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清兵因见主帅亲临战场,原已高涨的士气越发不可收拾,一个个如有神助,顶着枪弹冲上去。有人倒下去,有人受了伤,却有更多的人冲进敌碉。直到枪炮声歇,山上一片寂静,除了伤兵的哀哀呻吟。
山头打下来了,所有将士都欢呼着唱起了歌。
傅恒也在笑,笑得开心,却带着挥不去的轻愁。赢固然是赢了,付出的代价却是活生生的血肉。
往日里,一心想着血战沙场,马革裹尸,是家族的使命使然,也是一腔男儿热血。可真到了战场,满目的疮痍只会使人不由自主地悲哀。
战争,流的是敌我双方的血,何曾有过真正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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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七八天,两军便会合了,形成包围进逼勒乌围。
然而就在这时,京城又来一道谕旨,召傅恒还京。命尚书达勒党阿、舒赫德、尹继善均回任,策楞、岳钟琪办理大金川军务。
众人面面相觑,眼看最终的胜利就到手了,皇帝这道旨下得真不是时候。随着这道谕旨的还有三斤人参。
傅恒的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他对尹继善他们说:"你们先回任,我把这边的事结了才能交差。"
几人看他一脸坚决之色,必不如他表面上说的简单,兆惠与傅恒算是较熟悉的,干脆直接地问他,"您是要怎么个了结法才算交差?"
"莎罗奔等人生性顽强,与我军对抗三年便可知一斑。我们若是没有将他打得服服贴贴就撤军,今后这些人的气焰岂不越发嚣张?我军不是无功而返?我也没什么脸面回京去见圣上。"
几人听他这般说话,劝了一回,毕竟是上谕,万不能违。傅恒却说古有言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皇帝并未要他即刻还京,算不得违旨。傅恒恳辞公爵,甚至缴还圣旨,铁了心要扫平莎罗奔。
许是莎罗奔看透了他的心意,许是莎罗奔也不想再打下去。一个必输的仗,族人死的也太多了,经年日久,他们几乎忘记当初是为什么要打仗了。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大金川在清军的久困下坚持不住了,几战下来教清军哭笑不得。仗都没有开打,番贼早早来到阵前投降,还打什么?
不出几日,那边便派了头人来求降。傅恒冷笑了一回:"投诚?要投诚就拿出诚意来,否则本经略又如何信得你们?你回去,叫莎罗奔自缚来辕门前投诚。"
只可惜,等来的不是莎罗奔的自缚投诚,而是皇帝谕旨。
设坛受降。
这一次,他如何还能抗旨。
金川的战争结束了。可是,战争真的能够结束么?
傅恒封了一等忠勇公,赐四团龙补服,豹尾枪两杆,亲军两名。
这是他想要的么?傅恒迷惑了。
他似乎得到了许多,也有什么在同时失去了。
不知何时,路边的桃花灼灼,零落成泥。
原来,春天早就到了,不,春天将要结束了。
他却是今天才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