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看着眼前这尴尬的情形,不由坐到了桌旁,“几位到我这儿,如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和各位浅酌几杯。”
安南本来是杜端阳的独女,凭着齐帝现下对杜端阳的宠信,其身份地位比一般的郡主还要高上几分,只是这女子的性子也是比一般的郡主要烈的多。这风雅阁本是杜安南背着父亲私自开得,说来这件事也是有些好笑,这世上本来是有郎才女貌的事,杜安南喜欢的男子身份地位都不算高,这小姑娘原本想的是,有了这风雅阁,多少能有自己在朝中的人脉,而不是凭着自己的父亲,将来如果郎有情妾有意真的要成婚的话,也可以让男子凭着这些势力平步青云,有了可以和父亲谈判的条件,自然不怕他答应,只是来的官宦子弟虽多,但真正有官位的却少之又少。如今这宁王却是自己难得的救命稻草。女子有此心怀确实让人佩服,如果男子真的有本事,靠着这些势力,平步青云不是什么难事,一般贫寒子弟想要靠自己委实难。
杜安南如果没什么事怎么可能就轻易的与人饮酒,平白掉了身份。
“杜姑娘可是想清楚了?”企羡问了一句,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杜安南听,也是说给唐梓尧听。
听闻此话,杜安南不由的想着游历以前来这儿说的话,企羡委实聪明,只是稍微说一句,还没有表明意图,已然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什么,与这样的人交谈倒是不费什么力气。
看着古岸风和游历,唐梓尧似是知道了杜安南的心思,“小风子,我上次寻了把好剑,算是赔给你的,你和游历去看看,在金陵云那儿。”
也不多说话,游历是因为拿了古岸风的剑,多少心存愧疚,也随着去了。
待古岸风和游历出去了,杜安南道了一句,“公子果真是玲珑心,想必一进门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唐梓尧看着两人打哑谜,也不插嘴。
“我说过,早听闻阁主大名。”企羡将酒盏拿起浅酌一口,“杜姑娘名气远扬,听过也不奇怪。”
杜安南看了窗外一眼,“公子也知道了我的事 ?”
转头看着唐梓尧,“王爷如何想?”
唐梓尧这才明白这是杜端阳的女儿,杜端阳作为当朝司空,虽是不是权倾朝野,但在父皇那儿说一句话倒是比他们几个儿子说几句话管用的多。
“我想我们是否可以先见见那位公子?”企羡答道,唐梓尧心思坦然,对这些事自然是不怎么知晓。
唐梓尧本来是不知道这两个人打着什么哑谜,这么一说自己倒是清楚了,杜端阳的女儿,谁娶了都是一份稳稳到手的权力,自然是有人关注,虽然自己之前不曾见过杜安南,但也听过几耳朵,只是这杜安南也是眼光独特,朝中未婚男子多的是,偏偏选了个侍卫,现下杜端阳也不禁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是有想看看这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的意思,“本王倒是也想先见见那位公子。”
企羡虽然不说,但是还是佩服杜安南的这份勇气,如果是一般家的女儿,遇到有意的情郎,家里不同意,要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就是抛弃一切远走高飞,而杜安南的选择是面对,是挑战,不由的对面前的这个女子多了些敬佩之意。
为两位斟了些酒,举杯掩面饮下,这一举杯,如若不是那闭月羞花的容貌,倒真的会有人把她当男子了,“安南定然不会为难王爷,如果见了人,王爷觉得他是不成器的,安南必定不会多说一句,如若见了王爷觉得他也算可造之才,也望王爷不吝赐教,将他收入麾下。”
“只是杜姑娘既然有这份心,应该明白本王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提携那位公子的。”唐梓尧说得是实话,现下自己并不受父皇的器重,而且父皇对自己还有些厌恶。
