学呢，她经常提起你，所以我对你一直是很有兴趣的，能让我最好的朋友如此执著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不过，我个人认为，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自顾自地端起他面前的酒杯，轻尝一口，
"恩，我不太喜欢它的味道，"
"为什么？"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好久没有遇到能够引起自己兴趣的人了，安远勋，决不只是画家这么简单。
"如果我是女人的话，相信一定会整天活在嫉妒之中吧，"背靠着吧台，侧头看着他，
"有没有兴趣做我MODEL？"
"当然，没问题。"萧煜出国谈生意了，刚好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没想到他居然会是雪凝的朋友，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只不过，他比较担心的是若渲。从他主动提出要去看安远勋的画展开始到回来之后的沉默，以及刚才脱口叫出的"小昕"，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个安远勋和小昕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毫不容易被尘封的关于小昕的一切，又要重新被提起吗？
"那么，我可以问一下，安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习绘画的吗？"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沉默了一会的沈若渲忽然开口。
安远勋愣了下，随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老实说，应该是十六岁吧，其实说起来也很奇怪，在那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学过绘画，象是奇迹般，忽然就获得了这种能力，很荒诞吧，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表情也变得有些模糊，
不得不佩服若渲未卜先知的本领，随便一句话，就能引出看似蹊跷的事。干笑了声，芮烨看了看若渲。十六岁，不就是十年前，小昕死的那一年嘛。
"只是这样无缘无故吗？"一直都没有开口的阿天突然蹦出一句。轻轻握住若渲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
"也不是，只是当时好象出了场车祸，醒来的时候就对绘画产生了莫名的兴趣，而且还拥有了很多天赋，就好象以前已经学过很多年一样。"其实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那时从医院醒来后，曾经的十六年似乎一下子被全部抹光，没有过去，没有关于任何人的记忆，一片空白，犹如病房里的白色墙壁，白色窗帘，白色被罩，白色床单一样，一片白色。惟有绘画，对于它，深刻得仿佛那只是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过失而遗忘了，现在又重新想起。好象一直陪伴自己的就只有它而已。
"小昕也和你一样呢，十六岁，"沈若渲幽幽的语气，哀伤的神情让安远勋觉得有种莫名的心疼，似乎恍惚的印象中，他并不是一个适合悲伤的男人。

开车回家时，已经是凌晨两点，这个城市，却依旧灯火辉煌。
一边换衣服，一边听着自动答录机里的留言，整整十二通电话，全部都是JASON的，看来自己的失踪对那边可是产生了很大的混乱，作为自己的好友兼经纪人的JASON，现在一定被搞得焦头烂额了吧。
"HELLO，JASON，我是ANN，我有事出去了会，已经回来了，不要担心的拉。"搁下话筒，想到JASON听到留言后的表情，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自己真不是一个乖小孩哦。
"小昕，" 脑海中忽然响起沈若渲有些哀伤的声音。明明是从未见过的，但比起那个如雪凝所说，很不错的，会吸引所有女人目光的芮烨，自己更在意的，却是他：透着隐隐的哀伤，沉默如水的男子，似乎只有他口中的小昕才能激起他所有的情绪，但他却始终没有讲起关于小昕的事，是在拒绝自己走进他和小昕的世界吗？这样想着，竟然有些嫉妒起小昕了。闭上眼睛，他的眼睛，鼻梁，嘴唇，一点一点渐渐浮现于眼前，竟然清晰无比，似乎曾经也见过这样的面容，在哪里呢？对于阿天，也不愿去深入想了，他也许就象今天这样一直一直看着若渲的吧，就只有若渲无法察觉到。他的生命里他们永远只能是朋友。

2
门铃声响的时候，安远勋正窝在沙发上，裹着毛毯，刚要睡着。这几天不知为什么一直睡得不好，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却又被立刻打断，不满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该死的JASON，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挑现在，就这样穿着睡衣怒气冲冲地跑去开门，"咯哒咯哒"的拖鞋声在空旷的室内特别清晰。
"JASON，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会轻饶你的，"打开门，看也不看，开口就先咆哮了下。
"ANGEL，"不是意料中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并不熟悉的磁性嗓音，抬起头来，顿时愕然，不认识！
如天神雕刻出来的完美五官透着刚毅，挺鼻薄唇，只是，那双眼睛，深邃地即使在阳光下，也可以感觉到其中掩藏的黑暗，虽然看得有些心悸，但还是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沦。伟岸修长的身材，有一米八几吧，浑身上下散发着震慑人的魄力，如同刚从地狱里走出的撒旦般，阴冷而又张狂。
