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鸣把热好的菜端了上来,看出顾戎的犹豫不决,把椅子拉开坐在了他的旁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们这两年的生活还不能让你放下这些担忧吗?顾戎,你是我想要生活一辈子的人。难道我不是你一生中最想要的吗?”
“君鸣,你知道我对婚姻的重视。我绝非不喜欢你,只是……”
许君鸣叹了口气,替顾戎说了出来:“只是你不想再错一次。”
“让我好好考虑下吧。”
既然答应了许君鸣会认真考虑,顾戎考虑的结果就是导致他到了凌晨还没有半点困意。
顾戎躺在床圌上翻来覆去的想,却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答应许君鸣。虽然女儿和许君鸣已经相处融洽,当他忙了一天回到家里时,又总能看见许君鸣坐在沙发上看书等他,但这种生活却和与前妻在一起时并无两样。
但是如果第一次错了,第二次就能对吗?
直到半夜顾戎才睡过去,第二天一早又要赶去医院。
顾戎醒来的时候许君鸣还在睡觉,顾戎想了想,觉得叫许君鸣起来也只有尴尬,不如现在两人都好好思考,或许对他们来说,结婚可能真的是正确的决定。
京圌城的清晨正赶上早高峰,距离医院不远的距离足足开了半个多钟头。
顾戎到了医院,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去换好了衣服准备第一次巡房。
今天是七夕节,医院的气氛与往常多少有些不同。几个年轻的护圌士聚在一起,看见顾戎来了,就把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孩子从柜台后面推了出来。
“顾,顾医生!”女孩胆怯的从背后拿出一盒巧克力,放在了顾戎面前。
虽然说他过去也经常被医院里的护圌士医生们告白,但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是同圌性恋的事,还有一个交往稳定的男友,这种希望不大的告白比过去要少了一半。
顾戎正纳闷这个在医院里少说也呆了三年的护圌士怎么想起和他表达心意,就听到女孩低声腼腆地说:“顾医生待会去6001号VΙP病房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把这盒巧克力交给6001号圌房门口的那个病人家属……”
6001号?那不是庄鸿的病房吗?
站在病房门口的人……顾戎下意识扭过头朝拐角处的VΙP病房看去,站在门口的庄少祺竟然还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顾戎赶快转移了目光。他实在是不愿意与庄少祺对视,自从昨天这个口无遮拦的男人给他告白以后,他只要再见到庄少祺,脑子里就会想起庄少祺在卫生间里和他说的那些话。
顾戎看了眼女孩手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也不体会对方是鼓圌起多大勇气来找他帮这个忙的,毫不留情就拒绝道:“你自己去给。”
不等这个女孩再说什么,他们正对面的病房里的机器就响了起来。
病房里的医生大喊着:“张医生!张医生呢?”
站在旁边的护圌士道:“我们已经呼叫张医生了。”
医生慌张地跑出了病房:“张医生怎么还不来?病人,病人好像没有心跳了!”
顾戎皱了皱眉,朝对面的病房跑了过去:“什么是好像没有心跳!到底有还是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才过来一个星期,还是个新人……”
“查看你的病人是否有脉搏。”
“有脉搏。”
“好,你不要这么慌张。现在听他的呼吸。”
“呼吸很薄弱,几乎没有呼吸了……”
“让开。是张圌力性气胸,去拿最大的针头来。”
“这个可以吗?”
顾戎拿过针头。随着一阵气体的声音,病人的状况稳定了下来,顾戎松了口气:“给病人插上胸管。”
“是,顾医生!”
顾戎点了点头,刚缓口气,转过身来就险些撞上身后的庄少祺。两人近距离的接圌触让顾戎下意识就想躲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庄少祺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受到了压圌迫,血液都不自在。
庄少祺一手撑在病房的门上,直视着顾戎:“那么紧张做什么?看你没睡好的样子,不会是昨晚的性圌爱太激烈了吧。”
顾戎看着身前有力的手臂,虽然庄少祺没有动过他,但凭借庄少祺的反应速度和力度,顾戎总觉得他是专门练过的。这下他也不想着硬碰硬,只能道:“庄少祺,看你这样也不像没人喜欢的,你何必非要追着我?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有男朋友。”
庄少祺振振有词:“男朋友而已,又不是结婚。我追求我喜欢的有哪里违背道圌德吗?”
