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坐过去一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齐丞琉温声指导着。
谭周慢慢挪动身躯,长椅旁边是转角处,墙壁突出,正好方便抓住。他双手都紧紧抓住墙沿,努力站起身,稳住重心。
齐丞琉站在他面前看着,看见他站稳了,想问什么,刚一想便觉得嗓子眼有些干,喉咙滚动了一下,他声音有些哑,“要不要牵我手?”
谭周注意力全在控制重心上了,突然听到齐丞琉这样一句话,瞬间愣住,顿时忘记了还穿着溜冰鞋,重心一个不稳往前倒去。
齐丞琉赶紧迎上去,欲要扶住他,谭周便直直地倒在他的怀里。
因为冲力,齐丞琉不受控制地往后移动,他下意识地搂住谭周的腰,在谭周不安恐惧的目光中,他带着谭周狠狠滑了好几步才稳住脚步。
谭周的脸煞白一片,停稳了后好一会儿没晃过神。
齐丞琉低头看他的脸,心疼地低声问:“还好吗?”
耳畔传来声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朵边,痒痒的,谭周回了神,这才注意到两人还是紧紧贴在一起,他想推开齐丞琉,但离开他又站不稳,只好把他推开一些,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外的衣服,有些狼狈地别开目光,轻声说:“你带我去扶栏那边。”
齐丞琉问:“你打算自己扶着栏杆练?”
谭周摇头,“我不想练。”
齐丞琉一下子明了,“想回去?”
“嗯。”谭周说,“你别站在这聊了,带我过去。”
齐丞琉想带着他滑过去,可是谭周抓住他的双臂,他无奈地笑,“你这样抓着我的胳膊我不好带啊。”
谭周愣了,不知所措,“那要怎样?”
“这样。”齐丞琉笑笑,大手抚上去,拉住谭周的手,而后紧紧抓在手心,“别介意,我先带你过去,等下就会放开的。”
谭周手有些凉,齐丞琉的手温度挺高,贴在一起挺适合的。
齐丞琉牵着谭周溜到栏杆旁,谭周缩了缩手,轻而易举地挣开,而后双手都扒在栏杆上,回头对齐丞琉说:“你也去玩吧。”
“我玩啥啊。”齐丞琉说,“没啥好玩的。”
谭周沉默了片刻,刚要张口说话就被齐丞琉截了先:“我陪你吧,这儿人多又杂,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不用。”谭周说。
齐丞琉叹了口气,眼神万般无奈,语气又十分宠溺,低着声音说:“你是不是都习惯性拒绝我了……”
谭周愣了。
“哎,算了,我就在旁边溜吧。”齐丞琉妥协,忍住想揉谭周脑袋的冲动,扬起笑说,“放心啊,我就在你身旁。”
谭周点点头,扶着栏杆没有动作,静静地等待时间过去。
齐丞琉就围在谭周周围前前后后的溜了一会儿,他一直在注视着谭周,发觉好久了谭周都一动不动地,他又溜到谭周身旁,轻轻拍了下肩膀,“干嘛呢。”
谭周回过神,淡声说:“发呆。”
“要不要听歌?”齐丞琉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还插着耳机,白色的耳机线胡乱地纠缠成一团。他不好意思地整理耳机线,“咳,忘了理好。”
谭周点头,接过手机,却又一脸无措地看着,不知道怎么使用,他没用过智能机。
齐丞琉看出了他的无措,于是靠近了些,低垂着眼眸,仔细认真地教他,点进音乐页面,“就用手指划就可以了,有喜欢的歌就按一下……”
谭周低头看着齐丞琉手机里的歌单,很多七八十年代的老歌,不过也有英文歌,谭周试着点进一首听,耳朵立马就被重金属的节奏感给震了一下。
谭周浏览了一遍,突然不小心按到哪里,退到刚开始的音乐页面,他注意到最右边的列表:最近播放。鬼使神差地,他伸出食指,用力地按了一下。
最上面的是一首英文歌,Lollipop Luxury。
谭周好奇地点开,没一会儿,便面红耳赤起来。
他眼神里难掩错愕,想到齐丞琉刚才的教法,于是划去看歌词,下面还带有翻译。
谭周目瞪口呆。
真是……
他赶紧切换成下一首。
齐丞琉又溜了回来,嘴角噙着笑,“听啥歌啊?”
