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云端(冢不二)----袆逸

有些惊讶忍足刚刚的话，可是看到忍足寂寞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的时候，手冢的心顷刻间平静下来，忍足知道，他知道，知道自己顾虑什么，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抬起头，云已被风吹散，露出漫天的星光，笼罩着白色的大地。
"这里是18层高的天台，而且刚刚下过雪，坐在栏杆上很危险的。"手冢清冷的声音，唤回了坐在栏杆上的那个人神游天外的思绪。
栗色的发在人造的夜风中扬起，熟悉的眉眼，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换上开心的笑颜："没关系，我身边有Tezuka啊。"
伸出双臂，手冢从背后把比自己瘦小的人拥入怀中，一如多年以前，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动作......
当通往天台的大门在自己身後关起的时候，忍足看到了从暗处走出的河村。
"忍足中将。"中规中矩的敬礼。河村的脸上，带著感激之情。
示意河村礼毕，忍足回过头看向自己身後已经自动关闭的门，轻声道："也许，这一夜，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是啊。"沈吟了一下，河村同忍足一样，将目光放在那扇通往天台的门，说道："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们可以当作一无所知，就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麽......为什麽一定要活得清清楚楚呢？"
轻叹一声，忍足回过头，看向河村，无奈的笑道："呵～我也这麽想，可是，或许你可以当作一无所知，我也可以，可是手冢不可以。那是他的责任......也是他自己的心，自己的情。"再次低叹一声，忍足微微垂下头，声音忽然变得很小，"我想，周助......也不会想我们当作一无所知的生活下去。"
"什麽？"河村没有听到忍足最後小声说的话，迷惑的问道。
"不，没什麽。"抬起头，忍足恢复自己一贯优雅的笑颜，继续说："手冢有你们这样的下属，很幸运呢。"
河村不明白忍足为什突然转换话题，也不清楚自己刚才在忍足抬头的一瞬，所看到的忍足眼中那末悲伤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只是有些愣然的消化著忍足的话，半晌，才说道："不，应该说，能够遇到手冢上将，是我们的幸运。"
将手中的空酒瓶扔进楼道口的垃圾处理器中，忍足笑著拍拍河村的肩，只拿著那只高脚杯，向电梯走去。
"忍足中将，我想，手冢上将有您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正的幸运。"河村看到忍足在听到自己的话时稍稍停顿了一下，但随即迈入电梯中。
电梯的门关闭的时候，河村忽然觉得，那门关起的，是一个孤独的身影，电梯下行带走的，是一个即将要远行的人，或者说，心已远行的人。
手冢回到自己指挥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左右，看到在会客室安静等待自己的忍足和河村的时候，手冢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对河村说："去把菊丸叫到这里来。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河村领命後转身离开。他知道，放著通讯器不使用，而是要自己去叫菊丸，手冢一定有话要和忍足说。
将忍足带到自己的指挥室，手冢把电脑屏幕上的三个字母图形和三句译出的英文呈现在忍足面前，不管忍足由迷惑转为惊讶的表情，自己则沈默的坐在办公椅中。
"这是......高层收到的那三幅64位字母密码图？"忍足不确定的问道。
"是。"手冢看向忍足，冷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继续道："不用怀疑，这的确是我和不二常常用到的那个解密游戏。"
"那麽，下面这三句话就是译出的文字了？"只是一时的惊讶，忍足很快便冷静下来。
"是。"双手抱臂，手冢回答道。
"向高层那些老头报告了麽？"坐入手冢对面的椅子上，忍足皱起眉头。
"还没有。"手冢将身体靠入身後软式的椅背中。
沈默了一会儿，忍足问道："知道是什麽意思麽？"
"不是完全明白。"手冢有些疲惫的闭起双眼。
"那......知道是谁做的麽？"犹豫了一下，忍足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不，不知道。"手冢快速的回答有些让忍足出乎意料。
"不是他麽？"忍足知道，手冢明白自己所说的"他"是指谁。
站起身，手冢走向窗边，"我不知道。"
一时，两人都静默下来。忍足看著眼前的图形和译文，手冢则安静的注视著窗外。
眼前的图形在忍足看来，每幅图是由无序的64个字母组成的正方形，无论怎样看，自己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忍足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很古来却很简单的解密游戏，用两张正方形的纸就可以解决问题。同样大小的两张纸分别被画分出64个小正方形，然後根据设密人自己的想法，在一张纸上或随意或设定的剪出几个小正方形，使整张纸有几个镂空的小正方形。将这张有镂空的纸整齐的放在另一张纸上，在镂空的地方按顺序写上字母，然後再将有镂空的纸顺时针旋转90度，继续在镂空的地方写入字母，直到转回第一次的方向。将这些字母链接起来，就是自己需要告知对方的话。最後，在另一张纸上，在没有被写入字母的小方格内随意的写上一些字母即可。这样，整张纸便由64个字母填满。
"你......已经决定好要怎麽做了，是嘛？"首先打破沈默的，是忍足。他的语气很肯定，却依旧想要得到手冢的回答。
"......是。"虽然有些迟疑，但手冢的回答依旧肯定。
深吸一口气，忍足让自己换了一个舒适的坐姿，"那麽，你想告诉我什麽？"
"你明白的。"手冢转过身，炯亮的双眸透过镜片直视著忍足。
笑著摇摇头，忍足无奈的说道："手冢，你总是这样，至少，该让我喘口气，做一下心理准备啊。"
"你需要麽?"看著忍足的笑容变得苦涩，手冢的心似乎被绳索勒住般的难受，但表情和语气却依旧平静而冷漠。
垂下头，忍足不知在想些什麽，好一会儿，才道："是啊，早就该明白的。"
忍足的声音不大，却依旧清晰的传入手冢的耳中，苦涩和悲伤，就那样一瞬间渗透进手冢的血液，流淌至全身。"忍足......"
