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凉碎•无忆————苔丝卡

一
那是一个清凉的夏天。
陈遥新调到一家护理医院工作了。最近她也渐渐接触了几个新的病人。这家医院收费很高，所以人并不多，但是由于条件极好，来的人一般也都满意。
陈遥管辖的区里有个病人，她是不直接管他的，可近半年发现有个奇怪的人会来探望他。
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来的时间不定，有时隔一个星期就会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才会再来。
人不算英俊，可气度却在。既然穿的是军装那么肯定是军人了，陈遥不会辨认军衔，所以看着那条条杠杠的也不懂。他脸部线条简单，但是刚毅，每一笔都像是雕塑师的作品。目光很独到，仿佛隐藏了真实的犀利。
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陈遥这日眼看着他进了一间病房，206。
然后陈遥利用职务之便去查了那间病房的病人。
姓名，吴哲。性别，男。年龄，27。症状，WH-3选择性失忆。病因，不明。
这是什么病？陈遥知道这间医院接受的都不是寻常症状的病人，可工作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看到得这个病的。问了一下负责的小护士，几乎不能相信会有这种病人存在。
于是在那个探病的军人走了之后的第二天。陈遥终于按捺不住亲自去看一眼那个小护士提起来就满面绯红却叹气不断的人。
吴哲，206号病房。
推门而入。
"您好，打扰了。"陈遥自信还比较冷静。
"您好。"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坐在窗边。他手里拿了一张纸。
"我是负责您这个区的医生。今天来看看您。"
"那辛苦您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了。"他笑笑。有些苦涩。
陈遥心里一震，果然和病历上说的一样。"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张纸，我睡醒就发现它放在枕头边。上面写了一些话，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写了什么？"
"我叫吴哲，在一次任务中受伤。如果记不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就看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D盘里有一个文件夹，叫过去。"
他抬起头看陈遥："您好，我叫吴哲。"
"您是军人。所以会在出任务的时候受伤。"陈遥补充。
"您怎么知道我是军人？"吴哲很调皮的笑了，"别这么生疏了，既然你是医生，总要告诉我名字吧。"
"我叫陈遥。"
"好，陈医生。"
"你想开电脑吗？"
"当然想。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陈遥站起来，拿了医生专用的小手电，"睁大眼睛。"吴哲很配合。陈遥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说："WH-3选择性失忆，是一种罕见的失忆症。这种病一般是由于头部受到重创引起的，会选择性遗忘以前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又有别于一般的选择性失忆症。"
"怎么个有别于？"
陈遥叹气，问："美国首都是哪里？"
"华盛顿。"
"德国货币单位是什么？"
"马克。"
"相对论是谁提出的？"
"Albert Einstein。"
"你今年多大了？"
吴哲终于摇头。
"这是选择性失忆的一般症状。你会记得以前学过知识，但是你会忘记自己相关的事情。"
吴哲听得差不多，"那么你说我的症状很罕见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每天都在遗忘昨天想起来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今天醒过来，但是我不会记得昨天回想起来的那些我忘记的东西？"
"对。"
吴哲摇头，"我不相信。不过，那张纸，难道是我昨天为了防止自己会忘记，就写上了好让自己记得看电脑里的东西？"
"有这个可能。我也是今天才来看你。"
"那么，我想看看那里有什么。"
陈遥开了电脑。吴哲很虚弱，陈遥给他推来轮椅坐好。两个人围在电脑前一起看。
D盘。文件夹--过去。
打开后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种各样的文件夹。
第一个：NO.1 吴哲。
陈遥打开，问："长时间看着电脑对你眼睛也不好，我给你念吧。"
吴哲点头，"好。谢谢医生。"
"我吴哲。又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吧？别担心，我每天都会补充这里的东西，忘了哪个就看哪个吧。这是第一天，以后都要加油呢！"陈遥停住，转头看吴哲，他表情很轻松，笑起来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这种悲伤。
"念啊，陈医生。我听着呢。"
"今天有个人来看我了。他说我以前很厉害，是当兵的。是哪个部队的他说不能告诉我，因为要保密。写在这里怕被别人知道了。他说我军衔是少校，军事外语双学士，光电学硕士。出了学校就是上尉，后来升了少校才有机会调去和他一个单位。