谭周听到声响,拿掉一只耳机,耳机垂落在衣侧旁,他脸颊还是有点红,“随便听听。”
齐丞琉笑了笑,微微低下/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那只耳机,微笑着塞进自己的耳朵里,半晌后,恍然大悟,“哦,这首啊……”
谭周把手机还给他,面无表情地说,“不听了。”
“怎么了?”齐丞琉愕然,不知道发生了啥。
“没。”谭周说,“不太习惯你地听歌风格。”
“那你喜欢听啥歌啊?”齐丞琉饶有兴趣地顺着话题聊下去。
谭周说:“我很少听歌。”几乎没有,除了车间里的收音机播放的下午时分的音乐电台,但是只耳熟旋律并不知道那些歌曲的名字。
齐丞琉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盯着谭周的眼睛,谭周的眼睛很好看,非常清澈,瞳孔又大,像小孩子的眼睛,更像是小鹿的眼睛,一旦染上了悲伤色彩就让人心疼不止。
“你上次生日我还没送礼物呢。”齐丞琉注视着谭周,说。
谭周怔住,这跳跃的话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齐丞琉继续说:“换台手机吧。”
谭周这下便清楚明白了,他拒绝,“不用,我手机能用,不要乱花钱。”
“我没打算花钱。”齐丞琉说。
谭周不解地抬起头。
“我的意思是,我跟你换手机,咋样?”
谭周不可思议,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骂疯子。
“不换。”
齐丞琉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调侃,“怎么,你看不上我手机?”
谭周无语,他不想再跟齐丞琉扯有的没的了,于是扶着栏杆,艰难地控制着脚下的溜冰鞋,试图往前溜几步。
“小心点。”齐丞琉说,跟了过去。
谭周有点失去耐心,他扭头瞪着齐丞琉:“你别跟着我。”
齐丞琉愣怔住了,而后呆住的脸部表情逐渐变得生动,眼底眉梢挂上了喜悦的笑意,嘴角也弯了一个弧度,以一种极其兴奋的口气说,“谭周,你凶我……”
谭周理解不能:“……”
邹家铭教了那几个妹子溜冰,摸完小手要到微信特满足地回来,他大力地拍了下谭周的肩膀,笑哈哈地问:“怎么样?学会了吗?”
齐丞琉皱眉,“你拍轻点。”
“又不是拍你。”邹家铭呛了过去,然后搂住谭周的肩膀,身子一转,自然而然地依着栏杆,表情十分舒爽,“要不要哥教你啊?”
齐丞琉不爽地捏了捏拳头,恨不得揍上一拳。
内心暗忖:就是因为不是拍我,OK你个傻逼!?
“不用。”谭周说,然后又问,“什么时候回去?”
邹家铭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你不想呆在这里?”
“你才知道?”齐丞琉嘲讽地问。
“你早知道?”邹家铭恶狠狠地顶嘴,“你早知道的话会不帮着谭周劝我别来?”
齐丞琉语塞,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
谭周听见邹家铭的话,目光淡淡地看向齐丞琉,眼神平淡无波,但又7 “回去就回去。”邹家铭说,“也挺晚了。”
大晚上的游乐场更加热闹,还摆了许多摊子,有买烧烤的臭豆腐的,还有小孩子玩的钓鱼池和五块钱一张画的摊子。
“饿吗?”齐丞琉问谭周,没想到邹家铭大大咧咧地拍着肚子回答了:“别说还真有点饿,刚才溜得太费体力了。”
齐丞琉无视邹家铭的话,继续看着谭周,“想吃什么?”
谭周看了眼四周的摊子,想了想,说,“回去吧,锅里还有汤。”
齐丞琉扬起眉,刻意压低声音不让邹家铭听见,低笑,“好。”
选上一个烧烤摊子,邹家铭点了好多肉串,而后坐上椅子,不敢确定地再次问他们俩:“你们真不饿?”
谭周轻声说:“这个不卫生。”
“啧,这算啥啊。”邹家铭摆摆手,“食堂的还更不卫生呢!”
