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将军应允,调出十万大军,随赫连春水出征,往鬼谷关出发。穆鸠平早已叫人通知了连云寨上的兄弟来土城会合,共有近千人。而息红泪也随着赫连春水出征,她的毁诺城仙子们自成一营。息红泪虽无心做穆桂英第二,也很想披挂上阵,助赫连春水一臂之力。
这几来,辽宋做战,各自以土城,鬼谷关为矩点。鬼谷关以地理优势,屯兵建营,进可攻,退可守,宋军全靠土城死撑,早已是不堪重负,苦不堪言。听闻要收复鬼谷关,个个士气高昴。
大军一路北上,路上也遇到在鬼谷关与土城之间安营扎寨的辽军,宋军势如破竹连连得胜,辽军全线退守鬼谷关。这几场胜阵都是顾惜朝亲临指点,别说息红泪,就连穆鸠平对他也没有了先前那重的敌意,再加上顾惜朝真的有安排他上阵冲锋杀敌,更觉痛快非常,只盼着这就么一路杀下去,直至辽京。至于那些将士,对顾惜朝更是尊敬,开口必称:“顾先生。”戚少商也着实替他高兴,带他来边关这步棋,于人于已都算是走对了。
辽军守鬼谷关的兵马并不算很多,只有几万人马,但是守将却是贝海青的姐夫,辽国的贵族萧叔寒。
宋兵人数虽多出好多,但是辽宋两边都明白,如是硬攻,别说宋十万人马,就算是百万雄师,一起进攻,靠着尸体堆叠也上不了鬼谷关。
辽兵见宋兵压境,闭关不出,没事还在山头叫骂挑衅。存心想激宋军来进攻。
赫连春水早知顾惜朝是难得的帅才,把军中的事大都交给了他,自己腾出空来陪息红泪。戚少商暗骂赫连春水不地道。偏偏顾惜朝心性极高,乐此不疲。军中杂务,他一人调停,就连赫连春水的帅帐,也是顾惜朝用的时候居多。
此时已是秋未冬初,天气已渐渐转寒,顾惜朝想在三九天前拿下鬼谷关,让全军将士太太平平的在鬼谷关内过年。每天晚上,顾惜朝帐内的烛火总是亮到最后;白天,或是跟戚少商或是带着士兵四处查看。
这一日,顾惜朝带着士兵在外面查勘地形回来,他一面叫赫连春水准备一身牧羊女的衣服,一面叫人去请息红泪。
息红泪有些不解,她武功虽然不弱,也会布置些机关,但跟顾惜朝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行军布阵,她更是一窍不通。所以,这一路上的,息红泪连帅帐都还没进过.这些天来,她亲眼瞧着顾惜朝一仗接一仗的打胜仗,当初对他一点点的提防之心,也渐渐地消了下来。听闻顾惜朝和赫连春水有事相商,忙带了几名毁诺仙子过来了,见三人都在等她,不由得一笑:“什么事情,用得着我?我可先说了,单打独斗,我不一定会输,不过千军万马一齐杀过来,我只有往撤的命的了。”
顾惜朝笑道:“这一回,并不是上阵杀敌,而是别的事情,只好麻烦息城主亲自出马了。”
顾惜朝连续几日思量,料定如是硬攻,宋军必定损兵折将,死伤无数,还不定有奏效。最好的法子就是有人混里关内,里应外合。距鬼谷关不远的地方,有块草地,附近胆大的牧民们也有在那里放羊的。顾惜朝便想让息红泪化妆成牧羊女,让辽兵抢入关内。萧叔寒手下第一大将巴明东是出了名的色鬼,这几日鬼谷关口,正是他当值。此计虽然凶险,但是如果息红泪随机应变,挟持住巴明东,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
赫连春水顿时白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顾惜朝,呃……这个…我们……我们…我们再想…想想…想想别的法子。”
息红泪却兴味盎然地道:“春水,这个法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赫连春水一向不敢忤逆息红泪的意思,但这事非同小可,生怕息红泪有什么闪失。
息红泪却有些跃跃欲试,跟顾惜朝详细商讨过一些细节,就进内帐换衣服去了。
粗布的蓝底白碎花裙,旧羊毡背心。一头秀发梳成大辫子,垂在脑后。虽是木钗布裙,却也难掩天姿国色。
赫连春水枉称文武双修,此刻虽有满肚子的赞美之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戚少商感叹着道:“红泪,你果然美得无人可比。”
