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恨,不可不爱(包子)上——天朝老怪

作者:天朝老怪  录入:09-02

 文案:

 当昔日的“仇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公孙隽本该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但当这“仇人”双眼含泪看着自己的时候,当事实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的时候,决绝却又变成了犹豫。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让那“仇人”再一次走进自己的生命。这一次,他是该爱?还是该恨? 从小就是杀人武器的梅恋风,为了得到永远的自由,而杀了一生挚爱,却在后来的生命中饱尝痛楚。原来不是所有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淡忘,有些事情,相反会变得越来越沉重。当那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生命的时候,面对他的爱与恨,梅恋风该如何决断? 内容标签:生子 破镜重圆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公孙隽(隽子恭),梅恋风┃配角:梅思情、梅忆过,隽毅┃其它:再续前缘 第1章 风寒料峭又无比温馨的除夕夜,这本是家家户户团圆的美好日子,但在一座看似富贵人家的大门前,一位妙龄少女却在焦急的望着前方的道路。只见她年约十四、五岁,生的明眸皓齿,冰肌玉肤,小小年纪已有着杨柳身段,可见不多时日,定是个倾城美人。 可美人眉间轻蹙,神色焦急不安,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孩在旁边屡次开口劝说:“小姐,您看这雪越下越大,天也快黑了,咱们还是先进屋吧,庄主他们要是能赶回来,自然早就到了,都这时辰了还未到,想来是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 没想到,小姐听了把脚一跺,不甘心的说:“不要!今天可是大年三十,临走之前说好了要赶回来一起过年的,怎么能说耽搁就耽搁了?我一定要等到他们回来!” 婢女叹了口气,这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了点,今天要是没等到人,她是肯定不愿意进屋的。 就在婢女一筹莫展的时候,小姐眼睛一亮,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你听,马蹄声!” 婢女没练过功夫,耳力自然不行,听了半天,才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向着她们靠近。抬头一看,远远的有十来匹马奔过来,她高兴的喊道:“哈哈,小姐,是庄主跟少庄主他们!” 婢女口中的庄主、少庄主,指的就是“辰天山庄”的主人。十二年前,两位自称是龙三、韩五的人,大手笔买下了岚州的一座山,建立了这“辰天山庄”,并在山上某处辟了个园子,种满了梅花,因此,人们便渐渐把“辰天山庄”所在的山称为“梅山”。 十二年来,“辰天山庄”以深不可测的实力、财力,在中原武林迅速崛起,而两位庄主却始终是个谜一样的存在。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与来历,连他们的长相,见过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因为庄园的事物,都是由一位“陈管事”在经手。 “辰天山庄”表面上行的是经商买卖,将武林中人所需的兵器、宝物、药品甚至功法进行倒买倒卖。但因为商品的特殊性,山庄里面似乎高手如云,传言龙三、韩五的武功深不可测,甚至有人传言,那种满梅花的园子里面,其实供奉着一位绝世高手。 山庄中除了两位庄主,还有两位主子,就是梅氏姐弟,二人是一对龙凤兄妹——梅忆过、梅思情。这两兄妹传言是某位庄主的子女,不过是随了母姓,当然,实际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这两年以来,辰天山庄的庄主一改自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频频让陈管事带着不到十四岁的梅忆过出入各种生意场合以及武林盛事,宣称他就是山庄的少庄主。 那位翘首以盼的少女,自然就是梅思情。只见她一扫之前焦急的神色,撅着小嘴不满的瞪着翻身下马的男子们。 第一个迎上去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有着灿烂的笑容,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到梅思情的面前,刮了她的鼻子一把,佯装生气的数落道:“情儿,这么大冷的天,在外面吹西北风干嘛?鼻子都冻红了。” 没想到情儿根本不给面子,脑袋一偏,理都不理。这时另外一个年龄差不多大的温润男子走上前,笑道:“莫非情儿一直在等着我们回家?” 情儿双手一叉腰,不满的说:“五叔你还好意思问呀?当然是等你们啦!说好了回家一起过年的,等了一天都没看到人影,害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哥哥跟叔叔们丢下你一个人不回来了?”插话的是个跟梅思情差不多大的少年,长相却不太一样,梅思情精致艳丽,而男孩的五官更为深邃,充满了少年的坚毅与俊美。听这番对话,那位一脸笑嘻嘻的男子,应该就是号称“龙三”的副庄主,另一位温润男子就是“韩五”庄主,而那少年,自然就是年纪轻轻的少庄主梅忆过了。 梅思情听了哥哥的话,正想顶嘴,就被哥哥拉着手往院内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抱怨:“哎呀,好妹妹你就别唠叨,我们可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我都快冻僵了,咱们先进屋吧!” 龙三看着兄妹俩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韩五也笑着摇了摇头。 下人们搬来了梯子,点上了门上的大红灯笼,山下人们欢庆的炮竹声隐隐传来。龙三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那遥远的欢庆之声,喃喃开口:“果然要放炮竹才是过年呀!” 韩五揽住他的肩膀,轻声叹息:“我们这样的人,能有这样类似家庭团聚的一刻,就该偷笑了,还要奢求这么多吗?” 龙三低下脑袋,闷闷的说:“我知道的啦,不能吵到他嘛!我也只是感叹一下罢了。放不放都无所谓。” 韩五笑了笑,语带调侃的说:“真是的,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忆过都比你成熟。你要想看,像往年一样,我带你下山看,行吧?” 不等怀里的人反驳,韩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将头转向旁边一直垂首而立的中年男子,说道:“陈管事,你准备一下,明天,带孩子们去看‘他’。” 年夜饭后,梅思情爬到山庄中最高的塔顶,看着山下的点点火光,聆听那隐隐约约的炮竹之声,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就置身于其中,让这欢乐的气氛萦绕在自己身上。感觉到身后有个人出现,梅思情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梅忆过坐到妹妹身边,缓缓开口:“五叔说,明天,我们要去梅园。” 梅思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喃喃说道:“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有什么好期待的呢?每年见这么一面,每次‘他’都是那副样子,有一点点因为见到我们而变得高兴吗?既然见不见都一样,那还有什么必要见面呢?”说道最后,语气竟有些急促亢奋起来。 梅忆过伸出手,一边在屋顶的积雪上慢慢画着什么,一边缓缓开口:“见与不见,对于‘他’来说,我不知道有没有不同,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那肯定是不一样的。因为,每年见一面,才会让我在快要忘记他的时候,重新将他的样子映入脑海,不至于忘记,忘记我们两个唯一的血亲。” 话说完了,雪地上出现一张脸,很难看出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梅忆过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半天,苦笑一声,看着妹妹无奈地说:“你看,我又把他的长相忘记了,怎么也画不出来了。” 梅思情将脑袋埋进手臂,她死命摇着头,哽咽道:“不,每见他一次,只是让我更加明白我们没爹疼、没娘爱的事实罢了!” 梅忆过将妹妹搂进怀里,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但是很快恢复了清明,他坚定地告诉他的妹妹:“不,我们有人疼的,我们有两个最疼爱我们的叔叔。” 梅思情抱紧哥哥,她要的不是叔叔,她好想像别人一样,有双亲在身边,哪怕天天被娘亲念叨、被父亲管束,那也是种幸福啊!她哽咽着道出内心的期盼:“可是……可是我想要的是爹娘啊!” 梅忆过擦干妹妹的泪水,笑着说:“你知道吗?我这次外出听到一个说法,说大年三十子时一过,马上许愿,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哦!” 单纯的妹妹并不知道这是哥哥安慰自己的手段,高兴的问道:“真的?” 梅忆过坚定地点了点头,往远处一看,惊道:“啊!快,子时到了,快许愿吧!” 辞旧迎新的炮竹声此起彼伏,新的一年正式到来了,梅家的兄妹两个,虔诚的面向那绚烂的烟花,许下他们最诚挚的愿望—— 让他们在新的一年,有个完整的家吧! 路过的各路神仙们,应该听见了吧?那就让他们的愿望,在这新的一年变成现实吧! 第2章 大年初一,下了一夜的雪总算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雪地上,泛起层层金色的光芒,整座梅山美的恍如仙境。 梅思情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在后面,龙三转身催促:“情儿,做什么拖拖拉拉的,快跟上。”梅思情小嘴一撇,稍微把脚步加快了那么一丁点。 龙三无奈的摇摇头,跟旁边的男子抱怨:“老五你看,这丫头是不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韩五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不都是这般任性吗?想来是要见‘他’了,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吧。” 梅忆过转头看了眼妹妹,淡淡说道:“情儿她……她只是在害怕罢了。每一次的见面,只是意味着又一次的离别而已,她害怕这样的感觉。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想呆在‘他’的身边。”说完站在原地,等着梅思情。 龙三还想说点什么,被韩五拖着往前走,“算了,你我也做不了什么,不管怎样,我们也代替不了双亲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的,还是顺其自然吧。他们都在渐渐长大,该懂的时候,自然就会懂了,不要去强求什么。” 龙三呆呆的看着身边的人,努力消化这一席话。虽然觉得韩五说的有道理,但是内心里面,他一直都把自己跟韩五当成兄妹俩的亲生父母,总担心自己对他们不够好。然而,在他们的心里,自己始终是没法取代‘他’在心目中的地位啊!总觉得,有点失落。 韩五看着一脸失落的人,阳光的笑容不见了踪影,心里不禁骂起那两个小混蛋来。忍不住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不出意外的,看似大大咧咧的龙三立马红了脸,狠狠瞪了眼胡说八道的家伙,不理会他戏谑的笑声,一个人急急往前走去。 一行人走过一处林子,踏过一条独木桥,又行了一阵,眼前渐渐出现了成片的梅花树,看来,就要到那所谓的“梅园”了。 半响,四人走到一处老旧的门扉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立在门外,看见几人立刻露出笑脸迎了上去,仿佛一直就在等着他们。 老者朝众人恭敬地作了个揖,口中说道:“老朽见过两位庄主,见过少庄主、梅小姐。” 韩五连忙将人扶起,语气中颇有些抱歉的说:“钟老爹,不必多礼。已经等我很久了吧?实在抱歉,这大寒天的让你等这么久,路上出了点状况,来的有点晚。”说完若有所指的看了眼梅思情,看的大小姐自知理亏,垂下了小脑袋。 钟老爹似乎了解了情况,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老朽并没有等多久,倒是几位辛苦了,这雪天路滑的,迟一点也无可厚非。” 钟老爹打量了兄妹俩两眼,摸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嗯,一年不见,两位真是长的越来越俊俏了,特别是少庄主,小小年纪就气宇轩昂,颇有人中龙凤之姿,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主人心里一定会万分宽慰的。” 梅思情小心翼翼的问道:“钟爷爷,他……知道我们两个的事情吗?”主人应该就是他们此行要见的人。 钟老爹笑道:“自然是知道的,老朽又不是天天在这园子里,也会时常外出走动走动,知道你哥哥现在已是江湖中人人称赞的有为青年了啊!回来之后,自然会跟主人通报一二的。” 梅思情听了眼睛一亮,开心的问道:“那……他有高兴吗?” 钟老爹眼里闪过一丝迟疑,快到梅思情根本没有捕捉到,但是其余三人都看到了。韩五赶忙接道:“二哥自然是为你们高兴的。”接着话锋一转,问道:“钟老爹,不知道二哥现在在做什么?可以带我们去见他了吧?” 原来他们要见的“主人”,就是龙三、韩五的异姓二哥。 钟老爹赶忙答道:“哦,主人见今日天气晴朗,园中梅花与白雪相印的景色甚是迷人,就搬了画具在园中作画。我已经告知了主人几位今日会来访,他吩咐老朽,若几位到了,直接带你们去见他。各位,请跟我来吧。” 钟老爹带着四人在园中穿梭。梅思情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园子,从记事开始,每年的正月初一,三叔五叔就会带着他们来到这座梅园见“那个人”。十几年来,从未间断,梅思情看着这些梅花树渐渐长大,开出的梅花越来越多,越来越美丽。但是她的心情,并没有像这些梅花般一年比一年美,相反的,每年来这里的心情,由开始的兴奋,到彷徨,到现在,渐渐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了。追根究底,就是因为要见的那个人吧! 路上,龙三问道:“钟老爹,二哥身体还好吧?” 钟老爹叹了口气,答道:“哎,还是老样子,主人明显是心病,他心里不快活,于是每日郁郁寡欢,将自己隔绝在这梅园之中,纵然有神仙金丹,估计也没法根治他。” 两个大人似乎早料到是这种答案,只能暗自摇头。兄妹两个正想问什么,钟老爹指着前方隐约出现的草亭说道:“到了,主人就在那里,老朽就送到这里,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若有什么事,只管唤一声即可,老朽就在附近。”说完作了个揖退了下去。 韩五牵着梅思情的手,说道:“走吧,别让他久等了。” 亭中一位白衣男子背对着他们,席地而坐,面前立着一块画板在作画。他看起来是这么的专注,似乎谁来了都不会察觉,而他却在四人靠近的时候缓缓开口:“你们来啦?”声音似清泉般清透,却不知为何,透着一股无力感,就好像是一声叹息,而不是一句寒暄。 话音刚落,白衣男子转过身来,他有着一张和梅思情极为相似的脸庞,清丽绝伦却又有着男子的英气。他的嘴角明明在微笑,眉间却透着淡淡的忧伤感,仿佛有什么心事萦绕在心间,让他无法展颜。 龙三笑嘻嘻的走上前,亲热的说道:“二哥真是好兴致呀,这么冷的天跑出来画梅花,看来身体该是恢复的不错咯!我看看……嗯……画的挺好的嘛!送给我收藏吧!” 白衣男子笑道:“我的画,可不送人的。” 龙三不服气的说:“什么啊?你明明就送过……” 龙三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韩五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斥道:“笨蛋!二哥说不送就不送,你喜欢明天我画一幅给你!” 龙三在心里咋舌,就韩五那技术,他才不稀罕呢!不过好险,刚才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话,幸好幸好及时打住,要不然,他有可能要变成这梅园的肥料了。 韩五不管龙三在那里东想西想,他向兄妹两个招手:“你们两个还不过来给你爹请安?” 白衣男子看着满脸复杂神色的兄妹二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二人轻轻叫了声“爹”,行了个大礼。白衣男子扶起他们,他看着梅思情,笑道:“情儿越长越美丽了,肯定有很多世家公子追求吧?” 梅思情小脸一红,反驳道:“才没有!” 白衣男子又看向梅忆过,他怔了怔,眼神有些恍惚,他伸出手摸着梅忆过的脸,嘴里喃喃念着“隽……” 梅忆过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傻傻看着他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爹爹。韩五一把抓住男子的肩膀,在他耳边念道:“二哥,你瞧清楚了,他不是什么‘隽’,他是你的儿子,梅忆过。” 男子的神色渐渐清明,他自语道:“是啊,纵然长的再像,他也不可能是他,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再出现在眼前呢?除非做梦,但是他现在,连我的梦里都很少出现了,这或许,是对我的报复吧!” 兄妹俩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兀自看着他们发了一会儿呆,就转身继续作画,完全不管这一双儿女了。 他这若即若离的态度彻底让梅思情心中的郁闷爆发了,从春节临近时起,她就每天都处于烦闷之中,就怕见到父亲又是这种情况。现在看来,果然又是这样,所谓“见一面”就只是“见一面”而已!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问个清楚,这个爹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们? 第3章 下定决心的梅思情站到男子身后,她握紧拳头,咬牙问出她这几年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爹爹,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愿意多看我们一眼?明明每年只能见一次,但这唯一的一次,你都不愿意多看我们一眼。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难道所谓的亲子,根本就是假的吗?” “情儿,住口!”韩五开口呵斥道:“他是不是你们的父亲,看长相就能分辨出来了,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梅思情流下了眼泪,她哽咽道:“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不知道别人的家里面是怎样,我只知道,我的爹爹根本就是个怪人!他根本不想见到我们!是叔叔你们硬要带我们来的!这里根本没人想见到我们!”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情儿!”梅忆过焦急的看着韩五,韩五摆了摆手,叹道:“哎,你去追她吧!” 梅忆过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说道:“我知道,情儿说的有点过分了,但是,我们真的需要一个理由,爹爹。”说完朝着梅思情的方向追去。 白衣男子手顿在半空中,似乎在梅思情开口的那一刻,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变过。他的眼睛似乎看着眼前的画纸,但是,那空洞的眼神表明,他根本什么都没有看。 韩五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二哥,你这又是何必呢?虽然你说过不想见到他们,但他们怎么说,也是你……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想亲近你也是正常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每年带着他们来见你一面,你就不能,多跟他们亲近一点吗?” 龙三闻言,也在旁边附和道:“是呀,二哥,我跟老五怎么也不可能取代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的。你好歹,在这短短的见面中,不要表现的这么无情嘛!”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画笔,颓废的垂下脑袋,闷声开口道:“我为什么不跟他们亲近?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不敢。思情……忆过……就跟他们的名字一样,每次看到他们,我都会想起那些往事,忆过……长的越来越像他了,每次看到,罪恶感就扑面而来,让我恨不得立马死去!” “二哥!”龙三赶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在胡说些什么呀?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况且‘他’人都死了,你不能总是这么折磨你自己。你这样,折磨的不止是你自己,还会连累到两个小家伙,他们何其无辜?” 白衣男子苦笑着摇头,“其实我早就该死了不是吗?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的时候,我就该痛快点,了结了自己!可是事实上,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也许,我只是怕在黄泉路上碰见他罢了。” 龙三似乎彻底被这番话惹火了,他忍不住咆哮起来:“二哥,今天就算你会杀了我,我也要说出来!我已经憋了十四年了,为了一个死了十四年的人,你每天将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忘了吗?你当年可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梅二少’啊!就算现在退隐了,我不求你还像当年那样威风八面,但你起码让自己像个活人好吗?” “够了!”白衣男子显然被龙三戳到痛处,他握紧拳头,额头上隐隐可见青筋暴动,显然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韩五立刻感觉周围的气压在急剧上升,那种高手的压迫感让他忍不住冷汗直冒。他赶忙紧张的护在龙三身前,似乎害怕那位“梅二少”真的会下一秒就会动手杀人,而他们却毫无胜算。 片刻之后,梅二少总算恢复了平静,他朝二人摆摆手,淡然说道:“不要让我再听到类似的话。我累了,你们回去吧。”接着他稍微提高音量吩咐道:“钟老爹,好好送两位庄主出园。”说完转身继续作他的画,再不看二人一眼。 龙三还想说什么,被韩五硬拉着走开了,钟老爹早已鬼魅般等在草亭旁。 两人没走多远,草亭里面突然传来“梅二少”幽幽的声音:“三弟、五弟,这么多年对他们兄妹俩的照顾培养,辛苦你们了。二哥今生无以为报,只求来世补上吧!” 韩五肩膀微震,他这个冷血的二哥,能说出这样的话,该是最难得的了吧?他笑着答道:“你我兄弟,说这些干嘛?我们不求你报答什么,只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我可不想下次来的时候,看到你冰冷的尸体。” 龙三惊讶的看着身边的人,悄悄竖起大拇指,韩五悄悄抹了把冷汗,刚才那句话,真是冒着生命危险说的呀! 草亭里的人抚摸着自己未完成的画,自言自语道:“最爱看我作画的人,已经不在了,画的再好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哎——”,一声悠远的叹息,带出无尽哀愁,在这寂静的雪后梅园,久久挥散不去。 龙三和韩五告别了钟老爹,结伴走在回山庄的路上。龙三担心的问道:“思情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韩五安慰道:“放心吧,有忆过在,不会有事的。” 龙三点了点头,不甘心的说:“二哥真是过分,你看,刚才他居然放出杀气来了!” 韩五笑道:“你也知道,他当初可是凶名远播的顶级杀手,能压下杀气没动你我一根汗毛已经很不错了。我后面说了那样的话,他不也没表示什么吗?” 想到韩五说的那句话,龙三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家伙,那种情况下还敢跟他开玩笑。”突然又想到什么,焦急的说道:“对了,刚才被那么一搅合,把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给忘了,那件事还没告诉二哥呢!” 韩五摇头道:“算了,你看他那样子,就算咱们说了他也不会在意。再说,我们也只是在怀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证实那是事实。所以,还是你我先调查清楚,到时候如果是真的,少不得要请他出山,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龙三叹了口气说道:“二哥真是太跟自己过不去了,都十几年了,还放不下。” 韩五笑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为情所伤’吧!要是换做你我,说不定一样会变成他现在这样了。” 龙三撅嘴反驳道:“才不会!我才不会像二哥那么傻!” 韩五眉毛一挑,若有所指的问道:“哦?怎么?你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不会为我伤神咯?小……辰……辰……?” 龙三脸红澄清道:“胡说什么呢?我是说,我才不会像二哥那么傻,我……绝对不会对你动手的,宁愿你要我的命,也不会跟你刀剑相向!” 韩五听了这番类似告白的话,顿时感觉一股热流流满全身,最后汇聚到心口,满满只剩下怜惜感动。他一把将无论何时都可爱的人搂紧怀里,声音暗哑的说:“傻瓜,不准抢我的念白!” 龙三将手攀上对方坚强的后背,动情的说道:“景天,跟二哥比起来,我们真的是何其幸运?我们不能辜负老天爷,不论何时,都要陪在彼此身边。” 韩五点点头,放开怀中的人,抚摸这张看了多少年也看不腻的脸,缓缓的,印上他的唇。 纯白的雪地上,两个相爱的人,再一次许下他们一生爱的诺言。 “情儿!” 找了一大圈,梅忆过总算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了缩成一团的妹妹。只见她满脸泪痕,望着溪水发呆。梅忆过叹了口气,坐在她的身边,半响,他缓缓开口:“情儿,你有没有想过,爹爹其实不是不想见到我们,而是……害怕见到我们?” 这句话成功将梅思情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不解的看着哥哥,问道:“害怕?害怕什么?我们长的像妖魔鬼怪吗?” 梅忆过讲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想,“他好像,透过我们看到了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某件他害怕的事。” 害怕的事?他们这个神秘的爹爹,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 第4章 梅思情不解的看着她的哥哥,她不明白,她一直以为,他们的爹爹是不愿意看到他们,而现在,梅忆过居然说,爹爹是害怕?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爹爹为什么要害怕我们?” 梅忆过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猜想,会不会跟我们的娘亲有关?” “娘亲?”梅思情惊讶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从他们记事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过“娘亲”这个概念,从来不去想过他们的娘亲到底是什么人?现在怎么样?是生还是死? 梅忆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爹爹每次看到我们都神情恍惚,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接着就对我们视而不见了。他刚才还看着我叫了别人的名字,难道不是想到了什么人吗?你想想,我们除了跟爹爹长得像,肯定就是跟娘亲像了。” 梅思情想想,觉得哥哥说的非常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这是不是说明,爹爹害怕的,其实是想到了娘亲的事情?” 梅忆过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一直的猜测。 梅思情又问道:“那,爹爹跟我们从未见过的娘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忆过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我当然不知道啦,不过有两个人肯定知道!” 梅思情不用多想也知道哥哥说的是谁了,除了他们那两个叔叔,还能有谁更清楚? 辰天山庄大厅里,两位庄主尴尬万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于兄妹俩“爹爹跟娘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问题,他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才好。 梅思情性子最急,看这两个叔叔支吾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挑明了说:“叔叔,我们都不是小孩了,有很多事情都能看出来的,爹爹明显害怕见到我们的脸,而我们脸能让他想起的人,难道不是从未见过的娘亲吗?我们从来不问娘亲的事情,那是觉得有爹爹还是叔叔你们就够了,但是现在,让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们好吗?” 梅忆过看着两位叔叔为难的表情,突然问道:“叔叔,娘亲已经不在世上了吧?她的死,是不是……是不是跟爹爹有关?” 龙三跟韩五闻言都一震,不禁在心里诽谤,这个臭小子,感觉怎么这么灵敏?一说一个准! 龙三向韩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接下去。韩五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哎,孩子们,你们的……那个人的死,确实跟你爹爹有关。当年,我们都太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懂,又总是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当失去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但是,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后悔药,错了就是错了。” 沉默了一会后,韩五正色说道:“情儿、忆过,更详细的经过,我不会再告诉你们,你们也无需再问。过去的终将过去,不论你们的爹爹做过什么,他始终是你们的爹爹。你们已经长大了,要掌握的是自己的命运,不要让父辈的恩怨绊住你们的脚步。” 梅思情还想问些什么,被梅忆过阻住了,他开口道:“情儿,五叔说的对,我们已经知道了爹爹并没有讨厌我们,这就够了,过去的事情,我们知道的再详细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活的人模人样的,爹爹就算表面上不说,他心里肯定是为我们高兴的。” 韩五摸了摸梅忆过的头顶,少年已经成长到他的肩膀了,即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跟“那个人”真的是很像,稳重又聪明。他要好好保护他,保护他们兄妹,不能让同样的悲剧再次上演。 这是他们兄弟一场,他能为他的二哥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那次谈话之后,也不知道梅忆过跟梅思情做了什么思想工作,梅思情再也没有提起,这让龙三长吁一口气。这个丫头性子跟当年的二哥一样张扬,要是较真起来,他可真不知道怎么对付。看来只有她那个哥哥能制的住她了,果然一物降一物,就跟当年那两人一样。 从大年初二开始,辰天山庄每天都有大量武林人士及各路商人到访,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当然,出面的仍然是陈管事以及年轻的少庄主梅忆过。每天都有三教九流的人为了各种目的趁着过年的好日子登门拜访,梅忆过虽然年轻,但是却表现出超乎年纪的成熟稳重。 这天,梅忆过刚送走了崆峒派来的使着,正想到后院看看妹妹,陈管事就来传话,“少庄主,庄主请您前往‘冷宫’一趟。” “冷宫?”梅忆过皱眉,这冷宫自然不是皇帝不受宠的妃子住的地方,事实上,这只是个代号,指的是山庄的一处地下密室。平时很少会去那里,如果要在那里商量事情,那就意味着是非常严重的事态。 梅忆过绕过一个个机关暗道,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冷宫’。说是‘冷宫’,还真不是吹的,大小跟宫殿有得一比,装饰却比妃子冷宫要富丽堂皇的多。 梅忆过惊讶的看到,除了主位上的三叔五叔,底下还坐着好几个奇怪的男女,稍微懂点武功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些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其中一个身着红衣的艳丽女子打量了一眼梅忆过,夸张的笑道:“哟!这个小俊男莫非就是梅二的心肝宝贝?长的一点都不像嘛!” 韩五听了冷声道:“红老妖,不是‘梅二’,而是‘梅二少’,小心他听到,割了你的舌头!” 被称作“红老妖”的女子也反驳道:“那我也不是‘红老妖’,而是‘红美妖’!梅二想割我的舌头,也得有本事才行,你别在这瞎吓唬人,韩景天!” 龙三赶忙出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你们总是一见面就吵!今天请美妖和她的亲信是要商量正事的。” 红美妖“哼”了一声就不吭声了,龙三对梅忆过说道:“忆过,先见过红姨,她也是你爹爹的……师妹。” 梅忆过虽然疑惑爹爹怎么会有这么个师妹,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叫了声“红姨”,把红美妖哄的眉开眼笑。 韩五也正色说道:“忆过,你现在已经是辰天山庄的少庄主,所以,以后这样的会面,你都要参加。”见梅忆过点头称“是”。 红美妖也认真起来,问道:“那么,人也来齐了,韩老五你就直说吧,这大过年的急吼吼把我找来,究竟是什么事?我可记得我们有十来年不联系了吧?” 韩五也不说话,他看了眼龙三,龙三点了点头,拿起身后的一个盒子,走到红美妖面前,将盒子打开。 红美妖一看见盒子里的东西,立马脸色大变!她双手捧住苍白的脸,颤抖的手指指着盒子里的东西,不敢置信的问道:“这个东西,是你们留下来的?还是……” 韩五走上前,拿起盒子里的东西,梅忆过仔细看着,那是一把精美的飞刀,极像是纯银打造,在烛光下闪着锋利无比的光芒,刀身上甚至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他非常不解,这么精美的飞刀,拿来做装饰的吗?那为什么红姨会被吓成这样? 韩五缓缓开口,“就算这飞刀做的再精美,那也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的武器,我可没那个兴趣收藏起来。这只飞刀,是最近出现在江湖上的。” 红美妖听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开口:“‘银色死神’,世上只有一人使用如此奢侈华丽的飞刀,那就是号称‘飞刀狂魔’的白、冰、仙!” 韩五接着说道:“没错,我已经鉴定过了,这把飞刀的确是白老大的东西。” 红美妖摇头,“不对,白老大已经死了,已经被梅二杀了,不是吗?一定是有人仿冒的!” 龙三说道:“当年二哥确实跟白老大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斗,但是最后我们赶到的时候,二哥只说‘死了’,白老大浑身是血倒在那里,谁也没有去证实,他到底真的死了还是假死吧?” 韩五接着说道:“没错,白老大不仅飞刀绝技了得,雕刻技术也是一绝,这样复杂的花纹,确实是他的手笔。这次找你来,就是要一起查明真相,看到底是白老大复活,还是有人在故弄玄机!” 第5章 龙三见红美妖紧张成这样,出声安慰道:“红妹你不要太过紧张,且不说我们还没证实就是白老大所为,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必紧张成这样,二哥还有我们三人联手,还怕他不成?” 红美妖叹了口气,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她想了想问道:“对了,这玩意你们哪里来的?” 韩五皱眉,大感棘手的答道:“说来此事真的不妙,可能跟当今朝廷扯上关系了。” 原来,龙三韩五有位好友,是京城附近豫州的知府邱道明,此人为官清廉,曾对他二人有恩,所以两家之间时有来往。然而,临近年关的时候,他府上却送来密信,说邱道明遇刺了!二人连夜带着梅忆过佯装经商赶往豫州,到达豫州的当晚他二人乔装潜入邱府秘密见了邱夫人。一脸悲戚的邱夫人将这支飞刀交给了他们,说是插在邱知府的心脏上的,央求韩五他们找到凶手,为自己的夫君申冤! 二人看到飞刀的时候大吃一惊,但还是询问了邱夫人为何不报官?没想到邱夫人咬牙切齿的答道:“我告到皇上那儿去了,皇上让仁美王爷协同办理,但是,那个狗王爷居然说这是江湖仇杀,还说是我夫君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就此撤案!我这有冤无处申,只能找两位兄弟了。”说完更是涕不成声。 二人顿时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众所周知,当今皇上宣德皇帝年事已高,帝位人选一直是朝臣们针锋的导火索。呼声最高的,本来是二皇子德沁王,他宅心仁厚、心系百姓。老皇帝一直很看重他,之前甚至将大半朝政交由他打理。 然而,最近皇帝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既然冷落了二皇子,转而信任起三皇子仁美王,将原本德沁王管理的朝政都转给了仁美王。这仁美王可不像他的封号这般“仁美”,而是个出名的二世祖。仁美王掌权后,德沁王身边的亲信便接二连三出事,但好歹只是缺胳膊断腿,没出人命。没想到,轮到跟德沁王极为亲近的邱知府,居然这样被断送了性命! 梅忆过听着这番话,才知道当初他们为何要那么突然去豫州,一到了目的地,两位叔叔就失去了踪影,原来是这样。 红美妖想了想,问道:“莫非,这个仁美王为了得到皇位,买通了某位武林高手,为他铲除异己?而这位武林高手,极有可能就是白老大?” 龙三跟韩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红美妖不禁扶额,“真是的,怎么会遇到这么麻烦的事情?那现在我们该做什么?难道去查那个仁美王?先说好,我可不去!白老大极有可能就在仁美王身边,要是被他发现了我,肯定死无全尸!” 韩五摆手道:“当然不可能去查仁美王,所以得想个好的计策,最重要的是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对方知道我们的存在。”说完看了眼沉思的梅忆过,笑着问道:“忆过,说说你的看法。” 梅忆过恭谨答道:“是,五叔。我觉得,如果真的是那个仁美王买通了高手铲除异己,肯定不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下一步应该瞄准了德沁王身边更重要的人才对。那么我们可以暗中注意德沁王身边的亲信,这样即起到了查探的作用,又不打草惊蛇,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韩五听了笑了笑,红美妖也展颜道:“不愧是二哥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能想的如此周全。” 龙三笑道:“这是当然!”语气中颇有得意之姿。 韩五正色道:“忆过说的有道理,那么红老妖,就拜托你发挥你‘红娘’的本领,发动你的江湖耳目,将德沁王身边的亲信都调查清楚吧!” 红美妖眼睛一瞪,不悦道:“是‘红美妖、红美妖’!算了,不跟你吵了,我要回去布置了,你们也警觉点,最好是告诉梅二,让他赶紧‘活过来’,如果对方真的是白老大,我们三个肯定不是对手,如果咱们全死了,到时候他和两个宝贝可就真成‘孤儿寡母’了!”说完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韩五看着红美妖离开的方向无奈摇了摇头,这个四姐啊,毒舌还是一点没变,想当年,自己那点毒舌就是跟她学的呢! “五叔。”梅忆过问道,“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韩五摸着下巴想了想,笑道:“你啊……明天是正月十五,准备准备,带情儿一起去看灯吧!我跟你三叔要出门一趟了,这件事,不能让你涉足太深,你只要管好山庄就行。” 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是梅忆过还是点了点头,他相信叔叔的决定。既然他现在是少庄主,那么就要做到最好! 正月十五闹元宵,久居山上的梅思情一听到要下山看灯的消息,就高兴的半夜也睡不着!想到那些形形色色的花灯,还有千奇百怪的灯谜,梅思情就高兴的巴不得每天都是元宵。 梅思情兴奋的走在大街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要,弄的梅忆过哭笑不得。 前面一个大的广场上面挤了很多人,不用猜也知道是猜灯谜的,梅思情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连忙拉着梅忆过要去看。奈何梅忆过对灯谜实在没兴趣,不是他猜不出来,而是太容易猜出来了,才觉得没意思。他指着路旁一个茶楼,说道:“你跟灵芝一起去,我在茶楼等你们,玩够了就过来一起回家。”接着又对梅思情的婢女说道:“灵芝,好好跟着小姐,半个时辰后,无论如何要带小姐到茶楼来,要是超过了时辰,唯你是问哦!”灵芝赶忙称是。 就这样,兄妹两个分了开来,梅忆过并不担心妹妹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们的武功都是龙三韩五亲传,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无法动他们。况且他就在不远的楼上,时刻注意着人群的动向。 梅忆过坐在楼上靠窗的地方,看着街上的人潮,三三两两的,父母带着孩子,在这喧闹的街道上笑着闹着,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美好。说到底,他也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表面上成熟稳重,在人前都是不苟言笑,但是内心里,他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渴望着自己也能有这样跟双亲相亲相爱的一刻。 突然,不远处一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哎呀,父亲父亲,咱们就去看看嘛!猜灯谜很好玩的,猜对了有礼物可以拿的!” 梅忆过下意识转过头,他看到出声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虎头虎脑的样子,正双手作揖对着座位上的男子拜托着什么。