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等于有求于他吗?他若乘机要求特权的话怎么办?”
“包括奥贝斯坦在内,我们都乘坐在一艘叫‘罗严克拉姆’的船上。要救我们自己,就得先救船才行。如果奥贝斯坦那家伙想趁此危机图谋自己的利益,那么我们也只有采取相应的报复手段了,不要忘记了,军权仍掌握在我们这些提督手里,必要时我们可以联合起来对付他。”
当罗严塔尔说完,众提督纷纷表示赞同,这时负责警卫的军官报告说奥贝斯坦参谋长来了。
“来得正是时候啊!”
米达麦亚的话中很明显的不怀好意。进入室内的奥贝斯坦用义眼扫视了众提督一眼,便毫不客气地冷冷道:“各位经过冗长的讨论好像还没有得出结论嘛!”
提督们脸上都露出怒色。
“这是因为我们军队里的第一和第二把交椅都不在啊!事问有谁能作得了主呢?”
罗严塔尔回答的词锋也极为犀利,突显奥贝斯坦主张的“第二人有害论”是导致现在局面的主因。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着,气氛紧张起来。
梅克林格见状轻咳一声,打破僵局道:“那么,参谋长是有好的提案了?”
“要让元帅重新振作,方法也不是没有。"
“哦?"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去请元帅的姐姐帮忙。"
“格里华德伯爵夫人?这方法我们也想过,但是这样做真的可以了吗?"
话虽然这么说,事实上是没有人愿意担任向安妮安杰报告此事的任务,这后果是谁也担当不起的。
“向格里华德伯爵夫人报告的事就由我负责好了,但同时我也有一个要求。”“什么要求?"
提督们的表情变得警惕起来,但奥贝斯坦接下来的话却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我想你们立即率军赶返首都奥丁,去逮捕伤害吉尔菲艾斯提督的凶手。"
连机敏如罗严塔尔者在这一瞬间也捉摸不透奥贝斯坦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他泛了眨他的金银妖瞳。
“你这句话可真奇怪,凶手不是安森巴哈吗?"
“他只是个小人物,是个执行者,我们要找出幕后真正的主谋,一个很大的大人物。"
“什么意思?\\\\\\\\\\\\\\\"
奥贝斯坦向提督们说明-或许是一种骄傲的心理吧!让吉尔菲艾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只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的手下安森巴哈,这是罗严克拉姆侯爵所不能允许的,所以侯爵的心中事实上也在寻找着一位更强大的敌人。
“唔,可是要把谁当主谋呢?布朗胥百克公爵已经死了,还有更适当的人选吗?"
“目前不就有一个很好的候补者吗?"
“谁?"
米达麦亚满腹狐疑地问道。
“帝国宰相立典拉德公爵!"
“……”米达麦亚仿佛挨了一记似地向后仰,其他提督们也都惊愕地把视线集中到装有义眼的总参谋长身上。他们完全明白了,奥贝斯坦想利用这个危机排除在的敌人。
“幸亏我不是你的敌人,与你为敌实在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奥贝斯坦表面上尽量不去理会米达麦亚话中所隐藏的对他强烈的厌恶。
“相信各位也知道,立典拉德公爵早晚都得除掉的,而且他的心也未必洁净如天使,可以肯定,他一定也在密锣紧鼓地策划着对付罗严克拉姆候爵的阴谋。"
“这么说也并不是完全冤枉他了?的确,那个老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阴谋家。"
罗严塔尔喃喃地说着,似乎想借此来说服自己。
“尽快赶回奥丁去,以谋杀罗严克拉姆侯爵为名逮捕立典拉德公爵,夺得传国玉玺。这样一来,罗严克拉姆侯爵的独裁体制就得以确立了。"
“可是,如果拿到玉玺的人留在奥丁自立为王呢?"
米达麦亚语带嘲讽地对奥贝斯坦的策略提出了疑问。
“这不用担心。就算有人有这种野心,其他同等阶级的提督也会阻止的。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不会甘于屈居原来只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之下,我之所以一直主张不能有第二号人物,原因就在于此。"
参谋长回答。
冰冷而诡异的笑浮现在了罗严塔尔的脸上。
权力的正当化不在于其获得的手段,而在于如何去行使它。
由于有了这种认知,提督们商量之下,很快作了可怕的决定。
玩阴谋或耍诈术是不得已的手段,在这个危急存亡的时刻,他们必须要做的就是将潜伏在宫廷里面的敌人一网打尽,夺取国政的所有权力,所以奥贝斯坦的策略很值得一试。如果犹豫不前的话,只会让敌人抢得先机。
提督们开始行动,秃鹰之城的警备就留下奥贝斯坦,梅克林格和鲁兹负责,其他的人则率领精锐部队第一时间赶到首都奥丁去。
而在离去之前,罗严塔尔在与鲁兹提督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话——“小心吉尔菲艾斯提督。”
鲁兹微微一怔但随即明白了罗严塔尔话中的意思——随时随地都在宣扬“第二人无用论”的奥贝斯坦是众所公认的不择手段主义者(奥派的大人们请见量——鞠躬),会不会在众人的视线集中于元帅与政权交替的时候而对已经毫无自卫能力的吉尔菲艾斯提督作些什么呢?这是无法回答的问题,而如果吉尔菲艾斯提督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那么后世的历史学家一定会有诸多的猜测;就算没有出事历史学家们当然也会有另一些猜测,毕竟,只是改变结果罢了!