息红泪嫣然一笑,仿佛三月的春风拂过满池的碧水,煦暖的阳光轻吻娇嫩的桃花。
赫连春水想了想,皱眉说道:“红泪,你现在不是城主,也不是武林第一美女,你现在就一乡下普通牧羊姑娘,有几分姿色是不假。可也不是这种仪态万方的气质啊。”
息红泪偏过头笑道:“气质我是做不了假的。我当年在鱼池子里也是这样子的啊。”
赫连春水连忙对顾惜朝道:“顾惜朝,不是我舍不得红泪去冒险,只是,你也看到了,就算换了衣服,红泪这浑身的气势也不像啊,辽军主将巴明东也很是精明狡猾的。”
顾惜朝哪里有不明白赫连春水心里的小九九的,笑道:“如果你觉得息城主扮着不像,只怕那些就没有合适人选了,毁诺城的仙子们,倒是也有扮起来像的,只是武功不够高的,还没等里应外合。就自身难保了,恐怕息城主未? 厣岬谩!?br /> 息红泪连连点头道:“是啊,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戚少商突然之间,想起了从前的旧事,说道:“没有合适的女孩子,男的扮也是一样啊,小妖以前又不是没扮过女人。”
话音未落,顾惜朝的眼睛就盯上了赫连春水。他自然知道戚少商说的以前三门关的旧事.赫连春水连忙说道:“不行!我是一军主帅。我走了,谁来调动三军?”眼光转动,转到顾惜朝身上,一脸的坏笑道:“不如顾惜朝来扮好了。反正计策是他想来的,怎么里应外合,他比任何人都懂,而且他武功也高……”
顾惜朝冷冷地掏出新造出来还未用过的神哭小斧,一声不响地轻轻擦试银亮的斧身,赫连春水很识相的闭了嘴,想着顾惜朝如是扮成牧羊女,还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笑意无法阻拦。
戚少商怕顾惜朝真的扔了神哭小斧出去,拉住他的胳膊,忍着笑道:“小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顾惜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合计什么,息城主不愿意就算了,反正这鬼谷关拿不拿得回来,也不关我什么事,替大宋守边关又是不我顾惜朝。” 他心性高傲,一直自叹怀才不遇,好容易有一个跃马扬威于沙场的机会,断不能毁在了这鬼谷关面前。唯今之计,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别的方法了,唯有激得让赫连春水同意,“你赫连家口口声声忠于大宋,忠于朝廷,还没叫你们怎么着呢,就只是叫息红泪去冒下险而已,你就这么要死要活的不肯。下次别在众位将士面前吹嘘什么舍身为国的高调,我都要替你臊死了。”
赫连春水被他一数落,蔫头搭脑不吱声了。
息红泪笑道,“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有事的。你当我的伤心小箭是吃素的吗?”
“那,我陪你一块去吧。”
顾惜朝断然否决:“你是三军统帅,不能擅离职守.让戚少商陪息城主去。”
“不行。”这一回又轮到赫连春水不同意了。
顾惜朝笑道:“小妖,你吃醋还看时候好不好?现在,息城主是你未婚妻,戚少商是你先锋,戚少商再怎么风流,也最多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戚少商顿时脸都黑了,道:“我是那种人吗?”
顾惜朝连忙解释着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过小妖不信,我有什么法子?”
赫连春水斜了顾惜朝一眼,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呢?“我不是说戚少商太坏,我是说戚少商太笨,一身蛮力恐怕无人可比,要说出谋划策,随机应变,还得你顾惜朝才行。”
顾惜朝看了看息红泪,息红泪对他是有芥蒂的,他当然看得出来:“你的意思是,要我去?”