杜安南秀眉一束,仔细看着唐梓尧凛然说道,“安南并非执意在此等待王爷,只是如今,王爷来了便是缘分,再者陛下是否器重王爷我不在乎,安南佩服的是王爷驰骋疆场,而非享乐的做派,如今如若他真的有幸能在王爷手下做事,也算是他的福气,我的福气。”
企羡黝黑深邃的眼眸中闪现着一些光彩,饶是如此女子,眼光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只是现在唐梓尧为主,自己为客,只能看着唐梓尧如何处理这件事。
如今既然杜安南能说出这样的话,唐梓尧本就长时间在疆场作战,真正让他说些什么客套话,他倒是真的说不出来,自己一向对有才之人有几分收入麾下的习惯,尚且听说这杜安南中意之人是个武将,再加上有杜安南引荐,自己当然愿意看看此人到底如何。
“杜姑娘也是性情豪爽之人,如此本王也不做那矫揉做作的事,杜姑娘看个时间,我见一见。”唐梓尧说道。
杜安南起身,双眸更加明亮,作揖行礼甚为规矩,“如此,我便先谢了王爷的意。”
唐梓尧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算是领了这份谢意。
“两日之后便是秋猎,他也会去,到时候我也会向父亲请个家书,随着去,那时王爷如果有时间可以看看。”
其实如果没事,只看一个人能看出什么,秋猎虽然说是娱乐,但是一年一度武将和各位皇子表现的时候,这样一来,如果那男子真的有本事,也不算是杜安南说了虚话。
“一言为定。”唐梓尧回到。
☆、第十章 秋猎
企羡双手并于腹前,如海水般深不可测的眸子中闪着些狡黠的精光,“王爷倒是不介意杜端阳在陛下耳边说的风凉话?”
唐梓尧转头,满头雾水的瞧着企羡,这人今日是怎么了,平时也不是什么心胸狭小的人,怎么今日倒是提醒自己了,“你觉得我应该和杜安南计较什么?”
企羡嘴角噙笑,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唐梓尧更加奇怪,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我唐梓尧岂是那种心胸狭隘,不知深浅的人,还是你觉得我是那般的人?”
“我觉得王爷最起码想着让她今日把酒水的钱免了。”企羡打趣着。
唐梓尧黑线满脸,是计较这些小钱的时候吗?企羡是自己府中的门客,难道还要为这些小钱计较,又忍不住觉得有时候吧,自己确实不太理解企羡满脑袋都在想什么。
苦笑着点了点头,“成,下次再去的时候就让她免了。”
将手放到企羡的头上,突然说了句,“企羡啊,我怎么觉得你的头发似乎越发的少了。”不像是开玩笑的话。
心中一紧,广袖下的双手微微颤了一下,转头笑着回着唐梓尧,片刻之后脸上又浮现一些笑容,“看来我是到了该掉头发的时候,只能期盼三十岁之前不要成了光头就好。”
唐梓尧心中有疑,回问了句,“为什么是三十?”
“三十而立,我还想着在王府待到三十岁呢,要是真的成了光头,倒是可以找个寺庙当和尚了。”本就是开玩笑,这又加了一句。
哪知道唐梓尧听了这句话,似是有些生气,一双圆眼只内藏了些许怒火,口中若如含水般咕哝不清的说道,“就算你成了秃头,我又不会将你赶了出去,我唐梓尧又不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就算你秃了头,我也是不会让你当和尚的!”像是气话,也像是承诺。
“好。”风中一句浅声回答,比万千种深情诉说有用的多。
到了秋猎之日,唐梓尧整装出行,带了古岸风和企羡,谁都知道企羡要去,游历哪儿有不跟着的道理,现下秋猎参与的朝中大臣均已提前去了南院,秋猎在大齐不像是一般的娱乐活动,算是朝中一年一度的大事,五日为期,几位皇子和齐帝本是打算共乘一驾马车,只是齐帝宫中新进的两位妃子在齐帝耳边不知吹了多少耳边风,齐帝索性让几位皇子都自己乘车去了。
企羡站在马车旁边,成衣店的老板倒是有心,赶了两日就把衣服赶了出来,昨儿晚上送了过来,唐梓尧今早说什么都要让企羡穿着。
唐梓尧走了过去,看着企羡头上盖了一层薄汗,这么冷的天心想不会是生了病,“你怎么这满脑袋的汗?”