那男子看起来跟叔叔们差不多的年龄,穿着普通的青衫,剑眉星目、轮廓分明,颇为俊美英武,梅忆过竟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男子兀自喝了一杯酒,说道:“毅儿,咱们是来办事的,可不是来享乐的!” 男孩不依不饶,“办事也是明天办嘛,今天就让我去看看猜谜,我保证快去快回,早早睡觉,绝对不影响明天的行程!”说完还煞有介事的举手发誓起来。 男子显然被缠的没办法,无奈说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必须回来,如果没回来,小心我家法伺候!” 男孩立刻站直,朗声说道:“遵命!”说完一溜烟跑了。 梅忆过看了不禁笑了笑,半个时辰?连开出的条件都跟他一样,真是有意思。看来那个男子是个很严格的父亲呢,虽然五叔平时对他也很严格,但是,自己的感触并不是很深,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莫名其妙的,竟有些嫉妒起那个男孩来。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男子淡淡扫了梅忆过一眼,梅忆过顿时感到似乎有人垂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就这样“突突”的狂跳起来,平时不管遇到什么都稳如泰山的少庄主,居然感动一阵紧张,连脸都红了!赶忙转头面朝大街,不敢再看一眼。 真是莫名其妙的压迫感!难道自己修炼还不到家?这么轻易被高手震住了? 就在梅忆过认真检讨自己平时练功不勤奋的时候,对面的男子却若有所思起来,这个男孩子,怎么感觉这么熟悉?那感觉,像极了当年的“他”,不是已经全部忘记了吗?为什么还会想起?该死!他一点也不想想起一丁点! 梅忆过莫名感到背后的压迫感,对方在生气?不会吧?不就看了他几眼吗?至于这么暴怒吗?哎,妹妹快回来啊! 第6章 也不知梅忆过在那里天人交战冷汗直冒了多久,数次想走人,不过还好,那男子周身的戾气总算散去,恢复了平静。梅忆过偷偷看去,发现那人只顾着喝自己的酒,似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就在梅忆过暗自庆幸的时候,灵芝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边还喊着“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梅忆过心里一惊,赶忙问:“什么事?是小姐怎么了吗?” 灵芝一边喘气一边答道:“小姐……小姐她……她跟人吵起来了!您要再不去,估计就要打起来了!” “什么?”梅忆过真是气急败坏,“这丫头干什么?看个灯都能跟人打起来!”还没说完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开去,那个男人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又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 当梅忆过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景象简直让他把快心肝肺都气了出来!梅思情一个大家小姐,居然当街跟个少年扭打在一起,这、这成何体统! 眼看着那两人不满足于小打小闹,想动真格的了,各自手上聚集了真气,迎面向对方冲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梅忆过第一时间插入二人中间,伸出双手稳稳接住二人的掌力! 对决中的二人看到梅忆过都大吃一惊,不过,梅思情惊讶的是哥哥的突然出现。而那位少年惊讶的,则是梅忆过的功力,能轻易接下两个人的全力一击,这个人,不好惹! 梅思情惊讶了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说:“哥你干嘛拦着我?这个家伙不收拾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梅忆过不禁额头上青筋暴露,咬牙问道:“你先说,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如此不顾形象?居然跟人当街动手!为了什么?” 梅思情咬牙道:“都是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这道灯谜本来就是我先猜出来的,可是他硬说是他先说的!” 没等梅忆过开口,她口中的“登徒子”就凉凉的开口道:“这位大小姐,明明是你在这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结果我一开口你就跟着说了,难道不是剽窃我的答案吗?” 梅忆过转头一看,吃了一惊,刚才情急之下没看清楚,这一看才发现,这人居然就是刚才茶楼里面的少年。梅忆过难免会回忆起刚才在茶楼那“不甚愉快”的经历,所以内心不太愿意跟对方有过多瓜葛。 “你这家伙说什么?我剽窃?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明明是我自己苦思出来的答案!”梅思情听了少年的话立马爆发了,要不是梅忆过在此,恐怕早就冲上去了。 这时,主持灯谜的老爷爷出来打圆场,“哎呀,这位小姐、这位少爷,你们两个别吵了,老爷子我就当你们一起说的答案,奖品一人一份,可好?” “不好!”想不到二人竟同时开口反驳,意识到两人居然这么有默契,又都嫌弃的瞪了对方一眼。 梅忆过不想在这里久待,也劝道:“你不就是想要奖品吗?送给你了干嘛不要?” 梅思情不甘心的答道:“哥,这不是奖品的问题,而是尊严问题,这个家伙说我剽窃啊!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说完,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连眼眶都湿润了。 梅忆过不禁在心里叹气,再怎么张扬跋扈,到底也是个女孩子啊! 那少年看到梅思情这样,竟也生出些不忍来,原本是看对方太嚣张跋扈,所以口不择言,说话稍微重了点,他倒忘了,人家怎么说也是女孩子。轻轻咳嗽一声,少年开口道:“那个,刚才是我口不择言,话说重了些,这就向小姐赔罪,如果不嫌弃,这两个奖品小姐都拿走吧,算是我的赔罪礼了。” 梅思情见对方突然向自己赔罪,一瞬间还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得呆呆的站在那里。倒是梅忆过反应了过来,既然对方都给台阶下了,还是趁机走掉比较好。 梅忆过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是家妹顽劣,让兄台见笑了。这天色太晚了,寒舍住的有些远,就不打扰兄台雅致,先行告辞了!”说完拉着还一脸呆样的梅思情消失在人群中。 少年呆呆地看着手上的奖品——一男一女两个木制人偶,一时愣住了,真是对奇怪的兄妹,可是看起来又非常的强,肯定不是出生寻常人家的。 少年回到茶馆的时候,青衫男子正在自顾自的饮酒,他小心的将两个人偶收进兜里,老老实实站在桌边。 男子淡淡问道:“玩的可还开心?” 少年如实回答:“嗯,我还遇到一对好有趣的兄妹哦!他们的身手看起来很厉害呢!” 男子扫了他一眼,说道:“出门在外,不要随便跟人动手。” 少年赶忙低头,真是的,一下得意忘形说漏嘴了! 幸好男子没有过多追究,他正色道:“明日,我们就要去拜访辰天山庄,此行的目的非常重要,一定要拿到那东西才行。” 少年担心的说道:“孩儿听说,辰天山庄向来对客人的要求极为苛刻,越是重要的东西,越是不轻易出手。一旦涉及到稀有之物,他们不仅对买家的财力有要求,对买家的购买动机也会查个彻底。要是他们不肯把东西让给我们怎么办?” 男子冷哼一声,说道:“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买卖人,纵然在江湖上声势浩大,也不会公然跟朝廷做对的。况且,我们要那东西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辰天山庄若稍微有点忧国情怀,就不该加以阻挠。” 少年点头称是。 另一边,被哥哥强拉回家的梅思情正一脸不爽的摧残着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嘴里还一个劲的咕哝个不停,看来是在骂那个少年。 梅忆过心疼的看着那些花草,开口劝道:“情儿,这大冬天的,园丁们侍弄这些花草很不容易的,你放过它们好不?” “不好不好!”梅思情大声吼道,“哥你干嘛这么急着拉走我啊?我跟那个混蛋还没算清帐呢!” 梅忆过扶额道:“算什么帐呀?人家男子汉敢作敢当,都给你道歉了,还想怎样啊?” 梅思情自知理亏,觉得这样闹下去也没意思,只得放下一句狠话就回屋去了,“哼!他最好祈求老天爷别再让我遇见他,要不然我肯定打的他哭爹叫娘!” 梅忆过摇了摇头,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刚才在茶馆的时候太过紧张了,又耗费了功力阻止别人打架,他这会儿只想睡觉。 梅忆过浑浑噩噩的爬到了他的床上,但是他不知道,那个让他莫名紧张的人,第二天,就再次见面了。 辰天山庄大门外,一位气宇轩昂的青衫男子跟一位浓眉大眼的白衣少年并肩而立,男子抬头看了眼门上的匾额,喃喃念到:“这就是江湖人称‘百宝庄’的辰天山庄啊,没有想象中那么气派嘛!” 少年笑道:“父亲你有所不知,传言山庄的庄主是个雅致的世外高人,虽然是商人,但最讨厌铜臭之味,品味很是清雅呢!而且我听说,这座山上有个地方,全部都是梅花,现在应该开的正艳呢!” “梅花?”男子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又恢复了清明。对少年说道:“算了,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快把拜帖送上,让我们见见这清雅的辰天山庄庄主吧!” “是,父亲”少年领命扣响了山庄的大门,一个小斯将们打开,少年将拜帖呈上,开口道:“劳烦通报一声,西征大元帅隽子恭协子隽毅前来拜会贵庄庄主!” 命运的相遇,终将到来。 第7章 “聚雅清阁”,没到过京城的人,光听名字,一定会认为那是一个文人雅士烹茶赏景、吟诗作对的清雅之地。但事实上,这种猜想只对了一半,因为确实有很多文人雅士会去那里,不过他们烹的不是茶、而是酒,赏的不是景、而是人。没错,“聚雅清阁”其实是京城最出名的“南风馆”(注:南风馆就是全是男/妓的妓/院)。论规模,“聚雅清阁”估计连京城最小的青楼都比不上,但知名度在京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里美貌学识兼备的“小倌”们吸引了大批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前往。 易容后的龙三站在这座闻名京城的南风馆前,感觉怎么也迈不开腿进去,韩五在前边好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堂堂龙三公子不会是害怕进青楼吧?”虽然也是易了容,可龙三觉得那嘴脸还是一样欠揍。 龙三闻言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话说这儿跟青楼还真不一样,门口竟然没有一个老鸨、妓/女在拉客,只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小厮立在门口,专等客人进门后将人带到雅座。 这“聚雅清阁”果然名不虚传,内部装饰丝毫不见寻常青楼的脂粉之气,反倒是非常的别致。放眼望去,全是男人,却不像普通青楼那样嘈杂。小倌们陪着客或人吟诗作对、或轻言暧昧,却不像青楼那样放荡形骸。一些没有被点的小倌们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互相打闹嬉戏,或独自小酌,一言一行都充满了诱惑气息,诱惑着来这里的男人们。 龙三在上好的皮椅上坐如针毡,一位颇有书卷气息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应该就是这里的“老鸨”,问道:“二位客官看起来面生的很,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在下是店里的‘邹叔’,不知二位喜欢什么样的?在下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二。” 而韩五则答道:“我跟我兄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你看他都紧张成这样了,这样吧,先来壶好酒,我跟我兄弟先看看,看到中意的再唤你过来。” 邹叔有些好笑的看了眼龙三,会意的退了下去。 龙三闷闷的喝了一口酒,语气颇为埋怨的问道:“为什么我非得跟着你来这种地方呀?” 韩五小心的凑到龙三耳边说道:“小辰辰,虽说来这里是来调查的,可是如果只有我一人来,你肯定会东想西想,怀疑我会被这些美貌的小倌迷住,做些对不起你的事吧?所以当然要拉着你一起来,这样你就会知道,相公我自从有了你,就视其他美色为枯骨咯!” 龙三微微脸红的白了口无遮拦的家伙一眼,不过内心觉得对方说的没错,这种地方,要是放他一个人来,自己还真是不放心。趁这会目标还没来,龙三问道:“老五,你真的觉得,邱知府被害一事,跟我们有关系?” 韩五点头道:“我只是怀疑,你我虽然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但对外都是宣称‘龙三、韩五’,这个名号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是白老大还活着,他当然能明白我们是谁。所以才会杀了跟我们要好的邱知府,还故意留下证据,就是要引我们出来。” 龙三不解问道:“我不明白,依白老大的性情,他如果知道你我的真实身份,肯定会找上门血洗山庄的,怎么会专门布阵引我们出来?” 韩五答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十四年前被二哥重创,早没了血洗一门的能力;第二就是,他在谋划更大的阴谋。” 龙三听了皱眉道:“感觉白老大为人虽然狠,但是不像是会谋划阴谋的人,他那人向来自视清高,而且自诩武功天下第一,从不屑搞什么阴谋的。” 韩五点头道:“没错,所以我们才要从这个仁美王下手,暗中查探对方的目的。既然打听到,仁美王最近迷上了这的头牌,咱们当然不能错过机会,要过来探个虚实啦!” 龙三默默点头同意,想了想笑道:“原来这个仁美王好男色啊?不知道他会不会看上白老大?他可是个真正的大美人呢!男人女人都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韩五嗤笑道:“是个大美人没错,可惜是个冰山美人,而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冰山美人。仁美王要是看上他,只怕他有福享、没命受哦!” 龙三闻言只觉得身上一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说道:“你说当年在咱们谷里,三个大美人,怎么都是‘蛇蝎美人’呢?白老大是、梅二哥也是、红美妖……好像也挺狠的。美人不是该温柔些的吗?” 韩五笑着看着面前一脸正经的人,虽然带着人皮面具,但还是这么可爱,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又像认真、又像调笑的说道:“谁说的?我的小辰辰不就是又美丽又善良又温柔吗?”弄得龙三面具底下的脸爆红,都快透出表面的面具了。 为了不引人怀疑,韩五叫了两个看起来年龄不大、明显刚入行的小倌过来伺候。对方历练不深,只比梅忆过大两、三岁,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挺惹人怜爱,所以龙三没有多排斥,倒也聊的开来。 没过多久,韩五眼角扫到门口,目标来了!仁美王年约三十岁,一身华服打扮,长的虽然不错,但一看就是个纵情声色的轻浮之人,全然没有君临天下的气概。 龙三愤愤的想,这样的人,不仅败家,将来若登上帝位,必定败国! 不过,这仁美王出门的排场居然这么小,只带了一个长相普通的随从,想来他自己也觉得来这种地方不必太招摇?还是有其他原因? 之前的邹叔早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就迎上去了,恭敬的给仁美王带路。 就在这时,大厅里面突然一阵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看着楼上。龙三纳闷的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接着倒吸一口凉气!这……这真的是凡人吗? 楼上一个男人正缓缓走下来,他身形高挑修长,穿着纯白的丝质长衫,外面套着一件半透明银丝莲花花纹轻衫,衬的来人宛如天仙般轻盈飘逸。他的肌肤白皙胜雪,黑发如瀑垂在腰间。他的五官融合了中原人跟西域人的特点,温润而深刻,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你所有的想法。 龙三身边的小倌看见他们这副痴样,仿佛早已见怪不怪的解释道:“那位就是我们聚雅清阁的头牌,人称‘雪莲仙子’。” “雪莲仙子?”韩五愣了愣,喃喃自语:“奇怪了,我怎么老觉得这名字哪里听过?” 小倌笑道:“仙子艳名远播,客官您听过也是正常的。” “是吗?也许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韩五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而龙三则是看傻眼了,嘴里还念叨着:“仙子啊!他还真是对得住这两个字,真是仿佛天仙下凡一般啊!”惹得韩五一阵不悦,心想着待会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雪莲仙子并不理会众人的痴相,只见他径直走到仁美王面前,小小行了个礼,说道:“王爷今个来的好晚呀!”声音也是非常清透好听。 仁美王听了赶忙窘迫的摆手道:“那个……府里有点事耽搁了,莫怪莫怪!”似乎额角还有冷汗滴下来。而这一幕都被韩五看在了眼里,他一边喝酒一边若有所思。 雪莲仙子掩面笑了一声,动作极其优雅,接着说道:“王爷说哪里话?我怎敢怪罪王爷呢?”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又回头笑道:“王爷还不跟过来?”仁美王赶紧跟上,倒是他那个侍从,似乎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王爷后面。 等他们都消失了踪影,龙三示意韩五,他们是不是要跟过去?韩五摇了摇头,附耳轻声说道:“别忘了谷主教导,在不确信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千万不要低估了对手,如果对方比我们强,一定会发现我们的。呆在这里,伺机行动。”龙三点头称是。 韩五向小倌问道:“青儿,那个人是大名鼎鼎的仁美王吧?他迷上你们家仙子多久了呀?” 青儿笑道:“也没多久,仙子来我们这也才不过月余,不过紧接着,王爷就出现了,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看仙子哦!不过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王爷从来不在这里过夜,听说,王爷不行呢!呵呵呵……” 韩五听了挑眉,真是个了不得的消息呢!不过,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另有隐情…… 第8章 龙三韩五一直在外面等候着,果然如小倌所说,仁美王并没有在这里过夜,事实上他没过多久就出来了。不过,很奇怪的是,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那个侍从居然没有跟着一起? 龙三觉得很蹊跷,雪莲仙子一个大美人,把人家的一个普通侍从留下来干嘛?韩五却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仁美王。 仁美王上了门口的软轿,龙三韩五也屏住气息紧随其后。而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好奇万分的雪莲仙子的房内,上演着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一幕。 雪莲仙子不愧是聚雅清阁的头牌,房内装饰的美轮美奂,仿若宫殿一般。此时的雪莲仙子懒洋洋的半躺在榻上,嘴角含笑的看着面前美王的侍从,说道:“我的冰儿,这里已经没外人了,你还不把这张恶心的人皮去掉?”语气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可反抗的压迫力。 被称为“冰儿”的男子抿了抿嘴巴,仿佛不情不愿的动手撕掉脸上的面具,雪莲仙子见状,起身拿起一旁的丝巾,不顾对方的躲闪,为他擦拭着脸蛋。当雪莲仙子的丝巾拿掉的时候,对方露出了真颜,居然是一个颇为秀丽的男子,只是面若冰霜,此时正不耐烦的看着对方。 雪莲仙子笑道:“啊——这才是我美丽的白冰仙啊!你看,都怪你长的太好看了,才要戴上这劳什子面具,真是恶心人!”说完还不停摸着地方的脸颊,一边还露出无比痴迷的呆样。 这个“侍从”,居然就是龙三他们口中本该死掉的白老大——白冰仙! 白冰仙嫌恶的打掉地方不规矩的手,皱眉道:“别这样,你这样还配叫仙子吗?简直连市井流氓都不如!” 雪莲仙子邪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仙子,只是一个叫做‘血连’的赤脚大夫,是他们那些中原人,老是仙子前仙子后的叫。为了不破坏他们的幻想,我只能装一下了!不过在我心爱的冰儿面前,我当然是百分百真实的,怎么会去装呢?” 不过白冰仙并不领情,他正色问道:“不要扯这些,你把仁美王打发走,又把我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呵呵”血连笑了两声,接着白冰仙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压在床上了!顿时一阵火大,拼命挣扎起来,“混蛋!你做什么?我可不是跟你来做这种事的!” 血连压制住身下的人,笑道:“诶?我的冰儿难道不想我吗?为夫我可是想你想的夜不成寐呢!看在我为你这么拼命的份上,今晚,你就好好慰劳慰劳为夫吧!” 白冰仙只挣扎了两下,就被对方吻的七荤八素忘了身在何方了。没办法,十多年来,两人就是这么过来的,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无所遁形,就好像被掌握了命运的玩偶,毫无招架之力。但是,他的心并没有死,他还有仇恨,只要有仇恨在,他可以容忍任何的对待! 一切只是为了复仇! 血连看着对方眼中的神情,狠狠握了一下他最脆弱的地方,成功让白冰仙眼里只剩下情/欲的雾霭。他阴狠霸道的说道:“在床上,你只要想着我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准想!” 是这样吗?真是个无比霸道又无赖的家伙,既然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放纵自己,那就不要再想别的了,就这样,暂时沉沦吧! 他们的夜,才刚开始。 龙三韩五一路跟着仁美王回到王府,刚进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就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仁美王冷笑一声,便斥退手下独自一人去往了一个类似书房的房间。 龙三韩五都是绝顶高手,这偷窥监听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只见他二人轻飘飘窜到屋顶,偷偷捡起一两块瓦片,借着灯光试探屋内的情形。 屋内除了仁美王还有一个人让他俩大吃一惊的人,如果没看错,那位跟仁美王长相酷似,却更加英挺的中年男子,就是人人称颂的二皇子——德沁王!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皇位竞争者、而且是处处对他不利的仁美王府邸? 韩五朝龙三摇摇头,示意他冷静,静听底下二人的对话。 只见仁美王轻浮的给德沁王行了个礼,语气颇不耐烦的问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皇兄?” 德沁王见他那样,明显是动气了,但他还是强压住怒气,说道:“我为什么来,你还不清楚吗?” 仁美王闻言佯装惊喜的问道:“哦?莫非说,皇兄手下的战将如此得力,已经将小弟要的东西拿来了?” 德沁王气的往椅子扶手上一拍,起身说道:“少给我装傻!那东西岂是想要就能拿到的?你这根本就是给本王出难题!我问你,我的王妃和世子现在如何了?你有没有为难他们?” 仁美王根本没被吓到,只见他自顾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皇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场,你就这么不相信小弟我呀?嫂子跟小侄儿都在我这好好的,只要你的心腹隽大元帅能拿到我要的东西,我自然就会放人。” 德沁王深吸一口气,平和的说道:“哼!真不明白你这个人怎么会如此贪得无厌!江山皇位你想要,到现在,居然还想要什么武功秘籍!你到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仁美王露出一丝嗤笑,自嘲说道:“皇兄,我不比你,天之骄子,人人称颂,我要得到皇位,当然得耍些你不屑的计谋才行。” “那我说过,不与你争皇位,为何你还是不肯将我妻儿的下落告诉我?”德沁王不解,既然他的目标只是皇位,那为什么还如此执着于那什么秘籍? 仁美王摇头道:“这秘籍不是我想要的……总之,皇兄你不必知道太多,我说话算话,只要隽元帅将‘绝世邪功’从那什么山庄带回,我立马放了你的妻儿与你团聚。不仅如此,等我得到江山,一定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而房顶上的两位,没等他们说完,就已经飞快撤离了王府,因为他们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老五,刚才我没听错吧?他口中说的,是‘绝世邪功’?”龙三不敢置信的问道。 韩五皱起眉头,一边运足轻工全速前进,一边答道:“你没有听错,他们的目标的确是我们山庄中的《绝世邪功》!该死!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山庄,不能让那邪功落入任何人手上!” 而回到稍早之前的白天,正在后院与妹妹练功的梅忆过听说征西大元帅来访,半天才回过神来,朝廷的人,怎么会来找他们?而且,听这名头,似乎还是个了不得的官呀! 当在前厅见到的时候,三人都大吃一惊!不过,隽子恭跟梅忆过前一晚的经历似乎不怎么愉快,所以二人也没有多表示什么。倒是隽毅,一看就梅忆过就指着人家,口中嚷道:“诶?你不就是昨天晚上那个那个……” “在下梅忆过,是辰天山庄的少庄主。”为了避免隽毅再失态下去,梅忆过主动亮明了身份。 隽子恭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梅忆过,发现这少年确实有着很熟悉的感觉,怎么感觉,跟自己小时候有些像呢?暗自摇头去掉自己脑海中的莫名想法,隽子恭正色道:“看来我们还算是有缘人了。在下隽子恭,这位是犬子,隽毅。” “叫我小毅就好了!”隽毅还真是个自来熟,完全忘了自己是大元帅的儿子,而对方也是个大山庄的主事。 梅忆过只得干笑两声,坐下问道:“隽元帅突然造访辰天山庄,不知有什么是在下可以效劳的呢?” 隽子恭见梅忆过举止优雅、谈吐得宜,不禁在心里竖起大拇指,看来自己昨天那怒气有点莫名其妙了,这孩子,无论如何也不是个会让人不舒服的人。遂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实不相瞒,这次在下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向贵庄购买一样东西。” “哦?我们山庄向来只提供武林中人所需的物品,不知有什么,能让朝廷大员看中的呢?”梅忆过着实有些不解。 隽子恭却给出了一个让梅忆过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答案, “在下想要的,是贵庄珍藏的《绝世邪功》功法后半段。” 第9章 梅忆过十岁的时候,韩五便领着他来到位于比“冷宫”还要深入地下的暗室,那里根本就是个巨大的仓库,陈列了各种兵器、瓶瓶罐罐以及书籍。韩五一一向梅忆过介绍了那些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宝贝,告诉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可出手。 最后,韩五带他穿过数道机关,进入一个更加隐蔽的房间,那里面只有一个高台,上面放了一个盒子。韩五将盒子打开,里面既然是一本没有封面的破书。梅忆过永远记得那时候韩五的话:“忆过,将来你会掌管山庄,外面的东西,在合适的情况下你都可以出手。但是你要记得,只有这个东西,《绝世邪功》的后半段功法,无论是谁,无论什么条件,都不得让出。因为这个功法,是世上最厉害,但也是最狠毒的功法,多少人为了它家破人亡。现在,它已经变成一个传说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你的任务不仅是振兴山庄,更要保护这半部功法!” 那时候,梅忆过不解问道:“这不是只有后半段吗?” 韩五答道:“如果有人知道后半段在我们这,那他八成已经得到前半段。因为这功法必须前后部分一气呵成练就,不然就会走火入魔而死。但是这武功极其邪门,不能让任何人练成!所以,就算有人得到了前半部分,也不能让他得到这后半部分!” 当年五叔的话还犹在耳畔,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提起过这个东西,而现在,居然有人直接找他要? 梅忆过向来聪颖又沉得住气,他只稍微惊讶了一下,就佯装不解的问道:“不知大人何出此言?晚辈虽然资历尚浅,但也知道,那《绝世邪功》不过是江湖中人的谣传罢了,谣传中的东西,怎么会在我山庄中呢?” 隽子恭仿佛料到对方会推脱,轻笑一声,说道:“少庄主,我既然能找来,自然是有人告诉我,东西在你们山庄中的。我知道,辰天山庄做买卖向来严谨。我虽不是武林中人,但这书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物,还请阁下务必相信隽某,若不是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我绝对不会打这本书的主意的。” 见隽子恭说的如此诚恳,梅忆过一时间竟觉得不好坚持否认下去,只得讪笑道:“就算元帅您这么说,鄙庄也没法弄到您想要的东西啊!” 梅忆过那一瞬间的迟疑当然全被隽子恭看在了眼里,只见他抓紧机会继续说道:“实不相瞒,那本秘籍也许对别人来讲,是个增强功力的宝贝,但对于隽某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只是,隽某有一位好友,他的亲人遭遇了不测,能不能救出他们,就看能不能得到这本秘籍了。” “这……”梅忆过迟疑了一阵,旁边的陈管事看着他的少主居然露出如此不成熟的一面,心里暗自着急。他也很奇怪,这个少庄主虽然年纪尚幼,但就算是他第一次跟人谈交易,也是非常沉稳,绝对不会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他的迟疑,一直给人非常果敢的印象。今天在这个大元帅面前,他居然多次露出迟疑的表情,完全没了以前的沉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害怕少主再说下去会露出马脚,陈管事赶忙插嘴道:“隽元帅,我们少主没有说谎,在下从山庄成立之日起就在这里了,山庄中的货品都会经过在下之手,但是在下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绝世邪功》,想必是有人故意给了您这个子虚乌有的信息罢了。” 与对待梅忆过的态度不同,隽子恭扫了陈管事一眼,沉声说道:“哦?难道,阁下的意思是我堂堂征西大元帅被人耍了?真是笑话,本帅既然能来到你们这里,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别人的话里有几分真假,隽某自信还是能判断的!”那凌厉的眼神就像一把利刃,让武功相当不弱的陈管事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心里暗想,这个男人不愧是从战场下来的,号令千军万马的气势还真不是吹的。 梅忆过赶忙沉下心来,接着陈管事的话茬说道:“隽元帅不必动怒,陈管事所言并不假,我们山庄确实没有您要的东西。” 隽子恭也不动怒,他沉思了一会儿,笑道:“想来也是了,少庄主虽然年少有为,但毕竟是年少,贵庄庄主肯定有很多要紧事物是没有交付予你的。这样,不如,你请出贵庄庄主,让我与他详谈一二,如何?” 梅忆过听了只得无奈地的说道:“实不相瞒,庄主正是在下叔叔,他们平时从不出面打理山庄事物,以前都是陈管事出面,现在更是全权交由我二人。况且,就算他们愿意见您也没办法,因为二位叔叔有要事在外,怕是无法解决您的问题了。” 隽子恭笑道:“无妨,隽某就住在山下客栈,会一直等着,直到贵庄主回来。今日打扰了,若是庄主回庄,还劳烦通知在下,告辞。”说完带着隽毅头也不回的走了。隽毅临走前给了梅忆过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再会,少庄主!”父子二人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梅忆过还傻傻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跟陈管事说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管事皱眉说道:“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知道秘籍在我们山庄的人,照理说该是全部死绝了的,且先不管这个大元帅要秘籍到底做什么,我更担心的是,到底是谁,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梅忆过不懂这本秘籍到底有什么样的“血史”,他更关心的是,怎么应付这个大元帅,于是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陈管事想了想,说道:“此事还真要等庄主他们回来才能解决,也不知他们几时能回。总之,少庄主你千万要稳住,不管他来几次,你只要一口咬定,没有秘籍就行。只要我们不承认,就算他是手握重权的大元帅,也拿我们没办法的。” 梅忆过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半响后说道:“我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上次见到这个元帅也是,总感觉紧张。” 陈管事笑了笑说道:“别说你少主你,刚才属下也被他煞到,这大概是久经沙场的人给人的感觉吧。不过说实话,刚才我真是吓一大跳,少庄主跟那个元帅,倒真是有几分相像呢!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们是亲戚。” 梅忆过听了这话没来由的心里一跳,赶忙反驳道:“陈叔,别胡说八道,我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会有什么关系?” 陈管事只是笑,也不答他,只梅忆过一个人在那里郁闷了许久。 另一边,走在回客栈的路上,隽毅缠着隽子恭问道:“父亲,我们没拿到东西怎么就要回去了啊?” 隽子恭笑道:“这就叫‘暗渡陈仓’之计,如果我们硬是相逼,他们肯定不会开口。与江湖中人打交道,自然就要按照江湖的规矩来,既然明的不行,那只能来暗的了。” 隽毅好奇问道:“怎么个‘暗’法呢?” 隽子恭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光芒,说道:“咱们来一出夜探敌营。” 隽毅恍然大悟问道:“‘暗渡陈仓’、‘夜探敌营’?父亲你的意思是,晚上我们偷偷摸摸溜进辰天山庄?”见隽子恭点头,隽毅接着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辰天山庄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到要的东西呢?” 隽子恭笑了笑,像隽毅招招手,说道:“附耳过来。”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隽毅由开始的疑惑到后来频频点头,等隽子恭说完,他兴奋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听起来真好玩!” 隽子恭瞪了隽毅一眼,严厉说道:“毅儿,这可不是玩儿!不要忘了,德沁王妃和世子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你我肩负重任。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会想要这么做。”见隽毅低下了头表示认错,隽子恭摸了摸他的脑袋,接着说道:“而且,辰天山庄肯定高手云集,行动的时候,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可硬来,见好就收,剩下的交给为父,懂了吗?” 隽毅扑闪着大眼睛,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嗯,孩儿明白了,那父亲你也要多加小心。” 隽子恭温柔的笑了笑,又恢复坚定的神情,此行,他一定势在必得! 第10章 自从上次隽子恭突然造访后,梅忆过以为他为了达到目的,定会时不时上山来打扰一番。没想到,之后他父子二人压根没有再来过,只有一次派了个小斯来询问庄主回来了没有。梅忆过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但是不用再次紧张兮兮的面对那个男人,他还是暗自松了口气。 两日后的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辰天山庄里大部分的人已经安寝,只有一些护院仍在巡逻。陈管事在帐房里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打着瞌睡,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频频咂嘴。突然外面一阵高呼“不好了!着火了!快点起来救火啊!” 陈管事被惊的一屁股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忙打开门,发现厨房方向已是火光冲天。正想跑过去,另外一个地方传来一声爆炸声响,接着立马火光冲天!一看,发现是仆人们住的地方。突然,一个满脸黑灰的小斯慌慌忙忙跑过来,夸张的抱住陈管事大腿,哭道:“啊啊啊!陈管事,不好了!失火了呀!” 陈管事一巴掌拍到小斯脑袋上,喝到:“老子又不是瞎子!看不见吗?赶紧给我去救火!”见小斯转身要跑,又把他抓回来,问道:“慢着,少庄主呢?” 小斯答道:“小的不知!” 陈管事听了气急败坏的说道:“真是的!”这时候又爆出惊呼声,原来又有好几个地方着火了。陈管事吼道:“这群护院都是吃屎的吗?居然让人接二连三放火!来人!”几个戎装护院出现在陈管事面前,他继续吩咐道:“传令下去,除了救火的人,其他的人全给我去搜,另外给我把整个山庄的出口死守,让贼人插翅难飞!” “是!”护院们而去。陈管事看了眼还愣在那的小斯,喝道:“还傻站着干嘛?还不救火去!”小斯似乎被吓到,赶忙退下。 陈管事一拂袖,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念叨着“肯定是去那里了!” 那满脸灰黑的小斯并没有走远,只见他躲在廊柱后面,看着急急远去的陈管事,朝着一棵大树上竖起大拇指。树上一个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放出一直漆黑的大蝴蝶。蝴蝶飞出来后扑扇了几下翅膀,便朝着陈管事离开的方向飞去。黑衣人朝灰脸小斯比了个离开的手势,便鬼魅的跟着蝴蝶后面消失了。 小斯看着黑衣人离去后,伸了个懒腰,喃喃说道:“真没意思,就放了几把火,这活太轻松了!反正父亲肯定没这么快,趁现在乱哄哄的,看看这大名鼎鼎的‘聚宝庄’里面还有什么宝贝?嘿嘿……”说完身形一动,也鬼魅的消失了,轻功可见一斑! 原来,这小斯跟黑衣人不是别人,就是商量着“夜探敌营”的隽氏父子。隽子恭思量着,如果庄里发生状况,梅忆过先不说,作为尽职尽责的陈管事,第一时间肯定是飞奔到全山庄最重要的地方才对。于是他安排隽毅在山庄各处放火,接着乔装接近陈管事,并伺机将一种粉末抹到对方身上。那种粉末是西域中一种罕见的花粉,深受一种西域特有的黑蝴蝶的喜欢,是隽子恭西征的时候得到的。黑蝴蝶非常喜欢那种花粉,只要闻到就肯定会去寻找。所以隽毅扑到陈管事身上,就是往他裤脚上抹了花粉,而隽子恭则随后放出黑蝴蝶尾随其后。 父子俩的配合,真可说是天衣无缝。 涂了满脸灰的隽毅在山庄里面东蹿西蹿,完全没人怀疑他。他看着一山庄的人忙的人仰马翻的,直在心里说“抱歉,我也不想的啊,谁叫你们家梅公子太固执呢!”一想到梅公子,隽毅自然而然的又想起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梅小姐!那个刁蛮的丫头,上次跟他可是闹的很不愉快呢,他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纪念品”——两个玩偶,嘴里自语道:“反正都来了,悄悄把这个还给她吧。”说完,四处看了看,往后院走去。 而与此同时,隽子恭正谨慎的跟在陈管事后面,他控制着自己的速度,并不敢太过靠近。他知道,作为辰天山庄的大管家,陈管事的武功绝对不弱,不可小觑。 很快,陈管事走进了一座佛堂里面,隽子恭屏住呼吸靠在门外,他将窗纸戳开一个小孔,往里面窥探。只见陈管事将菩萨左边的烛台往右转三圈,再将右边的烛台往左转三圈,然后一阵动响,菩萨的莲台居然自动向旁边移动,露出一个圆形洞口,陈管事进入后,莲台又自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隽子恭并没有跟过去,暗道里面的情形他并不清楚,而且对方也在里面,现在还不可冒然行动,于是他收起黑蝴蝶,跳上附近一棵大树上,将身形气息隐蔽起来,静等对方出来。 不到一炷香时间,两个人影推开佛堂大门走了出来,正是梅忆过和陈管事二人。只见陈管事关上大门,说道:“本以为放火只是调虎离山之计,没想到却根本没人来过。难道,真的不是‘他’?”那个“他”自然就是指的一心想得到“绝世邪功”的隽子恭。 梅忆过皱眉道:“无论如何,这事都蹊跷的很,那火明显是故意放的,对方极有可能是在试探,我们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陈管事点头道:“没错,那少庄主您先回去吧,小姐估计也受了些惊吓,您去看看她吧,属下守在这里就是。” 梅忆过点了点头,说了声“万事小心”,就离开了佛堂,而陈管事则重新推开佛堂的门,在地上打起坐来。 等梅忆过离开后,隽子恭并没有马上行动,只见他悄悄将瓶子里的黑蝴蝶放出来,便一动不动的等着。那蝴蝶轻飘飘飞进佛堂,盘旋两圈后,落到闭目养神的陈管事腿上。不一会儿,蝴蝶再次飞了起来,扑扇了几下翅膀,便飞出了佛堂。而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盘腿坐在地上的陈管事,突然倒在了地上! 隽子恭打开瓶子,将蝴蝶抓住,重新放进去,便闪身进入佛堂。他小心走到陈管事身边查探了一下,确认他是昏过去了,便拉下面罩,自语道:“这蝴蝶吸了花粉会释放出一种可以催眠的气体,算你倒霉,不过不会要你的命,只是多睡一会罢了。”说完拉上面罩,照着之前偷窥到的手法,移开了佛像,进入了密道之中。 小心翼翼七拐八拐之后,隽子恭进入了“冷宫”,就是之前龙三韩五与红美妖商议的大厅。隽子恭知道,这个大厅里面一定还有某种机关,是直达辰天山庄的宝物仓库的。他仔细摸索了一阵,最后凭着过人的直觉,找到了机关所在——墙上壁橱里的某只花瓶。 轻轻转动花瓶,壁橱便缓缓向旁边移动,露出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门,隽子恭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闪身进入这第二道密室。 隽子恭进去后不禁咋舌,这“百宝庄”的名号还真不是吹的,这巨大的宝库之中,每一样兵器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更别提那些花花绿绿的瓶子,还有各种功法秘籍。如此多江湖珍品,怕不是普通商人能到手的吧?真不知这个辰天山庄什么来头? 