我手枪打得好。最擅长摆弄电子仪器，什么锁都打得开。喜欢园艺，外号八一锄头，同队里有个人外号叫八一菜刀，他的真名是齐桓，等会儿会建一个齐桓的文件夹，想知道什么去那里看吧。"
陈遥最小化窗口，看看，果然有一个文件夹叫"齐桓"。
然后又回来看这个，继续念。
"除了齐桓，还有很多人和我关系都很好，他说有一个叫许三多，外号完毕。全名是[我在跟进]，点，[完毕]。完毕是姓氏，大名儿。完毕最好的朋友不是我，这谁都看得出来，是成才，我们队里的枪王，笑起来两梨涡，可甜了。
那个人说可不能被人知道了他这么形容成才，也就在这和我絮叨一下吧。要是被队里人知道了，非笑话死他的。我问他为什么，他看着我笑，没有回答。"
陈遥想起那个奇怪的探病者。莫非这个"他"就是他？
陈遥问："要继续吗？"
吴哲说："继续啊，为什么不？我很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事。哪怕是我忘了的。"
"可是这样你不会很难过？"
"我想，能有能力再次想起他们来是很美好的事情。"
风吹过窗，吴哲灿烂的笑容比阳光闪亮。
陈遥陪了吴哲一个上午，直到有人来送午饭才起身离开。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让她眼睛酸涩。但是这不并是陈遥想流泪的主要原因。
这是一个很让人舒心的人。尽管身处逆境但是并没有放弃理想和希望。吴哲说自己的病总会好的，那种笑容让陈遥不能说出她仅知的对这个病的一些东西。
回到办公室叫来看护吴哲的小护士，陈遥问他的负责医师是谁。小护士说206病房的病人没有负责医师，是院长亲自转来的。一切相关事务都要经院长亲自来办。而且给予了最好的待遇。
院长叫李长春，是归国博士。年轻有为，不过三十八岁。陈遥对这个人印象不大深，因为自从她转来这家医院工作就没怎么机会看到他，前不久他还公事出差了。
下午处理完各项事宜，陈遥又去206了。
"陈医生你来了啊。"
"是啊，今天中午吃的好吗？"陈遥拿了吴哲床尾病理记录仔细地看。
"吃了河豚。很新鲜呢。"吴哲笑着说。
"要继续看那些你的故事吗？"
吴哲很肯定的点头。陈遥很心酸，这个人真的太勇敢了。有几个人敢于去看第二天就忘记的东西？无论曾经有多么美好。
"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和那些队友在一起。因为选拔太严格了，具体内容不能说，保密啊。这个人一说到部队的事就保密，真不知道是什么部队。按常理这样的部队大概是特种兵或者武警之类的？那个人不说我也没办法继续问。"
"不过我想我撑到了最后应该还是很厉害的吧。他说我一直很努力，就是怀疑精神太强了。而且喜欢不拘一格，他说以前说过我这点，希望更多的精力都放在推陈出新上，而不是破坏规则上。真好笑，难道我以前惹过他？要不怎么说我破坏规则了呢？可能他是我的上司吧，看样子也很有气魄。他说他是上校。"
"和我同宿舍的叫薛钢，同期一起进这个单位的还有连虎，连虎和C3在一个宿舍。C3其实有名字的，但是我们都不叫，就喜欢这么叫他。这是曾经分组训练的时候他的大号。大家人都很好，都很喜欢我。
我也喜欢大家。"
陈遥关了这个文件夹，然后看了看其他的，现在很多都看得懂了，有的叫[完毕]，有的叫[成才]，有的叫[连虎]......
"怎么没有那个人的？"吴哲问。
"哪个人？"
"那个记事本里提到的那个人。告诉我这些事的人，那个上校。"
陈遥想了想，"我好像见过他。"
"真的？"
"就在昨天。他来看过你......"
吴哲眼眸里顿时有些失了光彩，淡淡地说："原来他昨天才来过。"然后靠在轮椅上闭了会儿眼睛。"可惜我不记得他了。"
"陈医生，我们先看别的文件夹吧。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我想见一见那个人。"吴哲看着陈遥，很坚定地说。
"今天之内吗？"
"对。要不然，我不是明天就忘了？"
"好。我去查一下访客记录。应该能找得到人。你在这里等等。"陈遥起身去了办公室。
昨天的访客记录并不难找。
206号探访者签名：袁朗。
陈遥看着那个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在嘴里念了一遍，好像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
回到206。吴哲很兴奋地说："陈医生，你看这里，我以前训练的时候经常被队长削。"
陈遥不明白了，"队长是谁？"
"我也不知道，这是[齐桓]这个文件夹里提到的。好像他以前也来看过我。原来我这么受大家喜欢啊。"
陈遥坐在吴哲身后看电脑屏幕上的一个又一个记事本。记忆，原来这样让人难过的东西。
"我查过了。昨天206的访客的名字是袁朗。"
吴哲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细细地想了想，然后没有出声音地在嘴里念了念，过了很久才说："我怎么就觉得这个名字就在脑袋边儿上，可就是转着圈儿找不着呢？"
"可能，他是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吧。"陈遥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能在今天联系到他吗？"
"对不起，吴哲，他没有留下任何电话号码或者是地址。"
"他一般都会在什么时候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记录，好像这个没有固定的时间。有时会相隔一个月。"
吴哲苦笑，"难得我今天想起了这么多事情。可惜找不到他。"
"你想起来了？"陈遥很惊讶。
吴哲很肯定地说："对。是想起来的。看了这么多，很多东西还是很模糊。但是我想起来完毕和成才的样子了。是真的。"
"吴哲，你不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去给你找人吧......"