企羡浅笑,“今日秋凉,有些体虚。”
唐梓尧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企羡的身上,“你倒也是知道秋凉了,怎么也不知道让游历给你带件外氅?”
企羡薄唇微抿,“出来时倒也没想到这么冷,这天和小孩似的,也闹脾气。”
“要不让他给你拿一件?”唐梓尧问道。
企羡凝神看着唐梓尧,“到了南院,如果看着王爷后面的人披着外氅倒有些奇怪。”
唐梓尧本是想着企羡冷,倒也没想着这些,将企羡拉倒马车上,将车帘子拉了拉,害怕这风吹了进来,瞧着企羡这一声浅灰色的衣装,倒是比那白色好看多了,“你穿这颜色挺好,以后不要再穿什么白色了。”
企羡点了点头,马车外游历和古岸风虽然是轻功极好,今日也只能乖乖的在外面走着,辽京中今日的人也比平时多了些,总有些人想看看这些高官到底长什么样不过最后看到的也只有马车而已。游历吸了一口凉气,胖嘟嘟的脸上一副还未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这可是把古岸风吓着了,赶紧拍了拍游历,“你这小子干嘛啊,害怕别人看不见你啊?”
游历撇了撇嘴,伸了伸舌头,“哼,就你们的破规矩多。”
“谁叫你来的?”古岸风顶了一句嘴。
“要不是……,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明白。”游历的小傲娇情绪又出来了,自己真是对这个辽京又恨有喜,喜的事,辽京有很多好玩的,恨的是这地方怎么规矩那么多。
古岸风被这么一说就不愿意了,“你这死小子,看我改日怎么收拾你。”
游历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到南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南院本就是空场草木比较多,只是这深秋时节看上去多少有些衰败,几位皇子从马车上下来,这五皇子貌似像是新婚燕尔,还带了辰王妃,企羡自己跟在唐梓尧后面。
闭月羞花之容,一双丹凤眸,阿谀之间能看到几分英气,与其父霍岐山有几分神似,身着立领琵琶衣襟,鸦青色的撒花黑色的绒毛大氅,发饰极简,能看见两三个珠花,见了几位皇子毫不失礼,罗步轻移,给太子和几位王爷请了安。
“五哥把五嫂都带了过来,也不怕我们兄弟几个就地把你打一顿。”唐书尧开玩笑的说了几句。
霍敏浅笑,脸上不由的浮上了一些红云,辰王唐沐尧看着自己的娇妻上去护了几句,“就会打趣你嫂子。”
“哼,待我哪日取了妻,也在你们面前秀秀。”唐书尧乐滋滋的说着。
“我看啊,你也是该娶妻的年纪了,可不能还这样随便完了。”太子说了一句。
“娶妻是娶妻,玩是玩,这有什么关系,再说五哥也是最近刚刚成了亲,我还小呢,不急对吧?”冲着唐沐尧挤眉弄眼,盼着这个哥哥能为自己说些话。
唐沐尧负手而立,饶有意味的点头,“这回我同意皇兄的看法。”
唐书尧摆了个大红脸,眼瞅着一位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天蓝色的紧身骑马装,端庄冠绝,皎若秋月,倒是和一般的柔弱女子不同,嘴里啧啧称道,“大齐竟然还有这般女子。”
听着唐书尧的话,转头,调侃道,“这大齐有能从你眼中溜走的倒也是3 “你当真不认识?”太子反问道。
唐书尧点了点头,痴痴地看着,“如果认识,说不定我先下已经成婚了。”
几位心中默叹,每见一位你都会这么说,要是这般的话,大齐的女子恐怕要让你娶个遍了。
“杜大人的千金,倒真是很少有人见过,不过今日怎么想着来了?”太子说着,饶是见过无数环肥燕瘦,对眼前的这位还是心中生了些爱慕之情。
“杜姐姐。”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唐书尧小跑着就过去了,甜甜的叫着。
嘴上不说,杜安南心中愁苦,这六皇子到是真如大家所言,油嘴滑舌的。
杜安南双手作揖行礼,无半点差池,走上前去,一一行过礼。
太子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之光,“怎么不见杜大人?”
