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绎将棋子收回来,对许优昙说道,“你能看得到小鬼,和它的出现,都说明了现在你体内的种子已经完全苏醒,看来那些觊觎你的东西也将有所行动了。”
许优昙一惊,“为什么会突然全部觉醒?”
薄绎的眼神有些黯淡,他不忍的说出口,“你父母可能已经保护不了你了。”
许优昙抓着薄绎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你的意思是他们出事了?”
察觉到他的不安,薄绎尽量委婉,“不确定,所以我们得马上回去看看。”
“薄绎,帮他们。”
“我一定会帮你的。”薄绎很少看见许优昙露出这样悲戚的神情,他心里也渐渐沉重。
☆、许家生活2
汽车又步入正轨,以常速向般若村方向驶去,俩人到达村头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八点,许优昙带着薄绎朝他家的方向走去,农村人睡的都比较早,这个时辰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紧闭的,只能透过窗户看到房间里暗黄的灯光。
自从上大学后,许优昙一学期回家一次,现在才开学不到两个月,他却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得有点陌生,一切都没变化,只是缺失了那份熟悉感。
他家在村尾,离村里的其它住户较远些,俩人沿路来到许家的所在地。
走过最后一间村屋,许优昙有那么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借着皎洁的月光,眼前呈现出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本该伫立着一所房子的位置却被纵横交错的半人高的杂草覆盖,没有一丝房屋存在过的痕? “怎么了?”薄绎看许优昙的脸色不对。
“薄绎。”许优昙茫然地转过头看他,“我家没了,那我父母呢?”
薄绎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知道此事反常,他提醒道,“你先打个电话给他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优昙马上拿起手机拨通了父母的电话,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电话没人接通,不但如此,里面又是一阵“滋滋滋……”的电流声,就跟许优昙上次打电话给许母一样的声音。
许优昙又重复试了几次,但都是同样的情况,他将手机贴到薄绎耳边,薄绎也只是从里面听出断断续续的杂音。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许优昙的心瞬间冷到极点,他将希望寄托在薄绎的身上。
不料薄绎却落寞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察觉出周围有任何的异样,应该不是鬼怪所为,目前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薄绎看着失魂落魄的许优昙,“现在干站在这等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去找个民宿过夜,明天再来看看。”
许优昙沉默了半晌,才对薄绎说道,“走吧。”
俩人在村头找到一家村民自己开的旅馆,走了进去,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的丈夫在城里打工,儿子也跟着在那里念书,但是家里不能没人看着,于是她自己一个人留在村里经营小旅馆贴补家用。
可能是不用去田间劳作,她的皮肤保养的还不错,气色比一般干农活的村妇好上一点,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俩人,“村外的?”
许优昙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他不着边际地问了句,“你认识我吗?”
老板娘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摇摇头答道,“不认识。”
许优昙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薄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让老板娘开了两间房,将订金付清后,拿着两把钥匙,俩人提着行李走上二楼。
薄绎没有马上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陪坐在许优昙身边,“说说你的分析,我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许优昙依旧面无表情,他缓缓说道,“我的记忆不会出错,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房屋,树木,小路……都依旧如故,唯独我家和我父母消失了,这个民宿的老板娘我见过,因为我每次从村里去学校的时候必定会经过这里,虽然没有说过话,但是打过几次照面,按理说她不可能会不认识我,但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薄绎道,“她确实没有说谎。”
许优昙接着说道,“我前段日子打过电话给我母亲,开始也是那阵怪异的电流,但后来,她给我回了电话,此后,我们再没有联系。”
薄绎托着下颚沉思了片刻,这件事确实有些离奇,也超出他的预想范围,他柔声对许优昙道,“你先洗个澡,睡一觉,养精蓄锐,剩下的明天再说。”
许优昙坐着久久没有动作,那种亲人突然消失的感觉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
“薄绎,我有种不安的感觉,我父母不会再回来了。”
薄绎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要想太多了,不是还有我在吗。”
在这种情况下,许优昙是不可能睡得着的,薄绎也没有回到自己房间,只是默默地陪着他,一夜无眠。
……
第二天,俩人挨家挨户问了个遍,大家的回答都如出一辙,没有见过许优昙,村尾一直都是无人居住,村里没有姓许的一家三口。
整个上午都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好先回旅馆吃午饭。
都没什么胃口,俩人就一人点了一碗炒饭,老板娘很快就端着盘子上来了,她边把炒饭从盘子移到桌上,随口问道,“两位是来这边干什么的啊?”
“来这边找个亲戚,可惜不知道他们搬到哪去了。”薄绎想着兴许她能知道些什么,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八卦几乎是人的天性,老板娘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开始唠嗑,“这地方也就这么点大,所有的人我都认识,不知道两位要找谁?”
