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田弥生独坐在书房里面,眼见窗外春光流逝,绿肥红瘦,正是令人愁肠寸断的时候,而她却再没有赏春踏花的闲情,这一年里,她的心里,脑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情形,儒雅风流,一谈一笑都牵动着她的情怀,但那人一去,却渺若惊鸿,再也没有片言只语,仿佛他的一切都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可自己的心里,从此却剜下了他的名字,刻骨铭心。
[自由自在]
本来就知道自己留不住他的。
不过,还以为自己在他眼中,会比那些庸脂俗粉特殊吧,自嘲地笑了笑,弥生望着窗外,水白衣衫一闪,如穿花蝴蝶一般绕过层层叠叠的芭蕉,惊了弥生一跳,难道是他来了?精神陡然一震,脸上的愁容也抚平了不少。待到进门才又凉了下来,“姐姐,”是彦一,什么时候才能够稳重些呢?
彦一进了书房,还没喘过气来,弥生有些不悦脸一正:“彦一,你将来是要接替相田家的,做事要稳重些。”
“是,姐姐。”彦一知道姐姐心情不好,也知道姐姐的心结所在,忙不迭地说:“我打探到仙道哥的消息了。”
“什么?”弥生的手紧紧握住团扇,紧张地等着彦一的下文。
“仙道哥在翔阳,听说现在和翔阳的藤真在一起,也不知是真不是?”彦一有点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彦一,你不要乱说。仙道在翔阳,我知道了。”弥生正色道。
翔阳的藤真,就是那个手腕与俊美齐名的少年啊,是个男人呢,仙道又怎么会跟他扯在一起呢,大概是江湖中人的惺惺相惜吧。弥生压下自己心头的焦急与忐忑,匆匆打点行装,实在不放心,还是去一趟翔阳吧。
想到快可以见仙道了,弥生与彦一的心情都不可名状地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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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阳,此刻正是赏花的好时节呢。
想当年杨贵妃要与牡丹比美也是提前让人将牡丹的根刨掉一些,才会让牡丹花看起来象是因为不如贵妃漂亮而羞惭得打蔫儿的,不过,现在的牡丹可真真切切地被身旁那俊美的男子给比了下去,无论任何人看到着一幕,首先都会被那优雅华丽的绿色身影吸引住的,然后富丽堂皇的牡丹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尽管吸引了那么多羡艳的目光,可藤真健司还是神色自如地欣赏牡丹,不过,醉翁之意,似乎还是在等待一位眼高于顶的风流公子表示爱慕的赞美。可明显的,偏偏有人不解风情,可有可无的目光似乎将眼前明丽的男子看在眼里,但再仔细深究的话,似乎他的心神又不在此,嘴角玩味的微笑渐渐的将藤真的风度与耐心都磨光了。
终于,将园子里面盛开的牡丹仔仔细细地看了遍,藤真轻巧地踏入凉亭:“仙道,你不是那么杀风景吧,”看了看仙道,似乎没有答腔的意思,藤真继续说:“来到名动天下的牡丹盛会,你居然一直在这里浪费我翔阳的梅子酿!”不是藤真心疼,那翔阳的梅子酿可是天下闻名每年只酿制七十瓶的,可几天下来,仙道几乎将他们一年的份都喝光了。
懒洋洋地抬头,仙道明白藤真眼里明亮的光彩,嘴角习惯地勾出45度:“你的光彩都将牡丹比了下去,我还看什么呢?看你不就足够了?”
