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只是一点误会罢了。”王勉干笑着解释,心里只希望这些人快些离开。
王晓雅却没打算就这么走了,她的目光往四周一扫,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除了她自己那一行人和王勉那一行人之外,在场的也就只有魏来和何芷是还好端端站在原地的,再排除那一身柔弱的何芷,谁动的手简直不用猜。
于是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脾气火爆的荆国公府三小姐冲过去就冲着魏来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大哥?!”
魏来很不喜欢这兄妹俩的姿态,闻言也没什么好脸色,一指地上还插着的那两支箭道:“你哥哥在这红枫苑里胡乱射箭,险些伤了我朋友。不道歉不说,还口出不逊,我揍他一顿已经算是轻的了。”
和王勉不同,王晓雅那纯粹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平日早就被家里宠坏了,压根就不懂看人脸色。她不认识何芷,但看穿着打扮应该也能猜出何芷的出身不凡,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半分收敛,反而道:“我大哥可是荆国公世子,你们又是什么身份?伤了也是白伤,竟还敢冲着我大哥动手,当真是活腻了吗?!”
“……”魏来觉得,这两人真不愧是亲兄妹,她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勉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拉住了自家妹子,就怕她再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他有心想要替妹妹赔罪,可一抬头却发现,何芷和魏来已经转身走了。
心里“咯噔”一下,王勉知道,这次的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了。他心下一沉,忍不住就对着妹妹吼了一句:“你知道那是谁吗,就胡说八道!那可是吏部尚书何大人家的小姐,你这样说话,可是要给家里招祸的!”
王晓雅却不知其中厉害,反而因为哥哥的训斥恼怒不已,张口便道:“我爹可是从一品的荆国公,她爹才正二品,谁怕谁啊?!再说了,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扫把星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身后的话隐隐约约的传来,全入了魏来的耳,那难听的话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相比之下,她更担心的是何芷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只是扭头看去时,却见着何芷一脸的平静。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何芷察觉到了魏来的目光,还扭过头冲着她盈盈一笑。
魏来被那笑容晃了下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你都听见了吧,不生气吗?”
何芷坦然一笑:“听得多了,又有什么可气的。”
魏来听了这话,再看看何芷那坦然的模样,却只觉得一阵心疼。
☆、流言蜚语
京城的百姓近来又多了件热闹事瞧,而且还是平日里看不起的高门大户的热闹——向来高高在上的荆国公府和卫国公府被人弹劾,先后遭了斥责,如今都闭门谢客了,连带着京中不少权贵人家都跟着收敛了起来,京城的街道上一时间竟是不见了那些纨绔子弟的身影。
王勉和李毅这些天的日子都不太好过,因为荆国公和卫国公遭到的弹劾和斥责中都有一句“治家不严,教子无方”。于是两位国公爷带着一肚子怨气加怒气回复之后也不用多问了,他们两个惯爱在外惹是生非的,首先就被狠揍了一顿。
这两人也算是倒霉,前些天才被魏来揍了一顿,遮遮掩掩的才把脸上的伤养好,转眼就又被自家老子狠揍了一顿。这次倒是没再伤着脸,不过那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后背,也足以让他们在床上趴上一个来月,没机会再跑出去惹是生非了。
这一顿鞭子下去,卫国公府还好,李毅揍也就揍了,乖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养伤便罢,荆国公府这边却是热闹了。
王晓雅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家大哥为什么被父亲责打,待到后来听说了缘由,便不知怎的想到了当日在红枫苑时,大哥说的给家里招祸的话。她一着急,便将这事儿在府里嚷嚷开了,没一会儿功夫就闹得荆国公府沸沸扬扬了,同时也终于让荆国公知道自己所受的这番斥责是为何而来了。
如今的荆国公和卫国公的爵位都是世袭得来的,是早年间王家和李家的祖上跟着□□打天下时,立下的汗马功劳换来的。传到如今,已经过了三代了,两府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光鲜依旧,但内里的颓势却已经不可挽回,如今的荆国公和卫国公也不过只剩下了个国公的名号罢了。
何煜是什么人?手掌大权的吏部尚书!魏延又是什么人?军权在握的定北军元帅!这两人在朝中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无论哪一个,就算是把荆国公府和卫国公府绑一块也得罪不起的。所以荆国公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报复,而是要赶紧和卫国公通气,然后看看该如何上门赔罪。
可惜王晓雅并不明白这些,她只是个被娇宠着长大,不识愁滋味的国公府小姐,从小到大看到的也都是自家光鲜荣耀的外表,却不知其中的危机。所以在看到父亲得知事因却错愕惊慌之后,她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有种出离的愤怒和不解。
荆国公自然不会向小女儿解释这些,而且他正被何尚书的报复弄得焦头烂额,便也没太注意王晓雅的神色不对。于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个关于何芷的流言又从荆国公府传了出去。
那一日王晓雅刚去看了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哥哥王勉,正是满心愤怒悲伤之际,听闻闺中好友来访,于是便忍不住冲人抱怨编排了几句:“我爹和我哥遭的那些罪,都是那个何芷害得!一个二十几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跟着个男人在红枫苑里幽会,能有什么好事?我们撞见时,还看见那个姓魏的衣衫不整呢,谁知道她们之前在做些什么。依我看,那天根本就不是我哥射箭时差点儿伤了他们,而是他们被撞破了好事,恼羞成怒才来找我们家麻烦的!”