“这么说我结婚了你就会离我远些?”
“你要和那个许君鸣结婚?”
“……”顾戎本以为今天能避开结婚这个话题,没想到绕来绕去,反而和庄少祺这个玩心颇大的人说到了结婚。
顾戎的犹豫点燃了庄少祺心里的不悦,不顾及这是什么场合,身圌子就压在了顾戎的胸口。
顾戎被压得喘不上气。这里还是医院,他没有庄少祺这么不分轻重。顾戎将庄少祺拽到了楼梯间:“你抽什么风?”
庄少祺加重了手上的动作,脸色也十分不好:“我不许你和许君鸣结婚。”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跟谁结婚与你无关,请你走开,我很忙。”
庄少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将顾戎禁圌锢在身圌体中圌央:“你有什么可忙的?现在明明一个病人也没有。”
“那我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你纠缠上。”
两人在楼梯间僵持不下,这时楼梯下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顾戎下意识地松开了固定住庄少祺的手,慌张地朝楼梯下方看去。
“顾先生,顾先生!芊芊她发烧了!”中年妇圌人急切地爬上楼梯,额头上由于仓促而流下了两行汗,她下了车就赶忙抱着顾戎生病的女儿跑来了医院,因酷暑显得狼狈不堪。
顾戎看到女儿苍白的面色上迷糊着几乎睁不开的双眼,用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眉毛顿时夹了起来:“用过退烧药吗?”
妇圌人把顾芊芊交到了顾戎手上,拿衣襟抹了抹脸上的汗道:“芊芊昨天晚上在夏令营突然发烧,跟着的医务人员给吃过退烧药也没什么效果,今天早上还是高烧不断,夏令营的老圌师这才给我打电圌话。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楼的护圌士小圌姐让我上来找您!”
顾戎抱着女儿走了出来,到护圌士的柜台前道:“给她测一下圌体温。”
在护圌士把芊芊接过去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时,顾戎又半蹲了下来,问女儿:“嗓子疼不疼?有哪里不舒服?”
顾芊芊精神不好,微弱的声音立刻被同时传来的叫喊声盖住了。
一个还在实习期的年轻医生从电梯里跑了出来,大喊着顾戎的名字,在跑动的过程中险些摔了个跟头,他火急火燎的对护圌士台边的顾戎道:“顾医生!急诊室进来了一个急性心梗的病人,言医生让我赶快请您过去!”
顾戎看女儿身圌体状况很是不好,有些犹豫:“心外科的另一个顾医生和刘医生呢?”
“您的父亲在做手术,刘医生得了流圌感,今天告假。”
顾戎只得站了起来,庄少祺看他放心不下,主动坐在了烧热中脸颊发红的顾芊芊旁边:“你放心吧,等测量完体温,我会带她找个好的儿科医生。”
眼下情急,顾戎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又对旁边的护圌士叮嘱道:“如果体温超过三十九度,带着庄先生去找简森。”
确保稳妥后,顾戎和实习医生一起去了一楼的急诊室。
情况比顾戎预想的还要危急。急诊室里陆续进来着病人,医院在今天又比往常更要忙碌,很多医生护圌士都提前被一个连体婴儿手术占用,现在急诊室乱成一团。
四十五岁急性心肌梗死的钱女士急需手术,顾戎让人安排好手术室,告诉实习医生通知家属后,就带着另外一名医生一起进了手术室。
手术过程中顾戎还是有些担心女儿的身圌体状况,尤其是把生病中的女儿交给不知道是否靠得住的庄少祺,实在让人难以放心!