“你们两都去是最好的。”赫连春水见息红泪没反对让顾惜朝跟去的意思,当然觉得随行人员越多越好。
第十八章
第二天,息红泪在赫连春水念念不舍的目光中,赶着一群羊出发了。跟她一起的是普通农夫打扮的顾惜朝,戚少商则一身猎户打扮,骑着马过来了。
顾惜朝冷冷地瞅着他,戚少商心里直发毛,生怕让顾惜朝挑出什么毛病来。所幸这次顾惜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清脆的鞭哨在带着几许薄雾的晴空中回响。初冬的阳光穿过云层耀眼得不可直视。远远的,鬼谷关隐隐可见。目标如此近,艰难曲折的过程却才刚刚开始。
那块草地离就在一处山坳之中。三面的群山挡住了风,草也多半还是绿色的,如果不是宋辽开战,这里的确是一块很好的牧场。
息红泪把羊撵到草多的地方,顾惜朝则寻了个僻静之处坐下,眼光如炬,把四周的山势看得清清楚楚。这边的山多半陡峭,有的甚至是笔直而上,如一扇门,耸立在略带透明的蓝天下。辽兵在这种山顶连工事都没修建,想必也是因为自己也上不去。
戚少商拎着弓走了一转,打了两只野兔。见顾惜朝双眉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道:“我知道你很想早点拿下鬼谷关,一显身手,但是打仗这种事,急不得的。为了这个鬼谷关,你已经够累了,别太勉强自己。”
“只要能真的如我所愿,在年前拿下鬼谷关,再累一些也无所谓。”顾惜朝淡然一笑,又略偏了头,盯着戚少商,诧异地道:“怎么我心里想的,你常常会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但是从我认识你开始,你看起来,就不太像很精明的样子。”
“我这叫大智如愚。” 戚少商厚颜的回答。
顾惜朝展眉大笑起来。初冬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带着暖意,以一种愉悦的节奏的摇动着。 戚少商只觉得一片五彩颜色从眼前飘过,顿时心跳如鹿,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顾惜朝停了笑,看见戚少商正征征地望着他。不由得有几分薄怒:“你看什么呢?”
“你很少笑得这开心。很多时候,你的笑都给人一种很冷,很可怕,再不就是很高傲的感觉。很少这么样子笑的。” 戚少商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吗?”看着隔得不算太远的息红泪,顾惜朝收敛了笑。到底是跟武林第一美人有过情份的,还真的很会哄人。
丰少商哪知道这会顾惜朝又想起了他的旧事,不知死话的又加了一句:“是啊,你这样子的笑,笑得这么X无城府,像孩子一样。”
顾惜朝又拉下脸来。“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呢。谁像小孩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呃,你很……啊……就是…那个…”戚少商倒是很想用一句精确一点的话,来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只是,吱吱唔唔了半天,还是词不达意。
“戚少商,别再跟我说些莫明其妙的话,你说不出来就算了,我还懒得听。”顾惜朝双眼微翻,长眉斜飞,半嗔半恼的样子,妩媚如魅。
戚少商只觉得自己心跳急速得如同青涩少年,嘴里有一句没一句,陪着顾惜朝闲扯,眼睛却轻易不敢再落在到他身上。
那群温顺的白羊小跑在蓝天白云下,远远近近的相互关照着吃草。风吹动顾惜朝的衣裳,在空旷的山野的发出若有若无的声音,一阵一阵的搔挠着戚少商的心神。
忽听得了一阵马蹄声传来。顾惜朝抬眼一看道:“终于来了。”他示意息红泪过来,然后推了推戚少商:“呆会儿你先跑。”
戚少商眨了眨眼,笑道:“我还想英雄救美呢,再说,唱戏总得唱得像点,先跑几步,再让他们追上,才更像。”
但听得蹄声如雷,十匹骏马疾风般过来。很快就追到了眼前。马上的人全是普通辽兵的打扮,叫嚷着围了过来。奔到近处,顾惜朝只觉眼前金光闪闪,很是刺眼,原来每匹马的蹄铁竟然是黄金打就。
顾惜朝拉过“吓”得花容失色的息红泪,护在身后。那边的戚少商已跟辽兵动上手。
戚少商的意思是随便抵挡两下,就让他们抢走人算了。为了不让人识破,戚少商连逆水寒都没带,只带了一把寻常猎刀。两人兵器交错,猎刀飞了出来,划了一个弧度,落在地上。