王晓雅是个没脑子的,但她那闺中好友却并非如此。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怎的,竟是顺着王晓雅的话说了下去,两人凑一块儿,说着说着倒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还被她们撞见了一般。
王晓雅本就不喜欢何芷,这一说,她自己倒先信了。那日两人凑在一起说得过瘾了,可之后这些话不知怎的就传出去了。其后不过短短数日光景,尚书府的大小姐和定北军将军私会的事儿,便在京中的上流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最后几乎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何夫人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一口气堵着心口,差点儿没晕过去——她家女儿的名声本就不怎么好,这样的流言蜚语再一传,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啊?!
跟在何夫人身边的张嬷嬷见状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来帮何夫人顺气,却被已经缓过来的何夫人一把挥开了。正在气头上的何夫人二话不说,带着张嬷嬷和两个小丫鬟便杀去了何芷的化雨阁。
彼时,何芷正站在书桌旁作画,远远看去,便可见那画纸上一片火红。她所画的,却正是那一日和魏来在红枫苑中所见的红枫。
何夫人匆匆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副场景。若在平时,她大抵还会站在一旁欣赏一番女儿的画作,顺便夸赞几句。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刚听了外面那些编排何芷和魏来在红枫苑幽会的话,扭头却见着女儿在这儿画枫树,心里自然就更不说滋味儿了。
第一次失态的一把夺过了何芷手中的画笔,何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芷儿,我原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人,如今怎的就做出了这等糊涂事啊?!”
何芷平日里向来很少外出,和权贵圈子的接触也是不多,此时还没听到那些流言蜚语,所以一时之间还有些茫然:“娘,怎么了?”
何夫人一指那画中的枫树道:“我问你,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和那个魏来去了红枫苑,还碰到了荆国公府和卫国公府的人?”
这事儿何芷还真没对何夫人说过,因为何夫人并不看好魏来,所以有关魏来的事儿,何芷大多还是和父亲商量得多。不过此时听何夫人一提,何芷便也明白了其中关键,她收敛了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娘,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何必在意。”
何芷的聪慧,身为母亲的何夫人自然清楚,见她猜中也不觉惊讶,只是她这般淡然的态度却着实让人恼火:“你早就知道会这样?!芷儿,你糊涂啊,你可知外面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你那名声……你将来可还怎么嫁人啊?!”
见着母亲气得瞪眼,何芷也只能软下了语气上前安慰:“娘,你别急了,这事儿就顺其自然吧。我的名声已经是那样了,有这一桩没这一桩也不差,该留下的人不会走,会因为这几句流言蜚语就走的人,我们留不住也不用留。”
何芷摆出这般姿态,何夫人便也拿她没办法了。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何芷的那点儿小心思何夫人要猜出来倒也不难,她免不了叹了口气道:“芷儿,你是真看上那个魏来了?”
何芷闻言只是眨了眨眼睛,她倒也不矫情,便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是,她很好。”
何夫人盯着何芷看了好一会儿,自然也看出了女儿的认真。哪怕心里再看不上那些武夫,此刻也不得不叹口气认了:“既然如此,便都依你吧。我倒要看看,外面都传得这般沸沸扬扬了,那魏来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上门提亲。”
听到母亲说起上门提亲的事儿,向来落落大方的何芷终于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颊。她眼眸微垂,目光却是落在了面前那副火红的画卷上——能做的一切,她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也只能看魏来如何选择了,只愿她不要看错人了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何小姐表示:坑已挖好,就等着小魏将军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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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去
自那日与何芷往红枫苑一行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魏来都没有再出军营。虽然元帅大人给的假期远不止一天,可是她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也找不到地方可去。至于何小姐,自然也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巧碰上的,她更不好意思主动去约。
这几天闲来无事,魏来便准备着再写一份辞官奏折。虽然她不知道吏部为什么没有回音,但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再等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重新写一份再递上去,吏部那边总不能次次都没有回音吧。
正在魏来研好了磨,提起了笔,准备再次奋笔疾书的当口,她又被魏元帅叫了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魏来仔细想了想,最近元帅大人应该没有军务需要找她,因为这两日她还在“休假”之中,连黑甲骑兵的训练都交给了手下人去做。那么这次魏元帅突然找她又会是什么事?难不曾是吏部的回复终于下来了?!