而罗严塔尔选择向鲁兹发出警告而非梅克林格并不是他相信与不相信谁,而只是因为相对之下曾经与吉尔菲艾斯站在同一战线的鲁兹如果加强吉尔菲艾斯的周围作出什么反应那么吉尔菲艾斯的部下不会有什么过激反映而已。
他们抱持的态度是要抢在立典拉德公爵早晚会发动的宫廷政变之前先下手为强。这个决定使得他们十万火急地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从秃鹰之城赶到奥丁去,原本二十天的行程,他们只花了十四天就抵达了。如“疾风之狼”米达麦亚就是这样下达指示的:“落后的就暂时不要管他们了!随便他们什么时候到奥丁都无所谓。"
从秃鹰之城出发时多达两万艘的高速巡航舰队在不断地超越时空跳跃后依次锐减,在到达奥丁所属的瓦尔哈拉星系时,只剩下三千只而已。
缪拉以八百艘战舰控制住卫星轨道,其他的提督则冲破大气层,由于大量的舰艇在同一时间降落超过了宇宙港的管制能力,有半数的战舰只好停泊在湖面上。
这时新无忧宫一带正值夜半时分,米达麦亚率领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朝着宰相府前进,罗严塔尔则负责袭击立典拉德公馆。在寝室的床上正挺着上半身看书的宰相看见破门而入的有着金银妖瞳的青年提督时,尖着声音破口大骂。
“你干什么!无礼的家伙!胆敢在这里撒野?"
“我是来逮捕帝国宰相立典拉德公爵阁下您的。"
此时横过老迈权力者心中的不是惊讶而是失败感,原想从背后捅莱因哈特一刀,将他打倒,以独占权力的老人却因为奥贝斯坦的洞察机先及提督们的闪电行动而先被制服了。
“罪状是什么?"
“你是暗杀罗严克拉姆侯爵莱因哈特阁下未遂事件的主谋。"
老宰相不能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定定地盯着罗严塔尔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颤动着他那枯瘦的身体大声喝道:“混蛋!你有什么证据讲这些话?我是帝国宰相,位于你们之上,是辅佐皇帝陛下的重臣啊!"
“……同时也是图谋不轨的阴谋家!根据惯例,在这个帝国要治人罪根本就不需要证据,你就伴随着这个腐朽的制度一起灭亡吧!"
罗严塔尔冷漠地说完即命令部属。
“把他拘禁起来!"
平民出身的士兵们粗暴地抓住以前连靠近都不获允许的高贵老人的手腕。
这个时候,米达麦亚所指挥的队伍闯入宰相府,目的是要夺取玉玺。
“玉玺在哪里?"
米达麦亚质问值夜班的年老士兵,在枪口的围绕下不停地打着寒颤的士兵虽然脸色苍白,却坚持不肯透露玉玺的所在处。
“你是凭着什么权限这样质问我?而且这里是宰相府的玉玺室,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便进出的,请立刻出去!"
米达麦亚阻止了闻言而起了杀意的士兵们,或许是佩服老士兵的勇气吧。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就真的退出去。在他的指示下,士兵们立即散开到室内各处开始大肆搜索,机要文件被散落一地,任凭军靴践踏。
“住手呀!你们把帝国和帝室的权威摆到哪里去了?你们该为自己身为臣民的叛离行动感到羞耻!"
老人声嘶力竭地大叫。
“帝室的权威吗?以前似乎是有这种东西。"
“可是,事实证明了是有实力的才有权威!不是有权威才有实力!你看到这种情况应该就很清楚了吧!"
这时,一个士兵发出了欢呼声,高高举起的手上有一个小箱子,盖上和四周都镶有萄萄藤蔓花样“找到了!是这个。"
老士兵发出了悲鸣,想扑向那个士兵,其他的士兵们把他打倒在地。忠于职守的老人的额头上流出了鲜血,却仍在地上挣扎着。
这就是玉玺吗?打开箱子的米达麦亚并没有什么感慨,只是凝视着被鲜红的天鹅绒所精心包着的黄金印,握在他手中的玉玺上的双头鹫仿佛活生生地回望着他。
低沉地笑了笑,米达麦亚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命人叫医生来。
帝都奥丁所发生的事从最初到最后都完完全全处于莱因哈特麾下的提督们的控制之下。
玛林道夫伯爵的女儿希尔德原本已经上床了,当她知道了市内的骚动后,便在身上披了
一件轻袍,走到房外的阳台上。
当她在夜风中听着军队行进时起起落落忽高忽低的声音,佣人走了过来,慌张地道:“这是哪里的军队呀,小姐?"