两个辽兵一左一右,一个伸手去抓息红泪,另一个刀光闪动,直砍顾惜朝后背。行动间,招式精妙,带着呼呼风声,身手都相当不错。
顾惜朝心里一惊:他们俩个现在就只是一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随便来队辽兵就可以捉了他们去,为什么要出动这么多个高手。转念之间,心里已是雪亮:他们要捉的不是牧羊女,而是戚少商和顾惜朝,还有息红泪。他们早已得到消息,定要万无一失,才让辽营中的高手,化装了来捉他们。只是欲盖弥彰,反而露出了破绽。
“别装了,快跑。”顾惜朝拉起息红泪,躲过那辽兵的一抓,直扑向那个使刀的辽兵,那辽兵横刀斜削,原以为这一刀削在顾惜朝身上,却没有意料中的鲜血直流,正诧异间,顾惜朝一凌空飞踢,把他踢下马来。对息红泪道:“你先走。叫小妖布防接应我们。”
息红泪心知可能已经暴露,这次行动以顾惜朝为首,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也顾不得多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顾惜朝又踢飞了一名辽兵,抢了一匹马过来。 那匹马前足人立,嘘溜溜一声长叫,被顾惜朝紧紧的抓住缰绳,挣扎不得。戚少商也觉察到了异端, 又听到顾惜朝的指令,当下紧随在顾惜朝的身边,打马狂奔。
阳光下,一名辽兵的手中的剑反射出耀眼的光。戚少商心中一动,拔转马头,居然又迎了上去。
“你做什么?”顾惜朝怒吼着。
戚少商回头冲他了摆摆手,意思是说你别管。就直直地冲了过去。
顾惜朝挹眼见息红泪已经跑远了,没有了危险,只得也停下来,心里有气,也不上去帮忙,只是冷眼拉住马,看他怎么去送死。
十个辽兵个个都是高手,又有兵器在身,戚少商武功虽不凡,但倒底还是吃亏,不多时,身上就被划了好几道伤口。
顾惜朝到底还是忍不住,俯身捡了几个小石子在手上,弹了过去,几声马的悲嘶之后,那辽兵剩下的几匹马都被打断了腿骨。
这样一来,戚少商要逃已不是难事,但他还在那里跟人缠斗。顾惜朝气得不行。正待过去。戚少商已抢了那把剑在手中,而左臂被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直流,半刻间,就染红了半边衣裳。戚少商这才打马狂奔过来。
“你知不知道猪是怎么死的!”跑了一阵,确定那几个人已经追不过来了。顾惜朝冲着戚少商横眉立目的讽刺着道。
戚少商陪着小心,把手里的剑递给他看,:“你看,这把剑,跟你以前用的那把剑很像呢。”
顾惜朝接过剑细看,这把剑果然像极了他那把断在了皇城里的无名,纤细轻灵,剑身中空带一道窄窄的槽,淡淡的碧色,如一泓深不见底的秋潭,既使是在太阳底下,也冷冷的泛着寒光。 但是份量却沉得了几分,想必不是普通的铜铁打造的。戚少商扯了两根头发放到剑刃之前,冷风吹过,头发轻轻飘动。碰在剑刃上,立时断为四截。
戚少商喜道:“果然是把能削金断玉的好剑,不比你那把无名差。好了,这剑以后就是你的了。”
“不就是一把破剑吗,你脑袋是不是糨糊做的。你别真的蠢到以为自己是九现神龙,就有九条命。你想显你戚大侠的威风,你换种方式不行吗?别让人说我顾惜朝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明知道对方是些什么人,你还不要命的跑回去抢把破剑,你个笨猪。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顾惜朝噼里叭拉一阵发作,戚少商只是不出声,等他骂完了。才嘻笑着道:“你这么生气,难道说是因为在担心我?”
“你做梦!”薄薄的一层胭脂骤然间颜色深了好多,面积也在渐渐的弥漫开去,都快把白得近于半透明的耳垂都要染红了。顾惜朝抡起马鞭,狠狠的抽了几下,那匹马吃痛不过,放开四蹄,狂奔而去。
第十九章
赫连春水的军营里,一向以勇猛无敌著称的九现神龙戚少商做了件很没面子的事,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军营。
赫连春水和息红泪正在赫连春水营帐内悠闲地下棋,对于戚少商的惨叫声充耳不闻。穆鸠平提着枪在旁边转来转去,如热锅上的蚂蚁,晃花了两个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