不过,隽子恭不是武林中人,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想也知道,《绝世邪功》绝不可能跟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这里面必定还有一个专门放置它的地方。 正当隽子恭想进一步探查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破空之声,一把锋利无比的剑闪着寒光从他耳边呼啸而过!隽子恭躲过这一剑,并且反手给了对方一剑,双方的剑相击发出“锵”的一声!二人并未停顿半刻,立刻又是你来我往,直过了十余招,才在一次猛击之后都弹开来,戒备的看着对方!隽子恭一看来人,居然是梅忆过!不禁纳闷,这小子什么时候发现的?而且一直跟在后面?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发觉。 梅忆过盯着对面一袭黑衣的蒙面人,一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隽元帅。他喝道:“何妨毛贼?胆子不小,居然连辰天山庄都敢偷!” 隽子恭故意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梅忆过笑道:“我只是不小心发现了陈管事裤腿上的花粉而已,不巧那花粉的来历我很清楚,我猜想陈叔定是被人盯上了,因此假装离开,等你现身后,偷偷跟了进来。” 隽子恭笑道:“果然聪明,不过,光靠聪明可是没法打败我的!看招!” 电光石火之间,二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第11章 斗了几十个回合,梅忆过感觉自己渐渐不支起来,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实力恐怕跟他眼里最厉害的五叔不相上下,说不定更厉害! 一不留神,梅忆过被对方一脚踢中胸口,跪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隽子恭微微皱起眉头,事实上,他心里并不愿意跟这个少年起冲突,因此,他拉下了面巾,露出真容。 梅忆过喘息着看着对方,苦笑一声道:“果然是你,看来我是自不量力了,既然一个人跟过来。” 隽子恭面不改色说道:“既然知道是我,那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了吧?实话告诉你吧,这本《绝世邪功》秘籍,我是绝对要弄到手的,我见你年少有为,并不想过分为难你,你还是乖乖让我带走,不论你要用什么来交换,就算拼掉性命,隽某也会让你达成所愿。” 梅忆过咧嘴笑道:“拼掉性命也要拿到?那很不巧,因为我拼掉性命,也要保住这本秘籍不落到任何人之手!因为,这是我的职责!”说完深吸一口气,再次毫不犹豫的朝隽子恭攻去! 隽子恭只得叹口气,再次全力应战,梅忆过年纪虽小,但是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如果不专心,极有可能被对方钻到空子。 但是,即便两人的兵器都是利剑,而且梅忆过的攻势也是招招致命的,隽子恭却并不打算用手中的剑伤到对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而隽子恭明显的相让,却彻底惹毛了向来高傲的梅忆过,他以为对方是在蔑视他的实力,才会有所保留。盛怒之下,梅忆过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却越来越失去章法。终于,隽子恭找准机会,最后用剑柄敲在梅忆过的后颈之处,梅忆过睁大眼睛,却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隽子恭看着这个跟自己年轻时如此相似的脸庞,一瞬间有种恍惚感,连这种不服输的性格,也跟自己如此相似,奈何他们立场不同,注定要对立。 甩开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法,隽子恭决定完成此行的目的,他仔细在这个密室中查找,总算找到了一个活动开关。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耳室,并不急于进入,他掏出怀中一个小瓶,倒了些红色粉末在手上,往里面一撒,结果房间里面出现了很多纵横交错的红色丝线。果然不出他所料,里面布满了细密的毒蚕蚕丝。 “果然不是寻常之地,这南蛮毒蚕的蚕丝极其珍贵,没想到他们布了满屋子。”隽子恭觉得如果是一般的盗贼,就算能顺利找到这里,也会在踏入房间的瞬间毙命,因为这蚕丝是一触即死的。但是隽子恭作为一名征战沙场多年的将领,心思自然缜密,早在来之前,他就想到放置秘籍的地方一定充满了机关。说道密室机关,他自然就想到了这毒蚕蚕丝,于是事先准备了能让这透明蚕丝现形的粉末。 只见隽子恭拔出宝剑,轻轻一挥,眼前被染成红色的蚕丝就碎成一节节飘落在地上。隽子恭毫不费力走上前,拿走了匣子中的破书本,喃喃道:“这就是《绝世邪功》的后半段?看那贼人如此狂热的态度,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等救出王妃跟世子,一定要想办法夺回来物归原主。”看来他正直的人格并不允许他对兴风作浪之人撒手不管,只是现在形势所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拿到秘籍后,隽子恭迅速离开了密室,梅忆过还在昏睡当中。不想夜长梦多,隽子恭拉上面罩,想迅速离开山庄、离开岚州赶回京城。然而,他刚走出佛堂,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状况——两位正牌庄主回庄了! 隽子恭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男子,一时间身上毛孔全开,完全进入警戒状态,因为他感觉到对面二人的功力非常的强! 日夜兼程赶回来的龙三韩五一进门就看到一片狼藉的状况,立马想到事发了。他们立刻赶往佛堂,正好遇见蒙面的隽子恭从门里出来。龙三立马大声喝道:“好个贼人,果然偷来了!我不管你是谁,偷了什么赶紧交出来,本庄主可以大方点饶你不死!” 而韩五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起眼前的蒙面人,此人气韵沉稳,一看就是内力深厚之人,突然见到他二人也丝毫不见慌乱,肯定不是个普通毛贼。 韩五想到之前听到仁美王跟德沁王的对话,仁美王的确有提到,德沁王派了他的得力手下来山庄寻秘籍,难道是此人?于是,韩五沉声问道:“阁下是德沁王的人吧?你的目的,莫非是《绝世邪功》?” 隽子恭听了稍微愣了一下,他自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但是这些在他看来都不重要,眼下将秘籍送到京城王爷手中,才是当务之急。于是答道:“二位想必就是辰天山庄的庄主了吧?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听说了些什么,但是,今晚我必须将秘籍带走,日后有可能一定完璧归赵。还请二位不要阻拦,如若不然,在下只好得罪了!” 一句话惹毛了脾气暴躁的龙三,他大喝:“呸!做贼还讲的这么冠冕堂皇!还借?借给你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别跟我信口开河!好好说你不还,那就先拿命来吧!” 龙三话没说完就向隽子恭冲了过去,韩五拉都没来得及拉住,只能一起加入战局。 龙三的武器是长鞭,韩五则使的一把碧翠玉笛,三人都是内力深厚之人,一时间打的昏天暗地,飞沙走石!三人斗了几十个回合,隽子恭之前跟梅忆过的打斗已经耗费了许多功力,这会对阵两个高手,渐渐显出不支起来。 后来,昏迷的陈管事渐渐醒了过来,一看到外面的状况里面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手操起身旁的剑,也参加了对隽子恭的围堵之中。 隽子恭三面夹攻之下越来越难以突围,就在这时,陈管事看准了时机,一剑刺向隽子恭的胸口!隽子恭一闪,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还是让剑身在肩膀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横流异常刺目! 隽子恭仍咬牙坚持,但是他渐渐感觉眼前越来越花,猛地意识到,刚才那剑上是有毒的!感到再缠斗下去必定被擒,隽子恭当下决定不再恋战,只见他一记强烈剑风扫过,趁三人被这记内力丰厚的剑风扫到闪了一会神的瞬间,隽子恭运足轻功,跳到佛堂顶上,一跃逃入了围墙外的森林之中。 韩五随即命令道:“陈管事,你去里面看看忆过是不是在,我们二人去追!”陈管事领命而去,龙三韩五也跳入森林追去。 隽子恭运足轻功,在这完全不熟悉的森林里奔跑,但是他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体力也越来越不支,好像随时都可以倒下。 恍惚之间,隽子恭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片幽香之地,借着明亮的月光,隽子恭使劲聚集精力,才发现自己置身一片梅花树之间。恍然想起,毅儿曾说过,这辰天山庄种了大片梅花,就是不知这里面会不会真有什么武功盖世的妖怪? 嘲笑自己这时候居然还有精神想这些,隽子恭拼尽最后的力气,找了棵比较大的树靠在上面,慢慢运起内功驱毒。 隽子恭一面运功,一面警觉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这里毕竟是辰天山庄的地盘,不知道那两人何时会追来,所以必须保持警觉。突然,隽子恭猛的睁开眼睛,伸出右手往头顶方向一顶! “嘭——”内力相撞发出巨大声响!隽子恭被对方的内力震的倒在一边,猛吐一口鲜血,而对方也由于反作用力被弹出几丈远。 隽子恭抬起头,看着对面一个白色的人影姿势优雅的慢慢落到地上,月光下显得特别梦幻。如果不是现在时机不对,隽子恭简直要以为自己遇到梅园里的花仙了,尽管这花仙一见面就想要了他的命。 白衣男子一边朝着隽子恭走近,一边缓缓开口:“哦?原来是个活的呀?我还以为是具尸体,想打散了做肥料呢,呵呵!” 隽子恭听着这声音,瞪大了眼睛,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而对方也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停下了脚步,他也死死盯着隽子恭,仿佛连呼吸都忘了! 时间,已在这一刻停止! 第12章 十四年前,在沧州一带,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商人,名叫公孙至。公孙至从祖辈继承了商行,并将其发扬光大,经营着丝绸还有古董珠宝的生意,在全国有上百家商号,影响力可见一斑。因此,沧州上下都尊称他为“公孙员外”,连沧州知府都待他如上宾。 这公孙至虽然经商本事一流,确是个非常风流的人物,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经流连青楼楚馆,真所谓是桃花遍地开。凡见到漂亮的姑娘,就想方设法娶回家做姨太,公孙至直到不惑之年仍然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基本上他看上的姑娘,都会毫不犹豫嫁给他。到了近五十岁的年纪,公孙至除了正房夫人外,一共有八房姨太。但不知是不是年轻时太过放纵,这么多妻妾并没有让公孙氏家丁繁茂,公孙至膝下只有一子,年方二十五,名叫公孙茂。 然而事实上,这位风流的公孙员外还有另一个儿子。可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儿子的存在呢?这还牵扯上公孙员外的一段陈年旧事。 原来,公孙至三十岁的时候,真心爱上了一个卖唱孤女隽氏,想娶她回家。隽氏其实早已心有所属,但最后,被喜爱之情冲昏头脑的公孙至还是耍计谋将隽氏取回了家。然而,隽氏在婚后总是郁郁寡欢,想着她的旧情人。第二年,隽氏为公孙至生下一个男丁后就上吊自尽了,公孙至突然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为了纪念他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公孙至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公孙隽”。然而,随着公孙隽一天天长大,公孙至每次看见他就会想到那个不爱他的女人。于是在公孙隽五岁的时候,公孙至将他送到了几百公里之外扬州的一个叫“道清观”的地方,拜“道清道长”为师,做了一名俗家弟子,再也不相往来。 光阴荏苒,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当年的公孙隽已经长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道清观”虽然名不见经传,但主事的“道清道长”其实是一个武学大师,他见五岁的公孙隽天庭饱满、筋骨奇佳、聪慧灵颖,是个可造之才。所以当初公孙至带他上山拜师的时候,才会没有推脱就答应了下来。十五年来,道清将自己的毕生绝学都交给了公孙隽,而公孙隽也不负他的期望,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天,道清将公孙隽叫到跟前,问道:“隽儿,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来到我这道观的?” 公孙隽想了想,如实答道:“回师尊,徒儿记得是我很小的时候,应该是我爹带我来的。” 道清点了点头,又问道:“嗯,没错,当年你爹给了为师大笔的供奉,就把你托付给我了。这十五年来,你爹从来没有来看过你,你可有什么想法?” 公孙隽摸了摸脑袋,说道:“小的时候会想,爹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也不来接我回家。随着年纪慢慢长大,就变得无所谓了,也许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而我呢,也有很多我要做的事情。所以,徒儿并没有什么想法,只要他老人家身体安康就好。” 道清微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果然如他所想,是个宅心仁厚、心地善良的好小子。接着,道清拿出一封信,说道:“其实,今天叫你过来,是因为,你爹来信了。” 公孙隽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道清接着说道:“你爹,想让你回家继承家业。” “诶?继承家业?我?这怎么可能?我连他叫什么、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继承他的家业呀?”公孙隽一时间真的无法消化这样的消息,这太突然了,十五年未曾蒙面的父亲,突然来一封信说要他回去继承家业?这简直荒唐! 道清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说道:“你爹在信上说,你那个大你五岁的哥哥整天不务正业,恐怕他会败了家业。你这几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他多少听闻了些风声,觉得你是个正直之人,因此想把家业传给你也是正常的。” 公孙隽确实记得自己还有个哥哥,但是他从小在江湖中长大,这生意场上的事情,他怎么会懂?但是道清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接着说道:“隽儿,凡事并没有绝对的行与不行,你如果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到底会怎样呢?你且先回去,就当十五年来第一次探亲,可好?” 虽然满肚子疑虑,但是向来尊重师尊的公孙隽还是谨遵师命,决定回到那个阔别了十五年的家中看看。然而,公孙隽不知道,一场将影响他一生的阴谋,正在悄悄酝酿之中。 彼岸谷,一个隐藏在万丈深渊中的山谷,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山谷,然而江湖中却将之称为传说中的山谷。为何?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真实的模样,没人知道在那云雾缭绕的断壁之下,到底有着怎样的光景。也许有人运气好进去过,但是遗憾,从来没有人出来过。 其实,在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是有人烟的。 这日,云雾缭绕的谷中依然鸟语花香,在一个四周长满彼岸花的亭子中,一位俊美雅致的白衣少年正百无聊赖的玩弄着一只刚抓到手的鸟儿,他用内力将鸟儿控制在掌心中,一会收一会放,让鸟儿能飞起来,但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时,一个浓眉大眼的黑衣少年朝他奔了过来,看见他在玩的“游戏”,皱眉说道:“二哥,你怎么这么残忍呀?小鸟儿被你这么整,多可怜呀?” 白衣少年瞟了来人一眼,懒散的答道:“这谷里面,也就你会来同情一只鸟儿了,老四。你不觉得,我们跟这鸟儿很像吗?明明有一双翅膀可以飞,却不管怎么努力,永远也逃不出谷主的……” 没等白衣少年说完,黑衣少年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惊恐的说道:“二哥你不要命了?这种话可万万说不得啊,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衣少年一把扯开他的手,不耐烦的问道:“找我做什么?” 黑衣少年似乎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赶忙说道:“谷主找我们,我来叫你一起过去的,快走吧,迟到了会挨罚的。” 白衣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走手上的鸟儿,跟着黑衣少年走出亭子,没几步,又抬头看了眼展翅高飞的鸟儿,眼神复杂难辩。 两人结伴走进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装饰的颇为阴森恐怖,仿佛阎王殿一般,配上洞里的寒气,直教人毛骨悚然。 白衣少年显然也很反感这里,从踏进去的那一刻起,秀气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洞里已经有六个服装各异的少男少女在就坐了,与白衣少年似乎年纪相仿,看见他走了进来,除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绝美青年,其他六人都恭敬的起身向他行礼,嘴里喊道:“二哥。”白衣少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径自走到黑衣男子对面的位子坐下,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白发苍苍、带着鬼相面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相迎,口中齐齐说道:“参见谷主!” 那位面具男,就是隐世在这彼岸谷的“曼谷主”。这位谷主的来历无人知晓,他于二十年前占据了这彼岸谷,并组建了属于他的杀手组织。他从来没有给自己的组织取什么名字,因为他藏身于“彼岸谷”,江湖中人便将他的组织称为——彼岸。 彼岸,生的彼岸就是死,作为杀手组织的名称,倒还真是贴切。 相传彼岸组织分为外门跟内门,外门主要负责联络,真正负责暗杀工作的,是内门,就是由谷主亲自培养出来的八名顶尖杀手。 现在,这八位武林中闻风丧胆的“彼岸”组织的杀手们正齐聚一堂,分坐在谷主两侧。他们依次是白冰仙、梅恋风、龙辰、红美妖、韩景天、沐山、沐水、杜小妹。这八人之中,属白冰仙年纪最长,同时也是功力最深,武功号称天下第一,一把飞刀被使的出神入化,被外界称为“飞刀狂魔”,其他人暗地里都称呼他为“白老大”。而紧跟其后的,就是被称为“梅二少”的梅恋风,一把“银腰软剑”也在江湖上大杀四方。 曼谷主看着在座的八人,点了点头,仿佛对自己的“作品”颇为满意,接着他开口说出了此次召集他们的目的,“这一次,本座收到了一个委托,要你们中的一人,去杀掉一个富家公子。为何要接这样的委托,你们先不要管,本座自有思量。招你们过来,是因为本座事先调查了一番,此人并非普通的世家公子,而是已经隐退了的‘道清’道人的亲传弟子。所以,你们之中谁能接下这个委托,干净利落的解决了这个人?” 一只皓白的手举了起来,梅恋风自告奋勇,“谷主,我去。” 虽然知道,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抓回这个掌心囚禁起来,但即便是那一瞬间自由的假象,仍然让他甘之如饴。 但是他不知道,这一次的任务,会让他遇上一个彼此牵绊一生的人。 第13章 大厅中的人逐渐散去,曼谷主将一袭白衣的梅恋风留了下来,轻声笑了笑,说道:“还真是叫人意外呢,你居然会主动接任务,以往你不是都等着本座给你安排吗?而且只杀那些蜚声武林的高手之辈,怎么这次对这个无名小卒感起兴趣来了?” 梅恋风面无表情但却恭敬的答道:“回谷主,属下只是在谷里面呆腻了,想出去散散心而已。而且您刚才也说过,那个公孙隽是道清道人的徒弟,想来功夫应该不弱,拿他练练手也不错。”曼谷主听了也说道:“没错,作为道清的亲传弟子,这次的目标应该是实力不弱的。所以你先不要急着动手,试探试探再说。而且切记,千万要一次成功,且不得暴露你的身份,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如果走漏了风声,那道清道人也不是好惹的。你最好是先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再找机会动手。” 梅恋风点头称是,便离开了大厅。 外面,一袭黑衣的白冰仙靠在柱子上似乎在等什么人,梅恋风并没有作停留,绕过他径直走了过去。 “你不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白冰仙的声音悠悠想起。虽然听起来是问句,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梅恋风完全可以确信,他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句,他根本就确定了他在有所企图。 梅恋风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问道:“何出此言?” 白冰仙冷哼一声道:“你不要管我为何这么说,总之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你知道有异心的下场是什么,我不希望到时候去给你收尸。” 梅恋风冷笑道:“劳您费心了,白、老、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白冰仙被气的直咬牙,“简直不识抬举!哼!”也朝反方向拂袖而去。 好一会儿,才从草丛里钻出两个脑袋,老三龙辰抚着胸口说道:“真是太可怕了,有大哥跟二哥在的地方简直就是冰窟窿啊!他们怎么老是这么不对盘?” 一脸无赖的老五韩景天一把抱住他的三哥,亲昵的说:“一山难容二虎嘛,一谷当然难容两座冰山咯!怎么样?让我给你温暖吧,小、辰、辰!”趁机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龙辰瞬间脸爆红,赶忙拍开身上的咸猪手,努力正色道:“你这家伙,别闹了,尽说些歪理!”两人打打闹闹,让这阴气沉沉的彼岸谷,难得的有了些许温情之色。 沧浪山,是沧州边缘的一座巨大山脉,它像一座巨大的屏障,将沧州与临近的扬州隔绝开来,沧州之名,也是来源于这座山。由于山中地势险要,又是沧州与扬州互通的唯一通道,难免就有了一些草寇在此占山为王,专门打劫过往行人商贩。地方官员虽然多次围剿,但是总也没法彻底,抓了一批又来一批,着实让人头疼。因此过路的人都是结伴而行,一两个人是断不敢从此经过的。 八月底,树林中的树叶有的已经开始泛黄脱落,掉在林荫道上,任行人踩踏。一位白衣少年独自一人在林中缓缓前行,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轻盈宛若仙子,踩在落叶上竟没有什么大的声响。 这少年就是从彼岸谷而来,前往沧州执行“任务”的梅恋风。他已经行走了三天,并没有使用轻功,而是慢慢前行,似乎并不急于完成任务,而是在享受这个过程。没多久,梅恋风发现了一处不小的水潭,一道瀑布的水倾泻入水潭之中,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这宁静的美景让向来以冰山着称的梅恋风微微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比那道彩虹还要美丽动人。 正当梅恋风沉浸于这份宁静美好时,水中突然起了个大动静,杀手的敏感让他瞬间进入备战状态,仿佛水中随时就会有人跳出来要了他的命! 紧接着,一个人影慢慢浮出了水面,那是一个高大的青年,他有着古铜色的肌肤,身材健美匀称,他抬起双手将湿发拂到脑后,露出他俊美仿佛刀刻般的面容——剑眉入鬓,鼻梁挺直,微翘的嘴角仿佛时刻含着春风般的笑容。梅恋风此时似乎忘了戒备,心里只知道赞叹:好一个雄姿英发的俊美儿郎!而且,这个人到底是怎样隐藏自己的气息的?他居然一点也没发现? 那水里冒出来的人,就是从扬州告别了师傅,准备去沧州家中的公孙隽。路过这里,看见这一潭清泉,就毫不犹豫脱了衣服,想洗洗一路的尘埃,顺便练习练习自己的憋气功。而一钻出水面,就愣住了,眼前的白衣少年眉如墨画,面如冠玉,花瓣似的嘴唇正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那美丽的面庞似乎把女人都给比下去了。 不过看美人那架势,对自己好像万分戒备啊,公孙隽这才想起自己怕是将别人给吓到了。生性爽朗的公孙隽也不管两人都不熟,大大咧咧的说道:“哎呀,真是抱歉,我没想到上面有人,吓到公子了,罪过罪过。” 梅恋风被公孙隽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盯着一个男人发呆,冰山美人难得红了红脸。梅恋风咳嗽一声,假装大度说道:“没事,都是男人,没什么吓到不吓到的。” 公孙隽听他这么说,仿佛放心下来,接着又邀约道:“这位公子要不要一起下来?这里的水非常清凉,保证公子洗过后身心舒畅啊!” 公孙隽说完,又旁若无人的游起泳来,健美的肩背在水中若隐若现,梅恋风没来由的又感觉一阵脸红。赶忙摇首道:“不用了,我不洗,你慢慢享受吧,我不打搅了,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仿佛后面有毒蛇猛兽似的。 公孙隽看着梅恋风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这个公子长的倒挺好看的,不过怎么感觉神神叨叨的?奇怪的人。” 反正也泡了挺久了,再不赶路,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公孙府了。想到这里,公孙隽不情不愿的走上岸,将树上的包裹取下来,穿上衣服。其实他真的一点也不想回那个“家”,继承什么家业,对于即将见到的“家人”,他也是充满了不确定。不过,公孙隽天性乐观,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再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这么想着,公孙隽又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走了半柱香时间,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他前面有情况,赶忙加快脚步,走近一看,发现刚才那个白衣少年这会儿居然被十来个拿着武器的彪形大汉围了起来,这不是遇到了山贼了吗? 天生的正义感让公孙隽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挡在梅恋风面前,一脸正义的喝道:“大胆山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拦路抢劫!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一个貌似是头目的大汉一听,哈哈大笑,说道:“王法?在这沧浪山,老子就是王法!” 梅恋风直在心里诽谤,这么老土的对白,实在是让人觉得索然无味。刚刚这群毛贼蹿出来的时候,自己正准备拿他们玩玩,反正这一路也无聊够了。真气刚聚集到掌心,这个一脸正义的呆瓜就冲了过来,害他赶忙收手。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在这个呆子面前,自己就不想大开杀戒了呢? 公孙隽可不知道梅恋风在想什么,他正色喝道:“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还不知道‘王法’两个字怎么写!”又转头对梅恋风咧嘴一笑,说道:“小兄弟不要怕,有我在呢!”说完便冲向了山贼们。 梅恋风没来由的心里一颤,“不要怕,有我在”,多简单的几个字,他十八年来第一次听到,却是由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口中说出来。突然在这瞬间,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注进心田,慢慢发芽了。 一群毛贼,自然不是公孙隽的对手,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全部对手,把他们五花大绑起来。 梅恋风收起那些心思,问道:“你把他们绑起来干嘛?还不如杀了了事。” 公孙隽听了却皱起眉头,说道:“小兄弟,做人可不能这么心肠歹毒,他们虽然十恶不赦,但总归也是人命,怎能说杀就杀?” 梅恋风听出他口中的责备意思,高傲如他,不生气才怪,于是咬牙说道:“哼!没错,我心肠歹毒,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爱怎样怎样吧?告辞!”语气除了气愤,竟有一丝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委屈。 这个呆子,真是根木头!自己是疯了才会去在乎他的想法! 第14章 公孙隽一把抓住转身想要离开的梅恋风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梅恋风忍不住皱起眉头“嘶!”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力度过大的公孙隽赶忙放松力道,但还是死抓着人家不放。梅恋风尽管面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内心在公孙隽抓住自己的那一刻就已经软化了,但口中仍然讥讽道:“干嘛?我不就说了句狠话,你还要连我也抓起来不成?” 公孙隽自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不知道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居然让人这么反感,连忙道歉:“那个……刚才是我出口无状了,这就向小兄弟赔罪。” 梅恋风一使劲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装作心不在焉的揉着手腕。也不知怎的,就这么被这呆子抓着手,总感觉他的热度顺着手腕直烧进心窝里,涨的难受。尽管心里百转千回,但梅恋风还是游刃有余的面无表情说道:“你的道歉我接受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公孙隽赶忙将人拦住,颇为诚恳的说道:“小兄弟,这山里恐怕不止这一伙山贼,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你我相遇也是有缘,不如我们一起下山,也好有个照应。” 梅恋风斜了他一眼,心想“谁要你这个呆子照应?要是每遇一伙山贼都要打倒再绑起来,岂不白白浪费我时间?还不如我一个人,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公孙隽不知道梅恋风心里一堆歹毒想法,以为他在怀疑什么,赶忙说道:“小兄弟你不必担心,在下乃是道清观的俗家弟子,公孙隽,此行是去沧州……呃……省亲的,所以我不是什么坏人。” 梅恋风听了心里猛地一颤,盯着公孙隽,似乎不敢确定的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公孙隽。”公孙隽不疑有他,再次如实答道。 梅恋风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本来想再问个清楚,但是转念一想,公孙氏并不多见,更别提连名字都一样了,道清道人也绝不可能收两个“公孙隽”的。这个人,一定就是自己此行的猎物! 梅恋风暗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前一脸希冀的人就是自己将要刺杀的对象,梅恋风没来由的一阵胸闷,毫无缘由,连他的脸都不敢看。但他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杀手,心理素质自然是相当强的。既然他就是自己要杀的人,不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这就是杀手的使命。 再次睁开眼睛时,梅恋风又恢复了他波澜不惊的样子,并且心里百转千回之下已经有了计策。这个呆子一点都不怀疑他,还要跟他同行,他何不趁此机会接近他?找个机会试探他的实力,为今后动手做准备。 梅恋风微微扬起嘴角,说道:“既然兄台如此盛情,在下也不好拒绝,反正都是要下山,那就你我同路吧。” 公孙隽听后明显放心了,笑道:“这才对嘛!俗话说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想了想,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名字呢!赶忙问道:“刚才在下已经自报过家门了,还不知小兄弟你怎么称呼呢!” 梅恋风脱口说道:“在下姓梅,梅恋风。”说完才发现自己把真名给告诉对方了,不过,梅恋风并不后悔,他虽然要杀他,但内心并不想欺骗他,虽然,他已经布下了一个大大的骗局,但最起码,把自己最隐蔽的名字告诉他吧。 梅恋风扫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山贼,问道:“这些人呢?你准备怎么处置?” 公孙隽笑了笑,说道:“他们跑不掉的,待会下山碰到人就让他们去报官,官府自会来拿人,咱们就不要参和了。” 梅恋风想想也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想取笑公孙隽一番,“我还以为公孙少爷要自己带到官府拿赏钱呢!” 公孙隽被那么调侃一番,有点脸红,他挠了挠脑袋,说道:“哎呀,梅公子你就不要开玩笑啦!我才不想被官府拉着问东问西呢!而且,你也别少爷少爷的叫了,我还真不习惯。” 梅恋风挑眉问道:“哦?那我该怎么叫呢?” 公孙隽想了想,说道:“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就认个异姓兄弟如何?我今年二十了,你呢?” 梅恋风没想到这人居然跟自己熟的这么快,不过他本来就是要找机会接近对方的,既然对方自己贴上来,他当然就顺水推舟了,于是诚实答道:“我十八。” 公孙隽笑道:“嘿嘿,我果然比你年长!既然这样,我就占个便宜,你以后就叫我隽哥好了,怎么样,恋风?” 恋风?梅恋风听到这声呼唤只觉得心里一颤。从小到大,除了谷主,从来没有人会这么称呼他。谷主每次叫他的名字,只会让他感觉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升脑门,让他全身绷紧。但是眼前相识不到一个时辰的男人,他叫出来的名字却带着浓浓的暖意,让他恍惚宛若不知身在何处。 公孙隽看梅恋风一脸隐忍的样子,赶忙问答:“恋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梅恋风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好久没有人这么称呼我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公孙隽听了,咧嘴笑道:“嘿嘿,那我以后天天这么叫你好啦!恋风、恋风、恋风……” 梅恋风一把推开他,骂了句“呆子”!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态度就像跟情人撒娇一般,马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是来杀公孙隽的,绝对不能被他影响!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夕阳渐渐西沉,温暖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在落叶上,空山之中,除了鸟鸣声,就是二人走路的“沙沙”声。如此宁静的情景,让梅恋风忍不住叹道:“好个静寂安宁之地。” 公孙隽看了他一眼,发现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衬托的眼前的白衣少年仿佛神仙一般,忍不住说道:“嗯,这样的地方跟你倒是绝配啊!” 梅恋风有点惊讶的看着对方,问道:“隽哥何出此言?” 公孙隽有点不好意的说道:“我读书不多,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恋风你给人的感觉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应该出没于神山之中,让世间凡人敬仰。” 梅恋风听了如此赞美,却并没有觉得高兴。他是个杀手,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他这样的人,与修罗无异,死后只能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哪里能让凡人敬仰呢?公孙隽如若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凭他那“正派”作风,只怕是拼死也要杀了他,为人间除害吧? 不能说出实情的梅恋风只得苦笑一声,说道:“我哪有这么圣洁?不过是一介布衣罢了。” 公孙隽似乎察觉到对方的心情,也就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那恋风你去沧州做什么呢?” 梅恋风眼珠一转,胡编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三年前父亲也去了,守孝满后,我就来到沧州投靠我的一位伯父。” 公孙隽没想到对方身世还挺惨的,不过他也不好继续揭人家的伤疤,遂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哎,恋风你知道我去沧州做什么吗?” “做什么?”梅恋风纯属附和,公孙隽去沧州做什么,他当然知道。 公孙隽接着抱怨道:“我那个爹啊,十五年前把我扔给我师傅就不管我了,现在突然让我回去继承他的家业!” 梅恋风佯装好奇的问道:“哦?你爹只有你一个儿子?” 公孙隽答道:“非也非也,我上面还有个大五岁的兄长,不过父亲信里说,兄长荒银无度,怕他败光家业,才想让我回去。” 梅恋风看他那样子,似乎对于继承家业一点也不感兴趣,遂问道:“隽哥你看起来很不乐意呀!” 公孙隽苦着一张脸,答道:“我的梦想,才不是继承家业当个什么富甲一方的商人呢!我还有比这更大的梦想!” “哦?那是什么呢?”梅恋风是真的有点好奇了,居然有人对这样大的家产不感兴趣的。这个人果然不一般。 公孙隽露出他的招牌笑容,让梅恋风附耳过来,悄悄说:“我的梦想啊,就是做个保家卫国的大、元、帅!“ 第15章 “大元帅?”梅恋风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得意的人,他刚才不是说自己二十了吗?这表情怎么看着像十二呢?小孩子才会因为自己怀揣“大梦想”而得意呢!梅恋风忍不住奚落公孙隽一番,便提醒道:“我没说错的话,抛开你父亲要你继承家产这事不说,你也是个江湖中人吧,江湖中人怎会去向往官府呢?” 公孙隽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神情,悠然开口道:“非也非也,我要做大元帅,并不是向往官场,而是觉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江湖中人,整天喊打喊杀,甚至可以为了一本秘籍、一把兵器就屠人全族。而他们却没有看到,现在正是国家危机之时,西域南蛮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屡屡进犯。江湖中人个个身怀绝技,若是能团结一致,保家卫国,这不是比你争我抢更来的值吗?” 梅恋风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目光炯炯而坚定,完全不像之前那屡屡犯傻的“呆子”。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场,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梅恋风甚至看到一个全身盔甲的男子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举起圣剑,一举冲向敌阵的雄姿! 公孙隽看向梅恋风,坚定地说道:“所以,此次我一定会向父亲言明,我是不会继承家业的,明年开春,我就去参军,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当上大元帅!” 梅恋风垂下眼睑,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觉得愧疚,因为要杀这样的一个男人而愧疚,但是,他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因为他的命,绝对留不到明年开春! 不知不觉,两人下了山,不知道是不是公孙隽绑了那一伙山贼的事情传了开去,一路上竟也没有再遇到其他山贼,平安下了山。随便找了个人,让他去报官抓贼,二人便同往城内走去。 刚进城门,就看见一位中年男子领着一群仆人打扮的人侯在城门口,旁边还有两顶轿子。中年男子一见到他们,赶紧将手上的画拿起来,一会儿看看画,一会儿看看公孙隽。接着男子走上前,不确定的问道:“请问,阁下可是公孙隽?” 公孙隽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这里怎么会有人认识他? 而男子听到肯定的答案后双掌一拍,高兴的说道:“哎呀!小少爷,可把你给盼来了啊!”说完拉住他的手,把他扯到其中一顶软轿前,兴奋的说道:“大少爷,小少爷已经到了!” 中年男子说完掀起轿帘,一位高大的华服男子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走出软轿。 梅恋风看了看那人,他年约二十五、六岁,跟公孙隽有几分相似,最不像的就是眼睛,公孙隽的眼睛大而有神,时刻闪着神气的光,就跟太阳一样,而眼前的男子,眼睛虽然不小,但总感觉透着一股算计,当你去深究的时候,他又仿佛没睡醒般,把那股阴风给隐藏了。 梅恋风百分百可以肯定,此人就是公孙隽的大哥、也是他此次行动的委托人——公孙茂。 没错,就是他,找到了“彼岸”组织,计划杀掉他那个要继承家产的亲弟弟! 公孙茂出了软轿后,貌似激动的握住弟弟的手,说道:“哎呀,可把你给盼来了,我的好弟弟!为兄可等了你一整天了!” 梅恋风听了不禁在心里冷哼,什么等一天?八成是刚从后边茶馆里出来吧?如此心狠手辣,连亲兄弟都要算计,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做作的嘴脸,实在叫人恶心。 然而,心性善良的公孙隽哪里有梅恋风这样的心思?他当真以为自己让哥哥在这里等了一天,赶忙愧疚的说道:“不知道兄长一直在等着,路上耽搁了一些时辰,还望兄长赎罪!” 公孙茂一脸温和的说道:“诶——你我兄弟,说什么赎罪不赎罪的?你这么些年在山上辛苦了,哥哥来迎接你也是应该的!既然到了,咱们就快回去吧,别让爹等急了!” 公孙隽听了连忙说道:“大哥稍等,我跟我朋友到个别!” 公孙隽转身看到梅恋风还在原地,遂松了口气,跑到他面前,问道:“恋风你知道去哪里找你的伯父吗?” 梅恋风点点头说道:“知道的,多年前有随父亲来过。” 公孙隽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便说道:“我还是觉得不妥,万一你伯父换地方住了怎么办?不如今天你先跟我回去,明天我再跟你一起去你伯父家。” 梅恋风赶忙摇头,那个什么伯父都是他编出来的,要是这呆子一起跟过去,他上哪找个伯父去骗他?连忙说道:“这不好啦,你应该也是头一次见你的家人,怎么好带个陌生人一起?