“你,”藤真美目锁定了仙道,似笑非笑:“还是那么油腔滑调啊。”难道就没人能够收住你的心么?笑,我就不信:“听说,海南的神宗一朗对你余情未了,相田家大小姐对你念念不忘,”故意停顿了一下,仙道还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到底要俘虏多少人的心才肯罢休呢?”一手握住仙道要倒酒的壶,一边好整以暇地盯紧他。
挑衅般地回盯着藤真半晌,仙道忽然露出笑容,宛如冬雪里面倏地怒放的寒梅,藤真的心脏忽然间漏跳了一拍,以前或许是为了赌气好胜,但此刻,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完全地被面前这个叫仙道彰的男人给俘虏了,只想永远永远地将他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许他,就是自己一直寂寞于红尘的理由。
于是,翔阳藤真留客水凉殿,一连数月,逍遥公子乐而忘返。
第二章*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流川感觉很不爽,而且是连续几天都感到不爽,原因无它,只怪自己耳边多了个喜欢絮絮叨叨的少年。平常自己一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揍人用行动让对方闭嘴,如果这条方法不奏效的话,那就干脆自己离开,躲得远远的,看不见,心自然就不烦了。
可现在却不行。
因为面前的两人,实在很让他头疼。
话还是要从三天前说起,当冷剑流川枫经过湘陵的树林时,丛林里面,几个模样猥亵的男人正围着一个女子要行非礼之事,旁边一个男的还按住旁边一名少年,具体的人数流川已经不记得了,反正多一个少一个都是要打,何必去浪费时间呢。那个少年叫得凄厉,哀求那些大汉放过他姐姐,见到此情此景,稍微热血的男人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虽然流川枫平时的个性比较迷糊,但在善恶面前,还是很清醒。于是冷剑化作几道银芒,几招之下,那些大汉已经缺胳膊少腿了,忙不迭地喊饶命。
皱皱眉头,流川还是放过他们,苟且之徒的血,他还嫌污了自己的冷剑。打算离开,没想到那女子却还镇定,道了个万福后,请求流川枫护送他们到翔阳。
不屑说,那两人当然就是相田弥生与相田彦一了。
流川原想拒绝,但抵不过那少年的软语相求,还有他的姐姐,颇有见地的,让他想起了师姐彩子,何况,在之前的镇上,流川不小心掉了钱袋,于是,在弥生答应支付路上的用度后,一行三人就上路了。
但几天下来,流川后悔得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弥生与彦一从小出身在钟鸣鼎食之家,自然是出手阔绰,但这到底是江湖,出门露财自然就容易被盯上,一路上,流川几天都没得个囫囵觉睡,一些不上道的小贼不知道冷剑的名号,于是什么下三滥的蒙汗药,迷魂香都用上了,稍有不甚着了道,冷剑这个名字栽了不说,传回到湘北一定会被红毛猴子笑得无地自容恨不得一死以谢天下的。
不过,既然是答应了,流川还是尽职尽责地将他们护送到翔阳,可他万万不会想到的是,这个承诺将会让他付出多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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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弥生与彦一在树林语险生不如死的那一刻,翔阳水凉殿里面仙道依然逍遥自在,藤真将翔阳珍藏的绝世佳酿都拿了出来,每日除了处理翔阳事务,就是与仙道把酒对奕,试剑论琴,竟不知时日的流逝。
这天,藤真与仙道下棋,两人正下得兴致盎然,花形进来在藤真耳边密语几句,藤真微微笑对仙道说了声失陪,就与花形一同离开了。仙道饶有兴致地盯着棋局,微微一叹。
没多久,藤真转回,看仙道已经走到窗前,背手而立,外面是亭台楼谢,小桥流水,藤真微笑着走过去:“这么多天,彰你还是第一次注意起外面的风景。”嘴角噙笑的,仙道转身揽住:“我记得以前你不会管我的事情。”
藤真回了一个微笑:“但现在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了。”知道自己瞒不过他,所以藤真也不屑去撒谎,“是神么?”仙道微微回忆一下,只记得神有一头柔顺的黑发,以及白净的皮肤,当初也是这点吸引自己的吧……“是的,我让他以后都不要再纠缠你了。”仰头用吻打断仙道的回忆。
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望在水凉殿里肆虐,藤真动情地回应着仙道的同时,却也恼怒着面前人的,即使在激情却依然波澜不惊的眼眸,不过,很快,他的恼怒又被更大的欢愉给取代了。
第三章*何期今日酒,忽对故园花
弥生一行人刚刚在淡云客栈落定,门口就已经来了三位不速之客,身穿一色的墨绿长袍,神情自若,中间那位腰带绣金,显然是另外两人的头领。客栈老板恭恭敬敬地朝他们行礼:“相田小姐刚到,现在在天字号第七房间。”三人略一颌首便上楼去。
此刻弥生小姐正在镜前梳妆,一路风尘仆仆,现在总算可以见到心里梦里都念着的人了,自然要打扮得清爽秀丽才可。不知道仙道看到自己时会是个怎样的表情呢?这次一定要让他陪同自己一道回去了。
[自由自在]
脚步声在弥生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弥生到底是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警觉起来伸手将桌面的瓷碗扫了下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门外响起了三下扣门声,不轻不重,显出来人的自信与稳重。
“请进。”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耳边的头发拢好,弥生淡淡地说。
门开了,来人的外表很温和,弥生略一打量就笑盈盈地开口:“小女子初来翔阳,何德何能敢劳随影公子花形大架?”
花形显然没想到弥生居然一开口就道破他的名号,略略一怔,很快地答道:“相田小姐见多识广,在下佩服。”也没什么动作,只那么随便地一站,客房里面就显得紧张起来。
弥生稳稳地端起一杯茶:“随影公子大架光临,不知道有何指教?”
