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长长的金发如同活过来一般,缠住了唐莫莫的脚踝。“去吧,记者先生,去看看人鱼妹妹的回忆吧。她的一切烦恼,欢笑和悔恨,都在回忆中。”说完,那金发一甩,唐莫莫就被摔进了泡沫中。蓝色的人鱼影子迎着他飞了过来,在碰到那影子的瞬间,唐莫莫感到自己像是溺水的小鸟一般,被无尽的海水包裹了起来。
“不要怕,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小美人鱼的声音,好听的就犹如夜莺的歌声。
唐莫莫发现自己正站在一艘巨大的木船上。
木船在海面上静静地行驶着,一弯明月悬挂在空中。美丽的少女站在甲板上,悲伤地眺望着远处黑暗的海绵。她的眼睛就像最清澈的海水那般蔚蓝,而她的皮肤柔软又光滑,只是当她凝视你的时,眼里的悲伤让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不用任何说明,唐莫莫明白,这就是小美人鱼-已经牺牲了自己美妙的声音,变为哑女的小美人鱼公主。
身后低低地叹息声传来,伴随着充满同情的窃窃私语声。
“多可怜的孩子啊,她一定伤透了心,王子明天就要结婚了。听说那位高贵的公主,家族的财富能够买下大半个海洋上的岛屿。”
“哎,在见到那位公主之前,我以为这孩子一定会成为王妃的。以前的王子是多么的喜欢她,他曾经为了她彻夜不眠,只为了采摘清晨中开出的最美丽的花朵。为了让她开心,王子亲自从海中捞起珍珠,做成了那串手链。如今,她在船头默默哭泣,王子却再也看不到了。”
“国王和王后不会同意的。王国需要强有力的盟友,这孩子除了美丽,无法给王国带来任何的利益。哎......”
小美人鱼睫毛轻颤,不知道是否听到了背后的声音。她纤细的腰身,在冰冷的海风中显得更加瘦弱。她的眼睛望着远处,那里,有她的姐姐,她能看到她们悲伤的脸庞。
缥缈的歌声响起,听着人类耳中只是普通的海浪声,但唐莫莫却听得很清楚,那是海中人鱼们的呼唤。
“亲爱的妹妹啊,快拿起这把尖刀,用它刺进王子的心脏。当他的血液流在你脚上时,你就会变回人鱼,快些,太阳就要出来了。妹妹,我们的祖母和父亲为了你,已经伤心欲绝了,回来吧,回到我们的家来......我们在小花园中等着你。”
尖锐的小刀,藏在人鱼公主的袖中,她的手轻轻颤抖着。
唐莫莫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看着小人鱼慢慢走进了王子的帐篷,不久后,她又颤抖着走了出来。那把刀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就像从未被使用过一般。小人鱼用力把刀扔进了海里,她站在船头,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在第一束阳光照在她身上时,她就会死去。
“后悔吗?”唐莫莫问道。
“不。”缥缈的声音回荡在他周围,往日快乐的一幕幕像流水般涌了出来。
她趴在祖母的膝头,听祖母讲关于人类的故事,那些爱情传说让她格外的向往。而父皇,对于她们姐妹都是相当亲切的,统治这片大海的皇者,慷慨大方的让她们用昂贵的珍珠宝石装饰自己的小花园。最后,她遇到了王子,有着美丽眼睛的王子。
太阳升了起来,小人鱼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唐莫莫感叹了一声,这些情节,他亲眼所见比看书时感到更加震撼和难过。看着小人鱼飞上了天空,唐莫莫却发现,自己依旧在她的回忆中。
童话里的结束,并不是真的结束,反而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小人鱼飞向空中,她跟天空的女儿一样,拥有了透明的身体。她尽力做着好事,在伤心的人耳边轻语,努力安抚他们受伤的心灵。给烈日下劳作的人们,带去阵阵凉意的清风和细雨。她守护在孩子们的床边,保护她们免受黑暗阴影的惊扰。
她偶尔会飞回到那座宫殿,回到王子与王妃的身边。
王子因为小美人鱼的不见而伤心了许久,但随着他的婚礼,日益繁多的事务让他渐渐不再有时间去思念小美人鱼了。婚姻,代表了两个庞大王国的联姻,代表着王子正式的成为了独立的皇室成员,开始承担起他应有的责任。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与王妃的孩子出生了,而老国王退位,王子正式登基成为了新的国王。
领地,税务,贵族,平民,各种冲突和阴谋缠绕着王子。而那位依旧美丽的王妃,则坚定的站在他身边,一起抵御着狂风骤雨,保护着他们的孩子,他们的领地。
小人鱼会在他们入睡后,轻轻抚平他们额间的皱纹。也会在小小的王子耳边,轻声哼着摇篮曲。
只是,不论再如何忙碌,每年他们总会抽出一天,乘着船来到海上。王子会跟他的孩子,讲述小美人鱼的故事,讲述她是如何天真可爱,讲述他们如同兄妹间的感情。每当这时,王妃总是笑得得体,只是当她看着平静的海面时,眼底偶尔会泄露出一丝悲伤。
“那她去了哪里呢?”小小的王子睁着美丽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已步入中年的王子说道,“也许,她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他回头,却看到了自己妻子那得体的笑容,看着她鬓角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银丝,王子突然有点恍惚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拉着王妃的手,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王妃完美的笑容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像极了小美人鱼消失前一晚时,默默在船头哭泣的样子。
王子拥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低声说道:“现在的我很幸福,我希望她不论在哪里,也会一样的幸福。”
美人鱼围绕着他们,送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她飘上天空,远远地离开了这片土地,再也没有回来。
之后的许多年,都如流水般从唐莫莫身边滑过,小美人鱼在他耳边轻叹道。