我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迟钝的公孙隽挠了挠头,觉得梅恋风说的也有道理,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家,怎么能贸然把他带去?于是说道:“公孙府应该还蛮大的,恋风你安顿好后,一定要来找我,咱们一起逛逛这沧州城!” 梅恋风点头,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公孙隽听到后点点头,放心的上了轿,临走前还探出脑袋喊道:“恋风你一定要来哦!你要是不来,我一定会找遍沧州城把你揪出来教训你的!”声音之大,惹的过路行人纷纷侧目。 被那么多人盯着,梅恋风只觉得一阵难堪,这个呆子,真是没药救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一行人,梅恋风的脸色渐渐恢复冰冷,——等着吧,公孙隽,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公孙隽第一次坐轿子,只觉得难受的很,一抖一抖的,似乎把胃都要给抖出来了。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公孙茂领着他走进府里,公孙隽顿时惊呆了!他虽然小时候在这里住了五年,但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现在看来,他们家还真是的有钱呀! 走进厅堂,公孙隽看着首位上坐着一位年约五十的老者,风度翩翩、不怒自威,而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坐在他的身边。 公孙茂进门后朝老者跟女人行了个礼,说道:“爹、娘,我接弟弟回来了。” 公孙隽看着首位的老者,竟一时愣在那里,过往的记忆片段不断闪进脑海,这个人就是他的爹,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爹,那个每次看到他就一脸愁容的爹。 公孙茂见他这样,小声提醒道:“弟弟,还愣着干嘛?快给爹请安。那位是我的生母,所以,是你的三娘。” 公孙隽听了后才发现自己这时候发呆不合时宜,便依言跪下,恭恭敬敬的给他的父亲、三娘行了个大礼。 公孙员叫他十五年未见的小儿子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一番,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是爹对不起你,所以,欠你的,爹会全部都偿还给你。” 公孙隽听言赶忙行了个跪礼,说道:“爹对孩儿有生养之恩,孩儿不敢忘,岂敢妄言什么‘偿还’?” 公孙员外听了点点头,口中直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又看了眼垂首立在一旁的大儿子,叹了口气。 这一切被身旁的三姨太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自己伺候了这个老头子几十年,自己的儿子本该是家产的绝对继承人,公孙家家业这么大,茂儿花那一点算什么?现在的公子哥,哪个不是这样的?可是,这老头子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要夺去茂儿的继承权,找这个被遗忘了十五年的小崽子来参一脚!她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公孙员外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虚弱的说道:“今儿个天色也晚了,先带小少爷下去休息吧,明天再详谈。”说完站起身,三娘赶忙回过神来去扶他,却被员外支开了,自己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大厅,另一个仆人也带着公孙隽下去休息。 转眼,大厅里只剩下大少爷母子,三姨太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愤恨说道:“该死的!到嘴的鸭子眼看就要飞了!” 公孙茂支走下人,边给他的娘揉肩,边说道:“娘,生那么大气干嘛?你儿子的本事你还不信吗?”接着凑到三姨太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阴狠说道:“我保管叫他有福享,无、命、受!” 第16章 “有福享?无命受?”三姨太想了想,问道:“你确定你那个计划万无一失?” 公孙茂一脸奸诈之色,得意说道:“那是当然,联络人已经告诉我,很快他们就会派人过来,他们的杀手可是从不失手的,不论什么武林神通,他们都能搞定,更何况这个毛头小子!” 三姨太听完露出喜色,又疑惑道:“茂儿,既然你说的那个什么组织这么厉害,你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 公孙茂笑道:“娘,你太小看他们了,他们岂是仅凭区区金钱能请动的?我能请动他们,靠的可不是金钱。” 三姨太这下不解了,问道:“你这混小子,你除了用你爹那几个臭钱,还有什么砝码是娘不知道的?” 公孙茂笑了笑,说道:“娘,您就不要操心这些了,总之肯定是那些武林中人趋之若鹜、对我们又毫无用处的东西。您就等着事成之后,做您的老夫人吧!” 三姨太听儿子这么一说,就放宽了心,母子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无非就是一堆阴谋诡计。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全被屋顶一个黑影听了去,那人就是乔装而来的梅恋风。 其实公孙隽一行人离开后片刻,就有一个驼背老头走到梅恋风面前,他抖了抖手上的破碗,沙哑的声音说道:“来自彼岸之谷的公子,能否赏小人血色曼珠沙华一看?” 梅恋风看了来人一眼,答道:“如此珍贵之物,岂能随便示人?” 老头笑了笑,转过身,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这一问一答,似乎就是接头暗号。驼背老头领着梅恋风在黑夜的沧州城七拐八拐,最后进入了一家普通民居,启动一个开关,进入一个暗室之中。梅恋风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过程,一进密室之后,他就从怀中拿出一只红木雕刻的曼珠沙华交给对方。 驼背老头拿起信物看了看,便向梅恋风恭敬的说道:“参见梅二少,在下是沧州城的联络人,人称驼背张。” 梅恋风面无表情的说道:“废话就不用多说了,将此次目标的情况告诉我。” 驼背张说道:“相信梅二少已经知道了,此次的目标,就是跟你同行的男子——公孙隽,而委托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公孙茂。他们的父亲公孙至年轻时将公孙隽送到道清观不闻不问,原本是要将家产传给大儿子的,但是奈何公孙茂游手好闲,他的生母三姨太更是趁着老爷子身体抱恙,连续对几位姨太动手,母子二人妄图称霸公孙家。老爷子可能是察觉到了,便起了将二儿子召回来接管家业的念头。公孙茂自然不干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便找到我,委托我们解决他那个二弟。” “哼!”梅忆过忍不住冷哼,果然贪得无厌,“今晚我先去会会这个委托人吧。” 驼背张惊讶道:“梅二少,委托人向来由我们中间人接触即可,你为何要……” 没等驼背张问完,梅恋风就打断他,说道:“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放心,我不会跟他正面接触,只是去打探一番,告诉我如何去公孙府!”语气丝毫不容置疑,驼背张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敢跟这彼岸排名第二的杀手起冲突,光他那冷冷的眼神就够他死上千百回了。反正他要是做什么过分的事,组织中自有人插手,不关他的事。 驼背张老老实实说出了公孙府的地址,梅恋风运足轻功前往,当他到前厅的时候,正好见到公孙茂跟个女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密谋什么,便蹿到屋顶,掀开瓦片,正好听到三姨太询问公孙茂是如何让彼岸组织为其办事的。 其实,对于这点,梅恋风也很好奇,曼谷主从来不接这种非武林中人的委托。原因很简单,曼谷主喜欢收集武林中人喜爱的兵器、功法、秘药等等,所以他接委托的条件就是要得到对方能让他感兴趣的某件物品,而非金银。武林外之人自然很少有谷主要的东西,因此他才会很少接这些人的委托。此次到底公孙茂给了谷主什么好处?让他居然答应为其办事? 不过可惜,公孙茂弄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具体的东西是什么,让梅恋风颇有些失望。 然而,突然发生的状况却让他始料未及!就在他聚精会神偷听底下对话时,一道寒光朝他逼近而来! 梅恋风大惊!居然还有人能在他面前隐藏气息而不被发现? 在杀气袭来的瞬间梅恋风反应过来,抽出腰间软剑反身将袭来的剑身缠一拉,剑被扯到另一边,躲过了要害!然而他一个不防,就被来人一掌拍在胸口,跌落下来! 屋内密谋的两人看着穿透屋顶掉下来的人大惊!再看到随后下来的人——公孙隽?三姨太扯着尖嗓子怪叫:“公孙隽!你干什么?一回来就要把府给拆了吗?” 公孙隽皱眉看着这位三娘,正想解释,地上的人趁机蹿起,捂着胸口夺门而去! 公孙隽见状也来不及解释,赶忙跟着黑衣人追了出去!留下公孙茂母子二人在那里直跳脚。 三姨太气急败坏问道:“茂儿,那人不会就是你说的人吧?怎么看起来不堪一击啊?” 公孙茂赶忙压低嗓音说道:“娘你小声点,那个绝对不是我找的人,八成是公孙隽自己在外面的树敌。” 三姨太也只能相信这说法,紧接着公孙员外也赶了过来。 且不说公孙府现在情况如何,公孙隽追着黑衣人不放,转眼离开了公孙府,来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梅恋风捂着胸口停下脚步,公孙隽也在他身后三丈之外停住,说道:“怎么?不跑了?是觉得敌不过本公子,想束手就擒?” 梅恋风转过身,他一袭黑衣,脸上带着诡异图案的面具,自然不怕公孙隽认出他来。他故意压低嗓音,让声音变得沙哑,语带嘲弄的说道:“哼,刚才只是一时不备被你得手一招,你以为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便宜不成?” 公孙隽也笑道:“刚躺下想睡觉,就闻到一股子猫腻味,没想到真的有只猫儿不老实,偷偷摸摸的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被人称作“不老实的猫儿”,梅恋风气的面具下的脸通红,二话不说,提刀就上! 公孙隽的剑法刚硬直接,且招招都蕴含了十足内力,至刚至阳的招数,杀伤力非同小可。而梅恋风使的是一把“银腰软剑”,剑法看似柔软却十分凶狠,而且变化多端,让人摸不清套路,如果被他抓住间隙,将剑缠绕住脖子,那就只有割喉身亡的命运了。 几百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但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过,最后梅恋风还是决定放弃,他如果想逃走,有的是机会,之所以留下来跟公孙隽缠斗,主要是因为这是一个试探他实力的绝好机会。斗了几百个回合了,他心里渐渐得出了结论:公孙隽绝对不是正面交锋就能干掉的狠角色! 而另一方面,公孙隽也不合时宜的对敌人赞叹起来,对方的招式虽然很华丽,但却丝毫不减威力,实在是是个强劲的对手! 然而,正当公孙隽斗志满满的时候,梅恋风决定抽身离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球,猛的往两人之间一掷!顿时浓烟四起,还带着刺鼻的呛味,公孙隽难受的捂住鼻子,而梅恋风却趁机运足轻功遁走了,半空中传来一句内力十足的话“公孙公子果然好身手,咱们后会有期了!” 好不容易浓烟散去,公孙隽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喃喃念叨:“后会有期?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可是,这是为何?” 梅恋风回到密室,驼背张赶忙迎上去,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人能将凶名在外的“梅二少”整成这副模样!到底是何方神圣? 梅恋风脱下面具,他的脸上少见的多了一丝神采,显然与公孙隽的首战让他非常兴奋。以前也遇到过非常难解决的目标,但是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如此紧张又期待。 公孙隽,你果然是最特别的。 第17章 公孙隽回去的时候,公孙府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公孙员外、三姨太、公孙茂都似乎在等着他。一看到他回来,老员外还没开口,三姨太就指着公孙隽的鼻子质疑道:“公孙隽,刚才那个黑衣人不会是你混江湖惹下的仇家吧?既然带到府里来了,你存心让我们不得安宁吗?” 公孙隽没想到三姨太会这么问,皱起眉头,坦然说道:“不知三娘何出此言?如果真的是我的仇家,为何不直接来找我?而要在三娘跟兄长头顶鬼鬼祟祟?” “你!”三姨太没想到被反将一军,正想辩解,被老员外一声咳嗽给打断了。 “算了,不要争了,此人目的先不说,隽儿,你有没有受伤?”老员外看来更关心自己的儿子。 公孙隽心里感动,连忙答道:“不碍事的。” 老员外点了点头,说道:“想来,应该是不知哪里来的毛贼,惦记着咱家的家产。你们不要再相互怀疑了,这样成何体统?夜深了,让护院们加强看护,其他人就散了吧!” 三姨太瞪了公孙隽一眼,被公孙茂强拉下去了。 公孙隽莫名其妙看着三姨太离去的方向,总觉得,这个家诡异的很。反正今晚是睡不着了,于是公孙隽拿了一壶酒跳到屋顶,决定守着。 天上月朗星稀,屋顶微风轻抚,公孙隽看似悠闲地喝酒赏月,实则忧虑重重。他才第一天来沧州城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针对自己?如果是的话,又是谁在指使?他心里虽然想了很多,但却一点也没有怀疑到“家里人”,因为他那耿直的性格不允许他怀疑自己身边的人。然而他不知道,他这样的“好品行”让他后来吃尽了苦头、尝尽了心酸。 另外一个睡不着的,就是梅恋风,此时他正盘腿在地上用内力疗伤。公孙隽那全力一击不容小觑,让他这样的高手都吐了血。一个周天循环后,梅恋风感觉好受了不少,遂渐渐收起功力。他将下巴撑在右手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 这晚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虚此行,不仅试探到了梅恋风的实力,还让他窥探到一个不小的秘密。 “让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梅恋风喃喃自语。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让谷主会接一个无名小卒的生意?问驼背张的话,他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的,因为这些联络人是曼谷主的绝对死士,不该说的,他们半个字都不会透露。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委托人本人“沟通”了。 你道梅恋风为何如此执着于知道此次的“酬劳”是什么?其实是他出发前,无意中听到了谷主与白冰仙的谈话。 在他们几个杀手同门中,白冰仙最得谷主的宠爱与信任,原因也很简单,白冰仙是唯一不靠药物控制就完全诚服于谷主的,因为他非常崇拜那个养育他们长大又武功盖世的男人。而其他几人,包括梅恋风在内,都服用了谷主研制的“血色朱华”,每月不服解药必死无疑。 那日梅恋风偶尔听到白冰仙问谷主:“为何要接这种非武林中人的委托。” 谷主神秘的笑道:“白儿,你要知道,我们武林中人,最渴求的就是至高无上的功法,只要有顶级功法,修炼后便可立于武林最顶端,傲世群雄!” 后面的话,他没敢再听下去,在两个武功高强之人面前,永远不要“自以为”,自以为别人没有发现你,这是谷主的“教导”。所以梅恋风只听了这么一点,就抽身离开了。 然而,这件事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至高无上的功法”,这不仅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也许更是他实现“目的”的最终手段!当然,这个谷主梦寐以求的东西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最重要的,还得先弄清到底是什么! 翌日。 “什么?你又要去公孙府?”一早起来,梅恋风跟驼背张说了他的目的,惊的他差点变“直背”!这个二少到底在想什么?昨天才被打败,今天又要去? 梅恋风面无表情的说道:“昨天我说过了,公孙隽实力与我相当,硬拼肯定不行,所以要智取。我要先接近他,让他对我完全放弃提防,才能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解决他!” 驼背张犹豫了一下,开口建议道:“梅二少,据我所知,你们几位少爷有时遇到棘手的目标也是会联手的吧?之前干掉的那个什么少林方丈不就是您跟其他人联手解决的吗?何不这次也……” “没必要。”梅恋风冷冷打断,“我做事自有我的打算,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吧?” 驼背张被这仿佛看死尸一样的眼神弄的汗流浃背,他真是不要命了,居然管起这梅二少的闲事来!谁不知道彼岸组织里面,就他跟“飞刀狂魔”白冰仙最为冷血无情!驼背张连忙赔笑,嘴里只能重复着“是、是、是!” 梅恋风冷哼一声,一甩袖,离开了密室。 驼背张一边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自语道:“真是个难伺候的小子!不过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自会有人上门来找你的!” “啊哈——”公孙隽使劲伸了个懒腰,睁开迷糊的眼睛,发现眼前一片蓝天白云,才想起自己在屋顶度过了一夜,赶忙翻身跃下。 洗漱过后,被丫鬟带到前厅跟老员外请了个早安,老员外跟他说道:“隽儿,你刚来沧州城,其他的事情先搁着,让沫儿带你到城里四处逛逛,熟悉熟悉。” 说完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斯领命道:“是,老爷!” 公孙隽也不想这么快就跟老爷子谈正事,于是听见他这么说,也就乐得接受这样的安排了。况且,他还想快点去找梅恋风呢! 说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少年时便行走江湖,结交了许多朋友,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梅恋风这样,让他“牵肠挂肚”,总想着见着他。难道是因为特别投缘?可是梅恋风似乎也不是健谈之人,这投缘该是哪方面的呢? 不过公孙隽的性格向来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必深究,既然喜欢,那经常来往就是,管他为啥投缘呢! 结果走到大街上,公孙隽才想起,自己只说要梅恋风来找他,连他家的地址都没问,这要怎么找啊? 一边伤脑筋一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连撞到人都没有发现。心不在焉的公孙隽一边道歉,一边想往旁边让,可他往左边,那撞到的人也往左,他往右,那人也往右。心情烦闷的公孙隽一抬头,刚想出声,就看见一个大大的狐狸面具出现在自己面前。带面具的人身着一袭白衣,黑发飘飘,气质超群,此时正双手背后,定定的站在自己面前。 稍微发了一会儿愣,公孙隽就咧嘴一笑,伸手扯掉身前调皮鬼的面具。果不其然,眼前出现的,就是他早上一睁开眼就在想的人——梅恋风。 “未来的大元帅,早上好,小生这里有礼了!”梅恋风夸张的行径惹的公孙隽一阵脸红,想了想,要还回去才行,便糙着官腔问道:“大胆刁民,竟敢当街阻碍本大元帅,该当何罪?” 梅恋风轻笑了一下,说道:“全凭大元帅处置。” 公孙隽故作认真的想了想,说:“那就罚你今日与本元帅同游,如何?” 梅恋风刚想说什么,旁边的沫儿实在绷不住了,大笑道:“哈哈,隽少爷,你们在唱戏吗?这在大街上诶,好多人在看的呀!哈哈哈!” 公孙隽似乎也觉得有点丢脸,摸了摸后脑勺,认真说道:“我早上一起来就想去找你的,结果发现昨天根本忘记问你住址了。” 梅恋风笑道:“原来,隽哥你早上一起床就想着我啊?” 公孙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那个……那个不是啦!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有没有找到你伯父嘛!” 梅恋风笑了笑,转身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大元帅不是要罚我陪你一整天吗?还不走?” 第18章 虽说要求人家陪一整天,但是两人都是初来乍到,对沧州城一点都不熟悉,于是,沫儿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向导”。 沫儿终究是少年心性,所以最先想到的肯定就是好玩又热闹的地方,于是建议道:“隽少爷,可赶巧了,今天有庙会,咱们一起去瞧瞧热闹吧!” 公孙隽觉得这主意甚好,梅恋风悄悄皱眉,对于类似“庙会”这些人来人往的活动,他心里总是有些排斥的,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太愿意将自己暴露在人群之中的。但是,看到公孙隽一脸的期冀,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后来还是觉得算了,就当是计划的一部分吧,反正今天自己的目的就是来接近公孙隽的。 其实梅恋风很远就发现了公孙隽,看他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逗逗他,没想到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呆子还真是挺可爱的,诚实的可爱。 沧州城的庙会果然壮观,这么多人,让第一次参加的梅恋风居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情不自禁就抓住高了自己半个头的公孙隽的胳膊,好像这样更安全。而公孙隽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不会被“人山人海”给吓到,相反,他还非常兴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感觉到有温度靠近自己,公孙隽有点不解的看了抓住他的梅恋风,让对方不禁有点脸红,赶忙解释道:“那个……我是看人太多,怕走散了,才……”话还没说完,公孙隽就哈哈一笑,抽出手臂,改为揽住梅恋风的肩膀,笑道:“这样就绝对不会走失啦!” 梅恋风不禁在心里哀嚎,“这个呆子,这样的姿势,完全就是大哥罩着小弟,真是丢脸死了!”他倒没觉得他一个男人搂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难道不是更丢人? 但是很快,梅恋风心中的不满就被丰富多彩的庙会节目、玲琅满目的商品给吹散了。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觉得都好新鲜。公孙隽看着梅恋风一脸惊叹的表情,问道:“恋风,你不会是没逛过庙会吧?” 梅恋风老实点头,他从小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杀人,哪来时间逛庙会?不过,这个当然是不能说的,于是只能撒谎道:“我父亲家教很严格,不准我轻易出门。” 公孙隽不可思议的问道:“不准轻易出门?恋风,难道……难道你……你其实是女扮男装的?” 梅恋风没好气的白了公孙隽一眼,仰起脖子吼道:“白痴呆子!看清楚,我有喉结好不好?你见过长喉结的女子吗?” 雪白的颈项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公孙隽突然觉得脸有点热,梅恋风一吼完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夸张,赶紧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正沉默的时候,公孙隽突然说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我知道你不是女的,因为,你比任何一个女的都好看。” “哗——”远处不知道是什么精彩的节目惹得观众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叫好声,而梅恋风却已经听不见了,他所有的神思全被那句话占据——你比任何一个女的都好看——他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没等他发问,沫儿的声音就在旁边突兀的响起,“隽少爷,那边好像有很厉害的表演,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公孙隽立马精神十足的说道:“好像真的!好多人在看,恋风我们也快过去!” 梅恋风心里郁闷,公孙隽看起来满不在乎,难道他刚才的话,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心里转念一想,自己到底在期望他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一个杀手,到底希望自己的猎物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被公孙隽强拉着钻进人群,主仆二人立马被台上的表演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只见台上二人正在对打,各自身后都放了各式兵器,二人不断变换手上的武器,你来我往,好不精彩! “好!”公孙隽到底是习武之人,对于这种真刀真枪的近身搏斗还是很感兴趣的。何况台上的二人看起来年纪轻轻却身手敏捷,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还挺有看头的。旁边一众小姑娘更是尖叫连连,只因为台上两个少年一个浓眉大眼英俊非凡,一个斯文俊秀神采奕奕,连公孙隽都不禁在心里赞叹。 然而,看似一脸淡然的梅恋风,早在看清二人长相的时候,心里就冒出了一堆疑问。这二人,分明就是他的同门,彼岸谷中的老三龙辰以及老五韩景天!他们怎么会来沧州城?而且还几乎跟他同时到,是谷主派来的?到底有何目的? 公孙隽一边鼓掌一边瞧着梅恋风,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恋风?一脸心事重重的?” 梅恋风吃了一惊!他没有表现出来吧?这人怎么知道他在想心事? 公孙隽仿佛又看穿了梅恋风的心思,用手指了指他的眉心,调侃道:“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啊?这里都皱起来咯!虽然很不明显,但是怎么逃得过我大元帅的法眼?” 梅恋风忍俊不禁,这家伙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元帅了,正想回嘴,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一脸笑嘻嘻的龙辰端着盘子挨个求赏钱,大家看这公子哥这么英俊,打赏的还挺多。一会儿,他就来到了梅恋风等人的面前,说道:“这位俊俏的公子爷捧个钱场呗!”说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公孙隽赶忙让沫儿掏银子。 梅恋风瞬间变得紧张,他以为龙辰要趁机对公孙隽出手,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直盯着龙辰的一举一动。不过,龙辰并没对公孙隽出手,拿了赏钱之后就离开了。 沫儿很快又发现了更好玩的地方,催着公孙隽赶紧过去瞧瞧。梅恋风被公孙隽拉着,他回过头,见那两人也在人群之中看着自己,韩景天微笑着,做了个割喉的手势!梅恋风冰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明显——敢插手试试! 两人被沫儿拉着,转了一个又一个地方,梅恋风也从刚开始的拘谨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也许,无关气氛,也许,只是旁边有这个人在。 至于碰到杀手同门的事情,梅恋风并不是很在意,如果他们要动手,大可不必叫自己看见,解决了就是,既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十有八九是有什么隐情,他们自会来找他。 天色渐渐晚了,庙会也渐渐散场,商贩与游人越来越少。沫儿已经累到走不动,公孙隽与梅恋风好歹是习武之人,所以也不会觉得很疲倦。 突然,公孙隽盯着街边一个画摊发起呆来,梅恋风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发现他正盯着一幅梅花图看的出神。沫儿连叫几声,公孙隽才回过神来。 梅恋风问道:“隽哥,你很喜欢梅花?” 公孙隽笑道:“世人都道牡丹华贵、玫瑰娇艳、百合纯洁、茉莉清雅,而我最钟爱梅花。唯独它敢寒冬绽放,傲雪风霜,纵然没有娇艳的模样,却比那些娇艳的花儿更教人疼惜。” 沫儿听了笑道:“原来隽少爷喜爱梅花,我以为只有文人雅士才喜欢那‘四君子’什么的。少爷若喜欢,买回去便是,沫儿给你挂在床头日日欣赏。” 而梅恋风却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喜爱梅花,怎能拿这种粗劣之物欣赏?钟爱的东西自然要是极品才行。” 梅恋风的一番话让画摊老板气的直瞪眼,不服的说道:“这位公子,看你仪表堂堂的,说话为何如此刻薄?小生不才,也算是个饱读诗书的秀才,从小便写字作画。不是小生夸海口,这十里八乡的,还从来没人说过小生的画是‘粗劣之物’呢!” 梅恋风冷哼一声,说道:“一股子文人酸劲。你给我准备好笔墨纸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画!” 老板也想赌一口气,遂为他准备好东西,他倒要看看,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出丑! 不到半个时辰,老板的脸色已经变得死灰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这梅花画的也太好了吧?简直要从画中长出来一样!老板甘拜下风,向梅恋风鞠了一躬,说道:“哎呀!小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公子此画真算得上是上乘佳作啊!佩服佩服!” 梅恋风得意的撇撇嘴,看了看公孙隽,觉得他看着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于是对老板说道:“老板,愿赌服输,这幅画,就当是我赢的,拿走了如何?”老板连声应允。 梅恋风一转身,将卷好的画递到公孙隽手上,说道:“拿着,要挂在墙头欣赏,怎么也得本少爷这样的水准才行哦!” 公孙隽,全天下能拥有我的画的,只有你。 第19章 “呵呵……呵呵……”沫儿看着他的新主子公孙隽一脸傻笑的盯着墙上的画,那样子就好像柴房的二顺子看见漂亮丫鬟一样,全没了正经样。沫儿忍不住提醒道:“隽少爷,您已经盯着这画看了两天了,您再怎么看,它也不会变成真的花呀!” 公孙隽斜了沫儿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小孩子知道什么?这可是恋风第一次送我的东西,全天下独一无二的!” 沫儿听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挨了公孙隽一记白眼,赶忙正色道:“少爷,人家梅公子又不是姑娘家,送你的东西又不能做定情物,你这开心到底从何而来的呀?” “从何而来?”公孙隽喃喃念道,“对呀,为何他送我件礼物我就这么欢喜呢?” 沫儿从小就在这大户人家长大,城里公子哥们的风花雪月可是没少听说,他眼珠子一转,凑到公孙隽耳边,语带调侃的说道:“少爷,您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梅公子了吧?” “嘭——”公孙隽被这句“喜欢”给惊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狠狠敲了一下沫儿的脑袋,吼道:“臭小子!越说越过分!两个男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乱说,看我怎么教训你!” 沫儿摸着脑袋直撅嘴,可是心里并不害怕,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知道,这个新主子跟府里的人是不一样的,他宅心仁厚、为人耿直,总之,是个好人。要不然,他也不敢跟他开玩笑。不过看少爷一副被人踩到尾巴的模样,说他对人家梅公子没想法?打死他都不信!前两日从庙会回来分手的时候,两人还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的戏码!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哦,连沫儿都觉得脸红。 两人又打闹了一阵,老员外派人来请公孙隽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公孙隽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战战兢兢的走进公孙员外的书房,老员外正在挥笔写字,看见公孙隽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笔,向他说道:“今儿个天气不错,陪老夫去花园走走吧。”公孙隽连忙称“是”。 老员外没让一个仆人跟着,一路上,父子二人都无话,到了一处隐蔽之处,老员外突然开口道:“隽儿,你觉得,你那位兄长如何?” “诶?”公孙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的有些恍惚,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员外问了什么,赶忙答道:“大哥挺好的,那日还特地去城外接我,为人也很亲切,只是……” “只是什么?”公孙员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公孙隽犹豫的答道:“只是,三娘似乎不太喜欢我。” “哼!”老员外冷哼一声,说道:“除了她儿子,她谁都不喜欢!” 公孙隽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心里有些懊恼,要是因为自己的话造成父亲跟三娘的不和睦,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老员外继续说道:“你那个大哥,你别看他表面上这样,其实内心里比谁都狡猾。”顿了顿,又叹口气说道:“说来,这一切也都是我的错,当年我因为害怕看见你就想起你娘,而把你送到山上,又因为我常年忙于生意以及各种声色场合,而忽略了对你大哥的教导,导致他变得如此嚣张乖戾。如今到了风烛残年,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就到了要将家业移交下一代的时候。但这偌大的家业,是公孙氏祖祖辈辈累积起来的,要是你大哥接手之后将之败尽,我哪里还有脸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啊!” 公孙隽赶忙应道:“爹!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他爹必定是年轻时太过放纵,积攒了一堆病根,到了这个年龄一并爆发了出来,想要长命百岁,恐怕…… 老员外继续说道:“隽儿,我自知这个时候将这样的重任交付予你实在是强人所难,二十年对你不闻不问,走投无路就强拖你下水,你可以尽管恨爹,没有关系,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为父的一片苦心啊!” “爹——”公孙隽不明白他为何要说的如此严重,他重来没有恨过他,但是让他接管家业,他又有何能耐呢?公孙隽不禁问道:“我一个江湖中人,对经商之道一窍不通,爹又如何肯定,这家业不会败在我手上呢?” 老员外笑了笑,拍了拍公孙隽的肩膀,说道:“一个人,无论他要做什么,要做得好,最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心正’!这个家业就好比一艘巨船,而主事者的心就是那船舵,心不正则舵不正,舵不正,则有可能将船驶向绝路啊!只有你这样心正之人,才能将这船驶的平平稳稳。” 公孙隽哑口无言,老员外接着说道:“其实你若喜欢‘混江湖’,那就将这名利场看作江湖好了。你先好好想想吧,不用太急,在我入土之前想清楚就行,哈哈哈!”说完飘然离去,留下公孙隽在那里欲哭无泪——他何时说过喜欢混江湖了?他的梦想,其实是做个征战沙场的大元帅啊,哎! 然而就在公孙隽在那里兀自哀叹的时候,梅恋风那里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说是不速之客,其实梅恋风早料到他们会来找他,这二人就是之前庙会上乔装作杂耍人的龙辰、韩景天。 正在打坐练功的梅恋风眼睛都没睁开一下,轻笑一声说道:“你们总算找来了。” 依然一脸阳光笑容的龙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二郎腿一翘,不以为然道:“其实那天我们一路远远跟着你的啦,早就知道你的落脚点了。而且,我们还看到好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哦!” 韩景天也颇为潇洒的坐下,摇着手中的纸扇,换了身衣服的他显得格外斯文俊雅,只见他若有深意的接道:“是呀,向来连我们兄弟都不给好脸色的二哥,居然对个要杀的目标‘情意切切’,又是挽手臂又是赠画的,临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要不是对方是个大男人,我倒真是要怀疑二哥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哈哈哈……” 梅恋风仍然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过接下来的话完全没了笑意,冰冷的让在座的二人仿佛置身冰窖,“你二人若再多说一句此事,我可以让你们选个死法,若再多说两句此事,我就让你们连死都没得选,如何?” 龙、韩二人知道他这个二哥不是说笑的,如果再多提一句,肯定死的很惨,于是二人见好就收,决口不提这事了。 梅恋风睁开眼睛,说起正事,“说吧,你二人不好好在谷里呆着,跑到我这来做什么?” 龙辰笑嘻嘻说道:“来看看二哥你要不要帮忙呀!那个是道清道人的徒弟诶,应该很厉害吧?二哥你都两天了还没搞定,是不是一个人对付不来?要不我们三人联手,你也好赶紧完成任务跟我们回谷去!” 梅恋风嗤笑道:“我梅恋风这么不济?连个初出江湖的小子都解决不了,还要你们帮忙?对方再怎么棘手,我也有办法将他的人头拿下。倒是你二人,既然不是有事而来,那就是偷偷出谷咯?不怕谷主发现关你们十天半月?” 韩景天答道:“我们可没这胆子,敢溜出来自然是因为谷主不在咯!不止谷主不在,白老大也不在。他二人一同出谷,都好几天了,话说回来,好像是二哥你前脚刚走,他们就走了。” 梅恋风有些吃惊,跟他几乎同时出谷?而且他二人会同时外出?这可真是稀奇了,若非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莫谷主从来不会带白老大一同办事,他到底在计谋着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梅恋风要考虑的,现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公孙茂到底答应给谷主什么绝世功法?前一步接近公孙隽的计划已经成功,接下来就是利用与他的关系进入公孙府接近公孙茂,只要能见到人,他自有办法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明日,他要亲自造访公孙府。 第20章 翌日,一身白衣飘飘更显俊朗仙姿的梅恋风出现在公孙府大门外,他看着那烫金匾额,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正巧沫儿从外面办事回来,老远就看见了梅恋风,如此被他家少爷惦记的俊美公子,沫儿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欣喜说道:“真的是梅公子呀!您可来了,我们隽少爷都惦记您好几天了,”然后又附到梅恋风耳边悄悄补了一句“就差没惦记出相思病来,呵呵呵……” 梅恋风不知是真是假的露出一丝赧然,似乎对沫儿那“一丁点”调笑有些不自在,接着问道:“能否带我去见见你们家少爷?”沫儿自然应允。 沫儿说公孙隽这会儿应该在后院练功,所以还得走一段路才成。梅恋风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四周,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接近公孙茂,并从他口中套出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心里才这么想着,老天爷就帮了梅恋风一把,花园里居然碰到了陪三姨太散步公孙茂。沫儿赶紧垂首而立,三姨太漫不经心的问道:“沫儿,怎么随便带个外人在府里蹿来蹿去的?” 沫儿暗自皱眉,这‘蹿来蹿去’四个字用到客人身上未免也太失礼了,便正经答道:“回三奶奶的话,这位梅公子是隽少爷请来的客人。”沫儿故意加重‘客人’二字,提醒对方注意些礼数。 三姨太扫了一眼梅恋风,立马笑道:“哟!还真是个俊美的不像样的公子呀!要说这隽少爷就是有本事,这样神仙般的人物都能勾搭上,哈哈哈……” 一旁的公孙茂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自从看见梅恋风那一刻开始,他的眼光就没有离开过人家身上,心里直感叹——好个美人儿! 梅恋风无心理会三姨太这个婆娘的无聊调笑,倒是公孙茂的反应让他颇为鄙夷,他虽然跟公孙隽有几分相像,但是那目光完全就是个下流的登徒子,没有半分正气,跟公孙隽完全没得比!不过,此人这番举动,倒是值得利用一番。 梅恋风于是施施然行了个礼,清亮迷人的嗓音徐徐开口道:“在下梅恋风,二位想必就是公孙隽口中提到过的三姨娘跟大公子,在下唐突叨扰,还望恕罪。” 美人这番谦虚,倒叫公孙茂听的心都酥了,赶忙应到:“梅公子说哪里话?上门即是客,我还怕我弟弟初来乍到招呼不周呢!” 如此这般寒暄了一番,沫儿见公孙茂完全没有放人的意思,于是小声提醒梅恋风:“梅公子,咱们该走了。”遭到公孙茂一记白眼。 梅恋风觉得胃口也吊的差不多了,于是告辞道:“那在下先行告退。” 公孙茂虽然不舍,也只得让行:“梅公子请,晚上无论如何请赏个脸一起吃顿便饭,权当交个新朋友,如何?”梅恋风笑着应允了。 看着梅恋风离去的背影,公孙茂一阵恍惚。三姨太看了看梅恋风,又看看自己儿子那一脸痴样,愤恨的使劲掐了他手臂一下,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对着个男人发什么呆?” 公孙茂全然不管她的怒气,笑道:“娘,你不觉得这梅公子真是国色天香吗?” 三姨太“呸!”了一声,嗤笑道:“再长的好看,也是一副狐狸精样,还是个男狐狸精!我警告你,现在大事在前,你别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 公孙茂嘴上称是,内心却早有算盘,等公孙隽一死,这个天仙美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上,梅恋风一转身脸色就变得极冷,那个公孙茂看他的眼神,真是让他极度恶心,恶心到想当场要了他的命,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他还是忍了。 这种感觉在看到公孙隽的那一刹那便烟消云散,果然如沫儿所说,公孙隽正裸着上身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功,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只是对着一根木桩一遍遍击打。公孙隽的脸上身上满是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点点金光,梅恋风不禁想起他们的初遇,那时他从水里钻出来,也是这样满身的水,宛若力神般俊美如铸。 “隽少爷,您看谁来了?”