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灰湖[GL] [上]

作者:灰湖[GL] [上]  录入:12-10

      "若是能以小臣之贱躯救得万岁真龙之体,小臣万死不辞!"耶律乙辛昂首断然道,情状发之肺腑。
      他还真敢说,到时恐怕跑得比谁都快!萧惟信及萧岩寿暗自翻个白眼,耶律弘撇了撇嘴角。
      道宗却是深受感动,"乙辛实乃忠臣,朕得此贤良之臣何愁社稷不稳!"突然他似想到什么,看向耶律弘,"皇儿,你虽年少,然武功在大辽已是顶尖之流,如今父皇身处险境,皇儿可曾想过如何替父皇分忧?"

      耶律弘单膝跪地,朗声道:"儿臣定会跟随在父皇身边保护!"
      没有耶律乙辛那样的激昂慨然,不带任何修饰,就是这样的朴实之言和坚定语气,反而令道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渐渐镇定下来。他的身子单薄,却奇异地散发着安定人心的气息,仿佛有他在便可一切安然。道宗上前扶起他,"皇儿快起来,朕有皇儿的保护足可放心矣!"

      "为父皇效力本是儿臣当做的,只是这刺客一事还需要几位大人的共同帮助。"耶律弘起身,站在身高体大的耶律洪基身旁更显瘦小,但他自有一股威严之气令人不敢小觑。凤眸扫过四位大臣,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四位大人是我大辽国的顶梁柱,办事细心,忠诚不二。如今刺客之事尚未查清,严重威胁着龙体安危,因此小王希望各位大人能在三日之内查明一切。若还有刺客,抓来审问便是,若没有便是没有。相信依各位大人对父皇的一片赤诚忠心,这等小事应该不会为难到各位大人才是。"

      四位大臣不敢应承,拿眼角瞟向道宗,看他是何意思。
      "四位爱卿觉得为难么?"道宗目光炯炯地盯着四人。虽然他亦觉得时间太紧,但若能早日解决他亦能早日高枕无忧。
      "臣等遵旨。"无可奈何,四位大臣应了下来。若是不应下来,岂非表示他们不忠于皇上?这不忠的罪名他们可担待不起啊!
      抬起眼角看耶律弘,他仍是一脸淡漠。四人不由一阵心惊,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之城府,将来稍长岂非更是难以揣测?
      如此人物实在太过危险!
      次日一早,围猎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返程。
      积雪在严寒中不曾融化,如来时一般,去时亦在雪地上留了一串串的脚印。
      耶律弘自昨日便留在道宗身边保护他的安全,现在仍是一步不离。骑马在道宗身侧,目光却不时瞟向跟在后面的马车。那是太医的马车,乃是装药物之用,如今马车上却坐了一人--应该说是躺了一人。

      原来道宗为了可就近知道萧定一的病况,特意让马车跟在御驾之后,并留了太医在马车上照顾。
      他与萧定一之间可说是陌生人,在听说他犯病后,自己竟有一种想去探望的冲动,但又该以何种理由去看他?幸而他要保护父皇的周全,因此才得以压下心头的冲动,否则又该闹笑话了。

      只是不知他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沉默的行程中,马车里始终沉寂着。
      直到下午回到行宫,萧定一依然未醒。道宗令那年轻的太医随行到萧定一家,除非萧定一醒来,否则他就永远别回宫了!
      皇后听闻皇帝遇刺,与皇太子耶律溶陪同宽抚,
      马车至萧十三帐房前,帐房里跑出个清秀少年,见萧十三抱着萧定一进门,稚嫩的嗓音已是急切问道:"爹,哥怎么了?他犯病了?哥没事吧?"跟着萧十三奔至床榻前,他摇着萧定一不停地哭喊着:"哥你醒醒,定一哥哥,你醒醒啊!哥......"