“我从来不曾后悔。在我最向往浪漫的年纪,我追随了心中的渴望,经历了一场无与伦比的爱情,虽然他并没有爱上我。但爱情里的期待,甜蜜,痛苦和心碎我全都体会到了。而在我即将消失的时候,上天又给了我一次能够再次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我从来不曾后悔。”
唐莫莫看着逐渐泛白的天空,如同小美人鱼化为泡沫的那一天一样,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忧伤。“如果一切回到最初。”他开口问道,“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小美人鱼发出了一阵轻笑,“不,我不会。”
“我会在那场风暴中救起他,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直到他获救才离开。不过,我不会再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会回到海底宫殿中,回到我亲人的身边,陪伴我的祖母和父亲,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天。”
“年轻的人类,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不要迷茫和害怕,听从你内心真实的呼唤,它会帮你做出最适合的决定。”这是小美人鱼说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唐莫莫被弹出了她的回忆。
漂浮着的泡沫开始消散,中间的蓝色人鱼变得更加透明起来。
小美人鱼对着他们招招手,一阵欢欣的情绪从她心底涌出,传递到了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小人鱼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儿,缥缈的人鱼歌声响起,像是送给他们最后的祝福。接着,一道光芒突兀的出现在了房中,小美人鱼朝着那光芒游去,最终化为一道金色的光芒,消散在空中。
众人都看着这一幕,许久后,白雪公主开口说道:“她走了。希望她以后能遇到真正的爱人,度过充满幸福的一声。”
说完,白雪公主转头看向唐莫莫,“刷”的一声打开了华丽的宫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和诡异。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不适合让人鱼妹妹听到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的部分,参考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原文。
原本想黑一把王子和王妃的,但看了原文,最后小美人鱼是真心的祝福他们。连她化为泡沫后,都会亲吻王妃祝福她,觉得还是不黑了。
也许有人觉得小美人鱼圣母什么的,但作者再看一遍海的女儿,还是觉得很感动。
☆、啊啊,黑森林
因为小美人鱼而正在感动中的唐莫莫,听到白雪公主的语气,顿时娇躯一震,您这种分分钟要黑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白雪公主温柔一笑,从裙子中掏出了颗鲜红的苹果,“咔擦”一声,咬了下去。那鲜嫩的果肉在雪白的牙齿间被狠狠嚼碎,让唐莫莫抖了抖。
“我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恐惧,你在怕我吗?”白雪公主用扇子轻轻敲打着唐莫莫的肩膀,“年轻的人类,你看起来可真是可口。呵呵,放心......”话还未说完,唐莫莫就感到了熟悉的吸力,他明白,自己被吸入到了白雪公主的回忆中。
突然不想看她的回忆了怎么办?
总是有种看下去会毁童年的感觉!
“呼,呼,呼”黑暗的森林中,白雪公主不停向前奔跑着。
她华丽而柔软的舞鞋早已被尖锐的石头磨破,此时,她的双脚血迹斑斑。从未劳动过的娇嫩双手因为拨开前方的树枝和荆棘而变得伤痕累累,就连她的脸上,也留下了树枝抽打的痕迹。
不能停,不能在这里停下。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如何在森林里狩猎,对于经验丰富的猎人来说并不困难。特别是当狩猎的对象是位毫无隐匿能力的公主时,这变得尤为容易。几乎不用特意分辨,猎人轻易的就能听到前方粗重的喘气声,和那奔跑中的脚步声。
“尊贵的公主殿下,请您停止无谓的挣扎。看在国王殿下的份上,我会让您毫无痛苦的死去。”猎人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等着自己猎物精疲力尽的那一刻。
他一点都不着急,真的,能狩猎一位公主,对于任何猎人来说可都是极为罕见的。他需要慢慢享受这一过程。
为了让狩猎游戏更加精彩,猎人继续开口刺激自己的猎物:“别指望您父王会来救您。我离开的时候,王后殿下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宫殿,所有的卫兵都宣誓效忠于她。您能逃到哪里去呢?旁边是尼斯特尔的领土,说实话,您无处可逃。”
“您一定很累了,我看到地上的血痕了,您的脚受伤了吧?为什么不停下来,停下来,我发誓,一定会让你走的没有一点痛苦。”
“您的父亲已经死了,没有人回来救你。说实话,王后殿下对您势在必得,她派出了一队猎人来抓捕您。除了我以外,还有喜欢折磨人的汉克,偏好剥皮的史蓝克,还有些更加黑暗邪恶的把戏。如果落在他们手中,您一定会后悔没有接受我的提议。”
“我不喜欢折磨人。”猎人听到前方的脚步声逐渐慢了下来,嘴角浮起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我的刀是用最上好的金属打成,它锋利无比,只需要轻轻一下,您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感觉不到它划过您脖子时的疼痛。我保证,在您死的时候,什么都感觉不到。”
猎人连续的言语攻势起到了效果,白雪公主的脚步越来越凌乱,喘气声却变得更大了。显然,在黑暗的森林里剧烈的活动,让公主的体力明显不支起来。
接着重重的响声,伴随着人体倒地的声音,猎人眼前一亮,到手了!