沫儿的呼唤拉回了梅恋风的神思,公孙隽一转头看见一身白衣的人儿,愣了愣,随即露出大大的笑脸,飞快朝他走近,飞扬的语调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你怎么来了?” 梅恋风忍不住逗逗他,故意皱眉道:“怎么?不想见到我呀?” 公孙隽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赶忙摆手道:“不……不是呀!我本来还一直在想,你怎么还不来……结果,你就来了,我只是……很意外。” 梅恋风笑道:“意外什么?庙会那天答应你过两天来看你的,我可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沫儿拿来毛巾和衣服给公孙隽,公孙隽胡乱擦了一下,便套上衣服,粗鲁的将两襟一拉就要系上腰带。梅恋风扯过他的腰带,细心的将公孙隽的衣服整理好,再为他整齐的系上腰带。公孙隽低头看着为自己忙碌的人,一时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刻,为他整理仪装的,是他的结发妻子。 意识到自己不可思议的想法,公孙隽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随便弄一下就好了啦!” 忙着系腰带的梅恋风抬头白了公孙隽一眼,说道:“你现在可不是草野莽夫了,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呀!” 公孙隽抓了抓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让恋风替我做这样的事,总感觉,有点……” 系好腰带后,梅恋风又为公孙隽整了整衣领,看着差不多了,笑道:“有点什么?我不过是觉得,我这样的翩翩公子,旁边跟了个不修边幅的莽夫,非常不搭调,所以才帮你打理打理,你可别想多了。” “诶?”公孙隽一脸失望,“原来是这样啊?” 梅恋风心里直笑,呆子,要不然是怎么样?这话题要是再继续下去不知道会扯出些什么来,梅恋风遂转移话题道:“你这两天,跟你家人相处的如何?” 公孙隽带着梅恋风往花园走去,说道:“前两日,我爹跟我说了,要我继承家业。” 梅恋风见他眉宇之间颇有犹豫之色,开口问道:“你父亲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动摇了?” 公孙隽并不奇怪梅恋风能看出他的想法,他就是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人,于是承认道:“是啊,我爹他虽然为人风流不羁,但对这祖宗家业却是十二分的看重。我怎么说也是姓公孙,继续推脱倒变成个不负责任的鼠辈了。只是,不知道大哥真否真的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坏?” 梅恋风很想说,没错,你那个大哥就是个人渣,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因为这不是他该插手的事。 梅恋风问道:“如果你大哥真如你父亲说那样,你该怎么做?” 公孙隽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无奈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得好好想想,到底是梦想重要,还是家人更重要。” 梅恋风笑道:“那……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想?” 公孙隽愣了一下,认真说道:“当然,你脑子比我好使,我要是想不明白了,你就开导开导我,可好?” 梅恋风点点头,说道:“好!不过,不能在你家里,免得被你大哥什么都听去了。我听说这附近有座玉泉山,风景很是不错,我明日准备去作画,你要不要一起?” 公孙隽连忙点头,“好啊好啊!”后来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挠了挠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闲话,梅恋风佯装要公孙隽教了他几手功夫,转眼就快天黑了。梅恋风谢绝了公孙隽的留饭,两人依依惜别了一会儿,沫儿便送梅恋风出门去了。快到门口,梅恋风才佯装猛然想起似的对沫儿说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刚才答应去打扰你家大少爷的,可惜这会儿已经晚了,麻烦沫儿你去告知你家少爷一声,就说我来不及了,下次定当登门赔罪。” 看着沫儿离去的背影,之前还一脸歉意的梅恋风立马变成诡笑,他之所以这样做,定是有原因的,他敢肯定,公孙茂绝对会出来追他,到时候,还不是他为刀俎人为鱼肉? 公孙茂,你就快点自动送上门来吧! 第21章 梅恋风故意放慢脚步走在路上,果不其然,不多一会儿就听见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梅恋风勾起嘴角——猎物送上门来了! 公孙茂果然是色迷心窍,一听见沫儿说梅公子走了,二话不说就追了出来。梅恋风有心设计他,自然会让他给追上。公孙茂看见前方梅恋风风流潇洒的背影,急切的喊道:“梅公子!梅公子请留步!” 梅恋风转身,冷声说道:“你可真慢那,公孙少爷!”语气表情跟之前遇到完全是两个人。公孙茂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心里直犯嘀咕,这真的是同一人吗? 梅恋风不理对方的惊愕,径自拐到旁边的一条小巷,公孙茂像着了魔一般,讷讷的跟了上去。直到四下无人,公孙茂才警觉危险,他收起对对方的痴迷,沉声问道:“你真的是方才的梅公子?” 梅恋风答道:“是、也不是。” 公孙茂怒道:“什么叫是也不是?你耍花招把我引来?到底是为什么?” 梅恋风嗤笑一声,故意说道:“公孙少爷还真是无情,前一刻还对小弟那番热情,现在,怎么变得如此严厉了?” 公孙茂也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不成?你一看就是个危险人物,我自然是有多远就避多远了!” “哦?”梅恋风没想到这个买凶杀亲的公孙茂还挺识相,“你倒还真是比你那个二弟脑袋好使,怪不得你要杀掉他取而代之了!”不过这品行连公孙隽万分之一都不及。 公孙茂大惊,“你…..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恋风笑道:“刚才还说你脑子好使,这会儿就不行了?全天下,有几人会知道你那邪恶计划的?” 公孙茂恍然大悟,“你……你是彼岸谷派来的杀手”见梅恋风点头承认,公孙茂又问道:“既然是杀手,那你为何还跟公孙隽走的这么近?到现在还不杀了他?” 梅恋风冷哼一声道:“如果这么好杀,你自己动手不就得了?上次我试探过,公孙隽武功了得,不是这么轻易能得手的,需要智取。” 公孙茂突然想到那天的黑衣人,问道:“上次那个黑衣人是你?” 梅恋风答道:“没错,上次本来是去动手的,结果对方实力太强,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公孙茂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管你要硬拼还是智取,总之你在老爷子翘辫子之前给我搞定就好!别我付出如此巨大代价,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梅恋风轻笑,顺着对方的话继续引导,“本公子办事,你尽管放心,不过,谷主有些不放心,让我跟你确认一下,你所承诺的‘酬劳’是否可靠?” 公孙茂笑道:“怎么?你们怀疑本少爷说谎?” 梅恋风继续编道:“这倒不是,不过,想必你也知道,那东西可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宝贝,杀手组织也并非只有我们一个,我是担心你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被其他武林同道知晓了,跟我们抢‘生意’呀!” 公孙茂听了嗤笑道:“你以为我公孙茂是傻子吗?那《绝世邪功》光听名字就不是平凡之物,我有几条命敢让全天下知道它在我手?我也是偶然之下才知道家里藏了这东西,目前除了你们的人,无一人知晓。” 公孙茂不知道,梅恋风在听到《绝世邪功》四个字的时候,瞳孔猛的收缩,心都快跳了出来,要不是他仍然保持一张冷峻的脸,只怕早就泄露了他此时澎湃的心情。 过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让梅恋风迅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面不改色的说道:“你明白其中利害最好,那就这样吧,我会尽快搞定公孙隽。今日你我的会面,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你那个嘴欠的娘亲。” 梅恋风说完运足轻功跳上屋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公孙茂一个人在那里叹息:“哎,好个美人儿,可惜,是朵带刺的玫瑰,无福消受啊无福消受!” 梅恋风运足轻功在屋顶飞奔,但是他的心一直在鼓动个不停,虽然早有准备,猜测到‘酬劳’会是很厉害的功法,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传说中的《绝世邪功》!渐渐的,梅恋风变得兴奋起来,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却又有点迷糊,他需要静下心来,慢慢理顺那些丝线。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的目标必须要在这次实现,必须要一、击、即、中! 三更半夜,沧州城郊的一座破庙里,两个少年正相拥而眠,地上的篝火已经熄灭,剩下缕缕青烟。突然,其中一个少年猛然睁开眼,顺手操起身旁的木棍,口中喝道:“来者何人?” 空气中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戏谑的说道:“老五,莫非你想用根木棍跟敌人打架?” 室内突然变得亮堂,原来是来人兀自点燃了篝火。 “诶?二哥?你怎么来了?”先惊起的少年就是仍然逗留在沧州城的韩景天,此时被他护在怀里的,自然就是龙辰了。只见后知后觉的龙辰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咕哝道:“二哥呀,你做什么三更半夜不让人睡觉呀?” 梅恋风无视眼前两人的暧昧相拥,随便找个个地方坐下,说道:“你以为我喜欢来看你们两你侬我侬?当然是有要事相商。” 一句“你侬我侬”让两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年涨红了脸,龙辰赶忙推开韩景天穿好衣服,而韩景天则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梅恋风白了他俩一眼,继续正色说道:“你们二人,可知道《绝世邪功》?” 龙辰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当然知道呀,虽然没见过,那是传说中武林最高功法,两百年前由一个叫‘邪痴’的人创造的。传说这本功法虽然非常厉害,但是也非常邪恶,练功的过程中需要不断吸食人血,才能不走火入魔。” 韩景天接着说道:“嗯,没错,后来邪痴觉得这本功法太过伤天害理,遂把它分成两部分,分别给自己的两个徒弟看管,并嘱托,永远不能让两本书同时出现在江湖。而他自知罪孽深重,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退出江湖了。其中一个徒弟将上半部功法带到天山,传闻现在在称霸天山的‘血医’热合曼手中,至于另外半部则流落中原,到底在哪,一直以来都是个谜。” 龙辰又接着说道:“还有哦,以前有人听说前半部功法在天山就去抢来,结果练了的人都死的很惨,因为这部功法一定要上下一起练才行。所以这几十年来再没人去天山要过了,因为下部大家都不知道在哪。” 梅恋风从头到尾都只是默默听着,并没有表示什么,韩景天不禁问道:“二哥,你大半夜来找我们就是问这个?这些你自己都知道的吧?” 梅恋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上次说,谷主跟白老大出远门了?”见二人点头,他继续说道:“我猜测,这二人,是去天山找血医了。” “什么?”二人大惊,“去天生找血医?为什么?难道……”梅恋风点头证实了二人的想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想弄到《绝世邪功》的前半部分,因为,谷主已经知道后半部分在哪了。” 二人惊的都说不出话,梅恋风看着他二人,问道:“三弟、五弟,你们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 二人不知道梅恋风为何突然问这个,但也老实答道:“当然记得,我们的梦想,就是‘自由’。” 梅恋风站起身,火光将他的身影映射在墙上,高大而灰暗,他握紧拳头,声音无法抑制的颤抖,“没错,那么多年,我们都在等机会,等着能实现自由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你们二人,信不信我?” 虽然都不明白梅恋风到底要做什么,但是龙辰与韩景天并无片刻彷徨,他们也站起身,一人拉住梅恋风的一只手,坚定说道:“二哥,我们相信你!” 机会已经浮现在眼前,是时候扫除一切迷雾紧紧抓住的时候了! 第22章 沧州城外的林荫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而过,马背上是一袭轻装的龙辰与韩景天,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千里之外的天山脚下。昨晚,梅恋风向他们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并且道出了他的计划,这个计划的第一步,需要他二人去完成,不能有片刻停留,他们必须在谷主达到目的之前,赶到天山!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大胆行动,完全是因为知道曼谷主和白冰仙都去了天山,而彼岸谷中,他们也不用太过操心,因为这个小团体中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个绝对同盟,就是排行第四的“红美妖”。这个红美妖平时与梅恋风极其不对盘,但是想要脱离彼岸谷的决心是一样的强烈,因此才会走到一处。在此行之前,龙、韩二人已经用他们四人之间的特殊方式传消息给红美妖,让她时刻监视谷中的动静,在计划开始之前稳住其他人。 而此时,天山脚下,两个穿着维族服饰的男子正坐在小镇中的一个小酒肆中小酌。他们裹着面巾,但因为是民族特色也没什么稀奇的,然而光看眼睛就可以知道他们并非当地人。没错,他二人就是刚刚赶到天山脚下的曼谷主与白冰仙。 眉眼清丽的自然就是白冰仙,只见他喝了一口酒,向对面的人问道:“谷主,您这么放心梅恋风?你我二人都出了谷,而且不是一日两日这么简单的事,万一……” 曼谷主应该是已经人到中年了,他的眼角已有数道皱纹,鬓角也已泛白,但眼神依然犀利,他摆了摆手,说道:“恋风虽然不似白儿你这般忠诚,但也是个识时务之人,我相信他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那行踪飘忽的热合曼,拿到我们要的东西。” 虽然心里对梅恋风有千百个不放心,但是白冰仙向来只听谷主的话,所以他也就收起其他心思,专心眼前任务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与他们相隔一桌的男人,正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边不着痕迹的偷听着两人的谈话。这男子没有裹面巾,露出一张绝美的脸,他的美,带着西域美男特有的深邃坚毅,眉眼之间又带着中原美男的精致妩媚,轻抿酒杯,惹得过往女子纷纷侧目。美男并不拘束,反而热情的对看向他的美女们放电,真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表面上跟各路女子调情,其实一开始就注意曼、白二人的谈话,心里冷笑,这两人真是不知深浅,以为这里是天山脚下没人听得懂汉语么?既然敢在那里大谈“热合曼”!不知又是哪家不怕死的人,要来挑战“血医”了,有趣,又有好戏看了。 花花公子觉得那年龄较为年轻的男子声音颇为悦耳,便忍不住转头打量了一下,白冰仙可是练武之人,这样的视线当然一下就能捕捉到,他猛的转头,瞪着“偷瞄”他的人,一看竟愣在了那里!怪不得一直有女子在附近徘徊,想必就是这个男的引起的吧?如此俊美天铸,简直就不是凡人该有的脸啊! 而花花公子在白冰仙看过来的一刹那就被那双眼睛震住了,好漂亮的凤眼,好凌厉的眼神,要是心脏不好的,估计都被吓晕过去了!不过花花公子显然心脏很好,只见他潇洒随意的举起手上的杯子,用维语说了声“呀和西木斯自(你好)”便敬了杯酒,莫名其妙的白冰仙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也只好拿起酒吧喝了一口,没想到是不是灌的太急了,结果被天山的烈酒呛的不轻,惹的花花公子一阵狂笑! 瞪了一眼笑的毫无节制的陌生人,白冰仙正想发作,被莫谷主按下,“白儿,不要冲动,不能节外生枝,我们先回客栈去。” 白冰仙无法,只得再次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跟着莫谷主离开了。 那花花公子盯着白冰仙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白儿吗?有意思,应该还会再相见的吧?”出口的汉语竟然非常流利,要是莫谷主知道对方完全明白汉语,估计一场厮杀就要展开了吧? 再回到沧州城,清晨的玉泉山云雾缭绕,鸟语花香,醉人心脾。公孙隽充当“脚夫”,背着梅恋风的画具,不过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公孙隽把画具放下,看着梅恋风,只见他闭着眼睛,感受这沁人心脾的宁静之美,微风轻抚他的黑发,公孙隽只觉得自己宛如又看见了仙子。那仙子睁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丝的惆怅,他望着远处的绵绵青山,悠然说道:“真想就这么藏进这山谷树林间,做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散人,没有世俗的束缚,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公孙隽不知梅恋风心中的真实想法,只以为他因为家道原因,看透了凡尘琐事想要隐居山林,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恋风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一个人隐居,哪里比得上跟自己喜欢的人做神仙眷侣好?如果是我啊,绝不会一个人,我会先找一个美人,做愿意跟我一起遁世的伴侣,两人携手,一起逍遥世外。” 梅恋风看他一副摇头晃脑、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禁“噗哧”一声取笑道:“你想的倒好,哪个美人会想要跟你一起遁世呀?多无聊!” 公孙隽想也不想就开口:“眼前不就有个这样的美人?” 梅恋风没想到,这个呆子原来也会调笑了,但越看越觉得不对,他的眼神,明显就没有在开玩笑!梅恋风有点慌了,赶忙扯开话题,“那些……那些都是想象啦!人生在世,都有各种身不由己,什么隐世、什么逍遥,都是空谈罢了,你可别太过认真,别忘了,你身上还有个大担子呢!” 公孙隽不禁笑道:“你说话,怎么跟我师傅似的?” 公孙隽面向远山,问道:“恋风,你觉得梦想重要?还是现实重要?” 梅恋风愣了愣,梦想?现实?在他的世界里,梦想从来都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自由”,这个梦想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但是事实上,他不得不屈服在彼岸谷,虽然他有很多机会可以逃脱,但是他不能,因为他的身体并不完全能由他自己做主,就好像谷主说的,他想要他死只是一瞬间的事。但是他从未放弃,这么多年来,哪怕有一丝机会可以抓住曼谷主的弱点,他都会全力以赴,虽然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但他仍然在等待,直到这一次…… 现实虽然仍然残酷,但是他离实现梦想越来越近了。 如果此时自己跟公孙隽说,梦想最重要,那他就会放弃继承家业去追逐自己成为大元帅的梦想了吧?这样的话,自己就没了杀他的理由了,但是,不杀他的话,他自己的梦想该如何实现?如何拿到那后半部功法?逼迫公孙茂?不行,到时候一定会惊动谷主,那他的目的就泡汤了! 所以,公孙隽,他一定要杀了他才行! 心思回转之下,梅恋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答道:“隽哥,俗话不是说,百善孝为先吗?你舍得让你的父亲,含恨而终吗?” 公孙隽愣了愣,他直勾勾盯着梅恋风,梅恋风也看着他,眼中满是坚定,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理。公孙隽突然笑了起来,自嘲道:“居然被一个比我还小的人教训,真是不该啊!哎,罢了罢了,如果两者非要埋葬一样,那就埋葬我自己吧!” 接着公孙隽又邪笑着看了看梅恋风,半玩笑半正经的说道:“不过,恋风你得陪着我,我既然完不成做大将军的梦想,你也别想做什么隐世高人,跟我一起在这凡尘滚打好了,哈哈哈!” 梅恋风看着这个男人,即使决定葬送梦想也一脸洒脱的男人,突然觉得心在滴泪,不,是在滴血!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该还是不该?但即便如此,他面上仍是一副温柔的笑脸,他用这张虚假的笑脸说着虚假的承诺:“嗯,我会陪着你。” 直到你生命的终结——梅恋风默默的在心里加上这一句,许下温柔而又残忍的誓言。 第23章 天色渐晚,两人沿着山路下山,当然,公孙隽仍然背着画具。他一边走一边感叹道:“恋风你可真厉害啊,居然能画一整天的画!” 梅恋风好笑,刚开始的时候公孙隽还能呆在他身边看他作画,偶尔还像模像样的问一些问题,后来就越来越坐不住了,一会儿追追野兔,一会儿蹿上树逗逗鸟儿,十足的孩子气。但是梅恋风意外的很喜欢公孙隽在旁边吵吵闹闹的感觉,感觉心里很平静。 梅恋风回答说:“我爹以前不准我出门嘛,所以我没事就只能画一整天画咯!”他这话半真半假,那个“爹”该换成曼谷主就是真的了。 公孙隽再一次感叹,恋风果然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以前在师傅那里习武,师傅也很严厉,但是他根本不怕,到处调皮捣蛋,一找到机会就翻墙溜出道观下山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撞见很多世间的不平事,知道国家危亡,才会有了“匹夫有责”的思想。 公孙隽突然想起什么,问梅恋风:“对了恋风,你好象还没告诉我你那个伯父的事情呢!” 梅恋风随口胡诌道:“我那个伯父只是个普通的商人罢了,家境并不殷实,而且现在是鳏居。” “鳏居?”公孙隽大惊,这些梅恋风既然从来不说。 梅恋风点点头,说:“嗯,前几年伯母和堂弟都因病去世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嘴上说着悲惨的话,心里想到那“驼背张”,梅恋风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早知道这个“亲戚”是这样的,当初就不该编个什么“投靠亲戚”的破理由! 公孙隽听了心里直泛酸,他真的很心疼眼前的人,他一直觉得梅恋风给他的感觉,应该是那种被捧在心里疼的人,所以他才会这么在意他,因为他总是激起自己的保护欲。但是现在,他居然过着如此拮据的生活,叫他怎么不心疼? 公孙隽想了想,计上心来,说道:“不如恋风你来我家吧!” 梅恋风不明白公孙隽何出此言,只得愣愣的问道:“去你家?做什么?” 公孙隽笑道:“你那么聪明,字也写的好看,我爹虽说让我接管家业,但是我却一窍不通,你来做我的助手,将来跟我一起管理家业呀!” 梅恋风听到“一起管理家业”这句话,心里猛的颤了一下,白了公孙隽一眼,说道:“你胡说什么呀?跟你管理家业的,当然是你将来的妻子,关我什么事?”他可是来要他的命的! 公孙隽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而且呀,我可是把你当成以后择妻的标准!” 梅恋风哭笑不得,“什……什么?择妻标准?什……什么标准?” 公孙隽一样样数过来,“第一,没你漂亮的不要;第二、没你聪明的不要;第三、没你画画画的好的不要;第四……” “哈哈哈……”梅恋风不禁笑的花枝乱颤,指着公孙隽笑道:“呆子……你还不如说……不是梅恋风就不要呢!”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梅恋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里直喊糟糕,这下可怎么圆回去?看那呆子,怎么这个时候他倒是一点也不呆了?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行……被这么盯着,心都快跳出来了! 梅恋风赶忙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讪笑道:“那个……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啦!你说……我一个大男人,你……你拿我做什么……标……标准呀?是吧?” 公孙隽像看见什么新鲜玩意一样看着梅恋风,勾起一抹醉人的笑容,有一点点坏坏的神情让梅恋风差点看呆,他凑近梅恋风,轻声问道:“咦?恋风你居然结巴了,你在紧张什么?” 梅恋风一把推开越来越近的人,努力回复平静,不屑道:“结巴什么?我哪有结巴?哼!告诉你吧,想要找到比我强的,你是没指望了,等着一辈子光棍吧,呆子!” 说完拿回自己的画具,华丽的转身离去,公孙隽赶忙在后面问道:“诶——那个,给我当帮手的事呢?你答不答应呀?” 梅恋风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答道:“本公子考虑考虑再说!” 夕阳将前方人儿的身影勾勒的老长,印在公孙隽身前,他笑了笑,把手拢在嘴边,自信的喊道:“明天我等你——”而那人的肩膀微震,走的更快了。 在公孙隽看不见的地方,梅恋风蹙起了漂亮的眉毛,呆在公孙隽身边?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利的做法,他可以随时有机会杀掉公孙隽,但是,需要这么快吗? 越是与公孙隽相处,梅恋风心中那份疼痛就越甚,他虽然冷情,但不是个无情之人,他心里很清楚,他对公孙隽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杀手对猎物的感情,也超越了这份“虚假”的友谊。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在意这个人的,非常的在意,在意到每次想到要了结他的性命就心痛到不行。而他也知道,公孙隽心里是有他的,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也许就是公孙隽的眼神告诉了他,因为公孙隽的眼神,那么的纯洁诚实,从来不会掩饰。 他突然想到一个词——一眼万年,也许那一刻,他们不该遇见的,也许在察觉到公孙隽的存在的那一刻,他就该远远逃走,就不会看见此生最令他动心的画面。虽然逃走很难看,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心痛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因为《绝世邪功》的出现,公孙隽必须死,就算他放弃得到自由的机会不杀他,曼谷主也会派白老大、红美妖、沐山沐水……会派任何一个人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他!与其让他死在他人之手,还不如让他死在自己手上! 如此想着,梅恋风的眼神又一次变得冰冷坚定,“公孙隽,既然你有情我有意,那么就让我在失去你之前,先完整的拥有你吧!” 第二天,当一身精干打扮的梅恋风出现在公孙隽眼前的时候,他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然后才反应过来,居然冲上去抱着梅恋风连转三圈!纯洁的沫儿赶忙遮住眼睛,又不甘心的露出一丝缝隙偷看,心里直嘀咕:这……这不是男女情人会面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吗? 被吓了一大跳的梅恋风赶忙从公孙隽的怀里挣脱出来,看见蒙住眼睛的沫儿,俏脸一红,骂道:“呆子!真把我当女人了!” 公孙隽一脸正经道:“胡说!我不是说过嘛,哪有女人有你好看?”惹的梅恋风又是一阵脸躁,赶忙正经道:“好了好了,你不是说要我当你的助手吗?那我们要怎么做?” 公孙隽想了想,说:“今天安排的是巡视城北的商号,认识各店的掌柜,查看账本,我爹已经安排好了,沫儿会带我们一家一家去。” 梅恋风问道:“城北一共多少家?” 公孙隽摇了摇头,看向沫儿,沫儿会意答道:“城北总共是五家,其中两家丝绸布匹、一家珠宝古董、一家南货、最后还有一家大的酒楼。” 梅恋风点点头,说道:“我们先去珠宝店吧。”语气俨然就是当家的。 公孙隽哪能有异议,当然梅恋风说什么就是什么,沫儿心里直叹息,莫非以后主家奶奶真的会是个男的?哎—— 三人先视察了珠宝店,之后是丝绸店、南货店,公孙隽的表现并没有像梅恋风以为的那样随便,反倒是非常认真,从头到尾都在问一些非常细致的问题,倒让梅恋风惊讶了一番,心里不禁疑惑,公孙隽明明做的很好,为何昨天要那样说?难道只是为了能拖自己“下水”? 不过,公孙隽认真的样子实在是非常迷人,他正认真的听着掌柜的汇报。梅恋风看着公孙隽聚精会神的侧脸,竟觉得有些恍惚,如果,这个情景变成真的该有多好?公孙隽聚精会神的做着什么事,而他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就会觉得很美好。 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公孙隽转过头,看见梅恋风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遂抽神给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弄的梅恋风一阵尴尬脸红。 之后,两人来到了最后一家城北的店——望江楼,望江楼是沧州地面非常有名的酒楼客栈,因为临近沧河而闻名,也是公孙家重要的资产。 然而,他们在这里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公孙隽的大哥——公孙茂。 第24章 公孙隽一行三人走进酒楼的时候已是晚饭时间,酒楼内的客人非常之多,然而掌柜的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们。由于之前老员外有交代,所以掌柜一看就知道沫儿身边的高大青年就是未来的少东家公孙隽,连忙上前迎接。 公孙隽颇为歉意的说道:“看来我们叨扰的不是时候啊,掌柜的你尽管忙就是,不用管我们,沫儿带我四处看看就行。” 掌柜正想回话,楼上就传来一阵吵闹之声,接着一个店小二慌慌张张的跑来禀报:“掌柜的不好啦!少爷又跟客人起冲突啦!” “少爷?”公孙隽不解,“哪家少爷?” 掌柜一脸无奈的答道:“还能是哪家的少爷?就是您的亲大哥,公孙家的少爷公孙茂啊!这回不知道又要闹什么事?” “又”闹事?公孙隽皱眉,难道他这个哥哥没事就跑来自家酒楼闹事? 梅恋风扯了扯公孙隽的衣袖,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楼上雅间,说道:“情况如何,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也好证实一下你爹的说法,看看你这个大哥是怎么胡闹的。” 三人走近雅间的时候,一位看起来不怎么有钱的布衣公子正一脸不爽的跟掌柜理论,“刘掌柜,你们不能这么做生意呀!我明明早上就派家仆来订了晚膳的包间,准备给朋友接风洗尘的,怎么刚进门还没坐下,这位公子就说他要了?” 旁边的公孙茂一脸轻蔑,摇了摇手上的扇子,眼皮都没睁全的对人家说道:“这里是本少爷的地盘,本少爷说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我管你有没有预定?你要是不爽就去别家吃去!我望江楼不稀罕你这几个臭钱,一副穷酸样,你们说是不是啊?” 公孙茂一席话惹的他带来的一群公子哥哄堂大笑,而被羞辱的公子则气的脸通红,但可能是个读书人,挤了半天也只有四个字“太过分了!” 刘掌柜赶忙在中间打圆场,给公孙茂行了个大礼劝道:“我说大少爷,您就大人有大量让一让可好?这位尹公子确实是早就订下了这间雅间了。要不我重新给您安排一间更大的如何?” 公孙茂白了掌柜一眼,嗤笑道:“我堂堂一个少东家,还要不动一间房?传出去还不给人笑话?今天我就要这一间了,你少给我啰嗦,让这几个穷酸样的换别地儿去!” 此时一个清亮而带着嘲讽的声音悠悠响起,“哟!不知您这个‘少东家’的头衔是自封的啊?还是您那群酒肉朋友给封的呀?公孙大少爷?” 公孙茂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公孙隽和梅恋风在后面,他心想梅恋风区区一个替人办事的杀手居然敢这么侮辱他,气的刚想骂人,可惜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公孙隽就开口了。 “大哥,你做的太过份了!这里是酒楼,又不是皇宫,怎么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而且,咱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对每一个客人都应该一视同仁,凭什么人家穿的朴素些就不配坐雅间?” 梅恋风有些惊讶的看了眼公孙隽,这个呆子在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呆了嘛!这气势,这语气,完全就是个主事之人该有的。又看了眼公孙茂,他估计没想到会被这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弟弟教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梅恋风继续添油加醋道:“看来大少爷是横行惯了的,不过,总是打着少东家的名号可不好,这少东家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公孙茂眯起眼睛,这个杀手到底站在哪一边的?“你什么意思?公孙隽你来做什么?” 沫儿赶忙解释道:“回大少爷的话,老爷让我带着隽少爷熟悉熟悉各个商号。” 公孙茂大惊,什么?老爷子已经开始让他接手了? 梅恋风趁机再添一把火,“明白了吧?明白了就赶快带着你这群酒肉朋友离开吧,未来少东家还有要事要办呢!” 刘掌柜也在旁边劝道:“大少爷请回吧,让老爷知道就不好了!” 公孙茂气极反笑,说道:“好啊!你们这群狗奴才,都吃饱了撑的一个个会爬墙了!等着瞧,今儿个让你们嚣张一阵,到时候有你们受的!我们走!”说完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临走前经过梅恋风的身边,瞪了他一眼,咬牙说道:“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而回他的,只是一抹诡笑。 一群人走后,公孙隽亲自给那位尹公子赔罪,还送了一桌酒菜,最后倒让那位读书人不好意思起来,总之,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 趁着刘掌柜有时间的空档,公孙隽问道:“掌柜的,我大哥他经常这样吗?” “哎!”刘掌柜深深叹口气,“几乎每天都来闹一次,而且每次都要浪费掉一大桌酒菜,老爷根本管不了他。要不是这么多年来望江楼在本地早有威望,而公孙员外的名头也还有些影响力,不然的话,这酒楼就算没被败光,也没人敢来咯!” 梅恋风看了眼公孙隽,发现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少见的蹙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总算结束了一天的行程,三人站在酒楼前,公孙隽要送梅恋风回去,惹的梅恋风一阵笑骂:“我又不是姑娘家,送什么送?” 公孙隽一本正经道:“谁规定的只能送姑娘家回去?我送我的好兄弟有何不可?” 梅恋风笑道:“好啦!下次再送,你快点回去吧,你爹肯定会问你好多问题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沫儿赶紧拉着公孙隽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要不然,他能看着人家的背影发一晚上的呆! 梅恋风刚走到一个拐角处,就从暗巷中冒出六个人影,为首的便是之前被狠狠教训过的公孙茂。梅恋风翘起嘴角,他其实早就料到公孙茂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他敢挑衅自己,那就做好准备吧! 只见公孙茂大晚上仍然自以为潇洒的摇着纸扇,另外五个穿着打手衣服的人则人手一把铁棍,看来是要准备好好“教训”梅恋风一顿了。 公孙茂围着梅恋风打量了一圈,轻浮的说道:“我说梅公子啊,你搞来搞去不搞定我那傻弟弟,搞到最后还跟他搞到一块去了!你说我这代价是不是花的太不值呀?人家买凶是杀人,我呢?我买凶到最后别是搞死我自己吧?” 梅恋风白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嘿……”公孙茂轻佻的笑了笑,挑起梅恋风精致的下巴,凑近他耳边说道:“我说梅公子,你今天这么护着他,不会是看上他了吧?还是说……你们根本就已经搞到一起了?” “嘭——”话音刚落,公孙茂只觉得后脑勺快炸开了,脖子也快断气了!原来梅恋风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摁到了墙壁上,力道之大,使得墙上都裂开了缝!而公孙茂也由于巨大的冲击吐了一口血! 公孙茂那群打手也还算厉害,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要去救人,而梅恋风一手仍然掐着公孙茂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抢过第一个攻过来的人的刀,一招横劈,就将五人拦腰斩杀! 一切,不过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公孙茂睁大眼睛,大的连眼珠都快蹦出来一样!不知是因为被梅恋风掐的,还是因为被眼前的情景给吓的! 梅恋风慢慢转过头,他纯白的衣服和白皙的脸上溅满了鲜血,而他丝毫不在意,他凑近公孙茂耳边,用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无情嗓音说道:“记住,永远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拧断你的脖子,然后血洗公孙府,再挖地三尺将秘籍找出来!” 梅恋风放开了手,公孙茂捂住脖子,脱力的跪倒在地面,仍然逞强的说:“你……你休想……秘籍……除了我……谁都……没办法……找到!” 梅恋风蹲下,露出一股邪魅到极致的笑容,仿佛恶鬼索命前的诡笑, “不信?你可以试试。” 第25章 “咳咳咳……”公孙茂脱力的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又不安的神色。他实在是小看了这些“彼岸谷”的亡命之徒,本来只是想“小小示威”一番打压一下梅恋风的气焰,出一口恶气,没想到这个魔鬼二话不说把自己带来的人全给杀掉,还扬言连自己也不放过,这是何等的嚣张? 梅恋风见公孙茂不说话了,知道已经让他知道了厉害,便拍拍他的脸,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放心吧,大少爷,我们彼岸谷向来守信,既然接受了你的委托就一定会办到。之前那只是笼络公孙隽的手段而已,不站在他那边,如何取得他的信任?又如何趁其不备下手呢?” 说完起身离去,没走几步又转头说道:“啊,对了!大少爷,下次如果还想找我麻烦,请千万一个人来,如果像今天这样,为了保守秘密,我只能来几个杀几个了,你应该也不想我把你的手下全杀光吧?哼哼哼……” 公孙茂听着这毛骨悚然的笑声,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直往头上冒——这个梅恋风,绝对是个恶魔! 打那之后公孙茂变的收敛,每日照旧跟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却没有再找过公孙隽等人的麻烦。虽然公孙隽有些奇怪,为何他大哥没有出来阻挠他继承家业,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会多疑的人,公孙茂这样的表现被他理解为“反正只要有钱花就行”,而他自己则和梅恋风继续熟悉公孙家的家业。 公孙隽不仅走到哪里都带着梅恋风,还带着他去拜见了自己的父亲,让公孙家上上下下都将梅恋风视为少东家的左右手,对他颇为尊重。 这日,沫儿带着公孙隽和梅恋风来到位于城南的一个在建的酒楼视察。老员外说这个酒楼是比“望江楼”还大的酒楼,是公孙家扩张的关键,因此从选址施工开始就马虎不得,公孙隽一定要仔细视察。 一到工地,一脸邹媚的工头就拉着公孙隽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看公孙隽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梅恋风看着那十米来高的架子,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诡笑了一下,他对公孙隽说道:“隽哥,我去上面看看。”说完拉着沫儿就跑,公孙隽都来不及阻止。偏偏工头这儿有件他非常在意的事情,他也只能放任梅恋风而去。 梅恋风爬上十米高的架子左看看又瞅瞅,沫儿吓的直哆嗦,“梅公子,您上来这里干嘛呀?好危险的,咱们快下去吧!” 梅恋风扯出一个安慰的微笑,说道:“这上面视野不错,可以好好视察一下工地的大概情况,我跟你们家少爷过来,总要有些作为吧?” 绕了一大圈,梅恋风似乎找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位置,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公孙隽的身影,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很好,就这里”,遂抬起手兴奋的朝公孙隽招手,“隽哥,隽哥!” 公孙隽惊讶的转头,看见梅恋风居然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心脏猛的颤了一下。但是,他一句“小心”还没喊出口,只见梅恋风脸色一变,“啊——”的喊了一声! 公孙隽来不及多想,运足轻功朝梅恋风飞去,总算在他掉在地上之前稳稳地将他拦腰抱住。 转了两圈后落地,公孙隽紧张的问还抱在怀里的人:“恋风,你有没有怎么样?”而梅恋风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死死抱住公孙隽的脖子,苍白的小脸埋在他胸口,轻轻摇了摇头。 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公孙隽对赶过来的工头说道:“今天就这样,我兄弟受到惊吓,我先送他回去,其他的,过几天我再来找你。”说完,抱着梅恋风离去。 刚走出工地,梅恋风就挣扎着要下来,“隽哥先放我下来啦,大街上这么多人,这样被抱着多难看呀!” 公孙隽强势反驳:“不行!看你现在肯定脚软的走都走不动,我抱你回去!” 梅恋风脸一红,结巴道:“那……那要不然你背我好了,总没有抱着难看。”公孙隽见他如此坚持,就依他的话,换成背的。 路上,公孙隽忍不住数落梅恋风:“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把我给吓死?” 梅恋风轻扯嘴角,但语气却装作万分委屈难过的说了声“对不起”。 公孙隽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我不是怪你,我是真的很害怕,要是当时我没反应过来,要是当时我没接住你,那……我真的不敢想那后果。” 公孙隽语气中的后怕让梅恋风的心里被堵的满满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罪恶感。没错,这次是他故意的,为的就是跟公孙隽的关系更进一层。他了解公孙隽,他知道公孙隽会在自己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冲上来。