“父亲和陛下有事相商,安南便自己先行过来了。”
“原来如此,也别站着了,各回帐中收拾一下,晚上还有晚宴,倒是尽兴玩。”太子虽然看着杜安南心中动了些心思,但也知道杜端阳的女儿是自己万万碰不得的,心中愁苦,要知道杜安南有这么个女儿,自己当初也不用早早娶妻了,想着太子妃虽是也是曾经的倾城之貌,但自己终究是有些厌倦了,再者太子妃为人过于安分,在床上确实是满足不了自己,这几天要不是王一扬带来的那小子给自己配方要自己试试,当真是不愿待在太子妃的床上。
只是旁边的人,谁有能从太子的狐狸眼中看出这些呢。
坐在帐中,看着企羡似乎是饶有心事的样子,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怎么了?”唐梓尧问道。
企羡脸一片惨白,接过茶笑了笑,“可能是心悸的毛病有犯了,过会儿就好。”
“这是什么毛病,你不给自己瞧一瞧?”唐梓尧皱着眉头,语气中有一些不快。
“医者不自医啊。”
“待会儿我找个太医来给你看看,不要出了什么事就好。”唐梓尧叹道。
“没事,如果真的有事,我会找王爷的。”企羡嘴角的笑让唐梓尧怎么看怎么不放心。
“也好。“唐梓尧答了句。
常敬随着太子到了帐中,太子本是一个人来的,如今想着杜安南的样子,多少有些精虫灌脑,脑子里全都是些杜安南从马车上下来,逐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样子,常敬看了这么多人,怎么会不知道太子的心思,自然是很狗腿的跑到太子面前,“殿下,可是看上那杜家的小姐了?”
太子单手撑着下巴,要不是知道这太子风流成性,常敬还真的会信了这太子会真心钦慕于杜家的小姐,太子看着常敬,叹道,“你果真是个妙人,一眼就能看穿,倒是比府上那些只会说太子殿下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管家婆好。”
常敬上前去,行了礼,“小人能碰到殿下也是小人的福分,只是这杜家的小姐。”
太子一看更加愁苦,“谁说不是呢,杜端阳在父皇面前的地位可想而知。”
“殿下难道不能请旨纳了杜小姐。”常敬佯装成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太子从榻上做了起来,拍了拍常敬的肩膀,“你小子,要是事情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且不说本太子听说那杜安南有个心上人,只是那人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只听说是个侍卫还是什么,就算杜安南心上没有其他人,依着她现在的身份,本太子就不能随随便便纳了她。”
常敬皱着眉头,看上去极其无害,“那小人就真的不懂了。”
“不懂也好,以后你要是真的懂了,本太子倒要考虑把你换了。”太子打趣着说道。
常敬带了些惊讶,更多的像是害怕,太子拍了拍常敬的肩膀,“本太子说个玩笑,你也当真,最近几年倒是很难找出你这么个人。”
“多谢殿下赏识。”常敬的腰弓的极低。
太子转眼换了个脸色,极其色的看着常敬,“那东西今日有没有带?”
常敬转惊为喜,“自然是带着的,只是殿下……”
“给我吧,多余的话别问。”太子将常敬手中的药拿了过来。
这常敬带的东西当真是个好东西,自己也是许久没有了在床上纵马驰骋的感觉,捏着手中的冰凉药瓶,嘴角上的笑越发的明显。
☆、十一章 夜宴
酒宴
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其乐融融,不知道的人以为这真是什么大喜的事,只有在这儿的人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虚伪寒暄,看惯了这歌舞升平,谁又能看透谁的内心。
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白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彩,历经沧桑的脸庞上有着迫人的感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爱卿终日为大齐鞠躬尽瘁,朕心甚慰,今日能与各位爱卿把酒言欢,乃是朕之幸,各位卿家自可随意,不必拘束。”举起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坐下之人定是佩服齐帝的豪爽之气,跪于桌旁,感念陛下圣恩。
太子虽然是风流,但在齐帝面前扮演者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样子,站起来,“父皇的气度,儿臣佩服不已,也随父皇饮了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