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了?这让夏凡有点摸不着头脑。
送了第一个客人后,跑着回来的小玲正好听到这段,等着老大爷出门后,才冲着夏凡解释,“这老大爷就住在后面,离着可近呢,最爱吃肥肉了,自从咱家开业后,几乎天天早上十一点来报道,后来有一次让他家老奶奶发现了,找了过来,我们才发现,老大爷竟然是先在这儿过了嘴瘾,回家再吃清汤白菜去。”
这事儿夏凡却是不知道,他一直忙着厂里和各个分店的事儿,这块完全交给了大姨和老三他们,倒是很久没过问过了。他不由笑道,“八成是怕他高血脂。”
小玲点头道,“就是呢,后来老大爷半个月没出现,我们都说这下子管得严了,肯定不能再过来了。谁想到不久后,老大爷就又来了,说是磨了好久,老奶奶答应他,一星期吃一次,就咱家,其他的哪儿也不想去。所以啊,老大爷今天吃不着,起码得再等一个星期,当然要谢谢您想得周到了。”
这却是拐着弯捧夏凡呢。夏凡看了看她,刚刚就觉得这丫头嘴巴会说,现在瞧着,好像是那么回事,是个公关的苗子。他点点头,心里记下了。
那边的员工也听见了,有几个刚回来没事儿的,直接也跟着说起来了,一个说,“这样咱们就不用丢掉客源了,咱们开这个店容易吗?那卫生、菜谱、原材料和服务,哪个不是下了苦功夫的,凭什么他们看着好就抢过去?”
这话显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夏凡这批店员,并没有招聘市里的人——他怕本地人不好惹——而是谷峰从县里招上来的打工妹,各个淳朴的很,也卖力,连大姨安瑶都不住的夸。安瑶对她们好,她们也对这个店充满了感情,而且夏凡的待遇的确给的相当不错,有人来抢生意了,她们如何愿意?
名叫张媛媛的点头,“我平时看着,经常过来的人,大约三四天总会过来一次,咱们这次小二十天的守在这里,除了那些极为偶尔过来一趟的人,肯定能将绝大部分老顾客带到新店去,让他们一点光都沾不上!再说,咱们还有广告呢?刚才那么多记者,一报道,谁不知道咱们搬新地方了。”
刚刚他们都过去一趟,那阵势的确是这时候人们不常见的,何况记者在此时是多么神圣的职业啊,一排站在那里又是照相又是摄影的,几个丫头都被震着了,她们哪里会知道记者收了红包也不一定发稿的事儿,都当这次又要有大版面呢。
还有个说,“我明天就买张报纸去,等下次回家拿给我娘看,跟她说她闺女在这儿工作呢,不得高兴死。”这提议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应和,都说这法子好,都要买几份,回家带给亲戚看,也让自家人脸上有点光。
这说起来其实挺小家子气的,可见过了夏家豪华晚宴的夏凡却觉得,没有比这儿更让人舒服的场景了,他的店,他的员工,说着那些为他出气为他喝彩的话,当然,还坑着让他不爽的人,这日子,他过得舒坦!
可夏凡舒坦了,扬子他们就不舒坦了。
他们原本都在新店这边看热闹,甚至万正还跟扬子和杜丽商量,说是这开业典礼弄得热闹,他们也可以学学。万正在他们中间,算是稳得住阵脚的人,连他都觉得想学了,何况是杜丽几个人。当时扬子找到杜丽,说动他们敢夏凡走,给出的条件就是,杜丽出房子,扬子出钱,两家一起经营。
为此,扬子已经拿出了五千块钱,放在刚刚注册好的好吃快餐的公司账户里,作为启动资金。有钱了,自然都想热闹些,几人就开始算这样的开业典礼要花多少钱。先是鞭炮再是花篮,后又是主持人,表演,几个人越算越觉得这钱跟流水似得,根本不够花,同时,他们也举一反三的想到,夏凡在半年前不过是个卖盒饭的小贩,这得多赚钱,一个店开业就敢砸下这么多钱?