"小生对天发誓哦，陈医生。"
陈遥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有些束手无策。首先这个病症她以前并不了解，再次找不到那个给过吴哲这么多故事的袁朗，最后就是这个病人是院长介绍来的。自己多管闲事的话还说不定会怎么样呢。
"这样吧，吴哲，你这个病我不是十分了解。今晚我回去查一查资料，明天再看看你的情况好不好？"
"陈医生你把我当孩子哄了。"
"医生眼里病人都是孩子。"陈遥很开心地说。她很喜欢这个吴哲，看到他会想起家里的小儿子，尽管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可身上仍然有很多的孩子气。

二
陈遥调动了医院里一切现有的资料。这天晚上她值班，就把书籍和电脑资料都找了出来准备看。
吃过晚饭又去看了吴哲。他精神很好，还在看那些记事本上的故事。
陈遥又知道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比如他喜欢叫他养的花"我的妻妾们"；比如他喜欢自称"小生"；比如齐桓骂过他"娘们唧唧"，比如他可以撬遍他们单位所有的锁，从电子到简易铜的那种；比如他们的队长对他总是很严厉，会在对打的时候把他打得找不着北......
很多个比如。
夜深。吴哲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了。
陈遥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然后关电脑，但是看到有一个文件夹叫做[常相守]，这是什么？陈遥打开了看，里面只有一句话：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说得真好。陈遥这样想。
但是，为什么只有这一句？这是谁说的话？是吴哲自己？还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或者恋人？或者，是家人？
陈遥白天已经差不多都看过这里面的内容了。然后关了电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了一杯雀巢准备挑灯夜战。
医院里对吴哲的相关记录并不少。他是三年前转来这间医院的，之前一直在西雅图Grace医院治疗。看来是没什么进展才转回国内的。国内关于这种病症的记录不多，即便是有，也没有更多的相关知识。国外的资料好想都是李院长存入的。
吴哲的问题主要在于脑部的旧伤。受伤原因虽然不明，但是陈遥可以判定是重物击中，因为这里有他的手术记录，在美国两次，国内两次。国内有一次是在他去美国治疗前做的，另一次是回国后在这里做的，主刀医师是李长春。
陈遥放下手里的资料，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做了这么多次手术，难道是因为吴哲的脑部被重物击中后留下了什么东西在里面？他是个军人，难道是子弹？可子弹一次手术也该取出来了，退一步说，至少去了美国之后是肯定能取出来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遗忘了这么的关于自己的事。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总是第二天又忘记前一天想起来的？
陈遥有些头疼了，她感觉在自己的医师生涯里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病症，是的，她居然用了诡异这两个字。而事实上陈遥是个很相信科学的人，用[那个人]形容吴哲的话就是[有怀疑精神]。
哦，不应该叫他那个人了。他是袁朗。但是陈遥感觉似乎又有些联系不上，毕竟从未和他交谈过。
看国外记录，这种WH-3型的选择性失忆有过手术先例。但是资料只有一点。
一夜过去。陈遥凌晨3点的时候睡了一会儿，然后起来洗漱和吃早饭。这间医院的医师并不少，做到她这个级别的大多时候比较闲，因为病人毕竟是少数的。
早上的工作差不多安排好了。陈遥去了206。
吴哲还是像昨天那样坐在窗边，陈遥忽然想起他喜欢园艺，想着明天休息是不是去给他买一盆花放在窗边。
"您好......"吴哲看着陈遥，略有些疲惫。
"吴哲？"
"您叫我什么？"
陈遥心里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终于看到了这个病症的真实。那个人脸上挂了倦色却强打了精神问她问题的时候，这样地教人难过。
"你的名字。吴哲。"
"可惜我不记得了呢。真是奇怪，我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吴哲想了想，"我好像不记得自己的任何事了。抱歉啊。"他挠挠头，好像真的很对不起陈遥似的。
"傻瓜，你有什么好和我说抱歉的。"陈遥难以抑制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