"我知道了。手冢，你只要按照你自己所想的去做就好了。"打断手冢要说的话，再次抬头的忍足，脸上依旧是那优雅的笑容，苦涩和悲伤，被他隐藏的很好。可是从那双没有任何笑意的双眸里，手冢知道，很多东西，已经开始改变了......
转过头，手冢避开忍足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忍足起身，看了一眼窗边的手冢，转身离开。
手冢回头看向忍足的背影，想说些什麽，却终究没有开口。
"手冢，你没有任何错，我们，都没有错。"指挥室的门关起的时候，忍足有些轻颤的声音传入手冢耳中。
再也抑制不住，一声清冷的"对不起"逸出手冢的口中，只是，关起的门，已经挡住了忍足的身影。
指挥室中，忽然异常的冷清，手冢不觉间握紧的双拳，泛起丝丝湿润的凉意。
"手冢大将，河村隆及菊丸英二来访。"电子音响起，手冢愣了一下，收拾起纷乱的心情，道："请他们进来。"
公元2162年1月9日（现在）
东升的旭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窗外被雪覆盖的大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晨雾中。没有多少暖意的人造阳光透过落地窗有些虚幻的照在白色的双人床上。干净整洁的房间内，一切透出一股清冷的气息，似是很久没人居住过的样子。将最后一件行装放进军用的小行李箱内，不二再次环视了房间一圈，熟悉却又陌生的布局成设，熟悉在一年前的记忆，陌生在现在的自己。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眯起的双眸令人无法看到那眸中的心绪，一切平常的如同只是出去一下，马上就会回来的样子。
小心的摘下左手小指上的尾戒，简单的铂金戒指，没有任何装饰，和手冢左手小指上样式相同的尾戒。放在左手手心中，不二用右手轻轻的一圈圈的抚过，因低头而垂下的发遮挡住了他的双眼，嘴角只有一个小小的弧度，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后，不二把尾戒放在书桌上，尾戒的下面，是一封写有手冢名字的信封。
戴好军帽，没有再次回头，不二拎起自己的小行李厢，转身离开了房间。
呐......再见。
看着领航舰队慢慢升空，手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消失在灰蓝色的天空中。清晨的阳光虽不耀眼，但透过合成玻璃射进手冢眼睛时，手冢依旧觉得刺眼，不适的眯起眼，阻挡眼中因为不舒服而产生的液体流出眼睛。
昨晚送不二回家后，自己便回指挥室了，手冢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不二共处一室，即使那是他们共同布设的家。而今早，不二也没有来见自己，就这样登上领航舰主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太阳开始一点点升高，反射着雪色，令眼睛更加的不舒服。
不二，再见。
"通知各高层将军，第一套方案，开始执行！"手冢清冷的声音，坚决而果断。
位于指挥室门口的乾，看着立于窗边的手冢，反射进眼中的阳光，遮挡不住他眼中的沉重，"是。"
如果这世界要如此变化，那么，我会努力，让她向着希望前进；如果现实一定要让我们分离，那么，我希望，我会在云之彼端，安静的，守护着你。

第九章 宛若流星
公元2162年1月9日
看着眼前的作战指示，不二清楚的知道领航舰在这次任务中的作用。领航舰队后方是地球盟军尽1/3的兵力，要由领航舰领航至目前迹部景吾所在的星系联盟最后的基地，然后展开攻击，夺得基地。这一战的胜败，将决定这场持续了5年的战争，最终的结局。而前提是，领航舰能否顺利完成任务，将军舰队带入指定航道。
有些疲惫的皱起眉头，不二清秀的脸庞上却盈着笑意，起身离开休息舱，不二迈着坚定的脚步进入领航舰主舰的控制室。
笑着和控制室内的人依依打过招呼，不二这才想起，自己从上舰起，就直接进入了舰长休息舱，还没有和菊丸说说话。看向主驾驶的位置，这才发现航舰是在自动驾驶状态，而身为主驾驶的菊丸，竟然难得安静的发着呆，甚至没有发现进入控制室的自己。
带着捉弄人的笑意，不二走近菊丸，在菊丸面前晃悠了几步，菊丸竟然还是目视前方，没有半点反应。
"菊丸英二！报告航舰现在的驾驶状况。"和润的嗓音故意带上了几分严厉，不二敛起笑意，严肃的看向菊丸。
"是！什么？"有些惊讶的跳起身，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不二，菊丸回答的莫名，显然刚才在神游太虚，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的人，更别说是听到什么话了。
"菊丸英二，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作为领航舰主驾驶员，要具有高度的集中力，你刚才显然在开小差，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想的如此入神？"看着菊丸开始变色的脸，不二依旧维持着严肃的面孔，本着上级训斥下级的严厉，继续说："这样，作为你开小差的惩罚，就把你刚刚在想的事情说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吧。"