      "念经你别吵,哥哥在睡觉。"萧十三捂住萧念经的小嘴。
      "咳咳,我怎么听见了念经的声音......"萧定一耳听弟弟的哭声一阵心疼,双眸尚未睁开已伸手摸索,"念经别哭,哥没事,咳咳......"
      "定一,你终于醒了!"萧十三喜出望外,与萧念经扑至床沿紧握着他的手。"哥没事了,哥哥已经醒了!"
      萧定一用力地撑开眼,眼光仍有些涣散,嘴角却已浮上浅浅的笑:"念经,不许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萧太保,我要为公子号脉,请将他的手给我。"一直陪着萧定一身侧的年轻太医似笑非笑地伸出手。
      "你是?"听到陌生的声音,萧定一的双眸突地清明起来,看着这个陌生人。在得知是他救了自己后,淡淡说了声谢意,然后目光便直直落在他脸上不曾稍离。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若想救自己,唯有催逼体内的玄冰寒水。然而催动寒气须得一甲子的功力,眼前之人万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除非具有先天玄冰寒气者,方能以寒气相引......如此说来,难道他是玄武冰城之人......

      年轻的太医见他双眸骤亮,了然地看着自己,不由笑了笑:"刚醒来脑筋就转得这么快,果然是冰雪聪明!不过明知自己不能动真气却又妄动真气,这就非聪明人所为了。"搭上他的脉门细诊,片刻太医笑道:"你体内的寒气暂时将热毒压制下来,应该已无问题。不过,相信你自己非常清楚,此病最忌妄动真气。"

      "我知道,但是做不到。你应该能够理解,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不能动真气意味着什么?"仿佛事不关己似的,萧定一一脸淡漠。
      "其实我并不理解,栖凤山庄的‘飞凤剑法'配合‘御风踩云'轻身法足以独步武林,为何你要冒险修习‘天绝心法'?"
      萧定一自床上坐起身半靠软枕上,这才将目光放到他脸上,黑眸中闪过晶亮光芒,那是一种似能燃烧一切的火热之光。他对太医道:"你不会明白,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我只想知道,我如何才能使用我的内力?"

      "都成如今这般模样,你还妄想动武?"
      "若是需要,我依然会出手。"
      萧定一的语气轻轻淡淡的,却是令萧十三焦急,"定一,你千万不可乱来。"他太了解定一的性子,凡是出口之言绝非玩笑。
      然而,萧定一只是望着太医,灵透的黑眸闪着清亮与坚定的光芒。
      见他这般固执,太医眯了下眼,睁眼时已有所决定,"罢了,我可以帮你自如运行真气,但在一年之内你绝不能动半分内力,否则,你将永远不能动武,甚至会丢掉小命。"

      听到还能自如运行真气,萧定一的双眸瞬间灿若星辉,略薄的菱角嘴微弯,轻松道:"不过一年而已,我能做到。"为了将来,忍这一年算得了什么!"但不知你用何方医治?"

      "你的经脉因至烈阳气而损,虽有玄冰寒水及时抑制却无法将寒气导入丹田,以致体内寒气与丹田的至阳真气互克。仿佛堤坝,一但催发内力,至阳真气便会冲破堤口流窜全身经脉,一个时辰内令人气血逆流而亡。因此我说你很幸运,第一次有玄冰寒水救你,第二次遇到我正是先天寒气之人,可以催导寒气逼回溃散真气。要让你能自如使用内力,其实是以我的先天寒气,引导你体内玄冰寒气入丹田与至烈真气融合。然而寒与烈乃是天生互敌,若欲将寒气与真气融合须花半年时间,我会每天将一点寒气引导入你丹田之内,由于冷热互制,头一个月会辛苦些。虽说半年可融合冷热之气,但你受损的经脉必须得有一年的恢复时间,否则不但前功尽弃,连你的命亦无法保住。"