好在手术比较简单,耗时也不过三个钟头。顾戎做完主要的部分后,就交给了住院医生缝合,自己摘了手术帽就跑上了六楼。
只是等他手术结束,顾芊芊和庄少祺早已不在这里,顾戎这时才发现他连庄少祺的电圌话号码都没有,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到他!
正着急的时候,顾戎的传呼机忽然响了两声。原来庄少祺现在正和简森在一起。
顾戎稍微放下心来,又从六楼跑去了二楼的休息室,在屋外看到了呼叫他的简森。
顾戎见好友两手空空,而庄少祺又不在旁边,忙道:“你不是说我女儿和你在一起吗?”
简森咧嘴一笑,露圌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不慌不忙地指了指值班主圌任的休息室,里面的沙发上正坐着一大一小,笑声不断。
顾芊芊的小辫摆来摆去,小手抓在庄少祺的衣襟上:“庄哥圌哥,为什么Paris要抢Menelaus的老婆?”
庄少祺把顾芊芊抱在了腿上,笑道:“因为他的老婆是最漂亮的女人。”
芊芊晃了晃屁圌股,不满地勾住了庄少祺的脖子,嘟起了嘴巴:“比我还漂亮吗?”
顾戎看到休息室里的女儿似乎状态好了不少,然而一推开门就听到庄少祺在给他女儿讲什么‘抢老婆’的故事,心里还残存的半点感激顿时消散:“庄少祺,我女儿才六岁,你都在给她灌输什么?”
顾芊芊见到是自己的父亲来了,瞬间从庄少祺的腿上跳了下来,跑到了顾戎的身前:“庄哥圌哥在给我讲特,特伊战争的故事。”
“特洛伊战争?”顾戎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确实已经退烧了,脸色也比刚才好了很多。
“对呀。神话故事而已,顾医生想哪里去了?”庄少祺调侃的一笑,欣赏到顾戎有趣的表情后又道:“Kiara一小时以前就已经不发烧了。现在放心了吗?”
“嗯,谢谢你。”
庄少祺借机得寸进尺:“今天如果不是通圌过简森的传呼机,我和Kiara就联圌系不到你了。所以顾医生把手圌机号码给我吧。”
顾戎看着庄少祺眼里闪烁着的神色,依旧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你以后有事也可以通圌过简森的传呼机找我。”
庄少祺露圌出为难的神色:“可是有些话简森并不想看见啊,而且被他知道,戎哥也会脸红吧。”
简森在旁边打量着眼神激烈互动的两个人,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笑着插到两个人之间,打趣道:“顾戎这么死板,少祺你居然喜欢他啊。”
“……”什么叫他这么死板!
庄少祺笑笑:“怎么会,戎哥其实很可爱啊。”
“可爱?”简森像发现了什么新大圌陆,目光拼命在顾戎的脸上扫来扫去,可还是觉察不出这个词的丝毫痕迹:“他到底哪里可爱?他分明是冷漠吧。”
顾戎对这两个调侃他的人忍无可忍:“简森、庄少祺!你们两个没有正事做吗?”
简森看着恼圌羞圌成圌怒的顾戎大笑两声:“少祺,你想要他的号码,我 “真的吗?那太好了。”
顾戎眼看着他的电圌话号码就这么被简森给了别人。这两个刚认识了几个小时的人已经打成一片,庄少祺也就算了,简森都已经三十多岁,行为举止却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这日子过得简直让人头大。
☆、第三章
自从庄少祺要到了顾戎的电圌话号码,性骚扰的短信就此没有停过。
近些天来庄少祺给他发的短信里还有着‘婚姻是坟墓的诸多例子’,把顾戎弄得哭笑不得。
庄少祺就像没有正事似的天天出现在医院,不过一周时间,半个医院的人都谈论起来这个高大英俊的少东。
在许君鸣求过婚后,顾戎还未给他答圌案之间,家里的气氛异常的诡异。虽然许君鸣还会给顾戎泡茶,但吃饭时两人都一语不发,这几天来两人总共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三句。
这样的气氛让顾戎实在不舒服,可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和许君鸣谈谈。
在餐厅的吧台前买了份早餐,顾戎走到了靠窗的位置上,刚坐下来没一会儿,简森也跟着坐在了旁边:“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啊。不会是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出了什么感情问题吧。”
顾戎吞了半杯橙汁:“你这个知心大姐有建议?”