不远处,白雪公主摔倒在地,她的膝盖处正不停渗出了鲜红的血液,跟白皙的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乌木般的头发散落着,汗湿的黑发粘在了她的脖颈处,因为剧烈跑动而变得红润的脸庞和她美丽眼睛里的惊恐,这一切,恰到好处的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视觉强烈的画面。
猎头看到此时的白雪公主,觉得有些干渴。
平时高高在上的公主,此时正屋里的倒在地上,她的衣服溅上了泥点,在黑暗肮脏的森林里,那么无助。她的胸口因为恐惧而剧烈起伏着,破损的长裙下,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鲜血般的红唇正被她紧紧咬住,她的手上拿着小小的石块,警惕的放在自己胸前,准备随时保护自己。
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公主,就像白嫩无助的柔弱羔羊一般。
猎人慢慢走近了她,目光在她流血的膝盖上和纤细的腰部来回打转。至于那块被白雪公主拿来当武器的小石块,他根本就没在意。
“你不要过来!”随着猎人的临近,白雪公主惊恐地小声叫了出来。
听着那悦耳的声音,想象着等会儿这声音就会变得更加好听,猎人上前一步,准备抓住自己的猎物。
厚厚的落叶盖在了地上,他又被毫无抵抗之力的白雪公主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一脚踩下去后,他立刻发现了不对,“陷阱!”是在森林里打猎的其他猎人放置的陷阱!他立刻想抽出脚来,一块石头却突然砸向了他的眼睛,猎人下意识的举起手护住眼睛,这几秒钟的停顿,让他再也来不及从陷阱中脱身。
“啊!!!”惨叫声从他嘴里发了出来!
猎人捂住了脚倒了下去,他的骨头瞬间被巨大的架力夹碎了!
夹住他脚的是一架巨大的捕熊陷阱,上面还带着斑斑锈痕,显然是在这放置很久了。上面被白雪公主盖上了厚厚的树叶,在黑暗的夜里,猎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致命的陷阱。趁着猎人倒下的瞬间,白雪公主蹲下了身体,迅速的从他腰间抽出了猎刀。
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她的手却没有丝毫犹豫,朝着猎人的脖子砍了过去。
锋利无比!
就像猎人形容的那样,这把刀的确锋利无比。它轻而易举的割破了猎人的喉咙,血液开始喷洒出来,喷到了白雪公主的曾经洁白的裙摆上,喷到了她的胳膊上,腿上。
白雪公主的眼泪不停的留下,她后退两步,等着猎人不再动弹了,才上去在他身上摸索几下。找出厚厚的绷带绑住了自己的脚,白雪公主又拿了一瓶水和猎人的腰包,她不敢再逗留,拿着猎刀割下了自己的裙摆,又钻进了茂密的森林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会活下去,我会活下去!”
森林中,白雪公主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她的脚步变得更加谨慎,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刚才那位猎人说的是真的,那危险还没有过去,还有别的猎人在追踪她。
夜风起,血腥味吸引了森林里的食肉动物,还有比食肉动物更加危险的生物—人类。
“啧啧,查尔斯这回可栽了。”
“可不是,栽得像铁锤一样结结实实的。”
几名身材魁梧的猎人站在死去的查尔斯身边,他们检查着他的尸体,就像检查死去的动物一般,没有半分同情和遗憾。
夜风带来的不止有血腥气,还有淡淡的香味。
那香味混合着昂贵的金丝绒菊花和皇室玫瑰的味道,这是上等黄金香水的味道。一百枚黄金才能买到一小瓶,整个王国里,只有曾经备受老国王宠爱的白雪公主才有一小瓶,这香味已经很淡很淡,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来。但对于猎人们来说,这香味犹如夜晚的火把一样显眼。
他们甚至不用特意追踪,凭着香味就能找到白雪公主。
“王后殿下只需要公主新鲜的肝脏和心,其他的部分她可不要。”一名独眼猎人看着东北方,露出了嗜血的笑容:“听说公主的皮肤犹如冬日白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