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剑染着鲜红,余皓看着他,爽快地应,“好。”
对于这个皇帝,余皓有绝对的自信,他必然会亲手杀了他,以报爱人之死的仇。
余皓大步上前,看着他尚方宝剑出鞘,招呼也不准备打,直接上去刺向手腕。
后退一步躲过,皇帝身子猛地一低,身体前倾,上去就划向他的脸。他的全身皆是给盔甲遮盖得严实,只有手与脸,皇帝的选择,是脸。手乃是他拿剑的地方,若想刺中,那非易事。
虚晃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余皓竟然也不躲,反而一脚踹向皇帝的膝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穿心。
面上传来疼痛感,余皓听到有肉穿过布帛与肉体的声音。
趁着皇帝因着疼痛而微微弯腰,余皓左脚迅速提起,直接用力踩在他的背上,手上动作不停,一剑劈开他手上的剑,脚顺势碾在他的右手。
有闷哼声传来,余皓知道,这一战,他赢了。
有血花从脸上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左手伸起,随手一擦,并不在意,余皓一脚踩着他的背,一脚踩着他的右手,弯下身子,声音带着畅快,“服?”
“……”整个人身上传来钻心的疼,皇帝给他以这种耻辱的姿势紧紧踩在地上,不得动弹,没有吭声。
揪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的脸,声音带了笑意,“捆起来。”
“是。”
随着人的应声,有人上来,麻利地将皇帝捆得扎实。
闭眸,皇帝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说。
他的国,不会再有,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因着那河边不经意的一瞥。
“陛下,你放心,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余皓捏起皇帝的下巴,凑近他,看着他的目光,近乎灼热,“我要让你看着,你的后宫,你的孩子,一个个,在你面前死去。听过句话吗?黑发人,送黑发人。”
“……”嗓子动了动,皇帝拳头攥紧,滔天的恨。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豫国会来救你?”余皓说着,手抚过他的脸,这可是他的妹妹喜欢过的人,“你放心,在他们来到之前,我会让你,先,断,子,绝,孙。”一字一顿,这是自从余暖死后,余皓说话最多的一天。
“你!”到底是开了口,皇帝睁眼,瞪他。
“难怪小暖会喜欢你,啧啧啧,这模样,的确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否给男人压着的时候,是否也能这么俊俏呢?我可听闻,皇宫,可是有不少秘术,便今日,陛下给我表演看看吧。”他将话说得轻柔,只手抚过他的手,目光入水,动作却果断,精准的将皇帝的手筋脚筋,根根挑断。
这是他给皇帝的唯一一个果断。
“陛下,寒夜慢慢,我可给你想了许多法子,你可得慢慢享受啊。你啊,我啊,可都得活的好好的。日子,还很长呢。”凑近皇帝,余皓伸手,再将他的下颌也给卸了,笑得可谓璀璨。
寒冬,殿内,温暖如春。
“娘娘,娘娘,快醒醒。”
是白术带着忧虑的声音。
满身冷汗的余暖终于给白术摇醒,艰难的一点一点睁开眸子,余暖看着床帐,她躺在锦被里,满脑子,还是方才的场景。
“娘娘,你做什么噩梦了?一直在冒冷汗,可吓死白术了!”看她终于醒了,白术方才松口气,是快要急哭的声音。
余暖觉得头疼,动了动唇,半晌,方才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白术,我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
“娘娘,不怕不怕,梦都是相反的!”安慰着她,白术扶她起来,一下一下的拍着余暖的后背。
手握成拳,抵在太阳穴上,试图能让自己好受些,余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脱力,“白术,给我倒杯水。”
她梦见了皇帝,也梦见了余皓。梦里,余皓将琅国给灭了,而后将皇帝生擒。
怎的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呢?
太过真实的梦。
☆、私奔否?
天气越发的寒,整日拎着个小火炉,皇帝本便不给余暖怎的出门,现在,便越发不愿意了。
终日闷在屋子里边,直觉自己得闷出病来,余暖挑了日正午,出门去寻皇后玩。
日头照在自己身上,很令人舒坦的温度。
余暖到达清宁宫的时候,却是没有立即见到皇后的。被夏满牵引着去了旁边一个小屋子,夏满单单放了余暖一人进去。
眨眨眼睛,余暖是怀着期待推开的门。
随着长长的“吱呀”声的结束,余暖抬起步子,便见着了里边的场景。
这是一件小竹屋,是余暖所喜欢的竹子背景,小小的一间屋子,不过六七米的长,几人之宽,墙上零星挂着些画,皆是有画着人,或着鹅黄对襟,或穿绿色大袖,又或其他衣裳,姿态各异,有的吃着葡萄,有的斜卧,还有的在花间回首。
有隐约的熟悉感,余暖努力寻找自己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有人环住自己的腰,贴在余暖的耳畔低语,“喜欢吗?”
