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HYDE的时间,比你要长,比SAKURA要长,比你们任何人都要长。"
"我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他了。"
"从幼儿园开始,小学,中学,我们一直是同学。"
"我记得他小时候戴着小红帽,穿着小红背带裙来上学的样子。那个时候男孩子戴蓝色的帽子,女孩子戴红色的帽子,HYDE的妈妈把他当女孩子一样养着。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背着和自己身高不符的大书包,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
"他小时候是个爱哭鬼,因为长得矮,老是被人欺负。于是他中学的时候报考了警校,我也报考了那个学校。学习啊,特训啊,都很辛苦。他居然也挺过来了。他很聪明,小机灵鬼一个。他们让他加入特种部队,后来当了特工。我顺顺当当的毕了业,当了警察。"
"按理说,特工的工作是保密的。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他或多或少会对我透点口风。他的工作,大多数是保护当时的一些大人物,贴身保镖。因为他长得娇小可爱,往那里一站,别人也不会起戒心。我一心往上爬,有了他和大人物的亲密关系,倒也一帆风顺。"
"HYDE担任大法官的保镖的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他那时是个翩翩美少年,举手投足都有说不出的风情,大法官的真名叫GACKT,也是个青年才俊,年轻气盛,又生性风流,出于工作上的需要,两个人形影不离,自然有感情产生。"
"他和GACKT上了床。我还记得他告诉我时,那小样子,又羞涩又得意,湿漉漉的的大眼睛,眼波流转,看得我都呆掉了。这小子,简直幸福死了。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我当时羡慕得不得了。那阵子GACKT因为受理一个黑帮的洗钱案被人威胁,结果HYDE在法庭上为他挡了一枪,那是大口径的冲锋枪,打断三根肋骨,肺穿孔被送到医院,差一点就咽气了。GACKT当时方寸大乱的样子被媒体一渲染,什么法官和保镖的不伦恋情之类的报道满天飞。GACKT为了前程,不得不甩了HYDE。但是这小子死心眼,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HYDE在医院躺了大半年,GACKT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我算是看穿了。为了一个人,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要,但是那个人却为了前程把自己给甩了,就像甩掉沾在手上的一块口香糖一样,嚼干了,没味道了。那是什么滋味啊?爱情,爱情是个屁东西。为了这事,HYDE还受了上面的处分,除了我之外,他也没什么朋友。每次去看他,就见到他躺在病床上,把小脸埋在枕头里流眼泪。"
"他伤愈出院了,对GACKT还不死心,每天跑到他公馆外面等他回来,我偷偷跟在后面见过几回,冬天,他伤刚好,苍白得就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那儿,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一样。其实那时GACKT早就有了新的情人了,哪顾得上他呀。那些记者啊媒体啊又有了新闻了,把GACKT弄得不甚其烦,一纸公文,把HYDE打发去了中东。"
"HYDE随着战地记者团去了中东,趁着战乱,奉命寻找一种叫做天堂的程序,那其实是个洗脑的程序,当时那些中东的军阀分子用来控制当地的反动势力,HYDE拼了小命找到了那个程序,一个小芯片。他没想到,第一个实验品,居然是他自己。"
"你们想看看什么是天堂吗?"
HYDE说着,慢慢地扒开自己右眼的下眼皮。
他眼球下方有一排条形码。
"这就是天堂。"
"他们把芯片植入我的大脑,里面的程序可以洗去他们想洗掉的记忆,剩下一片空白。芯片压迫脑神经,会产生副作用,头痛,晕眩,间隙性失明,或者神经性色盲,你会看到幻觉,关于天堂的幻觉,白色的小天使们,胖乎乎的小翅膀......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把这个小东西叫做天堂,这的确是个叫人生不如死的天堂。"
"当时他们不知道芯片有这样的副作用,废话,那种东西,怎么会没有副作用。他们贸然地拿整个战地记者团做试验,一方面也是怕那些和我呆在一起的记者有所察觉。集体洗脑。那些和我们有过接触的人也被洗了脑,很多人因为洗脑失败而死了,或者疯了。他们对外宣称是一种病毒,把那些洗过脑的人隔离起来,秘密处死。"
"你是说,他们想秘密处死我们?他们一开始就想处死我们?"
