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偶尔换下口味也不错。”易清端着手中的杯子,定定地看着杯中饮料的颜色。
陆鸣往后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抽起来。易清把饮料放在桌子上,也靠在沙发上,问陆鸣要了根烟,点着抽起来。易清是不喜欢吸烟的,陆鸣有时候抽,易清都会把他烟掐掉。
“怎么抽烟了?”陆鸣问。
“换换口味嘛。”易清淡淡地说,口中吐出一股淡淡地烟,眼睛看着那股烟在空中渐渐消失不见。
龙天羽唱了几首就把话筒给了别人,站在台上找易清。往舞池里瞧了个遍也没见到易清的影子,再环顾舞厅四周,就发现易清靠在沙发一角,和陆鸣在那里吞云吐雾。两个人被烟雾笼罩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两人这氛围不限旖旎,好不暧昧。龙天羽从舞台上跳下来,就往易清那边走去,中途却被杨一几个拦下来缠着跳舞。龙天羽脱不开身,王昕琴接着唱了几首后也来找龙天羽一起跳舞,龙天羽更加没机会走了,只能在心里干着急。不知跳了几首歌,龙天羽再探头去看易清那边时,沙发上已经没人了。龙天羽不安起来,不知道两个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转头,却发现易清被陆鸣拉着,正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
易清背对着龙天羽,陆鸣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龙天羽看不见易清脸上的表情,只看见陆鸣朝易清放肆地笑着,时不时像支持不住地把头靠在易清肩膀上。龙天羽脸都气胀了,可还是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忍,不能毁了易清的生日。既然不能打,躲还不行吗,眼不见心不烦。
龙天羽便要拉着王昕琴走出舞池,谁知这时舞台上有人说:“30秒接吻时间开始,请各位抓住机会尽情享受。”
舞池里一下子沸腾起来,在一瞬间,舞池里的闪光灯都熄了,只留了几盏悠悠发着蓝光的小灯,衬托地很有情调。浪漫的音乐响起,龙天羽看自己旁边有一对在接吻,正愣在那里,王昕琴已经把头凑过来,吻上了龙天羽。龙天羽木木地站在那里,任王昕琴亲着,上面主持人还在倒数。
突然,龙天羽看见易清和陆鸣。虽然灯光很暗,暗到只能看见人的轮廓,龙天羽还是很确认那两个人是易清和陆鸣。陆鸣捧着易清的脸,两个人正在接吻。龙天羽轰地一声脑袋就炸了,把王昕琴推到一边,径自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我操你妈,恶心。”,伴随一声粗口,龙天羽一拳打在了陆鸣的脸上。
陆鸣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等陆鸣反应过来袭击自己的人是龙天羽时,也是一团怒火涌了上来,骂了句:“龙天羽我操你老母。”
说完就扑到龙天羽面前,两人厮打起来。舞池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叫骂声、打人声不断,灯马上亮了起来,离风暴中心比较远的人都朝这里挤过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杨一几个挤了过来,陆鸣的几个兄弟也挤了进来,看见两个老大扭打在一起,两人都要把对方朝死里打地架势。龙天羽身上被挨了几脚,T恤上有几个灰灰的脚印,陆鸣脸上被挨了几拳,嘴角出了血。两边的兄弟见自己大哥被欺负,一下子就炸了,不知谁喊了句‘打啊’,一下子两边的人就在舞池里打成了一片。
易清站在舞池里,看着龙天羽和陆鸣在那里打地难舍难分,韩星和王昕琴在旁边几次想上前拉架都不能靠近。舞池里一片混乱,经理早就赶过来,对着这一帮公子哥们的闹剧哭笑不得。报警肯定是不行的,自己这店以后还要开呢,得罪这帮贵公子们以后在S市就没法混了。经理只好叫了酒吧全部的保安过来拉架。
易清觉得这场闹剧也是够了,自己本打算安安静静过个生日,结果搞地鸡犬不宁。易清也不怕混战中挨谁一拳,直接走到两人的中间,把陆鸣的肩膀按住用力往后推,转身对龙天羽说:“想打的话明天找我打。”然后拉着陆鸣往外走。