“军队不会平白涌出来的,在现在这个银河帝国中,除了罗严克拉姆侯爵之外,大概也没有其他人拥有这么多军队了。"
任凭夜风吹拂着她的短发,希尔德自言自语地说:“旧时代结束,充满活力的新时代来临了,虽然会有些喧哗,不过,总比死气沉沉要好吧。"
……是在做梦吗?莱因哈特环视四周,室内微微显得昏暗,有些冷意,一片静寂。原本时时刻刻不离自己左右的红发好友现在正不知道是死是活,三天来的精神恍惚别人都以为是处于悔恨和自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是在胆怯。不敢询问他的情况更不敢去看他,害怕得到让我崩溃的消息,更害怕亲眼看到他的心脏在我面前停止跳动。如懦夫与胆小者般不切实际的渴望着这追逐权力的冗长过程不过是一场梦,醒来时看到的是他温柔的笑脸;或者时间能够因为我而退回到从前,不,只要一天就够了,让我向他道歉,让我向他赎罪……
黄金色的头颅埋进了双膝,莱因哈特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阁下,我是奥贝斯坦。有超光速通信从帝都奥丁传来……”好一会儿,莱因哈特以没有感情和生气的声音回答。
“谁传来的?"
“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
在奥贝斯坦眼前的影像突然动了,几个小时、几天都一动不动的金发年轻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苍凉的火焰像要从两眼中喷射而出似的。
“可恶!你这家伙,是你说的吧!你竟然自作主张把吉尔菲艾斯的事告诉我姐姐了?"
装着义眼的参谋长毫不畏惧地接受了上司排山倒海的怒气。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刚刚用了超光速通信。"
“你太多管闲事了!"
“或许吧,但是,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吧!"
“罗嗦!"
“您害怕见您姐姐吗?"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就请您见见她。阁下,我对您仍抱有很深的期望。我很感激您没有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但是您却过份地自责,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不是办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如果您不能从绝望中再站起来迎接挑战,那就表示您也不过如此而已,整个宇宙就会落入别人的手中。无论吉尔菲艾斯提督是生是死都会对您失望的。"
莱因哈特紧握双拳,睨视着奥贝斯但,仿佛要用视线杀死他似的。然而,他终究只是踩着重重的步伐走过他身旁,进了通信室。
安妮罗杰清晰的身影浮现在通信屏幕上,年轻的帝国元帅费了好大的劲才压抑住自己颤动的身体和鼓动不已的心跳。
“姐姐……”只说了这一句话,莱因哈特的舌头就没办法再转动了。
安妮罗杰凝视着弟弟,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蔚蓝的眼睛中没有泪水,有的也只能说是超越了悲伤的神情。
“莱因哈特……”安妮罗杰喃喃说道,低沉的声音刺痛着金发年轻人的心。他完全了解姐姐话中的意思,他为了获得权力与权威而把形同半个自己的朋友当成一个部属来看待,现在,他正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付出代价,接受惩罚,承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熬。
“莱因哈特……你为什么要这么哀伤呢?”
没想到姐姐会如此的问着自己,莱因哈特疑惑的抬起头。
“至少……你现在并没有一定失去他呀?你珍惜的东西并没有失去……”
姐姐的话中有些异样,但莱因哈特的话却也随之一紧——吉尔菲艾斯还没有死……
“莱因哈特,我觉得很累……我要离开史瓦齐别馆,只想到一个无人骚扰的地方去,能不能在某处给我找一栋小屋呢?"
“姐姐……”“而后,我们之间暂且别再见面了。"
“姐姐!"
“我最好不要待在你身边影响你,因为我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我是属于过去的,而你,则是属于未来的。"
“姐姐……”
“莱因哈特,我曾经告诉齐格要帮你看着背后。可我忘记了,你们是会长大的,不会永远是吃海绵蛋糕和可可的年纪……莱因哈特,我和你都太过依赖齐格了。”
莱因哈特吞了吞口水,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姐姐是不是……深爱着吉尔菲艾斯?"
然后,他战战兢兢地看着姐姐的脸。
安妮罗杰没有回答,可是莱因哈特从来没有看过姐姐的脸如此地透明,如此地悲伤。他想,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表情的。
……他已经知道了正确的答案。既然如此,那姐姐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安妮罗洁关闭了对话窗,此时的她脑中回想起了不久前吉尔菲艾斯与莱因哈特出征前自己与吉尔菲艾斯的对话。
静默的夜,她和他站在阳台上,曾经以为无法再品尝幸福滋味的她此时却感受到了心灵初次的悸动。她不停的问着自己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是否还有资格追求幸福?鼓起勇气,她问出了话,“齐格,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整张脸烫烫的,还好现在是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