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面包的手稍微颤了一下,说:"出什么事?"
展昭老老实实的说:"他刚刚有打电话过来,感觉上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我还是很担心。"
白玉堂涂抹完了手上的那片面包,直觉的就要递给展昭,但手抬到半空中才发现对面的人手里拿着他刚刚递过去的,还没有咬一口,于是自己拿着开始吃了,展昭看他那样子其实也是担心着的,不过不想做到表面上来而已,便说道:"其实你也担心他,不是吗?"
白玉堂没理他,闷闷的吃完了整片面包,才觉得干涩得难受,又拿起杯子喝牛奶。
展昭看他那样子,故意说道:"你不怕我有危险?"
"噗--"白玉堂嘴里的牛奶成功的喷了出来。
抬头瞪着对面的人:"你--"
展昭冲着他很乖巧的样子笑了笑:"我故意的。"
这个时候气氛才算好了一些,白玉堂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然后揉成一团丢开,说道:"但我还是不会去看他。"
"为什么?"
"他还欠了些教训。"
展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低下头吃面包了。
虽然十年前那只水晶猫的事直到现在还让双方耿耿于怀,白玉堂似乎是受了委屈的样子,但是展昭却记得很清楚上次到白家去玩时,白夫人拉着他说起白玉堂小时候尿床打架的糗事时,也说到了白邵堂摔了那只水晶猫之后,被白玉堂在饭碗里掺沙,被窝里裹蚂蚁,书包里放老鼠,并且在吃饭的时候死死的盯着别人看,把白邵堂的厌食症都搞出来了,整整折腾了一个月,被白妈妈实在看不过去揪着两人各打一顿,才算罢休。
说起来,不知道究竟谁比较吃亏......
他弱弱的说了一句:"其实,你,差不多也该收手了。"
白邵堂,哪里是你的对手?
第 24 章
展昭赶到白邵堂在电话里告诉自己现在住的酒店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的是白邵堂居然住在自己家开的酒店里,难怪大家都没有找到他,相信酒店里的人也是因为实在不敢得罪二少爷,索性装看不到。
到了那间总统套房外,却远远的看见门没有关。
展昭当然相信白邵堂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毕竟酒店是公共场所,但看着门打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还是让他稍微有些心悸,取下一路遮挡面目的墨镜和帽子,走到门口,里面沉寂一片,什么声响都没有,于是伸手去敲敲门。
"邵堂,我是展昭--"
话音刚落,白邵堂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或许是觉得刚刚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所以展昭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嗓子,不那么干涩了,才抬脚向里面走去。
其实之前也想过,被自己和白玉堂这样对待的邵堂,做出最近这一系列疯狂事情的邵堂,现在的状况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尤其今天早上打电话来的时候,展昭感觉他的思维几乎都是混乱的,但是真正看到邵堂地样子,他还是心里狠狠的揪到了一起。
房间里很暗,一盏灯都没有开,厚厚的窗帘也没有拉开,只从窗帘缝里漏出几道薄薄的阳光看到许多灰尘在里面废物,除了灰尘,还看到了一地的水晶碎片映着阳光闪出星星点点的光,邵堂坐在一片碎光中央,桌上有些幸运的没有被打碎的,东倒西歪,展昭一眼就看到了,是水晶猫,一只一只晶莹透彻的,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水晶猫。
他觉得很难过。
于是踩着那些碎片,脚底沙沙的作响,走到他面前去,蹲下身一直到可以与他平视,轻轻的唤他:"邵堂......"
白邵堂抬起头来,看到他,说:"昭,你来了。"
接下来,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展昭会来看他,也是因为担心他现在的情绪,可是即使看到他现在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没有任何办法,毕竟白家两兄弟的内讧是自己引起来的,而白邵堂,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沉默了很久,他才轻轻把手放到他肩上,说道:"邵堂,不要,别再和你哥斗了。回家好吗?"
白邵堂认真的看着他,阴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还是闪着烁烁的光,说:"我不和他斗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吗?"
他的手扶上了他的手腕。
而展昭,暗暗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不,不行。"
"为什么?"他的手开始用力,捏得他的手腕有些难受了,眼里的光却反倒暗淡了下来:"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因。因为他是我哥?他比我好?比我有更好的将来?还是,他能满足你?!"
展昭立刻感到他又像上次那样,一提到白玉堂情绪就会立刻失控,但更让他害怕的是感觉到手腕上的触感--黏黏的感觉,转头去一看,他的手,竟是血淋淋的,连带捏着他的手腕都染红了,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雪白的地毯上,已经染红了好几处。
"邵堂!"