沉默，彼此都在沉默，刚想开口，那个男人却先出了声，
"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画家，想当年，整天在画室捣蛋，将美术老师气得一星期不来上课的也是你哦，ANGEL，"轻笑了下，似乎沉浸在对过去他的恶习的怀念中。
安远勋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的那双犀利得仿佛要看透人心的星眸，就象夜晚的黑幕般，引人沉沦而不自知。拂去刚刚的不安和失态，换上的是一贯的温和笑容，纯粹之至。
他是在说自己吗？不知道，如果是，那自己过去有这么恶劣吗？心里这样想着，却一点也无法记起。
"那个，对不起，先生，请问你是......？"话刚出口，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双颊不禁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而利落的短发随风飘动，柔细的发丝略带淡褐色，相互映衬之下，竟有股说不出的情色味道。这样想着，楚昊扬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短发，柔软如丝的触感与他的笑容一样，和十年前并无异样，仿佛这中间十年的分离根本没有存在过，岁月也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怎么，不记得我了吗，ANGEL？我可是会伤心的，"轻蹙了下眉，俯身贴近他的耳边，低低吐出一句，温热的气息直接扑洒在安远勋的耳垂上；很暧昧的姿势。
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这个男人，好象比他看上去要轻佻地多。
"我们，认识吗？"疑惑地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却刻意避开他的眸子，还是没有任何印象，记忆里似乎从来不曾有他的存在，虽然有些小小的遗憾，这么极品的男人自己居然不认识。
"只是十年而已，就让你忘了我吗？也对哦，十年是足以让你忘了一个人，可是，这十年来，我却是每天都在想你哦，"
很明显地，他对自己的反应非常不悦，皱皱眉头，靠近，没有预料地忽然一把掐住自己的脖子，眼里流露出一丝轻蔑，
"又或者，你不是安远勋？"眼神变得冷酷，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安远勋的一次一次否认，让他很是恼火。
使劲搬开他的手，"咳咳"，猛烈地咳嗽着，同时拉大自己与他的距离，这个男人，始终给自己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SORRY，我是安远勋没错，但我真的不认识你，抱歉，"
收回手去，楚昊扬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可能？还是你希望我用其他方式介绍自己？"话未尽，已经强势地贴上他的唇，辗转反侧，
"你......？"安远勋被突如其来的吻吓到了，张口的瞬间，楚昊扬乘机钻进他的口中，
没有任何犹豫地一口咬下去，同时用力推开他，如果说刚才只是不悦，那现在就是恼火了，平白无故地居然被一个自己不认识的，而且是男人给吻了。
"你再敢碰我我就叫警察了，"愤怒地指着他，
"还有，我不认识你，请你现在就滚！"
楚昊扬有些吃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面容因为刚才的吻变得潮红，呼吸也不均匀起来，
"ANGEL，"其实自己也开始不确定了，真正的安远勋绝不会是这样的，
"OK，我不会再碰你，不过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摆摆手示意自己的立场，楚昊扬觉得整件事搞得一团糟。
"十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说这叫失忆，失忆，你懂吗？"用看白痴似的眼光扫了下他，得意的看到他的脸色变白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你呢，我是不认识拉，也许我以前是认识你，但现在对我而言，你和街上的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喽，"故意狠狠地打击他，不过自己说的也都是实话。
"即使你认识以前的安远勋，那也和我没关系，所以，现在，请你从我的家里出去，OK？先生？"安慰他两句，然后，毫不客气地赶人。
"失忆？"听完他的一大串话，楚昊扬的脑海里就只有这两个字。
他现在可是有一种非常想揍人的欲望。眼前这个人，自己持续思念了十年的人，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再见的一天，居然就以一句简单的失忆否定了十年的时间，原来在他的记忆里早就没有了自己的存在，好象一直就只有自己，唱着独角戏。
"哼，"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失忆又怎么样？只要他依旧是他，是他所认识的那个ANGEL，就让自己重新为他找回那段记忆，而且还是让他永远不会再忘记的记忆。
原以为他会乖乖地离开，没想到，听完自己的话，他的脸色由惊讶转为平静，再转为，居然笑开了，阴险地笑容只让人觉得阴风阵阵。
"安远勋，不是也没关系，你比他还要有趣，我盯上你了。"伸出手轻佻地抚摩了下自己的下巴，然后，转身走人，远远地还抛下一句，
"我叫楚昊扬，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远勋宝贝。"伴随着张扬的笑声，久久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