谭周不再劝了,坐在一旁沉默着。
这边洋溢着肉串烤出的香味,细细一听还能听见摊子上油嗞嗞的轻微的响声,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谭周很少吃烧烤,以前有次被邹家铭拉着逛夜市,大夏天的,烧烤啤酒最是一搭,然而谭周却不敢吃,觉得贵。
☆、-26-
-26-
吃完烧烤回家,齐丞琉肚子都要饿瘪了,他来不及等加热,就把冷菜冷饭端上桌,胡乱地塞一口。
谭周又一盘一盘地端去加热,他炒了冷饭,又加上香肠和萝卜丁,屋里飘扬着让人嘴馋的香味。
“好了没?”齐丞琉走过去,迫不及待的样子。
谭周说:“先喝汤吧,汤热好了。”
“好。”齐丞琉盛了碗排骨汤,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着,他咀嚼着玉米粒,问谭周,“你要不要来一口?”
“不用,我马上就炒好了。”
齐丞琉去拿了个新勺子,勺了一口递到谭周嘴边,“勺子干净的,我没碰。喝一口吧。”
谭周偏开头,继续翻动着铲子,“真不用,你喝。”
“就一口。”齐丞琉坚持着,又把勺子移到他嘴边。
谭周没注意到,微微歪了下脑袋,不小心碰到勺子,热汤洒了出来,尽数洒在齐丞琉的手指上。
“你没事吧?”谭周放下手里的锅铲,抬眼看向齐丞琉的手。
“没事。”齐丞琉笑了笑,“得亏我之前吹凉了,不烫。”
谭周“哦”了一声。
齐丞琉又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凉,而后又递到谭周嘴边,勺子边沿都碰到谭周的唇,“哎,来吧,都到嘴边了。”
谭周停顿了几秒,然后微微歪了下脑袋,淡色的嘴唇碰上勺子,轻轻含住,齐丞琉手轻轻一抬,汤汁滚进嘴里。
“还要吗?”齐丞琉扬唇轻笑。
谭周拧眉,强调重复刚才齐丞琉的话,“就一口。”
“逗你玩呢。”齐丞琉笑,看向锅里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的炒饭,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我得抓紧学做饭了。”
谭周说:“没天赋不要强求。”
齐丞琉啧了一声:“就要。”
谭周吃完饭就烧水去洗澡,齐丞琉缩在被窝里,不可置信地张张嘴:“我靠,这么冷的天还洗澡,你前天不是洗了吗?”
谭周拿起香皂,又把装衣服的袋子勾在手腕上,另一只手提着桶,“天气冷洗澡才热乎啊。”
齐丞琉啧了一声,无法理解他的思维,“要热乎的话泡脚也可以啊。”
“睡你的吧。”谭周丢下一句话出去。
齐丞琉在暖和的被窝里舒服地转了个身,侧躺着拿去手机,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在他的脸上,他兴致挺高,高到甚至发了条动态。
“再贵的大餐也没有你亲手做的美味。”
很快就涌来了评论:
“一发朋友圈就装逼。”
“一发朋友圈就装逼。”
“一发朋友圈就装逼。”
余下,全都是好友的跟风评。
齐丞琉挑了下眉,手指按到最先回复的朋友,回复他:“什么时候出来干一架?”
谭周洗好澡回来,哆嗦着钻进被窝。
齐丞琉皱着鼻子嗅了一下,空气里有淡淡的香皂味,想必是谭周身上的……
齐丞琉拍了下额头,赶紧止住。他侧过身,一只手撑着脑袋,好笑地看着床上的谭周,“看吧,还洗完澡更暖和呢,你看你现在冻的都打哆嗦了。”
谭周说:“我是回来被冻的。”
齐丞琉笑了一下,不计较这个了,又说:“现在还冷不?”