[自由自在]
花形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外就冲进了一名少年:“姐姐。”随后,一道白影也掠了进来,弥生此刻的心才真正安定下来。
“这位?”花形微微一愣,面前白衣青年面容冷俊,但浑身都带着股冷冰冰的气息,让人实在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只见他右手一按腰间,虽然没说什么,但花形知道他腰间的一定是一把软剑。这样的打扮这么冷漠的气势,花形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退。
弥生轻轻尝了口茶:“不错。”
花形干脆地表明来意:“弥生小姐不远千里而来,如果是为了寻找逍遥公子的话,那就请回吧。”彦一何曾见过这么剑张弩拔的架势,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但仍然坚定地站在自己姐姐身旁。
弥生感到脸上稍稍一热,的确,一个姑娘家不远千里去寻一名男子,让他回去当自己的夫婿,脸面上着实难堪,花形说得算是客气了。不思揣着该如何回应,冷不丁旁边的冷剑流川枫哼了一声:“你——管不着。”
花形一愣,没想到冷剑居然会为弥生说话,难道江湖上说他对人冷漠是谣传?他的涵养好,没什么表示,但他身后的两人并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江湖上让人闻之色变的冷剑,登时受不了的发作:“傲什么傲,你这小白脸。”“让大爷教训教训你。”
花形阻拦不及,只见流川身形一闪,房间里面顿时听到几声清脆的耳光,那两人的脸登时肿了起来。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流川枫是如何出手的。花形知道,今天自己一行人决计是讨不了什么好处去,也没发作,只等弥生的回答。
“既然来了,我还是要见他一面。”不紧不慢地,弥生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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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亭台楼阁,一曲流水将园子里面勾勒得生动活泼,不过,在明媚的阳光下,弥生的手心却攥得出了汗,一旁的彦一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面前那么明亮的人真的是男的么?如同星海一般让人沉醉的眼眸,别说是普通女子,就连弥生见了,也自愧不如,因此他心中的不安才会如涟漪一般一波一波地扩散开去吧。
藤真此刻仿佛是在享受弥生惊疑不定的表情,优雅地一笑:“彰他现在没空。”
仿佛被吓住了又回魂一样,彦一大声地冲藤真嚷道:“你骗人,仙道哥听到我们来了一定会来见我们的。”
颇为同情地一笑,藤真悦耳的声音又响起来:“三位远道而来,不妨让翔阳略尽地主之谊?”弥生转目向四处看,整个园子的布局大方合理,不知道此刻仙道会是在哪里?或许,他跟藤真真的……心里忽然万般难受起来。
幸好,在她惊疑不定中,仙道施施然出场了。
用丝毫没有温度的笑容淡淡地扫过弥生与彦一,然后看向藤真:“让人护送他们回去吧。”温柔的话语,却让弥生与彦一在一刹那冰冷起来。手脚发着抖,但弥生好歹维护着自己的风度,定定地看向仙道,看着他。仿佛在研究他那冷漠的眼神里面究竟有多少真心在里面,但,仙道没有看她,一直没有。
弥生惨白了脸,但还是微微一笑,举步往外走,彦一被她牵着,但眼神里面完全是不可置信。
蓦地,仙道的眼睛被吸引了,在弥生身边,那人一直用冷漠的眼神置身事外地看着这一切,毫不动容,可那脸,那鼻,那嘴,那眼,却无一处不熟悉,无一处不是曾经在心里描画过千遍,却没有丝毫勇气去真正面对,而现在,他竟然毫无示警地撞进了自己的心里,难道这是命么?仙道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藤真敏感地察觉了仙道的变化,笑容一敛,冷冷地说:“翔阳是你们随意来去的么?”
第四章*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呼哨一声,几名翔阳手下已经将弥生彦一与流川包围起来。
冷漠地看了藤真一眼,流川转向仙道:“久违了。”手往腰部轻轻一按,一道白晃晃的亮光刷地出现在流川枫的手上,冷剑出鞘。
翔阳的弟子似乎也知道冷剑的厉害,不敢轻易摄其锋。
局面在僵持着。
弥生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仙道,只见他呆呆地脸上浮现出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温柔的笑容,明显的对周遭一切毫无感觉。心中一颤,原本以为他的心是空的,所以相信,只要假一时日,他的心里一定可以放入自己,可此刻才发现,原来他的心,一直以来都被填得满满。
可局面不容她犹豫,几个转眼,围住自己的几个翔阳弟子已经被流川击退,身上脸上已经挂了不少彩,藤真知道流川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想他刚刚出道的时候,冷剑之下决无生还,不过,仅仅过了五年,当他再次复出时,剑下却留情了不少。翔阳与湘北素来交好,藤真也不想因为区区弥生而与湘北结仇,干脆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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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淡云客栈的房间里,弥生已经失去原本的兴致,默默整理了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家,而彦一兀自发愣半晌,一时间,空气都好象凝结了一般,蓦地,彦一跳起来:“我不信,我要向仙道哥问个明白。”一路小跑向外冲,弥生阻拦不及,也只好由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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