控制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菊丸身上。
刚开始红润的脸颊开始变得苍白，有些莫名，有些惊慌，菊丸开始在脑子里组织要回答的话。于是漏看了不二那双难得因假装严肃而没有眯起的双眸里闪过的狡黠和捉弄，还有那因忍笑而有些颤抖的双肩。
"我......我只是在想......在想......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想......也不是......"菊丸语无伦次的回答，终于让不二放弃了继续捉弄人的想法，哈哈的笑开。
刚刚还安静的控制室随即也响起了一片笑声。菊丸愣然的看看不二，又看看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小小的戏弄了一下。
"呐，知道你在想大石，可是也要注意一下场合啊，现在可是在执行任务。再说你们只不过刚刚分开了一天啊。"打趣的看着菊丸的脸色由苍白又转回了通红，不二的笑意更深了。
"不二不二，好久没看见你笑得这么开心了哦。"眼前笑意满满的不二，显然让菊丸忘记了反驳不二的打趣。
愣了一下，不二的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是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哇--"
不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先惊呼一声接住了突然扑向自己的菊丸。
"不二不二......你会一直陪在我们身边的吧，替我挡冰山手冢的寒气，替我治保姆大石的唠叨，替我喝数据狂乾的乾汁，替我......"
"英二，你怎么了？"拍着菊丸的背，不二打断菊丸的话。
感觉抱着自己的双臂又紧了些，"不二，你会一直陪着我们吗？"菊丸没有回答不二，只是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好啦好啦，呐，英二不要撒娇啦。"不二轻轻皱起了眉，继续轻拍着菊丸的背。
"没事，只是突然响起两年前你出事的事情了，不二，这次我们会一起平安的回去，对不对？"放开不二，菊丸脸上带着担心。
"嗯，会，我保证，你会平平安安的回去见大石。"熟悉的笑颜，不二向菊丸承诺。
"不二～～我没有想大石啦。"听到大石的名字，菊丸立刻想起了刚才不二的戏弄，却忽视了不二口中说的是"你"而非"我们"。
"是是，我会转告大石的，英二很坚强，没有想念大石。"
"没有没有，我也有那么一点点想啦。"
"哦～只是一点点啊......"
"不二～～难道你不想手冢么？"
"呃......嗯，想啊，很想。"
不二的回答，让菊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再说话。就在这时，传来领航舰后方军舰的报告，军舰队一切准备就绪，请求领航舰开始领航，正式向敌方基地航行。
不二收起玩心，回到舰长的位置，命令道："全体领航舰，进入任务状态。在进入敌方区域前，304号领航舰担任领航任务，其他领航舰待命，并做好防御等工作。"
"是！"齐声的回答，控制室的所有人都收起了刚才轻松的心态，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菊丸也将集中力放在了自己主驾驶的工作上。
一切开始按部就班的进行起来。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控制室舱门前的河村，诚实的眼中，掩饰不了的压抑、悲伤和无奈。
公元2162年1月11日
"手冢大将，领航舰一切正常，目前已经进入我们预定的航道，还有大约六天的航时，就可以进入敌人的区域。"桃城报告完毕后，看到手冢没有任何表示，继续说道："手冢大将，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看到手冢看向自己，桃城知道自己得到默许了，"为什么......呃......我是说，要随时监控不二中将对领航舰的指挥？"
"乾呢？"答非所问，手冢的语气有些疲惫。
因为手冢的回避，桃城微微皱了下眉头，但依旧迅速回答道："奉您的命令，乾这两天在重组当年您带队时的军舰队，希望可以在短期内达到一定的凝聚力。至于监控不二中将的事，也遵循您的命令没有队任何人提及，包括乾。"
听完桃城的回答，手冢没有任何表情，"桃城，去整理行装，一小时后，你立即前往离基地700公里的第九区。具体任务我会在你出发时传达。"
"啊？"有些跟不上手冢的思路，桃城疑惑的看向手冢。
"还有问题？"手冢清冷的视线夹杂着疲惫，却依旧无法掩饰那炯亮的茶色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