“不了。”谭周说,他看着床顶,有些想睡了,但是刚才被冷空气给冻得回来忘记关灯了,又不想下床,于是便说,“睡吧,帮忙关下灯。”
“你最后一个上床的啊。”齐丞琉不满地说,但身体却下床,嘴上噙着笑去关灯。
屋内陷入黑暗。
齐丞琉摸着黑钻回床上,睁着眼看着一片漆黑。
黑暗中那股味好像更浓了,感觉尽往他身边钻,浓郁的似乎把他整个人包裹住。
身体燥的慌。
“啧。”齐丞琉忍不住发出声,认命地把手移到下面。
这排骨壮阳吧。
谭周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咋的听到一声压抑又粗重的喘息声,他以为是隔壁又在那啥了,没想太多,便沉沉睡了过去。
齐丞琉不知道谭周到底有没有睡着,于是强忍着快感,尽量不发出声音,然而在临界点,快/感充斥着大脑,还是没法控制地出声了。
齐丞琉起身抽了卫生纸,擦干净,然后在漆黑一片中幽幽地叹息,他伸出右手,暗忖,这段时间咱们感情增进了不少啊。
冬天的早餐最适合赖床,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上班了,仍是没听见外面有啥响声。
齐丞琉窝在被子里,眼睛看着另一床的谭周,说,“我不愿起床。”
谭周也不想起来,主要被子里太暖和了,里面像是有很多手在拖着他,谭周微微起了身瞄了眼桌子上的闹钟,然后说:“再躺五分钟就起来。”
“哎。”齐丞琉唉声叹气地,“你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了没。”
谭周说:“嗯。”
“听着就觉得冷。哎,我不想去上班了。”齐丞琉说,“反正就剩几天了。”
谭周愣了一下,随后说,“也是。随便你。”
五分钟后,谭周准时起床穿衣。
齐丞琉在被窝里看他,半晌后,又开口说:“还要戴围巾和手套。”
谭周顿下动作,不过一秒又继续穿上外套,淡淡地“嗯”了一声。
齐丞琉边看边默数他穿了多少件,直到看到这件旧旧的看起来就不保暖的外套,他叹了声气,无奈地说:“你就不能多穿一件吗?我看着就替你冷。”
谭周走去拿洗漱用品,“没,挺暖和的。”
齐丞琉啧了一声,显然不信,“这才几件啊。”
“穿多了不好做事。”
谭周就要出门,齐丞琉看见他手里的牙刷毛巾,赶紧叫住他,“等下,先烧点热水。很快的。”
说完,他就利索地跳下床,光裸的双腿碰上冷空气直接给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齐丞琉直接骂出声:“我操,忘记穿裤子了。”
谭周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关上门。
齐丞琉赶紧套上裤子,哆嗦着插上电,边说:“这天水很冷的,不加热水得直接把牙齿给冻坏了。”
谭周说:“你先躺回去吧。”
齐丞琉三下两下地钻回被窝,被子里的暖意还在,顿时觉得舒服不少,他侧着身子,看向谭周,继而说:“再等几分钟就好了。”
谭周“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
齐丞琉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迟疑地开口:“要不你也躺回床上?”
“不了。”谭周摇头,“等下我会舍不得起来的。”
“也是。”齐丞琉赞同。
“早餐吃什么?”齐丞琉问。
“还没刷牙啊。”
齐丞琉扬眉,“又没叫你现在吃,就是问问。”他顿了一下,自言自语起来,“现在都快上班了,煮粥面条啥的肯定来不及……”
谭周起身去拔插头,拎起水壶,“差不多了,有点热就好。”
齐丞琉眯眼看着谭周倒水的背影,然后叹了口气,“哎,我还是起床吧。”
谭周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齐丞琉掀开被子想去穿裤子,可被这冰冷的气温给一刺激,又猛地缩回被窝,把裤子放进被子里,躲在里面穿好裤子,冰凉的衣料触碰到温热的肌肤,他一边感叹:“啧,该买秋裤了。”
谭周问:“你以前没秋裤?”
“有。”齐丞琉穿好裤子下床,不好意思地朝谭周笑笑,“只是这秋裤穿久了就不保暖了吧。”
“你是懒得洗吧。”谭周仿佛越来越习惯了这种行为和方式,越发地自如起来,仿若以前的谭周彻底被留在了过去,不见一点痕迹。
齐丞琉啧了一下,勾起嘴角,满是笑意,“哎,被发现了。”
谭周出去刷牙。
齐丞琉戴起帽子,拿起皮夹去买早餐。
外面太冷,他就直接去厂门口卖鸡蛋饼的摊子买了三个鸡蛋饼,一人一个半,他只用右手大拇指勾着塑料袋,然后双手伸进口袋里,迎着风低着脑袋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