龙天羽被易清那么愤怒地一瞪和大吼,刚才的怒火一下子消了大半,脑袋也清醒了过来,热血渐渐冷下来。两边正打得火热的兄弟看见自己大哥都停战了,便也收了手。陆鸣一帮兄弟跟着陆鸣和易清走了,留下龙天羽一帮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挂了彩,龙天羽要大家检查下伤口,严重的就要杨一陪着去附近的诊所,不严重的就要他们叫车先送女生回家。安排好这一切后,龙天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舞池一片狼藉,经理叫了保洁人员正在清理现场。龙天羽看着凌乱的场地,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自己往往是行动先于思想。当时看见易清和陆鸣接吻,脑子一片空白,那一拳打出去完全是自己身体的不由自主,现在冷静下来,思想跟了上来。易清为什么不躲?陆鸣和易清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这么生气?我应该生气吗?易清生气了吗?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易清?无数想法一股脑儿地涌上来。龙天羽越坐越不安,眼睛瞟到桌子上的一盒烟,龙天羽抽出一根点上,狠狠地抽,仿佛要把这万千烦恼丝抽进心里。
龙天羽在沙发上坐了好一阵,脑袋越清醒,心里就越不安。心想自己今晚这么冲动,易清肯定发大火了,不觉一阵后悔。烟一根一根地停不下来,只祈求这丝丝尼古丁能将自己麻痹。不知过了多久,龙天羽起身离开了酒吧,手插到口袋里,摸到了个盒子,那是准备送给易清的生日礼物。龙天羽把盒子拿出来看了很久,又打开盒子把那个领带夹小心拿出来,放在手里紧紧地握着。
“易清,你现在在家吗?”龙天羽终于忍不住给易清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声音冷冷的。
“对不起。”这一句说出口,龙天羽觉得好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龙天羽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耳边,等着那边的反应,一时间自己都忘记了呼吸。
“没事,我睡了。”那边轻轻地说,然后挂了电话。
龙天羽还想打过去,跟他说自己可不可以现在去他家,跟他说自己买了礼物给他。可又想,易清嘴上说没事,现在心情肯定还是不好的。自己现在过去只会让他生气,还是等到明天再说。龙天羽这么想着,心里又稍微轻松了点,觉得易清再怎么生气,每次到最后都会原谅自己,当晚便直接打车回了家。
周末在家,王昕琴过来看自己。两个人在家吃了中饭,龙天羽又陪王昕琴打了会羽毛球。打累了就在花园里的石凳上坐着,要人摆了水果和饮料在上面,两人坐着边吃边聊。
“天羽,你和陆鸣有什么过节吗?”王昕琴对昨晚的事件心有余悸。
“就看他不爽,长着一张欠揍的脸。”龙天羽拿了一把瓜子嗑着。
“你跟易清玩地好,陆鸣是易清的好朋友,你这样让易清夹在中间很难做啊。”王昕琴觉得龙天羽和陆鸣两人肯定是八字不合,命里犯冲,不然两个人每次一见面就相互不待见呢。
“陆鸣那种渣滓,易清跟他在一起真是作践自己。”龙天羽恨恨地说。
“陆鸣人品不怎么样,但我看他对易清挺好的。你就不要跟他作对了,跟他作对没好处。”王昕琴劝说着。
“只要他不惹我,我就不会动他。”
☆、第二十八章
晚上,龙天羽给易清打电话。易清情绪不高,龙天羽说几句才懒懒地应一声,龙天羽问一句答一句,讲了没多久就说有事先挂了。龙天羽想着易清肯定还是在生气,明天把礼物带给他,再拉下脸多道几个歉,易清应该就会消气了。这么想着,龙天羽就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走进教室。龙天羽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发现旁边的课桌不见了。“我靠,谁把易清的桌子搬哪去了?”龙天羽对着吵吵嚷嚷的教室喊了一声。
本来书声琅琅的教室一下子安静起来,大家都回过头来看向龙天羽。
杨一回过头来,聂聂地对龙天羽说:“羽哥,易清在那边呢?”说完指了指另一边。
龙天羽顺着杨一的手指方向,看到易清一个人坐在另一边,正低头写着作业,好像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
龙天羽把背包丢到桌子上,走到易清旁边,对着他说:“易清,我们出去说下。”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易清把笔放下,镇定地站起来,还是瞧都没瞧龙天羽一眼,擦着他的身子走了出去。龙天羽也跟着走了出去,两个人站在走廊上,教室里的同学马上涌到靠窗的位置,贴着玻璃往外瞧。
两个人便又从走廊上走开,到了楼梯间,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龙天羽先开了口。
“没什么意思。”易清不温不火地说。
“没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换座位?”