"不然你以为呢?"
"HYDE,我不想怪你。你也是受害者。虽然事情是因为你拿回了那个芯片而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是那个人下的命令。"
"从一开始,我的命就是他的。"
他们都沉默了。KEN抖了抖烟盒,已经没烟了。
"我有一个问题。"
YUKI打破沉默,天早就黑了,他和TETSU站在警事厅大楼的最顶端,俯视芸芸众生。黑暗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夜的序幕刚刚拉开,生活在变幻的灯光中继续。
"如果说其他的人都被秘密处死了,为什么HYDE活了下来?"
"我原来以为是GACKT良心发现。他虽然狠心抛弃了HYDE,但是并不想置于他死地。"
"但是我错了。HYDE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成功的试验品。"
"他失去了关于GACKT的一切记忆。那些天堂的幻像填补了记忆的空白。"
"他们把HYDE安排在我的身边,是要我监视他。每天我要向他们汇报他的情况,如果有任何差错的话,杀了他。"
"我向他们隐瞒了情况。HYDE的状况很不好,他不断地看到幻象,几乎精神崩溃。他得了妄想症,分不清过去与现在,现实与幻想的界线。我给他休假,让他到疗养院去休养,同时他们给他进行治疗。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取出芯片,这样的手术很危险,那些神经已经和芯片缠绕在一起,如果强行取出的话,他很可能脑瘫。"
"十年了。"
"已经那么久了吗?"
"是的,芯片到期了。它开始失效了。我能够想起以前的一切。虽然有些时候,还会出现幻象。"
"你怎么打算?"
"不怎么样,找那个人,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你问过了?"
"问过了。他根本就没认出我来。"
"他把我忘了。"
"傻瓜。"KEN悄悄嘀咕了一句。
"喂,说什么呢你?"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大法官?"
"是。"
"他死了。"
"我知道。"
"是你杀了他。"
"我杀了他?"HYDE用迷惑的眼神凝视着黑暗,好久,他抬起头来。
"我没有杀他。"
"你呢,清春,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也许,我还是呆在地下算了。那上面的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了。他们,大概也把我给忘了。"
"其实那个芯片有什么用呢?想忘掉的,时间久了,自然会忘;不想忘掉的,怎么样也会记得。"
"哎,这也是个傻瓜。"
这回轮到HYDE叹了口气。
"你看到了,他们就是这样洗去人们的记忆,来改写历史的。"
"那么真的是HYDE杀死了GACKT?"
"是的。"
YUKI叹了口气。
"故事讲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有,是个挺不错的故事。"
抢劫天堂
HYDE走在街上,他身上的病人服早就破得不成样子了,散发出垃圾堆和阴沟里的恶臭,但是他毫无自觉。他就像一只小耗子一样在街上溜溜达达的。
"喂,HYDE,HYDE!"KEN从他身后追上来,跑得气喘吁吁的。"你到底想干什么?HYDE!"
"回家啊。"
"就这样回去啊?你会被Sakura赶出来的。"
"他敢!"
"要不先去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不要。"
KEN耸了耸肩,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白搭。
"喂,Ken啊,"HYDE凑过来,伸出一只手,"你带钱了吗?"
"你要多少?"
"回家的路费啊。"
他是真的想回家。他想SAKURA。也许,记起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蜷缩在SAKURA的怀抱里,把这一切都忘掉。
现在,他从出租车的车窗望出去,看到他们的小公寓了,他和SAKURA两个人的那小破公寓,他看到熟悉的土黄色的围墙,还有SAKURA的身影,他站在阳台上,手里拿着一个杯子。他打开车门,对他招手。
他看到SAKURA的手在阳台上轻轻的,但是坚决的,做了一个否定的手势。
"开走。"
他钻进车箱,对司机说。
SAKURA从阳台上回到屋里。
"那小子出现了吗?"
在他家监视的警员一边擦枪,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
他放下杯子,那是他和HYDE一起买的一对杯子中的一个。家里的唯一一个杯子。另一个早就敲碎了。他们常常为了抢这只杯子吵吵闹闹的。谁也不肯再买一个。
"我想他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