蹭蹭身后人的脑袋,余暖声音轻轻的,带着感动,“都是你画的吗?”她家娘娘,虽然画得不是最好的,却是最用心的,单单简单的肖像画,也能练习这么久,就足以见她的耐心。余暖想着,就扭头,啄一下她的侧脸。可以练这么久,多不容易。
总有一天,她家阿羲能长成极好的肖像师。
“自然。”余暖的头发贴着自己的脸颊,有轻微的痒。伸出手,皇后顺顺余暖的发,将那缕不安生的翘起来的给揉安分了。
“我家阿羲,总有一天,会是最好的画师~”皇后的动作令余暖很觉舒适,微眯起眼,余暖从袖子里从手伸出,用自己给手炉暖和了的手去捂热皇后的手。
觉察出这话里边,似乎有哪里不对。最是正常的,不该是她感动地抱着自己,说很像吗?皇后心下想着,回味出什么,食指微弯,她轻敲一下余暖的脑袋,“猜猜是谁?”
“这么好看,肯定是娘娘嘛~”睁着眼睛说瞎话,余暖将这话表现得彻底。
“……”一时竟然不知她这话是夸赞,还是暗损,皇后生生给余暖这话噎了一下,半晌,声音添了分好气,“本宫,可比你好看得多。”
竟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余暖看着画上的人儿,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像娘娘,所以才觉着熟悉的?不过,像自己吗?还……真挺像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一时赧然,余暖有些词穷,不知该怎么回皇后的话。
“看,这些都是你。”抱着她往前走几步,皇后其实并不准备让余暖纠结多久。
归根结底,必然是自己画得太美,方才使得她有了误解,左右,其实这事儿并不能全然怪余暖不是?
眨巴两下眼睛,余暖给皇后抱到小书桌前边,她的面前,是一个大大的木质书桶,里边竖满了一卷卷的卷好的画。
皇后便随手抽出一卷,也不打开,放在余暖面前,轻笑,“猜猜里边是什么?猜对有奖。”
“奖什么?”余暖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有赏有罚,这得你赢了,方才能知道了。”随手将发丝给撩到耳后,皇后的动作优雅,目光随性却又撩人。
余暖并不寄希望于自己能猜到,但也有好好想,将皇后手心的画卷拾起,握在手里,余暖转了个身子,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却并不能看到什么。
眼睛在屋子里挂着的那些画像上溜了一圈,余暖突然就福至心灵,顿时眉眼弯弯,“我猜,里边还是我。”余暖给了一个含糊的答案,也是最有把握的答案。
“鬼灵精。”皇后说着,看着她笑得灿烂,便从她手中取了画卷,双手小心打开。
果然是人,上边的人儿,水色长袄,翠绿织金马面,不同于往日的妆容,额间并无花钿,而是一点圆形的朱砂。微张着嘴,面上泛红,是轻微的诧异的动作,衣衫不整,平添几分妩媚。
这是上次余暖去见皇后的装扮。
“算你赢,也是你输,这般,奖励给你,惩罚,你也要履行。”皇后说着,也不等她回话,直接付诸实践。
一言不合就动口,皇后直将余暖吻得差点满脸通红,方才心满意足的停了,一本正经的在她耳畔说道,“这下,换你,是惩罚。”
瘫软在她的怀里,皇后成为了余暖的支架,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却是先凑上去了,直到唇都靠上她的,余暖方才想起什么。
为什么,似乎有一种怎么看,都是自己赚到的感觉呢?
她家阿羲那么美,那么温柔,那么聪明,这样看,这么都是她送给自己的奖励嘛。
加深这一吻,皇后再次将正脑部缺氧的余暖的智商去得干净。
心跳如鼓,气喘吁吁的倚靠在皇后的怀里,余暖听到皇后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发出,带着一点骄傲,一点宠溺,很多的开心,“本宫喜欢你,这是你的荣幸。”
当然是她的荣幸,是她这辈子重生,最大的幸运,余暖想着,嘴角酒窝深深。
“给你个机会,私奔否?”
这是一个问句。
呆愣半晌,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余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狂喜,她慢慢地伸出手,牵起皇后的,将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胸口,没有说话,余暖咧嘴扭头看她。用目光对她说:这是我的回答。
皇后能感受到她加快的心跳,用柔软的脸颊蹭蹭余暖的额头,闭上眼,享受这一瞬的温馨。
她已然准备好所有,万事俱备,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会带着余暖假死以脱身。离开这个皇宫,只在十日之内。
她可以看到,那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
“娘娘,我没想到,我能这么幸运,能获得你的喜欢。”余暖的话是轻轻的,但话里边,是溢满的甜,甜而不腻,是皇后现在喜欢的。
“恩。”将怀里的余暖挪挪位置,皇后能察觉背后有风吹来,怕她着凉。
“娘娘,我也没想到过,原来你有一直偷偷画我。”这么说来,岂不是娘娘先喜欢的自己吗?余暖想着,目光如炬看她。
觉得余暖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发烫,皇后显然从余暖突然就激动的表情上发现了什么端倪,心思转了几转,耳根竟然也泛起可疑的潮红,”当然是你先喜欢的我!”