“我喜欢。”
“易清,你生日的事对不起,你要还不行,我可以给陆鸣道歉。”
“不需要。”
“那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有事不可以把话说开吗,把位子搬走唱得是哪出?”
“我俩以后少往来,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意思。”易清抬起头,盯着龙天羽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是陆鸣要你这么做的吗?呵呵,好笑。”龙天羽干笑了几声,却觉得自己笑得好勉强。
“跟他没关系。”
“那晚我看见你们两个那个了,熄灯以后。”
“那又怎样?”易清看着龙天羽的脸。“你觉得恶心?”
“你们是男的。”龙天羽不敢看易清的眼睛。
“那又怎样?我是同志,现在你知道了吧。既然跟你说了,以后我们就少来往,对你对我都好。”易清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龙天羽钉在那里。
龙天羽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从小混各种娱乐场所,对圈中奇奇怪怪的现象早就见怪不怪。让他震惊的是,他一直以为陆鸣是同性恋,强迫易清,没想到易清今天亲口承认自己是。龙天羽不歧视同性恋,可当他听到整天和自己玩一块的朋友是同性恋时,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许,正如易清说的那样,两人保持距离最好吧。龙天羽默默地回到了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杨一见龙天羽回到了教室,忙问:“羽哥,易清还在生气吗?要不要我去把他桌子搬回来?”
“他的事你别管。”龙天羽冷冷地说,然后自顾自地拿出课本看书。
杨一看了看龙天羽,又看了看易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抱着张亮说:“亮子,还是你好。你不能抛弃我啊。”话音一落,后背就挨了掌,旁边的亮子也丢了个白眼给他。
龙天羽和易清闹翻了,‘四人帮’解散了,这样的谣言传遍了整个高二年级。开始几天一切如常,除了吃饭的时候少了易清,借作业的时候不能一伸手就拿到,好像也没别的了。龙天羽继续和杨一他们在课间说笑吵闹,在自习课上睡觉。可是渐渐的,杨一他们发现龙天羽的脾气越来越不好起来。
这几天龙天羽心情很糟,上课时无意识地就要往旁边拿笔,才发现旁边是空的。做着枯燥的政治题的时候,心想着易清以前给自己做作业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旁边空荡荡的,龙天羽的心也空荡荡的。他想念起有人坐在自己旁边的那股人气,他想念那份熟悉的心安,他想念易清的白眼、易清的冷嘲热讽、易清的笑声。
是不是和一个人在一起太久,所以把这个人也活成了自己的一个习惯?习惯是能改的,只要自己意志坚定,龙天羽对自己说。自己和易清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两人不交集是最好的。可是越是这么劝说自己,心里却越烦躁。上课的时候,龙天羽会偷偷地瞟一眼易清,然后飞快地收回目光,生怕易清发现一样。
易清倒过得没事人一样,他本来就不是没人陪就活不下去的人,一个人吃饭、上课、下课也挺不错。
两个人自从那天以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杨一几个在下课的时候还会偶尔跑易清那边去说说话。龙天羽觉得日子过得好慢,时间好像冻住了一样。一节课好长,一上午好长,一下午好长,一晚上好长,一天好长,一周好长。虽然才过了一周,自己仿佛已经过了一年一样。无聊,没劲,龙天羽觉得上课太没劲。龙天羽开始不来上晚自习,窝在宿舍里整夜整夜地打游戏,白天在教室里呼呼大睡。好像这样白天就容易过些了,再也不要盯着旁边空荡的地方发呆了。