这样一想,魏来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她跟着传令兵兴匆匆的跑去了魏延那里,然后还不等她开口询问,就被魏延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小魏啊,你看你什么时候去尚书府提亲啊?”这是魏延看见魏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那一刻魏来的心情只有四个字能形容——晴天霹雳!她简直被魏延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吓傻了!无意识的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魏来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元帅,您……您开玩笑呢吧?!”
魏延好心情的默默欣赏了一下魏来勃然变色的模样,面上却还端着平日里的一本正经,开口时依然满是威严:“本帅向来说一不二,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好吧,以魏来这些年对元帅大人的了解来说,他的确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于是终于回过神来的魏来就只能是一脸的欲哭无泪了:“那元帅您何出此言啊?末将虽是认识何小姐,但也不过见了寥寥数面而已,哪里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啊!”
从今早在夫人那里听说了那些流言开始,魏延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因为他知道,这流言一传出来,魏来就已经是跑不了了。此刻他眯着眼看了一眼魏来,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小魏啊,何芷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了她啊。”
为什么今天的元帅这么奇怪?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她都听不懂!何芷是谁啊?还有怎么就扯上“辜负”这个词儿了?魏来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跟不上元帅大人的思路了。
大概是看够了热闹,见魏来那一脸惊吓加茫然的样子,魏延终于轻咳一声,解释了起来:“小魏啊,你这些天大概没出军营,所以不知道吧。当初你和何芷去红枫苑的事儿,如今已经传得是沸沸扬扬了,而且那说法可不太好听。人家姑娘的名声算是已经坏在你手里了,男子汉大丈夫的,难道你就不该负责吗?”
提起红枫苑,魏来总算是明白了些,也知道魏延所说的何芷就是何小姐了。但如今的风气尚算开放,她们不过是偶然相遇之后同游了一回,好端端的怎么就坏了何小姐的名声了?!
魏来觉得,她需要解释解释:“元帅,那日我与何小姐不过是偶遇之后,在红枫苑游玩了一番罢了。从始至终除了一起看看风景之外,也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绝没有半分逾越!”
这话魏延自然是相信的,魏来的为人他早看在了眼里,断不可能是那不知分寸的。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故作无奈痛心道:“小魏啊,你的为人我知道,我自然也是信你的。但所谓人言可畏,如今这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的,你想要辞官到时候一走了之便罢了,可何芷那姑娘留在京中又该如何自处?她的名声本就不怎么好,如今更是……”
魏元帅的话,魏来无法反驳。她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盯着前方的地面走起了神——那日偶遇同游的种种尚在眼前,与何芷相处时的轻松愉悦也半点不假,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何小姐因为她的缘故,莫名其妙的就坏了名声,真要不闻不问装作不知,魏来自问做不到。可除此之外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真像魏元帅说得那样,去尚书府提亲?!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魏来的心头猛跳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她很清楚什么才是现实——她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假男儿罢了,又如何能娶何芷这个真小姐?哪怕是如今这般的局面,但她若真这么做了,恐怕才是害了何小姐一生啊!
想明白了这些,魏来的眼神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她抬起了头,对上了魏延那隐约带着希望的眼神,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元帅,这件事只是个误会,我会想办法解释清楚的。但到尚书府提亲这件事,请恕我不能去。”
魏延闻言眼中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丝失望,他的表情也随之冷硬了下来:“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些事哪里是你想解释就能解释得清楚的?!还是说,你魏来没有这个担当,不肯娶何芷,不敢对人家负起这个责任?!”
流言蜚语的威力魏来自然是知道的,但这事儿她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其中的缘由她更无法向魏元帅解释清楚,所以最后也只能拧着眉头抿了抿唇,做出一副默认般的姿态。
魏延不可置信的瞪了瞪眼,简直不敢相信魏来竟然真是这般不负责任的人。早先那点儿偷着乐的心情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这一刻的他,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何煜那个死对头了。
一手指着魏来,魏延气得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好啊,魏来你可真行!我这辈子还没看错过人,你是第一个!亏我如此看重你,倒不曾想你竟是个这般没担当的……罢了罢了,你这就跟我去何府说个清楚,也省得害了人家小姐一辈子!”
这话魏来听在耳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可偏偏她无法反驳。
魏延也是真气急了,说完见魏来还是那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索性就真拉着魏来去了尚书府。
魏来并不挣扎,就那么顺从的跟着去了,因为有些话,她觉得她应该和何芷说清楚的。
作者有话要说: 魏来表示:跳坑之前,我怎么也得挣扎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