简森一脸被猜准的自信:“我早就说过你和许君鸣不合适。你们两个都是那么一本正经的人,生活起来肯定枯燥,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吗?”
顾戎看着他。
简森不紧不慢地吃了口煎蛋卷:“情圌趣。”
顾戎被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橙汁呛得猛咳嗽了几口。
简森给他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医院里那个大少爷对你多有圌意思,有个那么帅又多金的男人追在你身后简直就是美梦成真啊。”
“你无不无聊。”
“哎,你看你成天板着张脸,生活工作压力太大了。你需要个能让你放松的人,就算大少爷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偶尔吃块糖果总没问题嘛。而且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说不准你就喜欢他呢。”
顾戎吃完了剩下的半个三明治,端起餐盘站了起来:“我没时间听你胡扯。”
“你怎么走了?等等我——顾戎,你知道今天八点要在会圌议室集圌合的事吗?”
“知道,还有五分钟就迟到了。”
顾戎和简森了顶楼的会圌议室时,门外已经聚圌集了各个部门的主圌任和副主圌任,正在陆陆续续往会圌议室里走。
简森拍了拍旁边的人:“言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听说,医院董事会好像提出换院长,而且既今日起医院正式改名,隶属于美国一家私人医院。”
听闻言医生的话,门口阵阵窃窃私圌语。
所有人都在会圌议室里落座后,圆桌最前方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前院长蒋医生已于昨日辞职,现在起我将作为东奈山的新院长。接下来的三个月,医院会陆续推出新的政圌策。作为一个追求创新精神的综合性医院,董事会近期正在修建研究室,而提交出最创新和大胆试验论文的科室主圌任将获得研究室的使用权和一千万资金。”
会圌议室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还在为新院长的上圌任而震圌惊不已,就连顾戎都没有反应过来。
简森最先缓过神来,他凑到顾戎耳边压低声音:“你爸上圌任院长,你提前不知道吗?”
“他没有和我提过。”
“我看那个大少爷是真喜欢你啊,连你爸都想着要讨好了。”
顾戎瞥了他一眼。
“哎呀,我开玩笑的。你爸在医院工作了前后二十多年,论各个方面都是最适合当院长的。不过你爸原来是心外科室的主圌任,现在他升院长了,主圌任的位置不就空出来了?”
顾友诚把茶点放在了会圌议桌的中间,继续道:“我知道大家对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没有准备,我也没有什么太多要说的,还是希望大家像以前一样认真工作,也希望大家能够在日后配合我的工作。你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也不耽误了,解散吧。顾戎你留下。”
掌声散去后,会圌议室里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简森对顾戎竖了个大拇指后也走了出去,顺带把会圌议室的门给扣上了。
会圌议室里就剩下顾友诚和顾戎二人。
顾友诚拿起了桌面上的文件夹:“你也知道我升到院长这个职位后,心外科诊室的主圌任位置就空了出来。你最近新发表的论文我也读过了,不论是从学历、论文还是近几年手术的成功率来看,你都是我最好的人选。当然从资历上来看你还不够,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我这次找你留下就是想知道你对这个位置是怎么看的,你不用多想,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最后我会把候选人名单拿上会圌议桌,医院的中高层都会参与投票。”
“爸,我当然愿意,但是……”
“我还会面试几个外来的医生,挑出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主圌任,不会因为你是我儿子就偏袒你。”
他爸一向公圌正无私,人也善良醇厚,这么多年来追求医学进步的同时,还不忘给做不起手术的家庭无偿手术。顾戎也因此一直以父亲为榜样。“爸,你当院长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来没对我和妈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