他低声叫了出来,翻过他的手掌一看,上面布满了细碎的伤口,完全没有经过处理,有的伤口里还插着水晶的碎渣。
已经完全疯狂了--他抬起头来看着他:"你--"
话刚出口,已经被面前这个刚刚还很沉静的人猛的一推扑到在地,而他迅速的压了上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身上穿着厚厚的大衣,所以倒是不用担心被满地的碎渣弄伤,但背后这么多的碎片,感觉也很难受,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姿势,白邵堂冷笑一手放在他身侧撑住自己的身体,一手抬到了他面前,血一滴一滴的落到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腥气。
"你疯了吗?"
"我疯了。"他笑着,看着血在他的肌肤上展开一朵朵绽开来,像花,美丽而脆弱:"我疯了,被你逼疯的。你知道吗?"
展昭紧紧的握紧了拳头,跆拳道黑带的实力让他不用惧怕来面对白邵堂,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危险,但是面对这样疯狂的白邵堂,却是任何武力都没有办法解决的。
他甚至没有在脑子里形成过放弃的想法。
展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刚刚还充满惊讶的眼神平静了下来,那么突然的平静,反倒让人感到了一种压抑,面对本该波浪滔天却偏偏一片祥和的漆黑地海洋的那种压抑--翻腾的是暗潮。
而白邵堂,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的眼眸,也平静下来。
"昭,"他低声叫他的名字:"我一定要你回到我身边!"
然后,离地面那么近的展昭清楚的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那绝对不是一两个人路过所能造成的,一时间把他的耳膜都震痛了。
他有些明白的看着白邵堂在黑暗里发亮的眼睛,盯着他,像盯着自己猎物的野兽一样,嗜血而疯狂。
最近渐渐熟悉的镁光灯又开始在眼前闪亮,展昭看着那些记者迫不及待的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对着他疯狂的拍照, 提问。
"展先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先生的房间里,请问两位是什么关系?"
"两位现在,是有什么纠纷吗?还是--"
"请回答我们的问题好吗?"
......
展昭隔着不断涌到面前的记者看着慢慢退到一边去,看着他冷笑的白邵堂--
你真的要把一切逼到绝路上去?
第 25 章
哈,这张报道比较有趣一点,你来看。"白玉堂整张脸埋在了当天出版的所有的报纸堆里,屋子里弥漫着还未干透的油墨气,虽然过去展昭觉得这味道非常清香,但现在这个状况,再香的味道也臭了。
"你来看,他们写的,说你很有可能是其他某个金融公司派来的,故意引起我们两兄弟内讧,破坏陷空集团和古拉奇财团之间的平衡,引起这场金融风暴,让第三方获利。你来看看,你成了西施貂婵了。"
展昭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要拿我去比女人。"
白玉堂把脑袋埋进报纸堆里,吐了吐舌头,继续看,可是安静不到一分钟,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难听的笑声还能那么经久不衰,并且丹田气十足,大有直逼世界三大男高音,刺穿天花板的趋势,展昭终于忍受不了将手里啃了剩半个的苹果扔过去:"白玉堂你鬼叫什么?"
被打了,不过还是一点都不知死活的继续笑,看着他眼角都渗出泪花了,终于憋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报道更夸张了,说,哈哈,说你是国外来的商业间谍!"
"无聊。"
不理他,埋下头继续看手里孤儿院的资料。
"说你说不定带着什么政治目的。"
"我太荣幸了。"
"有可能是什么组织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
"国家社稷,将毁于尔手!"
"白玉堂!"
展昭发起威来,就真的不能当他是病猫了,白玉堂也试过倒在他凌厉的身手下的滋味,大半天都缓不过气来,于是乖乖的趴下去当无辜小白鼠。倒是展昭,终于放弃了看手里孤儿院新发展的动向,转头看向他。
"你很奇怪哦。"l
"嗯?"白玉堂拿下巴磕在桌面上,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副很无辜的表情。
"上次他的新闻发布会,一句话你都能全部封锁了,怎么这次这么大的事,你反倒那么放得开。"虽然展昭是不怎么在乎这件事曝光出来对自己有什么影响,但白玉堂一向那么在乎他的形象,现在的做法,有些让他觉得意外。
白玉堂笑了笑,终于把刚刚一脸赖皮的感觉收敛了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有个女人进来,展昭打赌自己要立刻叫急救车。
"我不是说过吗,邵堂欠教训。"
"我不大明白这跟教训他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有些洋洋得意躺倒椅子的靠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并且向展昭伸出手表示邀请,展昭没理他。
"这个家伙,从来不是个很有头脑的人,或许是因为学艺术的关系--"被一个画油画的白了一眼,立刻收声,转下一句: "比如十年前的那只水晶猫,他已经从我房间里偷走了,得到了,却偏偏因为我没有把水晶猫让给他,因为这样的愤怒而把水晶猫摔了,反倒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从来都是那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歪曲自己要做的事,要得到的东西的人。
"所以这次,我把我和他的矛盾转移到要不要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曝光这一点上,他就真的乖乖的上路了,拼命的要把这段关系曝光,反而忽略了他真正要做的事是要从我身边把你抢回去。"
展昭有点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别把我说得跟个东西一样。"
白玉堂嘿嘿的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下去,展昭却继续说道:"那现在呢?这段关系曝光了,你打算怎么办?你还打算怎么教训他?"