刻意压低的声音,里边带了羞赧与不服气,令余暖觉得自家娘娘简直萌得一脸血。连连点头,面上是笃定,眼里却是亮得惊人,余暖一把抱住皇后,吧唧亲了一口,“当然是我先喜欢的娘娘!”娘娘说啥就是啥!
赶紧调理自己的呼吸,皇后面上端庄的表情有一瞬的崩塌。
就算是不信……女人,你能不表现得如此明显吗……
心下郁结,皇后可记得分明是余暖先色|诱的自己……
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在其他女人面前,不能单穿一件抹胸睡觉的,而且还神态自若的坐起来,这若还不算色|诱,那什么算?
皇后心里苦,但为了顾及自家女人的面子,皇后不说。
皇宫,不算太远的地方。
空旷的大殿,里边却并没有什么宫人侍候着,只一个皇帝,还有禀报着方才探查出来的消息,赶回来汇报的何公公。
“陛下,经过核实,这是真的。”不同以往的震惊,何公公的话,是有轻微的颤抖的。
“……”皇帝负手背对何公公,眉心皱成一个川字,闭眸,面色铁青。
也不说话。何公公在等皇帝下决定。这也是他所始料未及的,未曾想到,皇后与襄妃,两个得天独厚的,竟然就搅和在一起。闻所未闻,听所未听。何公公甚至于反复确认多次,也是因此,才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才敢回来告知皇帝查探出来的结果。
长久的沉默,皇帝眸子也不睁开,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暴怒强行压下去一些,声音低沉,让人想起暴风雨前的平静,“传朕旨意,封锁蓬莱殿,一个不放。有欲出者,格杀勿论。后宫之间,不得往来。”
“唯,陛下。”连忙应声,何公公小步后退,生怕晚了,或是这祸事就要殃及自己。
“何公公,陛下已然将自己闷在里边许久了,这宫里,可是要怎么了?”有小黄门凑上来,殷勤地给何公公披上斗篷,问出心里的不安。
“不该问的,别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瞪了他一眼,何公公拢拢衣裳,看眼前边的天空。
蓝天,无云,日头斜在一边,将人们的影子拉得长长。
这后宫,果然不是清静的地儿,要乱,要完。
风雨欲来。
☆、别让她回去!
余暖想,这次离别,下次见面,该是又得好些日子之后了。不过,那会儿,该是在外边了吧,这般想来,一时竟觉或许这次的分开,自己不会有那么难受了,毕竟,自己只消扳着指头倒着日子,很快便能长久的相守。
“娘娘,我又要回去了。”余暖坐在皇后的怀里,不舍道。
将她圈在怀里并不放开,皇后坐在凳子上,防止余暖坐在凳子上觉得凉,“不怕,很快了,”她说着,顿了顿,右手伸回,身子往后挺直,她从头上摘下一根小小的檀木簪子,是梅花花枝的形状,雕刻得挺是好看,将簪子拿去余暖面前,指尖微动,皇后一手摊着,另一手按着簪子上边的一朵梅花,往下按一下,里边有细碎的白色粉末掉出来,“这是药,这两日,你需多吃些东西。记着,得小心,别露出马脚,清和是我的人,她会帮着你。三日后,你便服下,其余的,待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安顿好。”
她轻声细语的交代,耐心地看着余暖,生怕她有哪些地方没有领会。
余暖抿唇,将皇后方才的话在自己脑子里再回想一遍,郑重地点头,“好。”
已然将自己的计划告知,皇后却觉有些难以心安,这种感觉,就像是会出什么意外一般,“可都记着了?”
“都记着了,你放心。”看着手心的簪子,接下,余暖簪进发髻里边。她的语气,是肯定的,她确信自己已然没有问题。
“若是出了差错,你便和清和说,你只消放松,做好你该做的。”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皇后亲吻一下余暖的脸颊。
“阿羲,辛苦你了。”摇摇头,余暖相信自己可以做好。
“时间不早了,走吧。这可是你最后在宫里的日子了,出去,或许就无法这般锦衣玉食也说不得。”担心她难受,皇后见不得她这样话也不多,眉心总也皱着的样子,伸手揉揉她的眉心,调笑道。
哪能不知她的意图?余暖便强打起精神,笑得干净,“与你在一起,我都愿意。”她并不想要什么锦衣玉食,也不想当什么宠妃,反是那样自己种着花草又或吃食的日子,甚至于自己去开一块地,那也比在这宫里:命运,完全得看人心情来得好。
起身,余暖抱住皇后,许久,方才收回手,她后退一步,“阿羲,我得走了。”她是笑着说的,不想给皇后再多的压抑与不好受。
谢羲其实并不是一个睡眠很好的人,想来,她近来忙活出宫之事,睡眠,只会更差,余暖不想再给她添堵,让她再更多的睡不着。
“去吧,时间,很快的。”安慰她,皇后伸手,将余暖的发,温柔的捎到耳后。
深深的地看她一眼,余暖到底还是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