      太医一字字说得缓慢,萧定一却是面色不变,甚至笑道:"如此,有劳太医了。但不知太医是否方便?"
      "有何不便?皇上已经说了,除非你病愈,否则我休想回宫。"太医亦是笑着,笑中带了淡淡的讽刺。
      萧定一自是知他为何而笑。他既是玄武冰城之人,皇帝便无法命令到他,会留在身边救自己只是看在玄武冰城与栖凤山庄的情份上罢了。
      "你好好休息,除了不可动真气外,其他可随意走动。我还得向皇上禀报你的病况,告辞。"
      道宗得知萧定一已无大碍,龙颜大悦,再者有耶律弘在身旁保护,心头刺客的阴影已逐渐散去。
      三日后朝殿时,召萧定一进见。
      文武百官在列,威武的宫殿中,萧定一傲然挺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定一救驾有功,念其武艺高超实为难得之人材,特破例封其为御前带刀护卫。另萧十三教子有方,忠心耿耿,晋升为宿卫官。钦此。"
      圣旨一下,满朝哗然。他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不过是凑巧救了圣驾,竟能官封三品?
      众目注视之下,萧氏父子跪谢圣宠。
      萧定一淡定从容地立于威严端肃的大殿上,幽深的黑眸扫过百官,掠过右侧首位时停了一下--
      二皇子耶律弘正以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不似其他大臣的不以为然,而是若有所思。
      萧定一微愣,随后挑挑眉,目光回到父亲的脸上,唇角微弯相视而笑--
      他们正朝着目标前进了一步!
      第五回 存敬意谦让乌星马 为答谢相赠凤凰泪
      良驹出大漠。
      契丹旧俗,其富以马,其强以兵。纵马于野,驰兵于民。
      马,国之备也。天去马者,国之危矣!
      辽之所以武力强盛,所向克胜,盖有良驹焉。
      然唯马不足以兴邦,圣君强民方为安国之道。
      大漠,蕴育的不仅是良驹牧群,还有勇猛骠悍的民族。
      游牧于草原上的契丹人,他们擅渔猎骑射,亦擅摔角。每到秋季农收之后,草原上便展开了"金腰带"比试大会。
      所谓金腰带比试大会,其实就是摔角大会。由辽国各部落中推出一名最好的摔角手,云集上京参加一年一度的摔角大会,最后胜出者便是本年度的辽国第一勇士,授予象征大辽第一勇士的金腰带。因此,摔角大会又称金腰带大会,而第一勇士又称金腰带。

      但凡草原男儿,谁人不想夺得金腰带,谁人不想当大辽第一勇士?
      自鸳鸯泺御前封护卫,至咸雍十年秋,这半年多来,萧定一空担护卫之职,人却鲜少出现在皇帝身侧履行其职。一众护卫对此颇为不满,他们谁不曾救驾有功?偏他萧定一,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竟侍宠而骄,他们哪能看得过去?

      这日下午,见这目中无人的小鬼难得出现在护卫列队中,一个个挤眉弄眼,站在他身侧的一个护卫拍了拍他的肩,笑容满面地问:"萧定一,听人说你武艺甚强,救驾有功才当上这护卫。过几天就是金腰带大会,你是否报名参加了?"

      萧定一仰头看着高出他一大截的护卫,冷淡道:"没兴趣。"
      话音方落,一旁已有人接上话茬:"果然还是个小鬼,最大的兴趣是赖在你娘怀里吃奶吧!"
      "这金腰带大会谁不想参加?是男人的谁不想当大辽第一勇士?我看依他这般模样,是个女人还差......不......"两道冷如利箭的目光自幽黑的眸中射出,冷得这高声嘻笑的护卫迫于压力竟自消音。

      众人暗暗心惊,这小鬼高只及他们胸前,又一副削瘦模样,何来如此强烈气势,只消一个眼神竟已迫得他们心有顾忌?
      "哼!如此说来,当不上大辽第一勇士之人便是女人?那各位都是大辽第一勇士?"萧定一淡讽着,扫过众人的目光甚是不屑,脚步轻移,身影已飘然离去。
      可以想像身后那些人的脸色非青即黑。这么多人欺他一个小孩已是不光彩之事,何况他们非但未讨得半点便宜,反而被他反将一军,这会儿估计是在问候他萧家的祖宗十八代了吧?

      悠然缓步,独行于渐显枯黄的草原上,蔚蓝的天空仿佛明镜一般,藏不住丝缕云彩。牧群在远处的湖泊边吃草,风儿轻拂,云彩飘游,宁静优美如置身画轴中。
      然而,这辽阔无袤的草原,更能激发人心深处的豪情壮志。铁骑挥戈,纵驰草原,将是何等壮观,何等热血沸腾!
      不觉中行至放牧的水边,秋波粼粼,倒映苍穹,倒映牧群,亦倒映着水边之人--
      定睛往水中细瞧,竟真有二个人影!
      不远处的水中倒影亦发现另有其人,往这边瞧来,水波中哪能看得真切?
      蓦然抬首,四眸相对,二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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