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 夏雪————小优

            （1）
            鸟声，蝉鸣。永远当空的太阳，热烈和聒噪的六月天。
            一个偏僻的小乡村里，一个星期才驶来一部的小巴士急匆匆地靠站，又急匆匆地开走。在车子喷出的尾气和碾起的烟尘里，隐隐现出少年的身影。
            看着手中的地图标识，再看看四周景色，亮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这次远行的目的地。手中拿着瘪瘪的旅行包，脚朝着与车开走相反的方向走去。即使额头上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冒出了薄薄一层细汗，那犹如古井般碧绿和深邃的眼眸里并没有一般旅行者的欣喜，依旧平静，泛不起一点波澜。

            塔矢亮。一颗围棋界的新星。非凡的天赋，冷静的棋着，敏锐的观察力，凌厉的杀伤力，被上位的前辈们密切地关注着，同时也被下围棋的同龄人所深深敬畏着。

            亮是幸运的，因为早早地便找到了自己一生要走的道路：
            小时侯。
            天天与爸爸，塔矢名人对弈的小亮，最高兴的时刻便是被爸爸的大手轻轻拍着头，称赞：“今天的小亮又有了进步。”
            “爸爸，我有下围棋的资质吗？”可爱的小头颅昂着，天真地问。
            “爸爸也不知道。但是爸爸知道的是，你有着比任何人都爱围棋的心，也有着可以为了围棋吃一切苦头的决心。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小亮的围棋，一定会一天比一天进步的。”
            尽管那时还不是太能理解那番话的意思，亮还是因为自己的被肯定露出了最憧憬的笑容。
            于是，6岁起开始学棋，8岁时便在一切的青少年业余比赛中战无不胜，12岁时便有了挑战职业棋士的实力。被周围的大人惊异地称赞“天才”，“神童”的亮，也让一部分恶意散布他是靠父亲名人的后台才得以成功的人灰溜溜地住了口。
            亮在心中认定了自己的方向，尽管有时候看着别的小孩子无忧无虑地玩耍时，心里不免羡慕，尽管总是听着比自己大上几倍的人在自己面前落败时候的佩服。心里有时会泛上刹那的厌倦……但是，走了自己选的路，寂寞，也是只有一点点而已。
            上小学时。
            “小亮。”
            “啊？是！”
            “你……还不打算成为职业棋士么？”
            “……是的。因为我还希望能够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
            忙得难以在家里好好与自己和母亲吃上一顿饭聊上一会的父亲，嘴动了动，但是没有说什么。
            其实，亮是懂的。自己的同龄人已经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对手，就连经常去的基会所，他也少有匹敌。成为职业棋士，早就是时候……
            “就算你下盲棋一对四，只要我们赢了你，就是可以夸耀的！”海王围棋社里的人说。
            “你们父子都是一个样呢，心里就只有围棋围棋……”母亲不止一次地这么说。
            “
            是的，就应该是这样，不是吗？但是，在这条路上放眼，没有一个与自己脚步一致的人，就难免有时觉得，一点点的寂寞，慢慢地漾了开来，涟漪越来越大……

            所以——
            “我有时候会觉得，很想逃离家里呢。”亮鬼使神差地对市河小姐这样说。
            但是，亮觉得更莫名其妙的是——
            “父亲母亲，我想在暑假里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请别担心。”
            “！！！！这是什么啊！！！！”东京的塔矢宅里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叫喊。

            留书一封，离家出走的，不知道在逃避什么的，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

            （2）

            “是这里了……吧？”抬亮头，看见一间古老但整洁的宅院。三个月前新逝的奶奶是个爱整洁的人，加上这间房子暂时可以被自己随意使用，而且这里是偏僻和平静的山村，可以忘记很多想忘记的东西。所以才会瞒着家人，一个人来到这里，整理一下紊乱的心绪。
            行李不多，一下子就整理好了。几套衣服，一个棋盘，两盒棋子，还有几本棋谱。
            ……
            亮望着自己的行李发愣。啊啊……难道我是躲到这里来修行围棋的吗？
            莫名的心烦，亮赌气偏过头去。重重地倒在塌塌米上。
            ……
            对了，应该先与左邻右舍打个招呼，说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来历……
            ……
            还是算了，现在的自己，什么都不想理，什么都不愿想……
            闭上眼，旅途的疲惫和心灵的疲倦很快引导着亮沉沉入睡。
            记事以来，这是第一个没有围棋的夜晚。