"失去你,这个教训还不算大?"白玉堂挑着眼角看向展昭,桃花眼不停的放电,如果对面是女人,哪怕一个女子军团都被他放平了,可惜踢到铁板上,绝缘体般的展昭,根本无动于衷的继续讨论他们的公事:"然后呢?"
"然后,他会失去所有在古拉奇的权力,这件收购案所造成的打击,连同那些跟他的股东,短期内都没有什么机会翻身,我很早之前就想在内部动动手术,但爸妈顾忌这些元老,所以一直有些犹豫,现在他们两个老人家出国了,邵堂又闹这些事出来,我要做什么,天经地义。"
看着他一脸志得意满的样子,展昭不由在心底骂了一句:"狡猾的死老鼠!"
这话才刚刚从脑子里成型,白玉堂就非常合作的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展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不过在心底骂了一句而已,不至于那么灵验吧?还是他感冒了? 于是立刻走过去扶着他的肩,顺手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一递过去,展昭立刻就后悔了。
白玉堂伸出手来,却不是接他的手帕,而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展昭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重心不稳的立刻栽倒在他身上,被抱了个严严实实。
"嘿嘿,叫你不过来!"
垫在下面作肉垫的人得意说着,顺便在他敏感的耳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展昭立刻合作的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卷到他怀里:"喂,别--你!"
还挣扎着,两只不安分的鼠爪已经环过了他细瘦的腰身牢牢圈住:"不要动哦,再动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哦?"
怕痒的展昭那经得起这样的威胁,更何况白玉堂要在这种事上折磨起人来,十个跆拳道黑带展昭也不是他的对手,斗不过他的花花肠子,只得作罢,乖乖的被他抱着,幸好这人也算识趣,就只是抱着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至于你的形象问题嘛--"他在他耳边轻轻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温热的气息,"我承认我改变主意了。"
"哦?"展昭缩了缩脖子。
"你的星路我一直不担心,根本不需要我来操心的,但是上次丁月华的演唱会你做嘉宾的事,我看了全程资料,没想到你居然那么,那么受欢迎!喂,为什么你有那么多歌迷影迷,嗯?"
说着说着,已经像是在抱怨似的,圈在腰上的双手用了用力,展昭立刻明白,这家伙吃醋了。
弱弱的抗争了一句:"又不是我想。"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明星,如果不是答应蒋平拍摄那个公益广告,后来又因为白玉堂的关系骑虎难下的接了那么多的通告,他现在恐怕还会每天准时去广场画油画,喂鸽子,过他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是那么多人喜欢你,让我很不爽!"
展昭突然有点反应过来:"哦,所以你现在宁肯把我们的关系曝光,赶跑我的影迷是吧?"
背后的人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展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完全是一个孩子的脾气,那么任性那么跋扈,说什么白邵堂欠教训,其实身下这个人才真的欠些教训。
"猫儿--"还这样想的时候,已经听到这个孩子懒懒的叫他,而每次他这么一叫,展昭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果然,环在腰上的手开始不安分了,慢慢的搬过他的肩,"我们--"
展昭直觉的伸手去撑住他胸口挡在了两个人中间,虽然知道在这个地方白玉堂再大胆也不会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来,但展昭向来脸皮比他薄,即使亲热一下对他来说都相当难为情,于是有些抵制,但仍撑不住白玉堂慢慢的靠近他的脸,将温热的气息喷到脸上,渐渐将他蒸晕了......
"昭--"
"嘭!嘭嘭嘭!"门很不合作的被敲响了,而且感觉像打雷一样,展昭立刻清醒过来一使劲推开了站起来,顺便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皱的衣服,后头看时,那只本来快要"得嘴"的色老鼠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了,可门外那不知死活的还在敲门,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开门,不然真担心白玉堂会跳过去把人给剥皮拆骨。
终于还是走过去开门了,一眼看出去却没有人,展昭正有些奇怪,就听见一个笑嘻嘻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嘻嘻,呀,色狼--"
低头一看,果然是那个胖嘟嘟的小端端站在门边,先是仰起小脸对着他笑,然后对着屋里的白玉堂习惯性的叫着。
白玉堂的脸已经快速的由青转红了--这小屁孩似乎也知道今天展昭也到了公司里来,平时从来不来找麻烦的,偏偏今天就找来了,还又在展昭面前乱叫。
展昭憋了笑,蹲下身与这小家伙平视,然后说道:"端端,你知道谁是色狼吗?你知道什么是色狼吗?"
"哦。"小孩子咯咯的笑着,也听不清究竟说的是我还是哦,总之白玉堂刚想冲过来把这孩子丢开,就看见小端端笑眯眯的扑到展昭怀里,冲着他"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