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左岸流年----兰瑶

面对在中充满疑惑的眼，允浩的笑容充满了自信。
他如王者一般闪烁着光芒，让天地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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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允浩所料。
三天后，俊秀约允浩到天色茶屋"喝茶"。
"允浩哥真准时啊。"
俊秀的话语中仿佛带着刺，可允浩仍然毫不在乎地微笑。那样的微笑让俊秀觉得自己的地位瞬间便得如蚂蚁般地位，仿佛面前的允浩是令人崇拜的王。
"你知道我叫你出来的目的？"俊秀没有用敬语，话题直接。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允浩举起了手中的茶杯，"无论你问什么，我的理由，都是金在中。"
俊秀凝神。
茶屋中间有舞者翩然，气氛清雅而舒适。
竹帘扇动。
风突然狂躁起来。
"你......爱他？"俊秀的表情很不自然，他觉得很别扭。
有天的开导，自己的深思，他已经觉得不再恨在中的欺骗了，只是......面前这样的优秀男人，为什么会爱上哥哥？
他没有否定在中魅力的意思，只是不放心，很害怕......
哥是善良的，虽然他放不下面子去和在中哥道歉，但已经不觉得生气，他不希望善良的哥哥被允浩迷住。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在中当初反对自己和有天在一起的原因。
除了羞耻，还有担心......
担心被抛弃。
他们天生就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
他们注定悲哀。
允浩品着茶，面容明亮。
"如果不爱他，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电闪雷鸣，一滴一滴，豆大的雨点为炎热的夏添上了清凉。
尽管有点疯狂。
往窗外望去，一排排的树木被风雨刮得东倒四歪，可仍然坚强地不被折断。
允浩想起了一个人在家的金在中。
他和这些小树一样倔强。
曾经倔强地不肯接受自己的爱，现在倔强地保护自己的爱。
他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所爱的。
不惜牺牲自己。
"你在想哥吗？"
"被你看出来了？"
允浩无奈，自己的心事很少被别人看穿过，可遇到了金在中，他对他的感情总是明显地表露在脸上。
"俊秀，你很爱有天吗？"
这段时间听在中说了很多俊秀和有天的事情，再想到俊秀一受委屈就找有天，应该是全身心的信赖吧。
"......"俊秀心颤。有天是他的心结，即使现在已然和好，他还是忘不掉有天身负使命。"我爱他超过一切。很丢脸吧，但是他对我的爱永远不及我对他的爱。"
"他是朴家的独子，责任重大。"
"我听说允浩哥的父亲也是商业奇人，需要允浩哥继承家业不是吗？"
"我们不能比......"
允浩感觉到和俊秀的话题渐渐柔和了。
毕竟他们之间有太相似的爱。
"允浩哥，我知道你爱我哥哥，能问一个问题吗？"俊秀试探地发问。允浩点点头。
"如果有一天，需要你在家业和在中哥之间做一个选择，你选什么？"
好尖锐的问题。
俊秀是在拿有天作比较吧。
目前郑家人，似乎除了海沫，其他的人都还不知道自己和在中的事。这样的事情是触犯了郑家人严谨而规矩的原则，丢了他们的脸吧。
郑峙义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应该是不允许自己，谈一场这样的恋爱的吧。
"什么样的答案才能让你满意？"允浩反笑着问俊秀，"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孝顺的儿子，也绝对不希望父母为我伤心。可是......"对着俊秀专注的视线，听着窗外雨打地面的响声，允浩的心坚定。"我爱在中，可以为了他放弃我的一切。"
连生命都可以给他。
更何况家业。
他的家，还有大哥二哥支撑着，不需要他去继承。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虽然自己和在中的相爱绝对不会被认同，但他会努力。
他可以为在中沉沦。
天涯海角。
不顾一切。
俊秀默然。
两人默契地看向灰暗的天空。
为什么，连爱都这样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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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铃响了。
在中丢下画笔跑下楼。
"允浩？你回来了？"在中满面笑容地打开门，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话语生生地顿住，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硬。
"海沫小姐怎么有空过来？来找允浩的吗？他不在家里。"在中重新扬起欢迎的笑容，连他自己都觉得假。
单独见到海沫，他是很尴尬的啊。
热情地把海沫请进家里，可海沫却只是站在玄关处望着在中。
"我是来找在中先生的，您方便吗？"海沫的声音里满是冷漠和疏离，这让在中不解。据他所知，海沫小姐应该，不讨厌他吧......
上次Magic Castle之行后，海沫似乎消失在他和允浩的世界里一般。现在的突然来访，让在中感到了不安。
"您要进来吗？"在中觉得让海沫站在玄关处有些不妥。
"我说几句话就会走的。"
海沫的脑海里还在纠结。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突然来找在中。
其实还是做不到。
自从见了俊秀前辈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放弃不了。真的很难啊......