要是他们接过来,那发财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可这样的美梦随即被扬子妻的话打破了,小店员们都能看出的事情,这几个营营算计的人怎会想不到?!他们立刻就拽着扬子,一瘸一拐地向着老店走去。
路上恰巧碰上了高峰期,穿着统一服装的店员一个人带着四五个顾客往新店那边走,隔着三五米就一群人,怕是因为店员们说得好笑,氛围好的不得了。可看在扬子等人眼中,却是分外扎眼。
他们料定了夏凡拿他们没办法,才这般从容的给了夏凡一个月时间,甚至,还去人家开业典礼瞧热闹。在这在几个人看来,这些走动的人可不是人啦,都是白花花的钱,夏凡这是在喝他们的血,割他们的肉啊。
血没了,肉割光了,他们不就是死定了吗?杜丽当即就捂了心口,夏凡给的房租可是高于别家百分之十啊,再说一签五年,那是多大笔钱,要是真的一点客源都没有,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头没着落。她立刻撒开了丈夫的手,往前大跑了几步,站在了老店门口。
此时,夏凡也抬起了头,正好和他们目光相对,瞧着杜丽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夏凡直接冲着他们微微笑了笑。后赶过来的几个人显然被夏凡这一笑弄毛了,扬子也不隐在幕后了,直接拄着拐杖推门而进,指着夏凡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谁让你们这么带客人的?”
这话简直蠢透了,小玲还没走,听了后也不用夏凡出马,直接回道,“我们自家的店,爱干什么干什么,管你们什么事儿?”
扬子还想再骂,一直不曾说话的万正却一把拉住了他,冲着夏凡道,“夏兄弟,你看,你新店也开张了,老店也没用了,既然都腾出来了,不如我们交接了吧,也省得分你们的心,我们也能早点干事。”
这可是真没脸没皮,夏凡心知跟这群人讲不了道理,直接上硬的,“咱不是签了一个月的时间吗?违约金三倍呢。我这里租了一年,每个月房租一千五,八个月就是一万二,三倍就是三万六,您要是拿出来,我立刻就搬走。”
三万六,杜丽的买卖又没开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杜丽脸色当即就变了,“你这都不用了,干嘛还死拖着,你怎么就看不得人家好呢!”
一般人听了这话不都得否认啊,可她却料错了夏凡。
夏凡特认真地承认,“我是看不得你们好,谁让我不高兴,我当然要让谁不高兴。”万正想张口反驳,可夏凡压根就没给他们机会,“既然没钱赔违约金,那就等着吧,你放心,我保证最后一天将这家店从前到后恢复原样还给你。照片我还存着呢,一点都不带差的,你看了准满意。”
☆、第三十二章
恢复原样,那就是将装修砸了再重新抹浆,恢复成当初白墙水泥地的样子。
夏凡一副和善的表情,说话亦是特别客气,可这几句话却说得几个人心头发凉,尤其是扬子,他是最知道的,夏凡压根就不是个肯吃气的人,上次,他不过是毁了夏凡一天的生意,他愣是能让他摔断了腿,这小子不是好东西。瞧着夏凡那黑漆漆的明明在笑,却冷冷的没有一丝热气的眼睛,扬子只觉得心头发寒,他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那天夏凡进入大厦前的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当时他怎么会想到,这小子竟是准备下狠手呢?
扬子当即就压着嗓子憋出了一声,“你不能!”
夏凡此时正往里屋走,听见此话,停了下来,扭过身来,微微一笑,“我能,当初我能,现在,我自然也能。”
夏凡的确能,他真的认认真真的让人在这家不开业的老店里,站够了十五天,即便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顾客上门了,可夏凡依旧没有松口,同时,谷峰也将跟他们一直合作,帮他们装修分店的装修队联系好了。只等夏凡一句话落,就立刻拆东西。
若说贴瓷砖这些还都是慢活、细活,可拆卸却是快得很,装修队的王队长拍着胸脯给夏凡打了包票,拆用一天,墙壁刮浆地板抹水泥一共一天,三天能全部晾干,一点不会耽误夏凡的交房。
此时,杜丽四个人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当初算盘打得太好了,将夏凡赶走,接下他们的店和客源,就可以躺在床上等着收钱了。他们哪里会想到,夏凡居然做得这么绝?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瞧着生意好涨房租或者撵人,这是房东们经常干的事情,在这事儿上,房东是本地人,又是房主,租客们能怎么办,大多数人只能自认倒霉,为了不影响再找地方,谁有空再跟房东纠缠。谁也没有像夏凡一样不吃亏,不但损失着人力拉回顾客,还费钱将装修好的房子恢复原样。
你说不行吗?当然行。
这租房合同还没到期呢,装修也是夏凡花的钱,又没写着夏凡不能恢复原样?在这一个月内,夏凡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他不扰民不犯罪,能够按时按样将房子交了,杜丽他们说不出半点错来。
想到这里,扬子拐着那只瘸腿,狠狠地骂了句“艹”。
这些天,四个人常常聚在一起商量办法,客源没了,再自己出钱装修,这可跟他们当初想着没成本开店不同,装修要多少钱,那刚刚放在账户上的五千块钱也就将将够,还要买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就算不请人,自己当厨师和跑堂,可材料呢,也需要不少钱。
没了夏凡店面留下的优势,他们根本就开不起来。
这也是夏凡在厂子做大了后,才开一号店的原因,因为他支撑不起。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箭在弦上了,难不成这店面能不开了。想到这里,扬子看了一眼杜丽夫妻,立刻打消了这年头,杜丽可不是个大方人,也是个难缠的,就算这店面不开了,那五千块钱,可也拿不出来了,不是白给人家吗?还不如撺掇着开起来,说不定还能挣点钱呢。
想到这里,扬子终于不晃荡了,抻着那只伤腿坐了下来,冲着杜丽说,“咱也商量了这么多天了,眼见着夏凡要拆装修了,总该出个办法,你们咋想的?”