龙天羽就这么放纵自己堕落着,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喜欢喝酒闹事、厌学的龙天羽。一句话不和就开打,一不爽就摔门逃课,宿舍里堆满了酒瓶子,烟头散落一地。杨一几个也不知道龙天羽变成这样是什么原因,几个人轮流上阵劝说,结果收效甚微。杨一便让王昕琴出马,心想还不行的话只能通知龙妈来学校领人了。哪知王昕琴这最后一线希望也落败,杨一他们很绝望。这天体育课,龙天羽和杨一等人打完篮球回到教室。易清还没上来,龙天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易清的座位,看了一会,起身走过去把桌椅搬了回来。
杨一一看就乐了,“早就该这么做了,羽哥。你说你俩有什么事不能说清的嘛。”
易清回到教室,看见自己的桌子不见了,往教室里一看,发现自己的桌子在龙天羽旁边。易清走过去,二话没说搬起桌子就要走。哪知桌子的架子被龙天羽用脚踩着,桌面被龙天羽用手按着,易清力气没龙天羽大,两人僵持不下。
“你脚拿开。”易清恼火地说,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都在看着他俩。
“不拿。”龙天羽一动不动。
上课铃声响起,老师走进了教室,易清还站在那里。
“你就是叫老师我也不会松手。”龙天羽小声地说。
易清站在那里,同学和老师都在看着自己。难道和龙天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一架?易清早就过了当初冲动的年纪,他默默地坐了下来,拿出课本摊在桌子上。
龙天羽的心砰砰直跳,高兴地直想欢呼,就好像丢失的珍宝失而复得,就好像久旱逢甘露。易清又回来了,现在就坐在自己的旁边,和以前一样做着笔记听着课,龙天羽觉得好满足。
“不要搬回去了好不好?”龙天羽小声地对易清说。
易清盯着黑板不理龙天羽。
“求你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龙天羽觉得自己已经是在乞求了。
易清还是没回应。
“我不介意,那天你跟我说的事我不介意。”
易清这才转过脸来,看了龙天羽一眼,“我介意。”
龙天羽一看易清肯搭理自己了,心里一下子升起了股希望,“怎么,你怕对我动心不成?”
龙天羽知道易清肯定会给自己一个白眼,但他就喜欢看易清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时的样子。果不其然,易清丢了他一记白眼,继续盯着黑板。“我们一视同仁好不好,我不歧视你,你也不能把我当毒虫猛兽歧视我啊。”龙天羽用书本挡着脸,凑到易清耳边说。
易清正听老师讲解一个问答题,正说到关键处,龙天羽一直在他耳边呱噪。为了堵住龙天羽的嘴,易清只好说:“你再呱噪我马上搬。”
龙天羽马上噤声,下半节课都安安静静地再没出声。下了课,龙天羽也不离开座位,之后一下午都坐在座位上没有离开半步。
易清觉得奇怪,“你都不要上厕所的吗?”
“我怕你趁我不在再把桌子搬回去了。”龙天羽一本正经地说。
易清无语,“我搬过去你还会搬回来,我还白费力气干嘛?”
龙天羽一听易清这么说,就知道易清是不搬了。马上从桌子上跳起来,边跑边说:“早就等你说这句话了,哎呀,憋死爷了。”
易清无奈地笑了下。本来是决定跟龙天羽保持距离的,那天晚上听他说恶心,自己心里就知道自己和龙天羽不是同类人。既然自己的事龙天羽迟早会知道,干脆跟他摊牌,以后各走各的路。一个人的时候,易清有时候也会偶尔怀念几个人吵吵闹闹的时光,怀念耳边那人的呱噪。
两个人的这次冷战竟持续了半个多月之久,再次和好,龙天羽分外珍惜。不过易清还没过几天清净日子,龙天羽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易清,这题好难,拿你的过来参考下。”
“易清,给我抄下笔记,我先睡下。”
“易清,早餐还是三明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