她也想用尽一切方式去争取。
而不是等待。
那样的等待太磨人。更何况或许是无望的等待......
在中的家里暖暖的，海沫的目光却似寒雪。
"您爱他吗？"
一句话让在中的心悬了起来。
她是来夺回他的？
"爱。"
"多爱？"
"我可以放弃一切。"
在中看到海沫的面容微怔。
"您不知道你们的爱是错的吗？"海沫心底对同性之爱产生着排斥。
"其实没错。‘爱上一个人的原因，不是因为对方是迷人的异性，而是因为心里装着那个人'。"允浩说过的这句话，他始终忘不了。
但这样的话却给海沫带来了冲击。
"家里对允浩哥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他们希望允浩哥可以继承家业。"海沫观察着在中的表情。"如果你们相爱，允浩哥给郑家带来的会是羞耻。"
这他也知道。
可是这样的海沫，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这不是那个单纯的海沫，这样的海沫像一只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而嫉妒对手的狸猫。
"你们的爱情不会有祝福，您希望允浩哥一生活在鄙视声中吗？真的爱他，就请别那么自私好吗？"
"海沫小姐的目的是什么呢？"在中不想再和她打哑谜了，她的每个理由似乎都很有力，可是绝对动摇不了自己的心。
连在中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允浩的爱如此的坚定。
海沫咬唇，在中的倔强是她没见过的。
"你在害他。"
"如果我不爱他，就不是害他了吗？"
"当然。"海沫脱口而出，换来的却是在中的轻笑。
屋外的风雨很猖狂。
屋内的人心很难测。
"海沫小姐喜欢允浩吧。"在中靠在一旁的鞋柜上，笑容妩媚得令生灵汗颜。"您说了那么多，不是想夺回您的允浩哥哥吗？"
在中加重了"允浩哥哥"的字眼。
他发现自己突然变得邪恶。
说海沫像捍卫爱情的狸猫，自己又何尝不是？
气氛突然白热化，海沫和在中的神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嘲讽和嫉妒。
雨吹进他们的心。

Chapter.22.
这场雨下得真恐怖。
天空被乌云遮得看不到光亮，整个天地都处于一片绝望的哀伤中。
连空气中都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我想，你没有疑问了吧。"允浩的微笑一直没有变过，他如同兄长一般看着俊秀，在中最怜惜的人，也是他最怜惜的人。
他知道俊秀会明白过来的。
愤怒会被时间洗刷，恨意会被安慰瓦解，而俊秀的疑问，也在刚才得到了最满意的解答。他爱金在中，这样的明显，这样的令人折服。
俊秀不得不信。更何况他真心地崇拜郑允浩。
"允浩哥，能摆脱你一件事么？"
"说？"
"请帮我劝劝哥哥，不要再反对我和有天了。"那天在中对有天的态度很恶劣，这让俊秀不安。
允浩笑了。"他早就不反对你们了，只希望你们幸福。"
俊秀愣住。
"对他来说，你幸福，他就幸福。然后......他幸福，我就幸福。"
俊秀被这样深刻的爱撼住。
--俊秀啊，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
他的有天，曾经也这样说过。
"允浩哥可以坚持吗？不在乎旁人，一直爱哥哥。"俊秀不想在中像他一样辛苦，不想让在中背负太多的痛。
"我会坚持到死去。"即使死了，他的爱也永远不会改变。
雨把所有的磨痕冲刷。
俊秀微笑地握住允浩的手。
"如果允浩哥让在中哥不幸福，我会恨您的。"
"那你永远没有恨我的机会了。"
两人同时大笑。
"俊秀，可以向你请教一件事情吗？"允浩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俊秀错愕地点点头。
狂风大作，一棵小树不堪重负地折断了，带着深深的遗憾和哀伤。
雨水把玻璃窗洗得模糊。
"什么是左岸。"
俊秀愣住，久久，秀唇微勾。
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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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带哥哥回去，家里人很想他。"海沫躲过在中嘲讽的笑眼。她生气，明明无理的人是金在中，可为什么他的眼神总能让人感觉他是对的？
"海沫小姐的借口真是老套。您忘了当初是谁把允浩交到我手上的？"在中这话刺痛了海沫。
是啊，当初海沫只是一味地想要顺着允浩的想法，可是换来的结果却是他们相爱，这样的局面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屋外的雨声很大。
放眼望向落地窗，庭院里的花的花瓣被雨点打得零落，在地面上铺了一曾的香花。
却依然倔强地绽放自己的美丽。
"我后悔了。他是郑家的儿子，他应该回家里住。只要他回去，我会帮你们隐瞒这种事情。"
海沫的话令在中不屑。
"他是郑家的儿子，更是郑允浩。你得问他自己愿不愿意回去。"
皮肤触碰到一阵阵的寒冷，然后钻进心里。"在中先生凭什么说允浩哥哥不愿意回去？"虽然她也明白允浩不一定会和她走，可是一贯的固执让她倔强得不肯让步。
哪怕一点点希望。
在中其实很喜欢海沫这样的性格。她很像允浩，也很像自己。
就如同一个孤独的宠物，需要人护着，一旦即将失去，会奋不顾身地去抢夺。海沫的气质充满了允浩般的阳光，内心却和从前的金在中一样的寂寞。
但是，欣赏总归是欣赏，现在对在中而言，海沫是对手。而且是强有力的对手。
想到这里，在中狠下心。
"他一定不会回去的，因为我不许。"
"您不觉得说出这样的话很丢脸吗？"
"只要有允浩在，我的脸面不算什么。"
"......"