所以他才安排了这出戏,他要让公孙隽明白,他有多么在乎自己。 他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并不让人欣喜。跟公孙隽的关系每进一步,就只是让他更痛苦一分而已。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坚定不移的一步步实现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将公孙隽引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温柔陷阱。 梅恋风更用力抱紧公孙隽,将脸埋进他的肩膀,徐徐开口:“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吗,隽哥?” 公孙隽毫不犹豫的答道:“当然!” 梅恋风继续悠然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在乎我呢?” 公孙隽觉得梅恋风好像在他耳朵边吹气一样,脸有些热热的,结结巴巴的说:“当然……当然是因为……你……你是我的好……好兄弟呀!” 梅恋风失望的说:“诶?原来只是这样呀!真让人失望呢!我本以为,隽哥这么在乎我,一定把我看成是最特别的人。” 公孙隽半响没回答,但是梅恋风看到他连耳朵都红了,公孙隽终于小声说了一句:“那个……也不全是因为把你当兄弟啦!还有……还有……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梅恋风“吃吃”笑道:“隽哥你一个大男人是在故意逃避问题吗?什么叫不知道呀?你肯定知道的,对不对?” 公孙隽的脸更红了,怎么感觉恋风今天这么坏呀? 七拐八拐,总算在梅恋风的指示下把他送到了家门口,公孙隽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梅恋风,挤了半天总算挤出一句话“我……先回去了,你明天好好休息,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奔波了,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说完转身急急离开。 “隽哥!”没走几步就被梅恋风叫住,公孙隽疑惑的转身,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身影飞快扑向自己,接着嘴巴上就被印上一个香香软软的东西。 公孙隽一时反应不过来,糊里糊涂的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吻”吗?是恋风在吻我?好香好甜的感觉。很快的,梅恋风就结束了这个香甜的初吻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这下,你一定知道的更清楚了,对不对?” 然而话音刚落,梅恋风就被拉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接着被狂热的吻住了嘴唇。这与他的双唇相贴完全不同,这是一个狂暴热烈的吻,一个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的吻,公孙隽用这个吻告诉他答案——他已经彻底清楚了! 梅恋风被公孙隽牢牢锁在怀里,被他狂热的吮吸着,头脑中一堆浆糊,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就当他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公孙隽放开了他。 一吻结束,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公孙隽继续一点点啄着梅恋风的嘴角,然后抚摸着他的脸,而梅恋风则是满眼雾霭,那沉迷的眼神让公孙隽不禁全身微颤。 平复了一下躁动的情绪,公孙隽定定的看着梅恋风,用他前所未有的认真霸道的嗓音告诉他:“惹了我,就别想跑!” 而梅恋风愣了愣,接着翘起嘴角,魅惑的答道:“遵命,我的大元帅!” 月朗星稀的夜晚,二十岁的公孙隽,纵身跃进了梅恋风编织的甜美却致命的情爱陷阱中,失或得、生或死,一切结局,都在路上。 第26章 跋山涉水的龙辰、韩景天终于来到了天山脚下的小镇,此时离莫谷主他们到达,已经晚了几天。他们暗中四处打探热合曼的消息,本以为是很难的事情,但是没想到意外的简单。“血医”在中原被人传的神乎其神,但是热合曼在天山脚下却不是什么神秘人物,在当地人心中只是个脾气古怪的厉害大夫,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癖好——赌博。 要想找到热合曼,其实很简单,在赌场守着就是。小镇很小,只有一个赌场,二人当天就找到了刚刚输光光的热合曼。要跟一个赌鬼搞好关系,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在他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援助一把。所以当韩景天笑眯眯的说要借给他赌资的时候,热合曼立刻喜笑颜开。 等到热合曼用韩景天借给他的钱翻了本之后,终于想起了这二人的存在,于是走出赌场后糙着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你们是汉人吧?汉人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们有何企图?” 韩景天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汉语不熟就不要乱借用,我们这顶多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有件事想请教您一下。” 热合曼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反问道:“如果是寻医问药好说,毕竟收了你们钱嘛!如果是找《绝世邪功》就算了。” 龙辰不解问道:“为什么找《绝世邪功》就算了?你都不知道我们问它干嘛就要拒绝?” 热合曼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你们中原人对那邪功怎么就如此痴迷呢?三番两次来要,不过你们两个来晚了,前几天有两个汉人来,把书拿走了。” 想也不用想,那两人肯定就是曼谷主跟白冰仙,韩景天大惊,“什么?‘拿走了’?怎么会?你这么容易就将秘籍给了他们?” 热合曼不屑道:“老子还没那么不中用,要是真打起来他们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不过……这两人知道老子好赌,所以给老子设了个赌局,虽然很没面子,但是秘籍被他们赢走了也没办法。” 龙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老头,问道:“我说血医,你是不是太随意了点?那本秘籍可是武林至宝,多少人想得到它?你居然就这样被人骗走了?而且你居然一点也不担心?” 热合曼哈哈大笑,安慰道:“小伙子,用一句你们汉人的话,就是‘你太没眼力见了’!他拿那半部功法只是自寻死路而已,我有什么担心的?等他练死了我再去把书拿回来就是!” 韩景天冷笑一声,对热合曼说道:“老头,我看没眼力见的是你才对,曼谷主——就是抢你书的那个人,他已经知道后半部的下落,不仅如此,他很快就会弄到手。接着,他就会去练这邪功,到时候,就算全武林的人冲上去,也奈何不了他,而这一切,都是你纵使的!” “你说什么?”热合曼暴怒!他扯住韩景天的衣领,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他已经找到后半部功法?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韩景天耐着性子向热合曼解释了曼谷主和他们的身份,以及曼谷主的计划——将血医的功法弄到手,让梅恋风弄到后半部,他就能练就绝世神功! 热合曼仍然处于震怒状态,他问道:“既然你们都是他的手下,为何要跟他对着干?” 韩景天笑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跟你无关,总之,我们希望能跟你联手,按照我们的计划做,你不仅能够拿回你的部分,连另外半部都是你的。” 热合曼此时已经有些心动了,这两个小子不像是来忽悠他的样子,他于是问出他最后的疑问:“那你们呢?想得到什么好处?” 韩景天知道热合曼已经妥协,便笑道:“只要你能摆平曼谷主,我们自然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热合曼“切!”了一声骂道:“装腔作势的小鬼!不过,看来我是必须要跟你们合作了。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做?” 韩景天笑了笑,看向中原的方向,说道:“不要着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很快,他们都会来了。” 月朗星稀,已是夜半时分,而梅恋风却一个人躺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满脸愁容。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犹豫了半响打开,借着月光打量这个翠绿色的小丸子,口中自言自语道:“真的还是假的?生子丸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想到白天的事,梅恋风就禁不住忧心忡忡。那日两人“互通情意”之后,公孙隽待他宛如恋人一般,处处悉心呵护,温柔的叫梅恋风难以招架。这日他跟着公孙隽去视察一家药房,掌柜的带他们进入一个小小的暗格之中,介绍那些不轻易出售的珍贵药材。 公孙隽无意中看到一颗非常漂亮的碧绿药丸,见掌柜没有介绍,遂问了一下。掌柜的笑了笑,说道:“这药啊,估计再放一百年也没人会要的。” 见二人不解,掌柜继续解释道:“一百年前啊,公孙家一位先祖去了一趟云南,不知怎的,闯入了一个奇怪的部族。这个部族的水非常奇怪,男的喝了没事,女的喝了必死无疑。传说千百年前,一位神仙为了避免他们被灭族,赐予了他们一张药方,调制出一种能让男人生子的药。于是他们用这样的药男男生子,生下男孩就留下,女孩就送出去,部族得以繁衍至今。先祖觉得非常神奇,于是带了一颗回来研究,不过怎么也研究不出什么源头来。后来他曾经再次去云南找过那个部族,可惜再也没有找到过,仿佛南柯一梦般。先祖觉得此事蹊跷,此药也不能流落出去,于是就放在这里,已经一百年了。历代掌柜——包括我——都知道这药的来历,不过,都当作是你先祖的南柯一梦,谁也不会当真。” 公孙隽和梅恋风听的聚精会神,公孙隽看着药丸不可思议道:“可是你看这药丸,都一百年了还这么青翠欲滴,就跟刚做出来的一样,也着实神奇。” 掌柜笑道:“就算是,它也没什么作用,谁会想要个男的去生孩子,您说是不是?” 公孙隽偷偷看了眼梅恋风,见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若有所思答道:“那可未必呢!” 而此时的梅恋风,心里却不知怎的,就是平静不下来,后来走出药房,他都一路无语。公孙隽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那药不会是什么迷魂药吧?看你魂不守舍的。” 梅恋风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他抬起脸认真问道:“隽哥?如果是真的呢?你想不想……” 公孙隽轻轻摁住他的嘴巴,定定的看着他,接着大笑道:“恋风,你可真是个傻瓜,那种传说你也信!” 梅恋风有些急了,他抓住公孙隽的手,正色道:“万一是真的呢?” 公孙隽看着梅恋风,发现他真的非常认真,于是也正色道:“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就凭别人一面之词你就信了?万一是毒药怎么办?”说完搂住梅恋风,轻吻他的头顶,柔声道:“与其期待那种不知真假的东西,还不如你我二人逍遥快活一世,你若喜欢孩子,我们就收养几个,让你过一把当父亲的瘾,这样可好?” 梅恋风只得闭紧双眼,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躺在屋顶上的梅恋风紧紧抱住自己的身躯,就好像之前抱着公孙隽一样。他知道自己着魔了,着魔了才会半夜溜进去把那药丸偷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想要补偿吗?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其他任何让自己冒这么大险的原因。 他跟公孙隽之间,永远没有办法一起一生一世,虽然他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但是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偏偏让公孙隽出现在他追求“自由”的路上。公孙隽就像悬崖边的一颗伟岸的大树,梅恋风想要过去悬崖对面,就要牺牲掉这棵树。 杀手有信仰吗?别人的信仰,梅恋风不知道,但是他对自己的信仰一直都很清楚,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真是了不得的表情啊!”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梅恋风猛然转身,果然看见那个一袭黑衣的死对头,咬牙说道:“白冰仙?你来做什么?” 白冰仙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看来心情颇为愉悦,他语调轻快的说道:“来看看我亲爱的二弟是不是需要帮忙?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久了还没搞定这个‘小小’的委托?” 第27章 月色下,白冰仙与梅恋风对峙而立,两人一黑一白,颇有势不两立的意味。 梅恋风嗤笑道:“什么时候人人都来关心我的任务了?完不完的成,与你白老大似乎没什么关系吧?你我关系也没有好到这地步。” 白冰仙闻言脸色一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微微笑道:“说话何必如此绝情呢?你倒忘了小时候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大哥长大哥短的叫了吗?那时候的你真是可爱极了,谁知道长大了倒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就知道与我做对。” 梅恋风冷笑道:“小时候不懂事,以为你跟我们都是一样的,长大了自然就懂了,你是谷主的心肝宝贝,我们是比不得,自然是有多远避多远,哪敢高攀啊?你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回吧,我还要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呢!” “你!”白冰仙气结,不过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和颜悦色也是有限度的,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懒得多说,最后警告道:“我最后通知你,谷主有令,三日之内,你必须拿到他要的东西回谷,不然,你别想着这个月的解药会有人给你送上门来!你好自为之!”说完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跟来时一样鬼魅。 “三天……吗?”梅恋风闭上双眼,久久,才传出一声悠远的叹息,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 彼岸谷,还是那个宽敞的山洞内,带着面具的曼谷主正坐于首位,他扫视了一眼,问道:“怎么不见龙辰跟韩景天?” 红美妖心里一“咯噔”,赶忙答道:“回禀谷主,他们前几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出谷了,您也知道,他俩关系非同一般嘛!” 谷主冷哼一声,说道:“鬼扯!什么非同一般?没有我的命令居然私自出谷,胆子不小!不过,过几天就是‘血色朱华’毒发的日子,他们如果不及时赶回来,丢了小命可不是我的损失。” 红美妖连忙称“是”,可是心里则是冷汗一连串,这三个人到底在做什么?莫名其妙要她稳住谷里,说很快就有分晓,这谷主都回来了也没见他们给个信,到底是要怎样啊? 谷主手一挥,站起身说道:“我要闭关几日,谷里的事情由白儿打理,他很快就回来,你们给我呆在谷里,这几日不要出任务,明白了吗?”说完从侧门闪进后面石室没了踪影。 谷主走了,剩下的几人也松懈下来,除了红美妖,另外三个最小的沐山、沐水、杜小妹都还不到十五岁,都是比较活泼的年龄。沐山沐水这对双生子立马打闹起来,杜小妹靠在椅背上玩着腰上的玉佩,撅着嘴抱怨:“真无聊,不能出谷了!” 红美妖直摇头,还真是小孩子,不知道就要出大事了,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只会更烦闷,红美妖便离开了议事厅。 在外边走廊上没走几步就差点撞上回谷的白冰仙,红美妖吓的连说话都结巴了,“大……大哥好!”她从小就怕这个冰山一样的大哥,跟梅恋风的冷不一样,白冰仙的冷就像一把冰刃,光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给刺穿咯! 白冰仙眯起凤眼打量了一下红美妖,沉声问道:“龙辰跟韩景天两个人呢?” 红美妖连忙把之前跟曼谷主的话再重复了一遍。白冰仙则似信非信,最后冷哼一声,靠近红美妖的耳边说道:“你们这一伙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小心性命不保。”说完飘然离去,留下红美妖如被冰冻了一般,半天没法挪动脚步。 好一会儿后,一阵青翠的鸟啼声拉回了红美妖的意识,她欣喜抬头,发现那是一只红色的小鸟,这种鸟儿叫红朱鸟,在彼岸谷非常常见。然而这一只跟普通的鸟儿不一样,仔细看会发现它的下颚有一块白色的斑点。就是这一块斑点,让它有了不一样的用处,它是被梅恋风专门秘密驯养的红朱鸟,作用与信鸽差不多,但是因为它的同类在彼岸谷到处都是,所以才不惹人怀疑,成了梅恋风这个小团体互相通信的最佳工具。 红美妖嘴角一翘,终于来了!她朝鸟儿吹了个口哨,鸟儿也通灵似的朝她叫了一声,便停落到她的肩膀上。红美妖带着鸟儿回到自己独居的小木屋,仔细观察确定周围没人后,她小心翼翼扯开鸟儿的翅膀,从一个非常小的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红美妖展开纸卷仔细查看,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算得上是惊恐万分了。她忍不住颤抖,频频摇头,口中自语道:“真要如此?万一失败了,岂不是万劫不复?“ 但是,她又想起梅恋风对她说过的话,“你我说的好听点是顶级杀手,其实不过就是被人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罢了。几十个孩子一起成长,最后两两相杀,到最后剩下我们八个人。你以为这是荣耀吗?不,这只是屈辱罢了,你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们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活过来的!然而历尽千辛万苦,你我也不过是别人手上的武器而已,全无自尊、毫无自由可言,如果这样的人生要持续一辈子,何不痛快点了结了它?既然不想死,那就为了自由拼尽最后一口气,这样就算死,也算死的有价值了!” 是啊,到现在她还犹豫什么?就算失败,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下定决心的红美妖用烛火烧掉纸条,然后又裁了另一张,在上面写下几个字“已成,三日后速往”,再将纸条放进小竹筒,打开一个小瓶子,抹了点粉末在鸟儿嘴上,鸟儿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红美妖目送鸟儿离开,口中自语道:“是生是死,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一个神秘石室内,一袭黑衣的白冰仙垂首而立,而曼谷主则盘坐在石床之上打坐调息。他眼皮都没睁开,悠悠问道:“见到人了?” 白冰仙恭敬答道:“是的,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相信他会知道厉害。三日后就是‘血色朱华’发作的日子,药效会让他逐渐痛不欲生,如果五日后还不及时回谷服解药的话,必死无疑,相信他自有盘算。” 曼谷主继续说道:“梅恋风从小到大,功力与你不相上下,而且心思缜密、工于心计,如果这次他要耍什么手段,就趁机除掉他,免得将来成为大患!” 白冰仙听到“除掉”二字的时候,眼皮颤抖了一下,这点被曼谷主看在了眼里,他冷声问道:“怎么?你舍不得?” 白冰仙赶忙跪下,答道:“属下不敢!如果梅恋风真做了对不起谷主的事情,属下绝对不会纵容,定当为谷主除患!” 曼谷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起来吧!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对方太过狡猾,我担心你被骗了。今后眼睛擦亮点,给我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三日后如果还不回谷报道,你就亲自出手,此事绝不得有半点闪失!” “是!”白冰仙应道。想到梅恋风可能在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白冰仙眼里的寒冰更甚,如果他真的要对谷主不利,到时候不用谷主下令,他自会动手解决他,就算心里真的不舍,那也只好“割爱”了!所以梅恋风,你可千万要安份点! 梅恋风靠在窗台发呆,驼背张走了进来,恭敬问道:“梅二少,您今天没行动?” 梅恋风白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什么时候规定我要向中间人汇报行程了?” 驼背张邹笑道:“岂敢岂敢?只是好心提醒您一下,三天后就是那药发作的日子了,您是不是该早点完成任务,我好拿到报酬,大家都好交差呀?” 梅恋风手一摆,不急不缓的说道:“放心吧,我自有打算。”转头看见窗外树枝上停着一只火红的鸟儿,梅恋风眼珠一转,不着痕色的说道:“我行动前要运功打坐,你先退下,不要打扰我。” 驼背张听说他要行动了,赶忙连声答应,“好、好,小人先退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等到确认驼背张的气息已经远去,梅恋风朝着外边的鸟儿吹了声口哨,鸟儿便飞到他的手上。小心拆开竹筒里的纸条,看着上面的信息,梅恋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终于要开始了! 第28章 正午时分,天气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厚厚的云层笼罩住天空,似乎有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公孙茂坐在凉亭之中,周围美妾环绕,把冰镇的美味水果送进他的嘴里,真真是个土帝王般的享受。 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把匕首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一张纸条稳稳插在身后的柱子上! 美妾们个个被吓得面无血色,公孙茂更是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一群护卫赶忙四处警戒,一个护卫小心从柱子上扯下匕首,展开纸条递给公孙茂。公孙茂见上面写着“明日辰时,沧浪山绝命崖顶,你将亲眼见证你希望发生的事情,届时我要拿到我要的东西,切记,独自前往。”落款是一个“梅”字。 公孙茂立马明白,这是梅恋风给的信号,他明日就要行动!不过他不解,梅恋风为什么要把地点选在绝命崖顶?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杀手估计都有自己的怪癖,梅恋风也许喜欢在风景秀丽的地方杀人也说不定,而且“绝命崖”,名字不错,非常适合让人送命呢! 思及此,公孙茂露出一抹笑容,自语道:“那我明天就去验收验收你的成果吧,哼哼哼!” 因为老员外的要求,公孙隽出门办了点事情,因为比较远,骑马来回也要大半日,思及梅恋风是个文弱书生,因此公孙隽没有带他一同前往。 当临近家门看见那抹白色身影的时候,公孙隽颇为惊讶,马还没停稳就纵身一跃跳了下来,大步走到那人面前,有些责备的问道:“恋风,这么闷热的天你在这门口站着做什么?生病了怎么办?” 接着又责备守门人:“你们不知道梅公子是很重要的人吗?怎么让他在门口站着?” 梅恋风“噗哧”一笑,赶忙解释道:“我没有这么娇弱啦!不关他们的事,是我执意要在这里等你的。” 公孙隽还是有些生气,问道:“做什么非要在这里等?在屋里等不行吗?” 梅恋风微微低下头,小声说:“因为,想早点见到你。” 公孙隽听了心里一阵酥麻,这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时不时让他甜的找不到北。伸手摸了摸梅恋风的脑袋,宠溺的说:“你老说我是呆子,可是你有时候比我还傻。” 梅恋风抬起头,微笑道:“我们不要进去了,一起出去走走逛逛,好不好?” 公孙隽看了眼天色,问道:“看这天色有些不妙啊,我们要去哪里?” 梅恋风也不管他,径自爬上马背,对着公孙隽笑道:“男子汉在乎这么多干嘛?我难得今日邀约,公孙公子莫非不肯赏脸?” 公孙隽看他一脸调皮的样子,甚是可爱,也就抛下那些顾虑,骑上马,朗声说道:“那就请梅公子带路吧,不论天涯海角,在下定当奉陪到底!” 梅恋风展颜一笑,魅惑如斯,他马鞭一扬,便朝着城外跑去,而公孙隽也展颜一笑,扬鞭而去。 一路风尘,公孙隽跟着梅恋风渐渐出了城门,最后竟到了沧浪山边缘的绝命崖顶。梅恋风翻身下马,迎着山顶的风,舒展着自己一路奔波的身体。 公孙隽仍然骑在马上,看着眼前一脸陶醉的人,静静的欣赏。 梅恋风转过身,看着那个安静的人,问道:“你怎么不好奇一下我为什么带着你来这里?“ 公孙隽撑住下巴,佯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你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我独处?” 梅恋风听了居然没有反对,他向公孙隽伸出手,魅惑的嗓音邀请着他,“那……你为什么还不过来?” 公孙隽翻身下马,走向大胆邀请自己的人,握住那向自己伸出的手,轻轻一拉,将人带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你把我带到这没人的地方,是为了诱惑我的吗?” 怀中的人轻笑一声,调皮的不答反问,“诱惑你做什么?” 公孙隽放开怀中的人,用手轻轻描绘他的红唇,用前所未有的暗哑声音答道:“诱惑我……吃了你!” 说完,身体已经不可抑止的做出了内心最渴望的事,公孙隽狠狠吻上了这个胆敢这么放肆的人,他一直想温柔,想慢慢来,但是对方却总是这样调皮捣蛋,完全不顾后果。 这是真正的唇齿相接,一个濡湿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吻,公孙隽无比饥渴的吮吸着梅恋风的舌,而梅恋风则万分配合的将他想要的一切奉上,一个疯狂索取,一个忘我给与,他们是如此的契合。 “唔……”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公孙隽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比甜点还美味的唇,转而轻吻浅啄,缱倦温存。梅恋风只能无力攀着对方的脖子,将一切都交给他。 “轰隆——”一道惊雷划破天空,梅恋风慢慢回过神智,看着天边电闪雷鸣的景象,笑着对公孙隽说道:“你看,老天爷在骂我们呢!两个大男人情情爱爱的,要遭天谴的。” 公孙隽佯装生气的拍了一下梅恋风的臀部,小声呵斥道:“胡说,老天爷明明在给我们放鞭炮庆祝,咱们要一起幸福一辈子的,哪里来的什么天谴?” 梅恋风被公孙隽轻浮的行为弄的脸通红,但是又被他的话弄的一阵心痛,他不敢再跟他对视,只能扑到他怀里,紧紧拥住他,止不住轻颤。一句“幸福一辈子”,公孙隽说起来是这样的理所当然,在他的心里,他们的未来就应该如此,但是事实上,梅恋风根本不敢做这样的奢望。他的幸福,只有在这一刻了。 “啪、啪、啪……”雨一颗颗下下来了,天也黑了下来,狂风暴雨开始肆虐,山林中变得冰冷而萧肃。 然而,在一个山洞里,确是异样的春情无限,燃烧的火堆将干燥的山洞映照的明亮又温暖。在一块石板上,两具赤裸的身体正在抵死缠绵。火光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的肌肤变得通红,充满了欲望的气息。 公孙隽轻伏在梅恋风身上,用唇齿和手掌膜拜般抚摸他的每一寸肌肤,从精致的五官,到纤细的颈项,再到白皙的胸膛,轻轻扯咬着那两颗小巧的茱萸,让梅恋风忍不住发出无法抑制的低呤。 说不清是谁先开始的,当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开始索取对方了,也许是有人精心设计的,也许这是他们一直都想对彼此做的事情。 公孙隽的手一路向下,逐渐来到了男人最为敏感的地带。梅恋风一惊,从快感中回过神来,赶忙制止住公孙隽的手,一双含水的眸子无助的望着他,咬牙摇头。 公孙隽不解,“为什么不让我碰那里?” 梅恋风遮住眼睛,颤抖着答道:“那是男人的东西,你不会喜欢的。” 公孙隽闻言低声笑了出来,强制扯开梅恋风的手,硬是握住那已经激动起来的地方,缓缓滑动。梅恋风惊叫一声,赶忙捂住嘴巴,防止更丢脸的声音叫出来。 公孙隽却坏心的扯掉梅恋风捂住嘴的手,轻咬他的耳朵,手上加重力道,加快节奏,有些坏坏的开导他:“笨蛋,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你是男的,当然也知道你下面长了跟我一样的东西,但是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不管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懂吗?” 梅恋风睁开水雾朦胧的双眼,看着这个让他爱的如此纠结的男人,在高朝来临的那一瞬间叫出高亢的声音,也流出再也无法负荷的眼泪。 静静欣赏着梅恋风释放过后慵懒又性感的样子,公孙隽说出他最诚挚的赞美,“恋风,你真美,是我见到最美的人,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比你更让我心动的人了。” 梅恋风主动凑上唇邀吻,他真的不想再听这些,听的越多,内心就越是无法负荷。他颤抖的拉住公孙隽的手,伸到自己身后的那个秘境,无言的向这个让他心甘情愿献出身体的人发出最甜美的邀请。 “隽哥,我要你。” 一句话,短短几个字,让公孙隽内心的兽性一发不可收拾,他不顾一切冲进那个温暖的秘境,感受着仿若梦境的美好。 在结合的那一刻,梅恋风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他并没有喊出来,他甚至要求公孙隽更猛烈的占有他,因为身体上的痛,似乎能将心里的痛稀释掉,让他不至于奔溃。 然而,这种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一下下猛烈的撞击后,梅恋风感到那地方一阵阵抽搐,仿佛有什么在那里环绕,让这种原本以为会很痛苦的行为渐渐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那被贯穿的地方变得瘙痒难耐,极度渴望,甚至自己蠕动起来,只为了追求更狂野的快感。 公孙隽也感觉到了梅恋风的变化,他狠狠吻住身下的人,忍住那突然到来的想要释放的感觉,暗哑的声音说道:“恋风,我真是快要死在你身上了!” 梅恋风也是一阵难耐,恍惚中想到自己鬼使神差下吃了那颗生子药,莫非那根本不是什么生子药,而是春药?要不然,自己现在这饥渴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重整雄风的公孙隽将梅恋风拉起来跨坐在自己腿上,自下而上疯狂顶动,梅恋风脑中一片浆糊,只能搂住眼前人的脖子,渐渐沉醉在欲望的深渊之中。 恍惚之中,梅恋风心想,就这样死在公孙隽怀里好了,这样,所有的一切就停止了,谁也不用杀谁,谁也不用要了谁的命。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再说放弃怎么可能?这条追求自由的路上,不止他一个人,他们,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感觉到梅恋风的不认真,公孙隽一口咬住他胸前的两点,以示惩戒。梅恋风轻叫一声,面上又是一副沉醉的模样,但是内心已经没有全部在这疯狂的性爱之中了。他轻轻推到公孙隽,骑在他身上,鼓动腰部,诱惑的对方一阵目眩神迷。趁着公孙隽意乱情迷的时候,梅恋风小心运功到手指上,接着几只肉眼轻易看不到的小虫出现在他的手指上,他将手伸进公孙隽的头发里面,轻轻拉扯,看似每对情侣动情时都会做的动作,而公孙隽不知道,他已经被下了蛊虫。 终于,在一记力道十足的挺进后,公孙隽释放在梅恋风的秘境之中,留下他最深刻的印记。梅恋风忍不住全身颤抖,那种被深深占有的感觉让他目眩神迷。 公孙隽让梅恋风继续趴在他身上,轻轻抚摸他美丽的秀发,轻吻他的额角,在熟睡前轻声诉说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语——恋风,我爱你。 而他爱的对象,只能在内心回答他——对不起。 外面的风雨已经停止,而两人之间的暴风雨,才刚要开始。 第29章 公孙隽恍惚间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跟梅恋风来到了一片梅林之中,那里的梅花正开的茂盛,红白相印,美轮美奂。 他们在那里追逐嬉戏,他猛地抱住梅恋风,他们热烈的拥吻。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梅恋风的脸变得凄苦,他摇着头说:“隽哥,你看,老天爷不准我们在一起呢!” 梅恋风化作一阵青烟从自己怀中消失了,公孙隽疯狂的喊着他的名字,寻找他的身影。 终于,他找到了那个白色的背影,他欣喜若狂,想要上前抱住他,可是那个白色的身影转过身,确是一张空白的脸! 那个没脸的人用着梅恋风的声音对他说:“公孙隽,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天就让你死在我手上吧!” “为什么?”公孙隽不解,可是那人完全没有继续解释什么,他提起手上的刀刺向公孙隽,冰冷的刀刃带来阵阵寒风! “不!”公孙隽大喊一声睁开眼,但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感觉到跟梦里一样的寒气逼来!他本能的往旁边一躲,几乎同时,一把冰冷的匕首稳稳插在他颈边,如果晚躲一丁点,那匕首肯定就是插在他的脖子上了! 只穿着裤子赤裸上身的公孙隽立刻往旁边一翻身,摆出戒备的姿势。他无比震惊的看着眼前手拿武器的人,完全不敢置信,眼前一脸杀气的人,居然就是昨晚跟他翻云覆雨的梅恋风! 公孙隽震怒,喝道:“恋风!你要杀我?” 一招未成,梅恋风似乎并不意外,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得手,他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他轻轻一笑,反问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公孙隽看着他衣着整齐,完全没有昨晚的痴态,摆明了是计划好的,沉声问道:“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的目的是什么?” 梅恋风扔掉手上的匕首,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抽出他的兵器——银腰软剑,伸出舌头鬼魅的舔了舔刀身,说道:“的确是我计划好的,多余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剑!”说完猛的朝公孙隽攻过去! 在看到梅恋风亮出兵器的那一瞬间公孙隽大惊!这不就是他在公孙府第一晚遇见的黑衣人吗?那人就是梅恋风?他之前还以为梅恋风是中了什么邪,现在看来,他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跟梅恋风交过手,知道他的厉害。现在如果不抵抗,就算是死也死的不明白!公孙隽躲过梅恋风的攻击,拾起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剑,与梅恋风缠斗在一起。 二人你来我往,狭窄的山洞中只听见兵器相接发出的尖锐声响。公孙隽到底心里是爱着梅恋风的,怎么也没法对他下重手,倒是梅恋风招招狠毒,步步紧逼! 梅恋风见公孙隽处处留手,知道他不愿意伤自己,心里一阵烦闷,差点连脸上的狠毒冷漠都装不下去,他只能更加出招狠毒,非逼的公孙隽对他下手不可! 梅恋风这种近似自虐的凶残行径让公孙隽逐渐疲于招架,他想制住梅恋风,奈何山洞太小无法将他至刚至阳的功力施展开来。这么想着,公孙隽收招运气轻功往洞外飞去,梅恋风赶忙跟上。 两人你来我往,渐渐到了绝命崖顶,下面就是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的沧浪江。 公孙隽越打越气急败坏,他咬牙喊道:“梅恋风!你最好马上给我住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梅恋风喘着粗气,明显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后面欢爱了一夜的地方也在隐隐抽痛。但他仍摆出一副阴狠的表情,无视公孙隽的暴怒,冷笑道:“做什么?之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要你的命吗?” 公孙隽怒不可遏,问道:“我跟你有何冤仇?让你兜这么大个圈子只为要我的命?” 梅恋风笑道:“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只是有人买通了我要取你的命而已!” 公孙隽不可置信,他停下手上的招式,问道:“你……是杀手?” 梅恋风莞尔,比起是谁要杀他,他更在意的原来是自己的身份吗?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梅恋风于是老实答道:“没错,我彼岸谷的杀手,受人委托,前来取你性命。” 公孙隽愣了愣,随即仰天大笑,笑到眼泪都快被逼出来的时候,他才慢慢停下来,定定看着一脸淡然的梅恋风,摇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我公孙隽的命原来这么重要,让梅公子宁愿‘以身相许’也要骗我相信你!还是说,我应该要赞扬一下梅公子的‘敬业精神’,为了完成任务,连跟目标人物上床的事情都能做!” 梅恋风只觉得心脏仿佛被猛锤一记,他可以忍受公孙隽骂他的任何话,唯独无法忍受他将这种事情拿出来说,而且还是用这样蔑视的语气!他压制住熊熊怒火,咬牙道:“你怎么认为都好,总之今天你必须死!” 公孙隽咧嘴一笑,扬起手中的剑指向梅恋风,霸气开口,“你以为,你真的能杀得了我?” 那仿佛帝王般蔑视的口吻让梅恋风禁不住轻颤,他感到内心涌出一丝丝恐惧,公孙隽真的是一只浅寐的雄狮,随时都可能爆发真正的威力! 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梅恋风主动向公孙隽发起攻击,仍然招招狠毒。 而公孙隽也不再手下留情,心想着就算挑断梅恋风的手筋脚筋,也要将他留在身边,管他是谁派来的,管他有什么目的,就这样把他绑起来,一辈子看着他算了! 梅恋风不知道公孙隽现在心中所想,见他出招越来越狠,心里不免有些慌张,这样下去他真的会制不住他的! 就在梅恋风陷入苦战的时候,公孙隽突然觉得脑子里一阵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啃噬着他的大脑,他突然停下招式抱住头! 本来因为陷入苦战而有些慌乱的梅恋风一见这情景,知道那蛊虫活动了,脑海中什么也想不了,只知道这是个绝好机会,下意识的就将内力灌注到软剑中,剑刃立刻变得坚硬,直直往公孙隽刺去! 公孙隽混沌之中仍然感觉到危险来袭,他死命往旁边一闪,躲过致命一击,剑刃狠狠刺进他的肩膀!接着他拼尽最后的理智,左手徒手抓住梅恋风的剑刃,右手运足真气全力往梅恋风拍去一掌! “噗——”梅恋风被一掌拍在胸口上,顿时吐出一大口鲜血,捂住胸口气喘不止。 公孙隽拔出剑,顿时血如泉涌,由于上身没有衣物遮掩,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冷眼看向梅恋风,其实蛊虫已经乱了他的大脑,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只能凭着那一团白色的影子判断梅恋风的方向。他将剑扔还给梅恋风,握紧自己的剑,虚弱但仍然霸气的说道:“你知道杀不了我,所以,给我下了毒对不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想不到会是你使出来的!” 梅恋风深吸一口气,这一掌虽然厉害,但是还不至于让他支撑不住,他平稳了一会儿气息,努力冷声答道:“我是杀手,你不是说过,我们为了达到目的向来不择手段的吗?” “哼哼哼……”公孙隽冷笑道:“好一个不择手段!梅恋风,你今天最好是能杀了我,不然,今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说完,强制运功冲向梅恋风! 每出一招、甚至每一个呼吸,公孙隽都感到头脑中那钻心的疼痛,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就这样被梅恋风束手就擒,他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终于,梅恋风无法忍受跟这样痛苦的公孙隽继续缠斗下去,他使出他的杀招,将软剑缠绕上了公孙隽的脖子,只要一拉,公孙隽就会被割喉而亡! 公孙隽拼尽全力握住梅恋风的剑,手上、脖子跟身上上全是鲜血,他艰难开口,“梅恋风,你……你真的……要……杀我?就……因为……你杀手的……使命?”公孙隽实在不愿意相信,梅恋风为了完成任务,就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梅恋风的手在颤抖,明知道公孙隽看不清他,但是他那混沌的双眼是那么的坚定,就好像真的看穿了他的一切!他的大脑在命令他:赶快动手,只要剑柄一拉,公孙隽就会死在我的手上!但是心却在狂喊:不,我做不到!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满身鲜血倒在我眼前的样子! 想到公孙隽满身鲜血双目圆睁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梅恋风变得惊恐万分,他拼命摇头,像着了魔一般,松开剑刃,一掌拍向公孙隽! 然而,公孙隽已经没有力气回避,甚至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他被梅恋风的掌力逼的直直后退,最后退到了绝命崖的边缘,如风中柳絮一般,飘然落下。 梅恋风刹那间清醒过来,他奔向公孙隽,想拉住他,却只扯到一片衣角。 梅恋风到最后,只能看着满身鲜血的公孙隽离他越来越远,很快就没了踪影,但是他永远无法忘记,他最后看到的公孙隽的脸,那张含笑的脸,和他眼角的泪。 他在笑什么?又在哭什么? 梅恋风拽紧那片衣角,眼角无比干涩,却已经什么也流不出来了。 也许,他的心已经随着那人坠入崖底了。 没有心,哪有泪? 第30章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阵阵寒意蚀骨,呼啸怒吼仿佛公孙隽没有出口的呐喊。那如春风般温暖的笑脸似乎就在眼前,梅恋风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只捞到丝丝寒风。 徒劳无获的梅恋风看着那无底的深渊,公孙隽就在那里啊!如果自己也跳下去,是不是就能看见他?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梅恋风一阵恍惚,仿佛看见公孙隽在像他招手,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热情的邀请他——“公子要不要一起?” 然而就在此时,梅恋风的身后响起一个震怒的声音,“梅恋风!你怎么没杀了他,却让他掉下去了?” 这句突兀的话让梅恋风瞬间回复清明,他捂住狂跳的心口,刚才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差点就要跟着公孙隽一起去了! 