薄绎问道,“您知道这边有一户姓许的人家吗?大概在十年前,住村尾那边的。”
老板娘思索了片刻,才慢慢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印象,好像有这么一家人,夫妻俩的长相都很出众,所以我还记得一些。”
听到这句话,许优昙猛地抬头,语气中带着激动,“你知道什么?”
老板娘一愣,“大约十七年前,那时候我刚嫁到这里,那个许家也刚好在村里落地,那对夫妻来的时候,女的是挺着大肚子的,看样子快生产了,后来果真生了个漂亮的男宝宝,但那户人家十年前就突然搬走了,房子也神奇的消失了,好像没有存在过一般,就跟你们现在去村尾看到的是一样的。
薄绎问,“那村里在他们来后有发生过不寻常的事吗?”
老板娘摇摇头,“没有,反倒比来之前更加太平了。”
事情总算有点眉目,许优昙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他问薄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薄绎道,“还不清楚。”
看他们不像是来找亲戚的,老板娘怀疑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巡视,眼里闪着疑惑。
薄绎并不理会她的目光,只是问道,“这个村庄里有什么比较古老的传说吗?”
“要说传说,那就是村尾背后那座深山了,据说很早的时候,里面葬着一位得道高僧。”
薄绎道,“传说的存在都有一定的因果关系,村子的名字与这个高僧有关是吗?”
老板娘对薄绎的见解有些惊讶,“你说的不错,确实有关联。”
“相传几千年前,这里还没有村子,一位高僧曾在这顿悟佛法,成为与佛祖离的最近的人,从此处生,就从此处灭,他最终在山顶坐化成佛,般若这个词出自佛经,因为有这个传说,乡下人没什么文化,加上挺好听的,所以也就流传下来,成为村名,不过可能真的有佛祖庇佑,村里这么些年来,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
许优昙隐隐觉得这个传说与自己身上发生的离奇的事有那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看向薄绎,后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清明,俩人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回屋了。
☆、许家生活3
“有什么发现?”许优昙从薄绎的表情察觉到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一进门就迫不及待问道。
薄绎道,“可以肯定的是十七年前,你父母确实在这个村里待过,但只住了七年,也就是说他们,或者说是你们在十年前就离开了。”
“如果你们如果一直都在的话,首先,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而没人发觉,其次,村民不可能不认识你们,最后,你们家不与人交往也说明了这一点,不是不交流,而是不能交流,因为你们根本就不在这了。”
“对于这事我有俩种猜测,一,你的记忆是假的;二,你生活的空间是你父母为你创造的。”
他的分析让许优昙感到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明明有记忆,有感觉,我始终生活在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不可能是假的。”
薄绎道,“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你父母不是普通人,虽然有难度,他们有能力为你封住体内的种子,自然也有能力为你创造回忆或虚创一个空间。”
这种解释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许优昙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他很难接受这样的解释,生活了十年的空间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薄绎是真实的吗?他苦涩地问,“这些与传说中的那位高僧有什么联系?”
“你父母选择在这定居绝不是偶然,很多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优昙婆罗本就出自佛教圣经,还有村名般若,这一切都将线索指向高僧,你父母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他,他们可能是为守护什么或是想要某物,这点我还不能确定,所以我们要准备上山顶,探一探这个传说的来龙去脉,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许优昙一惊,“上山顶?上面有什么?”
薄绎,“人走过必留痕迹,我看过,后山绝对是墓葬的风水宝地,佛教有一种说法,死后归于自然,由此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接近大自然的地方坐化,山峰是最好的地点,因为离天最近,所以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山顶应该是高僧的陵墓。”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死后的归宿被他人破坏,所以一般都会将陵墓修建在地底或利用阵法隐匿起来,所以如果不是极其擅长风阵法的专家是无法找到的,更不用说老实朴素的村民了。”
“你父母的身份来历,他们的所作所为的原因,你体质的问题,在山顶也许都可以得到解决。”
照他这么说,那山顶是一定要去了,许优昙的心被太多疑惑与不安所困扰,他问道,“那么此行会有危险吗?你能找到墓穴的所在地吗?”
“我能找到,危险肯定会有,经过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会发现变化,谁都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薄绎实话实说,“但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就算牺牲我的性命也在所不辞。”
那我们不去了,这句话许优昙很想脱口而出,他不怕死,但是怕连累薄绎,不过就算他说了,薄绎也不会听,而且父母可能正处在危险之中,不去根本就不可能。
“薄绎,如果有危险,我希望你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帮助我父母,至于我……”
生怕他有什么消极的想法,薄绎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的能力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强,而且……”薄绎的语气突然变得意味深长,“我还有秘密武器。”
许优昙一愣,“是什么?”