"我相信对允浩而言，脸面也不算什么。"
在中把他和允浩的爱摆在了第一位，用他们背离世俗的爱去反驳海沫。
他希望她死心。却不愿意她难过。
他们曾经是朋友。
海沫紧紧闭着眼睛，她不相信在中对允浩的爱亦是如此之深。
"为什么。"
她好需要一个答案。
她不要自己给自己解答，她要别人告诉她。
"郑允浩，他爱我。"
这是最大的理由。
这是在中最有力的理由。
这是可以让海沫心死的理由。
"郑允浩，他爱的人是我。"
海沫的脸色苍白如雪。她错了，她不该来。
何必呢......
让自己这样的无助和绝望。
她永远是最寂寞的孩子。
悲切地看了一眼在中，那样空灵忧伤的眼神还是震撼到了在中。她反手把门打开，不再同在中说一句话，直接冲了出去。
海沫小姐，外面下着雨啊......
在中心念着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他看着海沫在雨中的背影，那样的凄凉和孤寂，连她奔跑的脚步都这样的令人心疼。
大雨瓢泼，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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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
仿佛听不到声音了，雨重重地打在她的身上，也不感觉疼了。
是不是心麻木了，身体也会失去感觉。她为什么要来啊，为了给自己下最后的猛药啊？她的梦碎了，永远无法粘回去。
海沫跌坐在雨中。
泪水和雨水在脸上蔓延着，她奋力去倾泄着自己的痛苦。
好痛啊......梦里的黑暗吞噬她了。她又是那个可怜的孤儿了，没有人能再爱她疼她。
偌大的花园，海沫真想就这样淋着雨，然后再睡过去。
也许醒来，她就不叫郑海沫了啊......对了，自己到底姓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好无知。
努力换来了破碎。
她这一次，会放弃了吧，真正地放弃。
......郑允浩，他爱我......
......他爱的人是我......
像千斤巨石一般的话语压着海沫的心，血泪混杂这雨水流进她的心。涩涩的......
是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温暖。
雨点不再打在海沫的身上。
恍惚地抬起头，头顶是昌珉心疼而难过的脸。
为什么这样的表情，你是在可怜我吗？
海沫无声地呐喊着。
昌珉一手撑着伞，一手拉起海沫，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为她擦拭泪痕和泥巴。
这样温柔，我的心都死了，你的心呢......
海沫感到头很疼，一阵阵地晕眩让她似乎看不清昌珉。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纱。
伞把两人隔离在了同一个世界，把雨声都隔离了。
她好象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昌珉呐。"她轻轻地叫喊，他却没有理会。
再也顾不上，她好需要一个怀抱，真的好需要。她想跳出那束缚着自己的深井，那里好冷好凉，而自己的心就葬在井底。
海沫蓦地紧紧抱住昌珉，那样绝望的温暖，让她整个人都快死掉了。
巨大的冲力让昌珉一愣，伞掉落在地上，昌珉和海沫就这样暴露在大雨之中。
昌珉有些迟疑地伸出手，然后拥紧了怀里的海沫。
她的神情如此地破碎，天知道这一刻他有多恨。让他坏一次吧。就这一次，他也想抱抱她。在她难过伤心的时候，他一定会守着她。
"不哭了，好不好。"胸口的衣服浸得湿湿的，不知道是海沫的泪水还是雨水。"我会很难过......"
"我好累，真的好累。"他的怀抱温暖而温柔，可是海沫却仍然感到寒冷和疲惫。
也许是心累了，冷了。
昌珉不再言语，牢牢地抱着海沫。
海沫啊，你该放弃了吧。
接下来，可以交给我吗？
倾盆大雨中有一对相拥的男女，绝美而哀伤。
他们仿佛雕塑，直直地立在雨中，一动不动。
忽然身旁经过一辆深蓝色的机车，如旋风般的速度，在地上溅起了一滩水花。
然后在离他们不远处，机车停了下来，车上的男子望着海沫和昌珉，久久地立在原地。好久，他勾起一丝放心的笑容，在心里深深地念着。
祝福。
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