努力恢复平静,梅恋风站起来转过身,冷眼看着准时出现的公孙茂,反问道:“怎么?你以为掉下去还能活着不成?” 公孙茂小心靠近崖边,只看了底下一眼就觉得头脑发晕,下面湍急的水流连站在上面都能感觉的一清二楚,如果掉下去是绝对没法存活的。而且刚才他远远也看到了两人的打斗,公孙隽似乎受了极重的伤,段不可能死里逃生的! 这样想着,公孙茂放心了下来,想到公孙隽死了,家产除了他无人能抢,公孙茂心情大好,对梅恋风笑道:“你说的没错,这家伙十成十已经尸骨无存了,这偌大的家业,总算没人跟我抢了!哈哈哈!” 梅恋风心里一阵嫌恶,这个人渣,真不配与公孙隽有一张相似的脸!然而转念一想,自己不是比公孙茂更人渣吗?烦闷之下,梅恋风没好气说道:“任务你已经亲眼看着完成了,东西马上交给我!” 公孙茂纸扇一摇,笑道:“急什么?待我派人下去看看,确定一下再……” 话音未落,梅恋风就揪住公孙茂的衣领将他拖到悬崖边上,怒道:“看你是要乖乖的把东西给我,还是要下去给你的弟弟陪葬!随你选!” 公孙茂看着身后的万丈深渊,吓的冷汗直流,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颤抖的交给梅恋风,连声求饶,“给……给你就是!快……快放开我!” 梅恋风一把夺过秘籍,将已经吓得腿软的公孙茂一把仍开,口中啐道:“如此胆小,还敢跟我叫板!”他翻开秘籍仔细查看,这本书由于年代久远已经破旧不堪,终于在最后一页看到若隐若现的“邪痴”印章。 梅恋风将书小心揣进怀里,看了眼仍然一脸惊恐的公孙茂,说道:“东西已经拿到,我们的交易算是两清了,你好自为之,告辞!”说完运起轻功,绝尘而去。 彼岸谷,还是那间密室之中,曼谷主仍然在打坐修炼,突然白冰仙一反常态,有些焦急的冲进来,禀报道:“谷主,出事了!” 曼谷主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情连你都慌慌张张的?” 白冰仙答道:“沧州城的外门弟子一夜之间全部被人灭杀!” 曼谷主猛然睁开双眼,惊道:“你说什么?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 白冰仙迟疑了一会儿,如实答道:“他们所有人都是被割喉而亡,看手法,极像是梅恋风做的,而且……” “而且什么?你快说!”曼谷主忍不住心跳加快,他脑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梅恋风不敢隐瞒下去,继续说道:“而且,我听到消息,传言公孙隽已经意外身亡,家产将要落入我们的委托人公孙茂之手。” “什么?”曼谷主大喝一声,他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对白冰仙说道:“白儿,你立马给我派人去查梅恋风的下落!就算调动所有外门,挖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不仅梅恋风,龙辰跟韩景天也一样,他们肯定在计划着什么,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然而此时的梅恋风,已经骑上千里马,正快马加鞭赶往此次计划的最终决战地——天山。他摸了摸怀里的秘籍,这本秘籍,是他用公孙隽的命换来的,所以此行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突然,一阵疼痛从心口传来,从最开始的隐痛渐渐变成绞痛。梅恋风死命抓住胸口,让马放慢脚步,忍受着这蚀骨的疼痛。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了?每个月都乖乖完成任务,乖乖领解药,像一只牢笼中的玩物般苟且偷生。他都快忘了,这“血色朱华”发作起来原来是这么的痛。这或许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吧?惩罚他对公孙隽所做的一切。 疼痛慢慢过去,如果不尽快赶到目的地,他真的会死在路上!绝对不行!他不惜牺牲公孙隽的命也要达成的目的,怎么能因为这小小的毒药而葬送?拼尽最后一口气,他也要获得“自由”! 渐渐的,疼痛过去,梅恋风眼神坚定,他重新策马前进,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是夜,公孙府,公孙员外此时在房中咳嗽不止,沫儿给他顺顺背,眼中含着泪,劝道:“老爷您节哀啊!” 老员外喝道:“哼!节哀个屁!你也认为隽儿死了吗?我可不信!都说父子连心,我与他虽然相处的时日尚短,但是我能感觉到,他一定没死!搞不好是淘气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沫儿伤心,当初少爷跟梅公子出去的时候他怎么就不拦着呢?这样他们就不会去绝命崖,就不会遇上暴风雨,也就不会这样生死不明了啊! 老员外又问道:“茂儿跟他娘在哪里?” 沫儿一想起来就气愤,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母子俩居然一点也不担心,照样花天酒地!他抹了把眼泪,愤愤答道:“他们这会儿在花园里喝酒赏月呢!” 老员外气的直跳脚,怒道:“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现在家里一团乱,还有心思寻欢作乐!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们不可!带我过去!”沫儿赶忙扶着老员外往花园走去。 然而,没等他们走进花园,就听到一阵阵惊叫声,二人一愣,赶忙加快脚步赶过去!花园中已经一片惨象,到处都是家丁跟护院的尸体,三个年纪轻轻的少男少女正在对冲过去的护院痛下杀手,而护院门根本无法伤他们分毫,只是白白送死! 凉亭中,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掐住公孙茂的脖子将他举起,公孙茂已经被憋的满脸通红,眼看就要气绝身亡,而他脚边,就是双目圆睁的三姨太,竟是已经身亡了! 那面具男子居然是曼谷主,他竟然亲自带着沐山沐水以及杜小妹到公孙府来大开杀戒? 公孙茂见过曼谷主,知道他是杀手组织的头目,见他四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而对方开口就问“秘籍在哪里?”三姨太没见过曼谷主不知道他的来历,以为是什么毛贼,一向没什么大脑的她立刻气焰嚣张的上前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公孙府!”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曼谷主抓住掐断了脖子,不明不白的就被头次见面的人杀了!一旁的家丁跟护院们见状都被吓傻了,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一窝蜂朝着几个贼人冲过来,然而都送命在三个少年杀手的手上! 公孙茂见娘亲被杀,冲上去想要拼命,却被曼谷主如法炮制的掐住脖子,冷声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秘籍在哪里?” 公孙茂一边挣扎一边答道:“秘籍……不是已经……交给你们……了吗?” 曼谷主震怒,“信口雌黄!秘籍根本没在我这!你是不是交给梅恋风了?” 公孙茂只能艰难点头。曼谷主见了冷笑道:“好啊!我彼岸谷的规矩是要将报酬交给中间人,你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给了我派给你的杀手!看来你们关系匪浅嘛!” 公孙茂惊恐摇头,他哪里知道这规矩?他相信了梅恋风的话,以为只要交给他就行,反正都是同一伙的人,交给谁不是一样吗?他艰难辩解:“我……真的……不……知道!” 曼谷主再次冷笑道:“不知道?我看你根本就是跟梅恋风串通一气的吧?说!他去哪里了?” 公孙茂都快被吓破胆了,但是除了“不知道”,他什么也答不出来。 曼谷主此时已经是无比愤怒的状态,他怪笑一声,加重手上的力道,冷声说道:“既然不知道,那你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弄丢了,你还是去地府追你那可怜的兄弟吧!” 只听见“咔嚓”一声,公孙茂就这样如同玩偶一般被人掐断了脖颈,活生生被葬送了性命。 而老员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公孙茂的尸体从曼谷主手中滑落的情形。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这是从哪里来的无妄之灾? 曼谷主掏出手帕,擦了擦杀过人的右手,冷冷的声音向他的杀手下达命令,“见过我的人,统统不能活在这世上,给我全部杀了。” 三个嗜血少年都露出兴奋的诡笑,他们年幼的心灵已经被扭曲,只能从杀人中获得快感,他们看着不断涌上来的人,扬起手中的武器,准备着一场大屠杀。 公孙至看着这一切,看着沫儿被刺穿了胸膛,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跑来挡在他面前,又看着他们一个个流满鲜血的倒下,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跪倒在地上,伸出双手仰天长啸,“公孙氏族的列祖列宗们,这是天要亡我族、天要亡我族啊!你们若在天有灵,保佑我隽儿平安归来,将来到老夫坟前,还老夫一个清明啊!” 在少年的剑刺向胸膛的那一刻,公孙至闭上双眼,他仿佛见到了他这一辈子唯一爱的那个女人,终于,可以再次相见。 一夜过后,公孙家灭门惨案震惊沧州,公孙家除了小儿子公孙隽下落不明外,包括家仆在内的六十三口人全部被杀!而无人知晓到底是谁所为,成为一桩悬案。 第31章 阿拉尔,天山脚下为数不多的小镇之一。这日,镇上唯一的小酒馆“哈拉克”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个汉人。本来,来个汉人就够稀奇的了,而且这个汉族男子还是个白衣飘飘的俊美少年,让在场的维族男女不禁看呆。 这个美男就是兼程而来的梅恋风,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半个时辰前他才毒发了一次,因此脸色异常苍白。他走进店里径自找个位子坐下,糙着一口维语的小二赶忙过来给他上了一壶葡萄酒。梅恋风皱着眉,他现在可没精神喝酒,于是问道:“没有茶吗?” 那小二愣了一下,指手划脚又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梅恋风听的直皱眉。正想着怎么跟对方沟通的时候,一位带着面纱的高大青年用维语对小二说了句什么,那小二立马恍然大悟,连忙把酒撤下,换了一壶茶上来。 见事情解决了,那青年也并未离开,他自顾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摘下面纱,喝了起来。他一边喝一边说道:“这里的维族人很少有懂汉语的,遇到我,公子算是走运了。” 这人竟然就是不久前与白冰仙二人打过照面的俊美花花公子,不知他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总是会在茶馆酒肆招惹汉人。然而梅恋风与他初次见面,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虽然冷淡,倒也知道礼数,人家既然帮了自己,怎么也不能失礼了。 梅恋风也学着维族人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公子解围。” 花花公子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知公子到这偏远的地方来,有何贵干?” 作为杀手,天生就是具有警惕性的,梅恋风不咸不淡的答道:“探访一个老朋友而已。” 花花公子眯起双眼,凑近梅恋风,邪魅一笑,问道:“那个老朋友,是不是‘血医’呀?” 梅恋风大惊,他眼神凌厉的看向眼前男子,问道:“你到底是谁?知道多少?有何目的?” 没想到花花公子居然大笑起来,答道:“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陷害你。只是他最近好像很招风呀,要找他的汉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前几天才来两个,话说,有一位公子跟你的感觉很相像呢!他们要找血医,于是我就好心指了下道,最后你猜他们做了什么?” 梅恋风当然知道那两人做了什么,当然是夺走了血医手上的《绝世邪功》前半部!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前男子到底意欲何为,才是他最在意的! “他们做了什么我没兴趣,倒是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故意接近我想做什么?”梅恋风觉得这人绝对跟血医有关系。 花花公子换上一脸失望的表情,配上他阴柔的长相倒真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抱怨道:“我不是说了吗?你跟我前几天遇到的一个公子感觉很相像,可是最后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弄清楚。所以我想试试看你们认不认识啊?我就随口那么一问‘你是不是找血医’,是你自己马上承认的,可不关我的事哦!”说完还把嘴巴一翘,好像万分委屈似的。 梅恋风不禁满脸黑线,这个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疯卖傻?强忍着怒气,梅恋风最后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男子刚想开口,突然就停住,他仔细听了一会儿,笑道:“远处有两个高手在接近呢,咱们有机会再详谈吧!不过请记得,我可是一直在关心你们的动作哦!再会!”说完,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原地,轻功之高可见一斑。 梅恋风则是满脸不解,这个人到底是谁? 然而没等他多想,龙辰跟韩景天就风风火火出现在了他面前,龙辰一脸抱歉的说道:“抱歉二哥,我们来迟了。” 梅恋风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说道:“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韩景天答道:“他已经答应我们的条件了,就等着二哥你的东西了。” 梅恋风站起身,说道:“事不宜迟,走吧!” 三人上马离开酒肆绝尘而去,而他们的身影消失后,那原本已经离开的貌美青年又诡异的出现,他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勾起嘴角,自言自语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本来那老家伙就这么被人骗走秘籍还挺让人失望的,不过现在看来,真是峰回路转呀,这几人,不知道还会翻出什么大浪来?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天山脚下的一个木屋内,梅恋风等三人与血医分坐两边。血医上下打量了一番梅恋风,说道:“你就是他们两个的头儿?听说这次的事情是你计划的?” 梅恋风点头答道:“没错,是我的主意。” 血医笑道:“年纪轻轻,诡计倒是不少,居然想用秘籍来找我给你们配解药!不过,你也算有点眼光,你们中的‘血色朱华’,我敢说除了我血医,没有一个人能配出永久解药——包括你们那个什么曼谷主。” 梅恋风听了也不再废话,他从怀里掏出秘籍,递给血医说道:“邪功的后半部给你,解药给我们。” 血医笑了笑,也爽快的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们,说道:“按照你的要求,瓶子里有四颗药丸,服下后运功半日,就可以完全将你们的毒逼出体外。这可是花了老夫九牛二虎之力才炼出来的,可别浪费了。” 梅恋风冷笑道:“再怎么困难,得到功法,你也算值了。” 血医却不以为然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还必须要将前半部抢回来才行。” 梅恋风听了答道:“放心吧,曼谷主很快就会追来天山,到时候我们会助你一臂之力。” 彼岸谷,曼谷主坐在首位之上,而红美妖则被打的全身是伤倒在地上,白冰仙等四人则站在一旁。 曼谷主冷声问道:“说,你是不是跟梅恋风串通一气的?” 事已至此,红美妖显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了,只见她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嗤笑一声,道:“何为串通?我们只是想要获得自由而已!” 曼谷主冷哼一声,不屑道:“‘自由’?你以为你们还配拥有那东西吗?当本座将你们从狼窝、从尸堆、从乞丐群里捡回来的那刻起,你们就已经成为本座的武器,武器何来‘自由’可言?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竟然敢跟我玩阴的!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就在此时,一只红朱鸟儿飞了进来,停留在红美妖的身上。白冰仙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什么,他将鸟儿抓住,翻看了一下,就在它翅膀下发现了机关。白冰仙看了眼纸条之后大惊,将它交给曼谷主,曼谷主读了出来:“已成,速往天山找血医……血医?好个梅恋风!我看你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居然如此设计本座!” 曼谷主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毕现,猛地将石椅的扶手一拳砸烂,吼道:“来人,将红美妖给我押进大牢严刑伺候!”又对白冰仙等人说道:“你们四个立刻随我去天山,除了夺回功法,更要将梅恋风等人给我活捉回来,一定要让他们尝尝背叛我的代价!” 而在遥远的天山,梅恋风坐在窗前凝望着遥远的雪山,这是他在天山的第一个夜晚,奔波了几天却全无睡意。也许不是不想睡,只是不敢睡下罢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公孙隽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清晰,甚至他坠崖前眼角的泪滴都那么真切。 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感情的杀人武器,一直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信条,以为就算杀了公孙隽自己也不会在意,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完全错了,公孙隽的死就像跟毒刺,已经深深刺进他的心脏,让他无时无刻都痛不欲生! 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美人独自凭栏低泣,实在叫人怜悯啊,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家伙,惹得美人如此伤怀?” 梅恋风大惊,连忙摆出防御的姿势,借着月光,他发现来人竟然就是白天遇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连忙问道:“你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此阴魂不散到底有何目的?” 男子笑道:“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真是失礼失礼!在下血连,不是莲花的莲哦!” “血连?”梅恋风皱眉问道:“你跟血医是什么关系?” 雪连仍然保持着微笑,但是出口的话却显得异常冰冷,“在下不才,正是血医的亲传弟子!” 第32章 “在下不才,正是血医的亲传弟子。” 梅恋风听了这话倒也不是非常惊讶,他住的这里怎么说也是血医的地盘,这个男子能在这里四处晃悠,证明他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梅恋风问道:“那请问血连公子,你三番五次接近我到底所为何事?” 血莲笑了笑,高深莫测的看了眼梅恋风,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利用我师傅,对付前不久到来的两人吧?” 梅恋风冷哼一声,说道:“令师想得到《绝世邪功》,而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家不过是互补长短,何来利用之说?” 血连听了也不加以反驳,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哦?各取所需么?不过你可曾想过,假若我师傅真的从那两人手中抢过功法,你还能达到你的目的?” 梅恋风不解,这个人明显话里有话,于是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血连低下一声,佯装可惜的说道:“我还以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梅二少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这点都想不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修炼那功法是要吸食人血?而且……武功越高强的人,他们的血越能提高成功率。你们这些人都是武功盖世的高手,等你们互相残杀过后必定两败俱伤,到时候你们还有没有命离开天山,这可就要看造化咯!” 梅恋风心里一颤,这人居然知道他的底细,不过仔细一想,证明血医已经将血连拉入了计划之中,会知道他的底细也不稀奇。 他最近心烦意乱,完全没有想到这一桩。的确,这血医虽然平时在天山行医救人,但是早年确是在中原犯下过无数杀戮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他有这样的打算,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但是,“你身为他的亲传弟子,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说你之前还给曼谷主他们指了路找到血医,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血连不以为然道:“就好像你有你自己的盘算,我自然也有我的盘算,不过梅二少请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妨碍你的利益,只是想跟你联手而已。” 梅恋风不解,“联手?如何联手?” 血连凑近梅恋风耳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梅恋风越听眉头越紧蹙,等血连说完,梅恋风皱眉问道:“真要如此?” 血连笑了笑,不以为然道:“梅二少,你天真的以为血医会乖乖放你们走吗?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去做,还有一线生还机会,如若不然,你就等着被血医关起来,直到放干你的血吧!你好好考虑,等到行动开始的时候下决定也不迟,到时候,记得给在下一个信号。告辞了!”说完,又飘然离去,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看来轻功十分高强。 梅恋风一个人闭着眼睛在那里思量良久,最后睁开眼睛,自语道:“很好,既然如此,那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三日之后。 曼谷主等人正一路奔驰讨伐血医以及梅恋风,而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见了对方。 梅恋风站在三人中间,笑道:“真是恭候多时了,曼谷主。” 曼谷主冷笑道:“怎么?你不好好找个洞窟躲起来,倒敢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最好赶快把功法交出来,不然,我不介意亲自清理门户!” 梅恋风笑了笑,不慌不忙的说道:“功法已经交给血医了,你若想要,就跟我去找他抢回来吧!”说完施展轻功,消失在原地。 曼谷主冷哼一声,咬牙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鬼花样来!” 白冰仙连忙说道:“谷主,小心有诈!” 曼谷主不以为然,“不过就是跟那个血医在前面等着我嘛,有何惧怕?”说完也运起轻功追过去,白冰仙咬牙,看了眼留在原地的龙辰跟韩景天,秀眉微皱,冷言道:“你们还没死?” 韩景天折扇一摇,笑道:“咱们都讲究长幼有序是不是?大哥你都没死,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哪敢先死呀?” 白冰仙愠怒,正想动手,韩景天立刻接口道:“白老大,我好心提醒你,前边血医可等着那!谷主一个人,恐怕势单力薄,招架不住啊!” 白冰仙倒也觉得有理,于是说道:“沐山沐水、还有小妹,你们三个给我将这两个叛徒清理掉!”没等三人回答,就追着曼谷主而去。 龙辰看着这三个弟弟妹妹,有些不忍心道:“你们三个还是住手吧,我不想跟你们打。” 沐山笑道:“怎么?三哥以为我们打不过你们呀?放心吧,其实我们早就想跟你们切磋切磋了,平时看到你们这些哥哥都要毕恭毕敬的,都没机会跟你们动手,谁知道到底谁厉害些呢?” 杜小妹也笑道:“是哦是哦!红四姐已经被关起来了,如果把你们全杀了,那除了大哥,彼岸谷里就是我们三个最大了!” 龙辰皱眉,这三个小家伙怎么会如此嗜血? 韩景天邪笑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今天就让你们瞧瞧哥哥们的厉害!”又悄悄对龙辰道:“不要在这个时候心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必须配合二哥,让他心无旁骛对付那两人!” 龙辰听了点点头,看着眼前的三个小鬼头叹了口气,自语道:“如果不是为了自由,真不想跟你们动手,但是既然你们不听劝,那哥哥也只好心狠手辣了!” 很快,三对二,五人开始了他们的战斗。 而另外一边,曼谷主很快就追上了梅恋风,而除了他,还有血医跟一个蒙面的男子,他一时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曼谷主自然认不出那蒙面人就是当初给他们指路找血医的人,而血连由于长相俊美,平时经常会带着面纱,血医自然也没有起疑。 曼谷主看着眼前的排场,冷笑道:“三对一?这么大排场,血医可真是看得起本座啊!” 血医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道:“客气客气,曼谷主功夫了得,在下已是花甲老人,自然得多找几个年轻后辈撑着点才行!” 曼谷主懒得跟他扯下去,说道:“血医,那《绝世功法》后半部分本就该是我彼岸谷的囊中之物,只因梅恋风这个吃里爬外的叛徒,才落入你手。我劝你想清楚,还给本座,咱们还可以相安无事,如若不然,我怕你这神医到最后连自己都保不住!” 血医又哪里会被他吓到,他冷哼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贼的喊抓贼’,曼谷主想必就是这样的贼吧?是你耍手段骗了我的书,现在倒反过来吓唬我?你以为我血医的名头是被吓出来的?今天不仅这后半部功法是我的,我还要抢回被你夺走的前半本!” 曼谷主怒极反笑,“哈哈哈!看来今天免不了大战一场啦!血医你就受死吧!” 曼谷主说完朝血医攻了过去,而梅恋风此时也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气息在靠近。他向血连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这边的战场。 毋庸置疑,梅恋风感觉到的那个强大气息就是来自白冰仙,所以他的目的就是去截停他。 白冰仙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梅恋风,笑道:“怎么感觉这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一样?” 梅恋风也不否认,“没错,都是我设计好的,包括现在你我之战。” 白冰仙冷笑,不屑道:“哦?那你有没有设计好结局?你死,还是我活?” 梅恋风抽出软剑,指向白冰仙,眉眼之间霸气毕现! “没错,结局定是——你死,我活!” 第33章 这是一场宿命的对决。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当梅恋风第一次走进彼岸谷的时候,当他受尽其他大孩子欺凌的时候,白冰仙站在他的身前,维护了他。白冰仙说那是维护彼岸谷的秩序,然而梅恋风却死心塌地认他是大哥,并且以为会一直这样。 但是,当他和一群孩子被关在一个牢笼里厮杀而白冰仙就在旁边冷眼旁观;当他们服下“血色朱华”而白冰仙照样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时候,梅恋风知道了,他们是不一样的,他们总有一天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为了维护各自的利益而挥刀相向、毫不留情。 白冰仙一直被认为是彼岸谷第一,但是没有几人知道,其实梅恋风的实力高过他。虽然白冰仙的飞刀厉害,但是对上剑法千变万化的梅恋风,他又如何抵挡的了? 最后,白冰仙用最后一把飞刀震断了梅恋风的剑,这下两人只能近身肉搏。两个内力深厚的高手,你一招我一式,直打的难解难分。然而,长期使用飞刀擅长远距离战的白冰仙毕竟不是擅长近身战的梅恋风的对手,不到百招,白冰仙就被梅恋风抓住了机会,一掌拍向胸口! 这内力丰厚的全力一击非同小可,白冰仙被硬生生震飞撞上身后的大树,差点把树都折断!他倒在地上,忍不住吐出大口鲜血,痛的直抽气。梅恋风走近他,面无表情问道:“怎么?白老大估计没受过这样的痛苦吧?能把你打成这样的,我莫非是千古第一人?” 白冰仙仍然很硬气,他嗤笑道:“你……在得意……什么?你以为……背叛谷主……会有……好下场吗?” 梅恋风冷笑,“背叛?我是他的所有物吗?他以为捡了我回去,把我训练成杀手,我就是他的了吗?笑话!白冰仙,我真是不明白你那可笑的愚忠究竟从何而来,就因为谷主对你的‘特别对待’?” 白冰仙看着梅恋风摇了摇头,说道:“梅恋风,你从小被狼群养大,向来奉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知道……当我一个五岁的孩子……独自坐在一堆尸体间,那种……恐惧吗?那你一定也不知道,当谷主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怎样的心情。你向来不知感恩,所以才会做出如此……辜负恩义的事情!” “哈哈哈!”梅恋风突然狂笑起来,“白冰仙,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恩义’?如果你当初跟我一样被迫与自己的伙伴厮杀!如果你跟我一样每个月都要忍受‘血色朱华’的蚀心之痛!你还会觉得在彼岸谷有‘恩义’存在吗?” 梅恋风此时已经失去了冷静自持,他疯狂掐住白冰仙的脖子,狠狠将他提起,整张脸变得扭曲,他疯狂喊道:“你不是讲恩义吗?很好,反正曼谷主今天是死定了,你就带着你的恩义陪他去地府吧!” 白冰仙死死抓住梅恋风的手,他的脸逐渐变得通红,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梅恋风看着眼前扭曲熟悉的脸,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浮现,那瘦小的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自己被罚的时候递来的热乎乎的馒头、两人第一次齐心协力完成的任务……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发生在昨天。 渐渐的,眼前换上了公孙隽的脸,他的笑、他的闹、他的吻、他说的那声“爱”……他离开前的那滴泪。 他难道要再一次杀死公孙隽吗? 他难道要再一次杀掉对他好的人吗? 头好痛,心好痛,梅恋风无意识的松开手,他抱住头,蹲在白冰仙身旁。 白冰仙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好像死了、又好像只是睡着了。梅恋风没有去试探,他摇摇晃晃站起身,离开了这里,如果再杀一次白冰仙,梅恋风会疯掉。 这是公孙隽对他的惩罚吗?以后他每一次杀人都会出现他的脸,每一次都让他痛不欲生吗?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当梅恋风出现在曼谷主与血医的战场的时候,那边显然也是刚刚结束。只见曼谷主满身皮肤溃烂倒在血泊之中,这两个人一定是用了极其狠毒的东西。想也知道,对方既然是江湖中的医者,自然有一大堆见不得人的秘密武器。 梅恋风也是见惯血雨腥风的人,但是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情景居然觉得有些反胃想吐,不过他还是强压了下去。 血医在曼谷主怀里搜了搜,就将被血侵染的功法掏了出来,他拿出自己的半本,一手一本,狂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大的机缘啊!没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好事,最强功法自己送上门给我,哈哈哈!” 血连摘下面纱,看了眼梅恋风,梅恋风勾了勾嘴角,暗暗点了点头。 血连知道,他们的协议已经达成。只见血连突然开口道:“师傅,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下来的。” 血医刚转身,还来不及问什么,就感觉一个身影扑向自己,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紧接着,背后又是一阵刺痛,他艰难转身,看见梅恋风站在身后,一脸诡笑。 “你……你们……”他死死盯着血连,满脸不敢置信,“你这个……劣徒!” 血连拔出匕首退后一步,血医倒在了血泊之中。血连掏出手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冷笑道:“劣徒?这不是你教的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不过是遵循你的教导而已。” 血医挣扎的问道:“为……什么……?” 血连蹲下,艳丽的脸带着微笑,说道:“师傅,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吗?我可记得很清楚呢!当初你做的每一件事!” 血医双目圆睁,“你……”却只说了一个字就没了气息,含恨而死。 梅恋风冷眼看着这师徒残杀的一幕,直到血连为他的师傅闭上双眼站起来,他才悠然问道:“看来你们的仇恨还挺大的。” 血连自嘲的笑笑,自顾自说道:“跟你讲个猎人的故事吧。” “猎人的故事?”梅恋风觉得这人真是奇怪,不过觉得他们二人还挺像的,于是不打搅他,听他说完。 血连悠悠开口,“从前有一个猎人,他看上了一只美丽孔雀身上的羽毛,于是便杀了它,谁知惊动了孔雀的配偶,于是又将她也杀了。他带走了美丽的孔雀羽毛,后来他发现,这对孔雀还有一个孩子,他觉得把小孔雀养大,今后肯定会有用处。于是猎人将小孔雀带回了家教养,他给孔雀服药想让他不记得那场杀戮,但是聪明的小孔雀故意将药给换了,装作不记得。老老实实呆在猎人身边,找机会可以为父母报仇。后来……” “后来小孔雀终于找到机会杀了猎人报了仇”,梅恋风接道,“我都看到了。”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血连叫住梅恋风,他拾起地上的《绝世邪功》,将其中一本递给梅恋风,说道:“我只要拿回属于我父亲的一半,另外一半,你自己拿回去吧,我对这种邪功没兴趣。” 梅恋风皱眉,这功法,是他杀了公孙隽得到的,拿着它,有什么意义? 血连看梅恋风发呆,于是将功法交到他手上,说了声“后会有期”,就扬长而去。 梅恋风看了眼地上的两个死去的人,喃喃道:“你们算是有缘分吗?杀你们的,都是你们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 他又回到跟白冰仙交手的地方,他还躺在那里,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梅恋风只这么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辰跟韩景天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白冰仙倒在地上,而梅恋风则定定看着他的情形。龙辰赶忙问道:“二哥,那三人……死了,白老大他……” 梅恋风转身离开,只扔下两个字“死了。” 不管他死没死,在梅恋风心里,他已经死了。 第34章 时值深秋,天山却下起了大雪,梅恋风站在风雪之中,任凭风雪吹打。 龙辰和韩景天赶来,龙辰将手上的披风为梅恋风披上,说道:“二哥,该走了。” 梅恋风拿起手上的功法,喃喃自语:“一切都因它而起,因为它的出现,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到现如今,挡路的人都死了,可是路,又在哪里呢?” 韩景天笑道:“现在才来考虑这个问题不是显得多余了吗?路在哪里?走走不就知道了。” 龙辰也说道:“没错,现在事情还没完呢,四妹还被关在彼岸谷。过不了多久,谷主身亡的消息就会在组织内传开,你我定会遭到追杀,必定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梅恋风抚摸着手上的书,并未因龙辰的话而紧张,他悠然说道:“谷主既然死了,彼岸谷留着还有什么用?不如让我们动手,将它从江湖上完全抹掉吧!” 韩景天问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梅恋风转身离去,说道:“先去公孙府,这东西,还是还给他们吧!” 龙、韩二人有些不解,不要的话,烧掉就是,为何非要还回去?他们不知道,梅恋风只是不想带着这东西徒增伤感、又不忍心毁掉罢了。 然而,当他们日夜兼程赶到沧州的时候,却只看到完全封锁的破碎的公孙府——一个人都没有,却只有一座座土坟! 龙辰抓了个路人询问,路人一脸奇怪的看着这三个俊美公子,说道:“你们不知道?大概十来日前,公孙家一夜之间不知被谁给灭了门啊!到现在官府什么也查不到,只能将公孙家的人葬了,封了府,重要的财产都收进府衙,希望失踪的小公子能活着回来。哎,真是作孽啊,公孙老员外平日里乐善好施,怎么就没得到好报呢?……” 那人后面说了什么,梅恋风完全没有听到,他喃喃自语:“是谷主、一定是谷主……他拿不到东西,所以杀了他们出气!是我……又是我……我不仅杀了他……还……” 龙辰大惊!他二哥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赶紧拉着梅恋风离开,韩景天则忙着跟那路人解释,“别介意,我朋友与公孙公子私交甚好,一听到这样的噩耗,伤神下才会失态,抱歉……” 梅恋风进入园子,看着这曾经发生大屠杀的地方,不住自语,“我不仅杀了他,我还害死了他的家人!我……呕……” “二哥!”龙辰大惊,梅恋风看起来很痛苦的在那里干呕不止,这是怎么回事?他赶忙扶住他,为他顺背,“二哥你怎么回事?” 梅恋风吐了一阵,突然捂住肚子,脸色苍白,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死死咬住嘴唇,颤抖道:“肚子……好痛……” 龙辰大惊,这时韩景天赶了过来,看到这情形也吓了一大跳!赶忙蹲下询问:“怎么回事?” 龙辰慌忙答道:“不知道呀,二哥突然呕吐起来,然后就说肚子痛。” 这时梅恋风已经痛的蜷缩在龙辰怀里了,韩景天懂一点医术,于是他将手搭上梅恋风的手腕,给他诊脉。 韩景天的脸色由最开始的凝重,到后面慢慢变得惊奇,最后称得上是惊恐万分啦!他嘴里念叨着“怎么可能”,一边反复给梅恋风诊脉。龙辰看着他这样,以为梅恋风得了什么绝症还是中了剧毒,赶忙问道:“怎么回事?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很严重?” 最后,韩景天像放弃似得放开梅恋风的手,而此时,梅恋风已经晕过去了。他对龙辰说道:“放心吧,没什么大碍,你先带他回客栈,我……我去给他买……买药。”说完便离开了。 龙辰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将梅恋风带回客栈,不停为他擦汗,守在旁边寸步不离。没多久,韩景天回来了,手上端了碗药,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他对龙辰说道:“你去休息,我来照顾他。” 龙辰忙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呀?二哥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是中毒啦?” 韩景天有些烦闷道:“哎呀,他没生病也没中毒啦!你乖,回去休息,明天我告诉你。”虽然不情愿,但是龙辰没办法,让韩景天保证明天告诉他后,就乖乖回去了。 梅恋风躺在床上,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什么“隽哥……对不起……隽哥”,韩景天苦笑一下,摇醒了梅恋风,一口口喂他喝药。 梅恋风喝完药就沉沉睡去,韩景天看着他,满脸困惑,自语道:“这可真是神奇啦!” 第二日,韩景天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梅恋风已经不在床上了,大惊!一转头发现他正坐在床边看着天上的浮云发呆。 韩景天轻咳一声,正想着怎么开口问,梅恋风却先开口了,“那碗药,是安胎的吧?” 韩景天一震,梅恋风平时也喜欢研究毒药,所以对药草也很熟悉,药里面的成份,他一尝便知道了。于是,韩景天也不卖关子了,问道:“是……和那个公孙隽的吧?” 梅恋风转头轻笑,衬着窗外的阳光,韩景天有些“二哥其实很温柔”的错觉。他又看向了窗外,说道:“没想到会是真的,我也很意外。” 韩景天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二哥你要怎么办?” 梅恋风看向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你说还能怎么办?当然会让孩子生下来。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延续。”接着,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冷声说道:“为了这个孩子,必须要将对他不利的外力全部抹杀掉!彼岸谷,一定要杀的片甲不留!” 仅仅三日之后,江湖上便传出了惊人的消息:彼岸谷外门弟子一夜之间全部被召回彼岸谷,然后没有一个人回来,传言是因为莫谷主抢了血医的《绝世邪功》前半部来练,结果走火入魔,将所有弟子门人全部杀掉!有江湖人士曾尝试进入谷中查看,结果都大惊失色的回来,据他们所言,彼岸谷中果真尸横遍野、秽气冲天!这更证实了传言的真实性。 紧接着一个夜晚,沧州府衙遭窃,被盗的是存放公孙家财物的地方,然而后来清点,发现只少了一幅画着梅花的画,难道那画是什么无价之宝? 两年后,岚州境内,两个神秘人物龙三、韩五建立了“辰天山庄”,这两个庄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言他们带着两个一岁来大的孩子。他们在山庄后种满梅花,传言,里面供奉着一位酷爱梅花的绝世高手。 同年,京城,一位面容俊朗,眼神坚定的青年出现在征兵的现场。考核官看了眼眼前的男子,点了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祖籍哪里的,家人是做什么的?” 男子答道:“草民隽子恭,祖籍沧州,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考官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的青年,只见他眼神并未改变,耸了耸肩,也没有追问过什么,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来征兵?” 隽子恭挺胸答道:“斩奸佞、铲异族、保中原!” 考官有些吃惊,不是因为隽子恭话里的内容,基本上来应征的人都会说类似的话,然而眼前的男子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感,让人忍不住赞一声“是个真英雄!” 而考官不知道,不仅他对隽子恭赞赏有加,一个朴素打扮的温和公子在旁边也是频频点头。 考官说道:“把上衣脱掉,看看你的体格如何,军队里可不收白斩鸡!” 隽子恭脱掉上衣,考官赞赏的点头,“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还是挺精干的嘛!”