薄绎淡淡一笑,“保密。”
许优昙心想他可能只是安慰自己,薄绎接着说道,“我们薄家是个大家族,人才辈出,找个帮手没问题,放心,我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这件事不急,他们需要准备一些东西,赶到这来也需要一些时间,所以今晚你就好好睡个觉,我去联系他们。”
“嗯。”许优昙应道,薄绎似乎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他这么说,许优昙是绝对相信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他在,事情好像都变得容易许多,许优昙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自己该怎么办?
薄绎,谢谢你,许优昙在心里默默地说,如果他能读心,就能听到。
☆、心愿未了1
第二天一早,俩人正在吃早饭,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叫着老板娘,接着跑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他看到老板娘就急急忙忙地冲到她面前,“出事了。”
老板娘一愣,“怎么了?”
年轻男人面色凝重,“你何小叔家的娃娃今早被人发现淹死在池塘里了。”
“什么?”老板娘顿时脸色大变,围裙都来不及解开,就匆忙走出门外,男人也快步跟上她的步伐。
见状,薄绎放下筷子,对许优昙说道,“我去看看,你留在这。”
“我跟你一起去吧。”许优昙现在很没有安全感。
薄绎劝慰道,“现在这种场面不适合你,你在这等我回来,我去看下能不能帮上忙。”
“嗯。”许优昙确实没心情。
薄绎亦步亦趋跟着老板娘来到一个池塘边上,只见众多人围成一个大圈,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其中还伴随着一阵阵悲恸的哭喊声。
这个池塘不是很大,塘水呈深绿色,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落叶和水藻,还有一些不明物体,周围的花草都被踏平了,从四周踩出好几条杂乱无章的通往池塘的小路,可见有人经常到这来。
老板娘胡乱拨开人群,侧身挤了进去,见到地上躺着的面如死灰的小男孩,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小幺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婶子啊。”
此情此景,原先跪趴在上悲恸大哭的小孩父母哭嚎的更是悲戚。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道,“会不会是水猴子上岸来拉人了?”
有个高大的粗壮男人接话道,“有可能,昨晚我真真切切的在我家的院子里听到两声类似动物的嚎叫,很可能是水猴子的叫声。”
这时传来一个冰冷又有威慑力的声音,“所有人全都散开。”
大家仿佛听到不可违抗的命令般,纷纷退到一旁,直愣愣地看着薄绎,只剩下地上蹲着的几个家属,他们停止哭声,抽抽噎噎地看向薄绎,眼神中带着疑惑和不满。
薄绎上前观察着面前的尸体,孩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唇发紫,腹部肿胀,肤色惨白,薄绎道,“你们感受一下孩子的四肢是否僵硬。”
孩子的父亲何家天盯着薄绎看了几秒,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他伸手在孩子的脸部,四肢都捏了捏,才抬头对薄绎说道,“很僵硬。”
果然不出所料,薄绎道,“通常情况下,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都是软的,怎么可能在你们刚捞上来不久后,就变得这么僵硬,再说溺水的人都会挣扎,看这个孩子面容安详,手脚平直摆放,你见过溺水的人是这种状态吗?”
何家天一愣,“你的意思是我的孩子不是溺死的。”
薄绎看了他一眼,“不,我的意思是你的孩子根本没死。”
在场的人皆是一惊,有人果断说道,“不可能,我已经探过他的鼻息和脉搏,早就死了,那身体冷的跟冰窖一样,怎么可能还活着。”
薄绎对何家天说道,“这不是你的孩子。”
何家天脸色一凛,“怎么可能,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不认得吗?”
老板娘和孩子的母亲也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不可能会认错。”
话音刚落,突然响起一阵“簌簌”声,接着,尸体瞬间分解,变成一根木头和一堆树叶。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孩子呢?”
薄绎不动声色的将一枚棋子收到手中,说道,“这叫一叶障目,有东西设了障眼法,混淆视听,它可以扰乱你们的视觉,但是却无法改变你们的触觉,树木和树叶都是植物,五行为金木水火土,植物属木,它的坚硬度只亚于金,所以用木与叶幻化成的尸体才会如此僵硬。”
听他这么说,孩子的家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那我的孩子在哪里?大早起床就没看到他,一摸他的床上都是凉的,不像睡过的样子。”
这时,有个面色苍白的妇女畏畏缩缩地举起手,“我,我有话要说。”
她男人粗声呵斥道,“女人家,别乱说话。”
薄绎冷冽的眼神扫过男人,然后对妇女说道,“说说看。”
男人立马不做声,妇女这才嗫嚅道,“昨晚睡觉之前,我想起晾在屋外晒场上的衣服忘记收了,就出来想把衣服收回去,隐约中,我看到一个小孩经过晒场外的小路上,我们村里的小孩也就那么几个,借着月光,我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何大伯家的娃娃,我寻思着这么晚了,他怎么一个人往池塘边走呢?所以我打算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