            混沌的黑暗中，惟有自己的立足点泛出些许光明。
            ……梦么？亮看着脚仍穿着鞋子的自己。
            不过，听说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的梦，都是自己深层意识的反映。那么，是不是迷惑自己很久的问题，可以在这里找到解答？
            亮闭上眼，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在心中默默念着，“那么，请回答我，我是不是能够，让围棋成为我的全部？”
            良久，良久的沉默。
            “我果然是傻瓜么……”亮有点沮丧地想。
            这时，突然间，四周的黑暗空间出现了千百点的光明，每一个光明处都出现了两个对弈的身影，衣着表情各异，或高帽宽袍，或西装笔挺，或凝神定思，或冷静超然，唯一相同的，是黑白两色旗子交错落在十九路的棋盘上，铿锵有声。
            亮象被什么迷惑住了一样，脚自发地走上前去。一路上，他看到了有旷世的残局，也有不怎样的对局。全部人的眼中只有那黑与白的世界，竟是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人接近。
            穿越了点点的光明，亮看到路的尽头有一线光芒越来越明亮。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一阵昏厥，竟这么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在意识朦胧的一瞬间，亮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大一小的一双身影，大的身影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眼底还微微惊愕，小的身影缓缓抬头，额前两缕金发下是一个深长的笑容……
            看着亮消失在黑暗中，四周马上变回一片沉寂。前一秒声声在耳的人声，落棋声，都随着亮的离去变的不真实起来。
            摇着手中折扇，对坐的两身影中一人发话了，“竟能让这个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空间吵闹起来，看来那孩子很有下围棋的天赋呢。”
            “啪嚓”合上折扇，电光火石间两人间有千百张棋谱一闪而过。启唇，溢出一声惊奇。
            “的确。”另一人点点头。他伸出手去轻触那黑白世界的指风掌影，一个眼神交错间竟似勾魂摄魄。一瞬间，一切都停住了。“说天赋……不如说是天才吧？这旁人的世界无法享用的华丽，那么安静地盘踞在一个人的心里。”
            “他，就是你的命定之人吗？光……”折扇轻翻。
            “呵呵……”被称做“光”的少年微微地笑了，停滞的时间也因为这个和暖的笑容而开始流动。“我想帮他，是因为我看到了在他身后那些日夜尾行的责难和逼问，那些不折不挠的期盼和等待，那些暗中滋长的谣言和传说，那不被人知的全部全部……”大概，这种心情跟在雨中捡回流浪的小狗是一样的吧。
            而对于再怎么可爱怎么喜欢的小狗，喂过牛奶后第二天还是会放走的。“至于命定之人……我只有你啊，佐为。”

            早晨。蔚蓝的晴空泛上太阳金色的光泽。
            亮在一身大汗中醒来。
            是做了噩梦了吗？和衣躺在塌塌米上便睡着的亮，因为天气和暖的缘故没有着凉。双眼瞪着陌生的天花板，亮尝试回忆起昨夜的梦但最终因想不起而作罢。
            真好的天气呢……亮不知不觉地被吸引而走到庭院里。空气里有着久违的泥土的芳香，树叶轻轻地摇，远处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升起弯弯曲曲的炊烟。
            “啊？你，你是？”正神游的亮猛然回头，看见隔壁的院子里有一个人朝他惊慌地招呼。

            “……所以，我会在这里暂时住上一段日子。”亮欠身，鞠躬。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当然了，隐瞒了“离家出走”这一点。眼前礼貌谦恭的少年，很快的就赢得了周围大妈们的好感。
            “如果你是塔矢家的孙子的话，我们倒是很乐意你住在这里呢……”热心地问亮“一个人吃饭方便吗？洗衣服呢？要不要来我们这里……”的广田大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的一拍亮的肩膀。
            “对了，从你家那里可以看到“神宅”呢！搞不好好运的话还可以看到神迹呢！哈哈哈！“
            爽朗过了头的大妈和云里雾里的亮。

            告别了大妈，亮进屋，倚在窗前第一次看隔壁那黑漆漆又老又旧的房子。
            刚刚听说的，一年一度的“夏日祭”是这个深山里的小山村和附近的几个村庄最大的节日。以祭神为名，祷告好收成的活动。虽说在亮看来只是迷信罢了，但是村人们似乎都非常重视这个活动，连广田大妈也以为他是为了参加这个活动才特地回来的。连带地，人们也相当地敬畏着祭神的地点，自家的隔壁。
            但是，这些事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啦。亮有点冷淡地想。解决了早饭后，无所事事的亮犹豫再三，还是捧起了一本秀策的棋谱读了起来。
            时光飞逝。到一直垂着眼看书的亮发觉肩膀和脖颈的微微作痛而抬起头来的时候，外边的天幕已经挂上了夕阳独有的橘红。没有开灯的房间一点点地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