他注意到男子胸前狰狞的伤疤,仔细一看,脖子上也有一些淡淡的伤疤,于是问这些疤怎么来的。 隽子恭穿上衣服,淡淡答道:“没什么,小时候不小心被人骗了,搏斗的时候受了点伤而已。” 考官点点头,看来眼前的男子不一般啊,不仅是外在的条件,内心也是坚毅稳重,将来必成大气。他在隽子恭的征兵单上重重摁下大印,说道:“你合格了,士兵!” 而他们不知道,不远处的公子也点了点头,他突然对身旁的小斯耳语几句,小斯看了眼隽子恭,点头会意。 从这天开始,隽子恭告别逝去的人生,开始了他的大元帅之路。 公孙氏被灭,公孙隽已死,剩下的人生,就用母姓来继续走完。 无处可报的仇恨,就用异族的血来宣泄好了! 第35章 人道是,前尘旧事、一去无返,但谁又能断言,死灰不会再次复燃? 隽子恭感到一阵恍惚,身体好轻,眼皮却好重,为什么?睁不开来? 身体,好冷、好冰……这是在水里吗?为什么?他会再一次浸泡在水里? “隽儿、隽儿……”是谁在叫他?是爹?是爹在叫他? 隽子恭猛然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水里,他在……空中! 他往下看去,一场无情的杀戮正在那里上演。一个白色的影子,一个又一个,无情的将每一个人斩杀!一个老人被一剑刺穿胸膛,他捂住胸口,朝隽子恭伸出手,绝望的喊着“隽儿——” “不——”隽子恭挣扎着,想要阻止这一切,但都只是徒劳,他只能这么远远看着……看着。 那个白色的影子停止了杀戮,隽子恭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下落,他跪在那人身后,颤抖的看着身边一具又一具染满鲜血的尸体。他问那个背影:“你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那人缓缓回头,染血的红唇微微一笑,用着无比温柔的声音对隽子恭说“隽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是……梅、恋、风! 他缓缓举起沾满鲜血的剑,指向隽子恭,仍用温柔无比的声音说“剩下的,就是你了。” “不……不……这不是真的……你不会杀我全家……你不会……杀我!” 然而那人只是微笑着、微笑着把剑刺向他。 “不——!” 隽子恭从噩梦中醒来,顿时感觉胸口一阵疼痛,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缠满了止血布,由于刚才的动作,隐隐有些血浸出来。 隽子恭长吁一口气,将汗湿的头发摸到脑后。他不明白,为什么还会做这个梦?明明参军后就没有做过的梦,却在现在莫名其妙重来。 他打量一下现在身处的地方,发现自己在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这不大的房间,墙上却挂满了画,画的全是梅花,连桌上也有几张似乎未完成的作品。 公孙隽看着这满屋子的梅花怔了怔,仿佛又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但是这些梅花全部都是黑墨所画,且大多画的正在凋零的梅花,这不是那人的画风。 自嘲的笑笑,到现在还会勾起对那人的回忆吗?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醒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门边响起,隽子恭一惊,发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端着碗药笑吟吟的看着他。 隽子恭掀开被子,本想站起来,老者连忙制止,“你还是躺着吧,不想躺着就坐着好了,这碗药是给你疗伤的,先喝了吧。” 隽子恭依言将药喝下,接着问道:“不知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老者笑道:“这里是辰天山庄的梅园,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嘛,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隽子恭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潜入辰天山庄盗走了《绝世邪功》,结果遭到两位庄主的联合攻击,受伤后不知怎的,就逃到了这梅园里。 然后......然后…… 隽子恭猛然睁大眼睛!后来有人偷袭他,那个人是…… “昨天晚上我遇到的人是谁?”隽子恭瞪着眼前老者,语气颇有些凶狠。他真的有些激动,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产生错觉了,昨天月光下出现的白衣人,确确实实,是梅恋风的脸! 所以他才会在时隔这么多年后再次做这个梦,再次想起那段鲜血淋漓的往事! 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优美男声,“是我。” 隽子恭心猛的一颤!来了吗?是谁?会是他吗? 心跳越来越快,那鼓噪的声音甚至盖住他的耳膜,接收不到外界的声音。他艰难抬头,朝门外望去,却没有看到他心里所想那人。 不,确切说来,是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想的那人,因为那人虽然也是一袭白衣,但却比梅恋风当年更加瘦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他一袭白纱罩住头部,只露出一双眼睛,让人根本猜不出他的面容。 那人仿佛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缓缓走近隽子恭,看见他胸口渗出的血渍时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问道:“怎么不好好躺着?伤口都还没愈合。” 隽子恭此时还在纠结眼前人的身份,因此也没听出他话里那一丝丝莫名其妙的责备跟……心疼。隽子恭顺着那人的话答道:“这点小伤,没关系,比这更严重的我都熬过去了。” 那人听了这话眼神又黯淡了一些,隽子恭没有发现,他自顾自问道:“昨天晚上我遇到的人是你吗?” 对方答道:“没错,是我。” “你昨天没蒙面吧?”隽子恭还是很怀疑。 对方却淡淡答道:“这位公子,在下由于年少时遭遇不测,脸上全是伤疤,无论何时都是带着面纱,而且将自己困在这梅园中不轻易见人,你昨晚遇见的,自然也是带着面纱的我。” “当真?”隽子恭疑惑了,难道真的是他的幻觉?看见白衣的人就以为是他?不过他还是有疑问,“那我擅闯你的园子,你怎么没有将我就地正法,还带回来疗伤?” 那人没开口,老者就先说道:“这位公子,注意你的口气,我家主人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样,可不是君子所为!” 那人摆摆手,示意老者不必多言,对隽子恭说道:“你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园子,我自然要弄清楚你闯进来的原因,哪能随随便便就杀了你。” 隽子恭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然问道:“我身上的东西呢?”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问道:“你指的是这本功法?这可是辰天山庄的东西,你偷出来的?” 隽子恭一急,立马要去抢,但是牵扯到伤口又疼的直抽气,那人赶忙伸出手想要去扶住他,但是被老者拉住,微微摇了摇头。男子于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隽子恭,眼中满是不舍的神色,仿佛痛的不是隽子恭,而是他。 隽子恭咬牙说道:“把东西给我,它对我非常重要!” 男子摇摇头,又将书收入怀中,对隽子恭说道:“你想将东西要回去?没问题,先将伤养好,等我弄清楚你要干什么,再考虑要不要给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等等!”隽子恭想追出去,却被身旁的老者一指点了睡穴,倒在了床上。 老者看着隽子恭,摇摇头,叹道:“哎——你这人,什么都不明白啊!” 小屋门外,白衣男子颓废靠在门扉上,他慢慢将头上的白纱取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双眉紧蹙,泪眼朦胧,隽子恭没看错,那个人真的是阔别十余年之久的梅恋风! 他握紧手上的白纱,将脸埋进去,无法压抑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当他看到隽子恭的霎那,他就知道他是公孙隽,即使相隔了十四年,即使他的面容已经改变不少,但是他只需一眼,就知道是他! 他还活着,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把他带回去疗伤,看着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抚摸着自己留下的那些,多少年来压抑的情绪就那么宣泄了出来。 他到底,还是回到了自己生命中! 只在那一刻,多少年来心如止水的梅恋风突然下定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这一世,他都绝不会再放手! 即使要舍弃生命,也要在他身边,直到最后一刻!哪怕最后,是他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 第36章 梅恋风轻轻推开门扉走进去,远远看着床榻之上的人,清晨的阳光宣泄在他的脸上,似梦似幻,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真的?慢慢靠近,坐在他的身侧,俯视着这许久未见的容颜,眉头不由得轻蹙。 第一次这样看着他,也是这样一个清晨,那是他们第一次缠绵过后,那时候,梅恋风以为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他,却没想到,多年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看着活生生的他。 伸出手,梅恋风小心翼翼的描绘着这张在脑海中深深刻印的面容。他变了,瘦了,脸部的轮廓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是一个坚毅的男人的脸。他的眉心紧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毛躁躁的少年,他的脑海中,肯定装了太多太多梅恋风不知道的烦恼。 “只因我的一念之差,本以为从此阴阳两隔,却不想老天爷竟然如此宽待我,又将你还给了我……等你醒了看到我,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剑杀了我,对不对?所以我把自己的脸遮了起来……你以为我是怕死吗?不,在你掉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已经死了,当我知道我害的你家破人亡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干脆去黄泉给你谢罪算了。但是,老天爷却让我们有了孩子,我怎么能再一次这么自私?我不能抛弃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一直这么苟活着,想着等孩子们长大了,我就去给你赔罪……但是,你又出现了,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死在你手上,因为……我真的好想多看看你……” 梅恋风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完了这么一大段的话,他只有在对方无意识的时候才敢说,这仿佛祈求怜悯的话,怎敢对他提起?本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错。 悄悄把头靠在思念了十多年的胸膛,听着那稳健规律的心跳声,梅恋风止不住的掉泪,却始终微笑着,因为,他还活着。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接着钟老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人,两位庄主来了,在凉亭等着您呢!” 梅恋风抬起身,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熟睡的人,转身拉开门,说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好好照顾他,不得有闪失,并且不要跟他提起我,知道吗?” 钟老爹赶忙称是,照顾梅恋风这么多年,他自然是知道一些东西的,里面那位,肯定就是这十几年来让主人魂牵梦萦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梅园,但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了。 初春的雪还有些未化尽,一团团堆聚在各处,空气中淡淡梅香四溢,但是亭中的龙辰与韩景天却完全没心思欣赏这绝景。昨夜盗贼逃跑后,他们搜遍了山庄内外——除了梅园,都没有找到那人。后来回庄之后听梅忆过说起来,才知道那人居然就是当朝西征大元帅! 意识到事态越来越严重,两人正在想着对策,钟老爹却突然来请,说梅园里闯进了外人!两人大惊,梅恋风近年来经常心绪不宁,所以连他们进入梅园都要钟老爹先去通报。早些年也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有心或者无意进入了梅园,但都成了那些梅花树的肥料。那隽子恭居然闯进了梅园,不知道有没有被梅恋风给杀掉?如果是的话可就大事不妙了,对方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员、国之栋梁,就这么死在山庄的话,他们可没精神去跟朝廷做对啊! 两人正着急着,一袭白衣披着纯白狐裘的梅恋风施施然走进亭子,龙辰赶忙问道:“二哥,昨天那个贼人,真跑进梅园来了?” 梅恋风点头道:“没错,恰巧被我撞见了。” 韩景天赶忙说道:“对不起,二哥,都是我们办事不力,没有抓住他!但是那人杀不得,你……没有把他怎么样吧?” 梅恋风温柔一笑,“我当然不会把他怎么样,他在我那里好好养伤。” 龙、韩二人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梅恋风不仅没杀了擅闯者,还给他疗伤?难道他中邪了不成?而看他的样子,明显就是一提到那个人就高兴,他在高兴什么呀? 梅恋风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看样子你们没看清贼人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咯?” 龙辰说:“我们确实没看到他的样子,但是忆过跟他交过手,而且知道他的身份,那人就是有名的征西大元帅隽子恭!” 梅恋风有些惊讶,忆过居然跟他交手了?隽子恭?他改了名字?而且真的做了大元帅了? 二人见梅恋风在那里发呆,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韩景天觉得梅恋风话里有话,便问道:“二哥,听你的意思,怎么好像认识他一样,他是谁?”如果不认识,梅恋风绝对不可能救一个擅闯梅园的人。 梅恋风看着他的小木屋的方向,眼里满是柔情,叹息道:“他啊,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 “失而复得的宝贝?”韩景天皱眉,他的二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人情味了?这种话怎么也不像出自他的口。二哥这一辈子宝贝的人,不就是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公孙隽吗? 公孙隽……隽子恭……隽…… 韩景天大惊,“不会吧?二哥……他……隽子恭他……” 龙辰一脸困惑,“谁呀?隽子恭怎么啦?他到底是谁?” 梅恋风笑了笑,叹道:“是啊,隽哥他还活着,居然也实现了他的梦想,真的当上了大元帅。” 龙辰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看向韩景天,韩景天朝他点了点头。龙辰满脸不可置信,这……老天爷不知道是长眼还是不长眼啊,让对方知道了梅恋风的身份,不跟他拼命才怪! 龙辰担忧的问道:“那……那二哥,你该怎么办?” 梅恋风淡然道:“先别管那些,你们两个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隽哥为何要来山庄偷《绝世邪功》?” 二人这才想起,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一五一十,将从得到白冰仙飞刀、到仁美王与德沁王之争,以及他二人从京城打探的经过告诉了梅恋风。 梅恋风听完之后,便陷入了沉思,喃喃说道:“白冰仙还活着?……雪莲仙子?……雪莲?……血连?……难道只是巧合?” 韩景天问道:“二哥,当年,你确定白老大已经……死了吗?” 梅恋风怔了怔,当年他确实没下狠手让白冰仙死透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动静,还以为他真的已经死了,难不成真的没死? 转念一想,如果那时候血连有插一脚进来,那白冰仙真的有可能被他带走了。 思及此,梅恋风不答反问道:“你们看到那雪莲仙子了,他长什么样?” 龙辰答道:“是个非常……怎么说……应该是非常妖艳的男人,长相一半是中原人一半是西域人,从来没见过男人长这样的,比红美妖还妖艳。” 韩景天嗤之以鼻,“确实妖艳,一出场简直妖气冲天!”说完直瞪着龙辰,搞的对方莫名其妙被酸。 而梅恋风才不管他们二人的小心思,他心里越来越怀疑那个“雪莲仙子”就是血连了。难道他跟白冰仙联手了?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得到《绝世邪功》?还是,另有目的?如果只是白冰仙的话他并无半点惧怕,他能杀他一次,自然就能杀他二次。但是,另外一个如果真的是血连的话,倒真的需要好好合计一番,那个人,可比白冰仙难惹十倍! 韩景天见梅恋风眉头紧锁,于是收起醋意,认真问道:“二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梅恋风想了想,答道:“既然此事牵扯到朝廷争端,那我们少不得要从这一方面入手解决了。你们先回去,此事牵扯到隽哥,我需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二人点点头,他们都知道梅恋风向来是个工于心计的人,由他出谋划策当然最稳妥不过了。 “啊,对了!”龙辰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昨天情儿抓住一个人,好像……是隽子恭的儿子。” “什么?”梅恋风双目圆睁,“儿……儿子?他……跟别人生了……孩子?” 韩景天气的直跳脚,小辰辰你这个白痴呀,这种事情怎么能告诉他呀?哎……这可如何是好? 第37章 这里是辰天山庄的一处隐秘之地,昏暗阴冷,遍布各种刑具,一道盘旋的楼梯以及凹凸的墙壁显示这是在地下的暗室。真是无法想象,辰天山庄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哪个武林门派、世家没有私牢的?辰天山庄之中重宝甚多,难免遭到宵小之辈的觊觎,抓到之后又不能报官,江湖中的事情扯进官府那是永远也扯不清楚的,当然只能“私下”解决。 很不幸,隽毅现在就被关进了这里,被烤着手链脚链动弹不得。旁边,梅忆过、梅思情神色各异的看着他。 隽毅使劲挣扎着,却只是徒劳,铁链仍然死死困住他的手脚,他一脸愤恨的对梅思情吼道:“喂!你这个臭丫头!我都说了只是想把上次的东西还给你啦,你干嘛还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起来?赶快放开我啦!再不放开我,等我恢复自由了有你好看的!” 梅思情完全没把对方的话当一回事,当时山庄里莫名其妙着了火,她又不小心看见对方鬼鬼祟祟的,当然就打了过去。结果看到对方的脸,想到元宵节就是这家伙害自己丢脸,当然更加气愤,结果就越打越厉害,最后把陈管事给引了过来,就这样把他给抓住了。 陈管事这时开口喝道:“小子你最好放尊重点,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他此时还不知道那个偷秘籍的人就是隽子恭,只是看到这小子的时候有点怀疑。 梅忆过也说道:“隽公子,拜托你最好合作点,你父亲——也就是隽大元帅已经被两位庄主重伤,他是绝对逃不出山庄的,你纵火为他掩护也是事实,我看你还是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隽毅大惊,“你说什么?我父亲……你们肯定是以多欺少!耍诈!耍诈!父亲说的没错!武林中人果然个个都阴险狡诈!” “你父亲真这么说?还是说,是你自己杜撰的?小子。” 隽毅定睛一看,发现楼梯上走来三个男人,一个浓眉大眼穿着鹅黄长衫,一个温文尔雅穿着青衫腰间还挂着一把折扇,而正中间那人则是一袭白衣,三人都披着黑色披风,即使是在这昏暗的地下,也能感觉到那慑人的气势。 这三人当然就是梅恋风、龙辰以及韩景天,龙辰不小心说漏嘴,梅恋风听说隽子恭的孩子,二话不说就要去见见,二人无法,只得带着他到这地牢中来。 梅忆过跟梅思情突然看见他们的爹爹出现在面前,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正想开口,韩景天就对他们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暗暗摇了摇头。两人虽然满腹疑问,看了梅恋风满脸冰霜,也就不敢多说什么了。 说话的正是梅恋风,他不相信向来宽厚待人的公孙隽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使他改了名字、做了元帅,梅恋风始终相信他是纯良的。 梅恋风定定看着隽毅,简直像要把他看穿一样,那毫不掩饰的审视的眼神,让小小年纪的隽毅忍不住心肝直颤。以为对方是在质问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隽毅结结巴巴的解释道:“那个……虽然……原话……不是这样……但是差……差不多啦!”后面转念一想,他自己说自己的,关这人什么事?而且,他为什么要怕他啊?于是壮起胆子吼道:“再说啦!就算是我夸张了,那也是我父亲的事,关你什么事啊?” “父亲?”梅恋风默念着这两个字,他盯着隽毅,冰冷问道:“公……不,隽子恭……真的是你父亲?” 隽毅不明所以,这人干嘛关心这个问题?于是答道:“对呀!知道大元帅是我父亲就赶紧放了我!要不然小心他带兵平了你这破山庄!” 韩景天气急,这小子是想早死么?这么嚣张!紧张的看看梅恋风,发现他面部已经有些抽搐,隐隐有杀气放出来,但是在尽力忍耐。 梅恋风又问道:“那,你娘是什么人?” 隽毅心里奇怪,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是要他把家底都揭出来?小脑袋瓜一转,既然这样,我就吓吓你,看你放不放我? 隽毅得意的把头一仰,说道:“哼!我娘?说出来吓死你!我娘可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五公主!所以我父亲可是皇上最疼爱的驸马爷!你们要是敢把我们怎么样!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派兵剿了你们!” “驸……马?”梅恋风似乎已经完全无法忍受了,他怒不可遏,突然飞身上前掐住隽毅的脖子!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隽毅更是惊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怎么完全没有奏效?不仅没吓到他,反而激怒了他?这……这完全就是要杀人灭口啊! 反应过来的韩景天赶忙上前摁住梅恋风的手,焦急道:“二哥,你疯啦!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好歹弄清楚啊!” 梅恋风完全不为所动,咬牙道:“他怎么能跟别的女人成亲?怎么能有别的孩子?怎么能?” 梅家兄妹俩完全被他们爹爹这样的举动吓傻了,他们从来都以为梅恋风是一个冷漠、忧郁的人,但是不想会看到如此暴戾的一幕! 梅思情更是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他真的没有想要隽毅的命,只是一时冲动才跟他打了起来,她知道他不是坏人!但是如果今天害的他在这里送命,那她真的是要悔恨一辈子了! 韩景天暗自咬牙,没想到牵扯上那个人,不管是公孙隽还是隽子恭,梅恋风居然会如此失去自持,这凶残的本性也是暴露无疑!可是绝对不能让他杀了隽毅,如果隽毅死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韩景天向龙辰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两人一齐发力,一人抓住梅恋风的一只手,硬生生将他扯开来。接着韩景天立刻点了梅恋风的穴道,另他动弹不得。 梅恋风脸色冰冷,对二人吼道:“你们两个胆子不小!最好马上给我解开!不然,这样的穴道我很快就能自行破开,到时候后果自负!” 韩景天当然知道点穴对梅恋风没什么作用,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劝道:“二哥,这个时候你怎么就不清楚了呢?你要是真的杀了他,要是让隽子恭知道了,就一切都没得挽回的余地了!再说,孩子怎么也是无辜的,做谁家的孩子他又没得选!” 重新呼吸到空气的隽毅大口大口喘着气,心里真是郁闷到了极点,怎么越计算越失策?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难道对方越是权势大的越是痛恨?那他刚才说的那些大言不惭的话岂不是在自掘坟墓?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隽毅决定采取衰兵策略,他换上一副可怜的样子,无辜道:“你是大人,居然欺负我这样的命运坎坷的孤儿,真是不要脸!” 韩景天皱眉问道:“你不是隽子恭的儿子?说什么孤儿?” 隽毅可怜兮兮道:“你看我跟他长得像吗?比起来,你们家少庄主都比我像我父亲!” 梅忆过听了也是一愣,关他什么事?从刚才起就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被扯进来,梅忆过不悦的瞪了眼隽毅。 隽毅接着说道:“我是七岁的时候,被我父亲收养的孤儿,你们别看我父亲表面上是个风光的大元帅,他其实身世很凄惨的,没有一个家人,唯一的师傅也在五年前去世了。他一直都是孤苦伶仃,看我的家园没战争夷为平地,可怜我们身世相似,才把我带回了家,一直把我视如己出。” 梅恋风听着这孩子用完全不同的态度说着完全不同的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讷讷问道:“那……你那个什么公主娘亲呢?” 隽毅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武林中人是有多么不关心朝廷呀?当今皇上只有两子两女四个孩子,哪来的五公主?” 梅恋风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了,他冲破了穴道,奔上去捧住隽毅的脸,热切的问道:“那,他身边谁都没有?” 隽毅老实答道:“啊……对啊,元帅府里,除了我们两个,就只剩下仆人了。” 隽毅心里不禁冒出跟当年公孙隽初见梅恋风时一样的疑惑:眼前的叔叔,长的倒是挺好看的,怎么神神叨叨的?奇怪的人。 第38章 梅忆过目瞪口呆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极其诡异的一幕,先是他那一年才能见一次的爹爹突然出现在地牢里,接着问了犯人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要杀了犯人,而现在,他居然要陈管事把犯人的手链脚链解开!谁能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梅恋风此时心情应该是相当愉悦的,他吩咐陈管事道:“给隽少爷安排间上好的客房好好伺候。”接着又对梅忆过兄妹俩说道:“你们两个要跟隽公子好好相处,不要为难人家,知道吗?”弄的兄妹俩满头雾水。 而隽毅,他也是懵懵懂懂任人摆布,心想,难道他真的蒙对了?这个人真的是“锄强扶弱”的?听见别人身世凄惨就同情心泛滥下不去手了?思及此,他赶忙趁机问道:“那个……这位叔叔,我父亲呢?” 梅恋风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答道:“你父亲正在我那里养伤呢!你在山庄里好好呆着,等他好了带你去见他。” 隽毅正想开口,梅恋风就不再理他,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摸了摸梅家兄妹两的头,就离开了牢房。留下一头雾水的兄妹两,还有一脸欲言又止模样的隽毅——他正想说他们身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待大人们都离开,兄妹两上上下下将隽毅打量来打量去,齐齐不可思议道:“我爹是着了你的魔了吗?” 隽毅只得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外面,梅恋风对韩景天、龙辰说道:“你们二人和红美妖发动人脉,继续暗中注意那个仁美王周围之人的动静,之后的事情,我自有安排。”说完,往梅园方向回去了。 回到梅园,越是靠近那个小木屋,梅恋风越是觉得心跳不受控制,明明住了十几年的屋子,此时却感觉不敢轻易靠近了。是因为那个人在里面吧?他睡在自己睡过的床榻之上,闻着自己闻过的花香,虽不曾接触,却好像能间接透过这想法感受他。 但是,该做的要做,不能做的绝对不能做。梅恋风轻叹一声,掏出白纱罩在头上,遮住自己的面容。 隽子恭已经醒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安静的盘腿坐在床上运功疗伤。梅恋风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恰巧完成,眼睛也不睁开的问道:“你准备把我关这里多久?” 梅恋风吓了大跳,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隽子恭睁开眼睛,有些嘲讽梅恋风的无聊问题,“难道除了你的仆人,还有谁能进来?辰天山庄的绝世高手!” 不知道对方是讽刺还是调侃,梅恋风面罩下的脸有一丝丝热气上涌,大概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吧! 轻咳一声掩饰失态,梅恋风答道:“我没有关着你,而是好心帮你疗伤,我也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只是喜爱梅花,酷爱清静,所以才会把自己隔绝在这园子里。我已经听说你的来历了,我很好奇,你身为征西大元帅,为何要冒这么大险,来我辰天山庄盗取《绝世邪功》呢?那邪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隽子恭听对方的语气,察觉出对方并无恶意,便说道:“这功法与我并无半点用处,但是有人处心积虑要得到它,为此居然掳走了当今德沁王的王妃跟世子!扬言何时拿到功法就何时放人。在下曾经正式向贵庄少庄主提出请求,但是并未得到应允。眼看事态越来越紧迫,在下不得已出此下策。” 梅恋风问道:“那你可知道,对方为何要得到这本邪功?” 隽子恭皱眉想了想,摇头道:“这功法是德沁王的弟弟仁美王想要得到的,但是我觉得他本人对功法并无兴趣,不知道背后是否还有人操控。” 梅恋风面罩下的嘴角微翘,隽子恭果然顺着他的话上钩了,于是问道:“如果我说,我能助你查处这背后的阴谋,你觉得如何?” 隽子恭疑惑的看着眼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半信半疑道:“你?你凭什么认为能查出来?” 梅恋风笑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渠道,辰天山庄的消息源分布之广,可不是你们朝廷中人能比的。” 隽子恭还是不太明白,“就算如此,为何你们辰天山庄愿意插一脚进来?此事与你们无关吧?” 梅恋风答道:“无关?你堂堂大元帅都来我们山庄偷秘籍了,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再说了,这本功法分上下两部,乃武林第一邪功,如果让同一人得到,将是武林浩劫,我们山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隽子恭觉得对方说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他其实也一直怀疑仁美王背后有武林中人在操控,他也曾经派人暗中注意,但是那些人要么就是一无所获,要么就是有去无回,对方显然是非常棘手的角色,绝对不是朝廷中人。 既然眼前的人愿意掺一脚,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说不定比他们明着来更为便利。 梅恋风见隽子恭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差不多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于是趁热打铁,说道:“请元帅放心,你不用这么着急下决定,倒不如好好养伤,过几日,我便与你一同去拜见德沁王爷,此时自然是要得到他的点头方可行。” 隽子恭此时已经完全被梅恋风说动了,既然对方是肯定不愿意把功法交给他,那还不如就赌一把,交给王爷定夺。感觉到事不宜迟,隽子恭说道:“既然辰天山庄愿意助一臂之力,那我们何不早日行动,早日解决此事?隽某的伤势并无大碍,没必要专门留下来养伤。” 梅恋风却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他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只扔下一句“要么养好伤咱们一起行动,要么你现在就走我不会拦你也不会给你功法,元帅大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隽子恭赶忙说道:“一天!我在这里养伤一天,后日我们马上启程!” “三天,没得商量!”梅恋风说完拉开门就走了出去,隽子恭赶忙穿上鞋追了出去。 刚打开门,隽子恭就被眼前的景色给迷住了,好美的一片梅园,这不就是他幻想的吗?有这样一个掩映在梅花之中的家。虽然一早知道这里是梅园,在房中也一直能闻到淡淡花香,但是他一直没被允许出门,当然不知道门外居然有如此美景。 旁边,钟老爹满脸堆笑的给他递上一件狐裘披风,说道:“大人请随便参观。” 走在这如梦似幻的梅园中,仿佛置身仙境,莫名其妙的想起那个人,他的名字里面带着一个“梅”字,他也一直觉得自己会永远拥有这朵清丽倔强的梅花,即使是他的剑无情的刺进胸膛的那刻,他还抱有幻想,他们之间还有缓转的余地,但是,当被推入悬崖的那刻,他终于懂了,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们之间,只是杀手与被杀目标的关系,没有其他,即使他们前一刻还在疯狂缠绵。 但是那一刻,他却觉得痛心,居然是为了对方,为了那个冷血的杀手!痛心他为了杀他如此步步为营、费尽心机,所以他才会在那一刻流下眼泪,为了那个傻的一塌糊涂的人。 丝丝琴声入耳,每一个音符都是那样的悲戚,是这琴音吧?让自己突然又回想起那时候的心境——将死的心境。 缓缓走进那凉亭,果然是那个白衣男子,白纱依然遮住了他的面容,但他悲戚已经不用脸色来表达,光是琴音就可以感觉到。 “为何要弹奏如此悲戚的曲子?”隽子恭问道。 “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开怀的,无论生死,都是悲哀。” 知道吗?就算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也无法展颜,因为我活着,就是你最悲哀的事。 第39章 隽子恭,十多年前,他已经死过一次,在沙场上也已度过无数生死劫难,对于今时今日的他来说,每天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就是一种幸运。在他的眼里,活着就该及时行乐、生有所值,而眼前人却一副颓废靡然的模样,实在让他有些看不过去。 虽说经历了许多人生波折,但他的本性依然没有改变,看到不平事就想管一管,看到梅恋风这副模样,忍不住就想“教育”他一番。 “怎么说的好像你已经生无可恋一样?人生苦短,何必总是如此伤怀?”语气颇为诚恳。 梅恋风抚琴的手就那么定定的停在那里,思量许久,才说道:“如果……你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就不会这样劝我开怀了,你肯定会认为,让我这样郁郁寡欢活一辈子已经上苍对我的怜悯了。” 隽子恭皱眉,“怎么?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梅恋风的肩膀微颤,他站起身,径自走出亭子,说道:“不关你的事,你还是赶紧养好伤吧,不要管多余的事!”语气竟有一丝慌乱。 隽子恭愣了一下,看来自己是戳到对方的痛处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看他如此慌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自己竟然觉得很愉悦?这可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跟他应该不熟吧?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 说道名字,隽子恭才想起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后知后觉的人赶忙趁梅恋风消失前问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呢!” 梅恋风头也不回道:“称呼我‘园主’就行。”接着消失在梅林深处。 园主?这算哪门子名字?至于这么故弄玄虚吗? 梅恋风并不是不想多跟隽子恭呆在一起,但是这么呆在他身边总觉得紧张,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缓转的余地,梅恋风宁愿就这么在暗处看着他一辈子,永远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就这样,隽子恭每日只在梅园里胡乱晃悠,期间曾试过几次想走出去,但是那个钟老爹却每次都神出鬼没的出现把他“请回去”。 这期间只见过梅恋风一次,那次他正在亭子里作画,隽子恭好奇过去看了看,发现他画的仍然是凋零的梅花,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道:“为何你画的梅花都是凋零的?这园中的梅花明明开的正盛,为何你要对着盛开的梅花却画出凋零的呢?” 梅恋风只是淡淡问道:“谁说我画的是这园子里的梅花?我画的是我心中的梅花。” “心中的梅花?”隽子恭不解,“你心里的花都是凋零的吗?” 梅恋风淡淡一笑,隽子恭自然看不到,“岂止花?我的人生整个都是凋零的。” 虽然不太明白对方的话,但是隽子恭觉得这个“园主”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他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忧郁颓靡”的气息,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然而就是这样的他,却让隽子恭时时在意,总想走进他的内心,看看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转眼三日就过去了,到了出发的日子,大早钟老爹就在请道:“大人,主人与两位庄主已经在庄里等候你了,请随我过去。”隽子恭点头应允。 到了前几日造访过的辰天山庄前厅,隽子恭发现除了仍然蒙着白纱的“园主”,那晚交过手的两位庄主也在。不过更让他惊奇的是,隽毅居然也在,正跟梅忆过站在边上。 隽毅一见父亲平平安安出现,高兴的扑向他,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哽咽道:“父亲,我还以为……他们真的把你怎么样了……担心死我了!” 然而回应他的则是一个响亮的爆栗,隽子恭吼道:“你这个臭小子竟然敢无视我的命令擅自行动,回去以后给我乖乖领二十军棍!”语气十分严厉,完全不留情面。 隽毅却丝毫不敢反驳,这次本来就是他擅自行动,要是在战场上肯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知道父亲是对他好,所以也只能撇撇嘴,应承道:“是!” 龙辰跟韩景天则是来回打量着隽子恭,心里直呼神奇,虽然只是十几年前见过,但是他们仍然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人就是公孙隽。跟十几年前比起来,变了挺多的,变化最多的,却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不怒自威的气势,绝对是当年的公孙隽所没有的,看来这十几年征战沙场,确实改变了他许多。 隽子恭见两位庄主一脸凝重盯着自己瞧,以为他们还对他那晚所做之事怀恨在心,于是诚恳说道:“当日是在下鲁莽,给贵庄造成了损失,还望两位庄主恕罪。”接着又对梅忆过问道:“少庄主的伤没事了吧?” 梅忆过一愣,赶忙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蒙着白纱的梅恋风就开口道:“跟高手切磋切磋,对他的武功也有帮助,大人不必在意。今日我们就启程去见德沁王,有些事情要合计合计。” 隽子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梅恋风接着道:“此次的目的很明显,你们是要救出德沁王爷的王妃和世子,而我们则是要将企图得到邪功的武林败类清除掉。二者合一,此行务必将幕后之手揪出来,如有必要,定当诛灭之。我这么说,不知大人可有异议?” 隽子恭皱眉,这个“园主”说话虽然有道理,不过听起来怎么总感觉如此冷酷无情呢?人都还没见到就先想着杀掉对方,当人命是草芥吗?不过他也找不出话来反对,本来这就是他们江湖中人的事,他既然已经投身朝廷,就断不会插手这些人的事情。 于是隽子恭说道:“这点我没有异议,那不知你有何计策?” 梅恋风答道:“很简单,咱们来个将计就计!” 辰天山庄的人们正在想计策化被动为主动的时候,事件的另一方是什么样的呢? 仁美王府。 重兵把守的华丽厅堂中,一位衣着华丽、容貌妖丽的公子正悠悠然靠在原本是王爷专享的太师椅上,慢慢品着茶,而高高在上的王爷则像个下人一般在一边伺候着。 这华丽公子就是那日楚馆之中的“头牌”雪莲仙子,他就是十四年前曾与梅恋风联手杀了血医与曼谷主的血连。旁边一脸鄙视的看着他的人,就是重新戴上人皮面具的白冰仙。 血连享受的喝了一口茶,开口道:“王爷您何必如此心急呢?你父皇已经完全沉迷于你给的‘幻沉丹’之中,现在已经欲罢不能了,离了它就生死不能。他现在已经将你视作宝贝心肝,皇位除了给你还能给谁呀?” 仁美王恭敬的说“是……是,”接着又说道:“只是我那个皇兄,您是知道的,他已经越来越怀疑父皇的异常了,今天早朝父皇又没上朝,他差点就要冲进寝宫了!要是父皇再不驾崩,我怕……到时候瞒不住他呀!” 血连冷哼一声,嗤笑道:“如此胆小,还做什么一国之君呀?你们中原皇帝果然个个无能!再说了,不是我不让你如愿,只是我要的东西一直没见踪影,你叫我如何敢让你如愿?” 仁美王叹口气,无奈道:“这……本王也是没奈何,虽说皇兄的王妃跟世子在我手上,他一定会弄到那功法,但是,到现在都还没动静,我派去岚州的探子也说这几日辰天山庄都没动静啊!”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下人的报告声:“启禀王爷,岚州来消息了!” 仁美王大喜,赶忙传上来,那探子进来跪下说道:“启禀王爷,具可靠消息,几日前辰天山庄遭人故意放火,之后庄主广发武林贴,说山庄中丢失了一件重宝,是传说中的《绝世邪功》后半部分的功法。还说如果有人能将功法找到奉还,一定让对方在山庄中任选一件宝贝作为谢礼!” “哈哈哈……”仁美王大笑,“那一定是德沁王的人做的,看来他们成功了啊!” 白冰仙也是暗自翘起嘴角,目的已经实现一半了,就等着请君入瓮了!他看向血连,以为他会是跟他一样的心情,然而却看到对方难得的露出一脸凝重的样子。 血连也是心思极密之人,辰天山庄的这番举动看似合情合理,却又充满了不合理,具体是什么,他却想不出来,这是不是梅恋风的计谋?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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