杜丽夫妻俩自然是有想法,他俩为这事儿夜里也商量过多次了,杜丽是个急脾气,也不讲理,只是认准了这店她必须开,还得必须赚钱,因此恨毒了夏凡。她哼道,“我们自然是要开店的,只是现在这样咋开?”
“其实这也不难。”扬子听出了杜丽的不甘,心里算是放下了,他还真怕杜丽他们翻脸不认人,直接将房子再租出去,那他可就赔大发了,“咱们现在觉得素手无策,不过是因为太被动了,事事都跟在夏凡屁股后面走,所以才被他拿着处处憋屈。咱得主动起来。”
“怎么主动?”万正皱着眉问。
扬子笑了笑,“这不简单吗?这都还剩个七天了,他还不拆,显然是等着最后时间呢。若是咱让他那几天拆不成呢,或者没恢复好呢,要是前者,咱就直接用现成的,要是后者,他就得赔钱。”
这法子倒是说得通,杜丽也感兴趣,当即就问,“怎么能让他拆不成呢?”
听到这个,扬子冷冷一笑,狠狠地往痰盂里吐了口痰,牙间挤出几个字,“自然是见点血。”
贝诚前几天没出现,其实是因为外公过寿,回北京祝寿去了。贝家也在北京,但贝诚上半年才跟他们闹了矛盾,发了狠出的家门,自然不愿意回去,就窝在了外公谢家,没出门。谢老爷子自小将他看大,既疼他,又对贝云山不满,自然由着他了。
可谢老爷子也是商界响当当的人物,他过生日来了不少人,作为女儿女婿的谢秋然和贝云山自然也到了,一瞧见贝诚居然回来了,他一个孙子回外公家不回自己家,当即就生了气。生日宴会过后,就将他叫出来狠狠骂了一顿,还让他回家。
贝诚跟贝云山从来不对付。一听自然不愿意,当即就吵了起来,他妈谢秋然就是个和软性子,劝了这边劝那边,结果两边都不愿意,贝云山认为谢秋然没将贝诚管好,贝诚自然不愿意他妈受委屈,两边就又扯了起来。
最后,贝诚撂下狠话头也不回,连行礼都没拿,去了火车站,要回省城。还是外公疼他,生怕他委屈了,让大舅谢成然带着司机追上了他,将他送了回来。他从小在谢家长大,与大舅关系比亲爹可好多了,谢成然也是真心疼他,听他唠叨了一路如何创业,穷的时候还骗人家盒饭吃,心里就疼上了,干脆也跟着来了省城,替他铺路。
贝诚哪里想到,他不过回了趟北京,夏凡这边就能出这么大的事儿。当天等着大舅一休息了,他就仔细问了章唯。章唯对夏凡一直是有着不错的印象,自然也关注的多,便将房东收房子这事儿说了。
这时候都晚上了,夏凡店里发生的那些争执又没避讳人,在章唯的有心探听下,自然已经知晓了,“这孩子也是个不吃亏的个性,原先就跟那扬子有嫌隙,这回怕是压根不准备好了(liao)。中午的时候直接放了话,那房子要砸了装修,恢复原样。”他叹了口气,“这样倒是痛快,可也太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