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忧只觉得胸前有什么东西在滑落,随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肚兜,正想着去挡,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抬眼看去,女儿家那最私密的东西早已落入了霍允肆的手中,羞得李解忧只好又别过脸去,不看她。
霍允肆看着手中的肚兜,又回想到刚才指尖的触感,一时间竟有些口干舌燥,随意的将手中的肚兜撂在了床上,淡淡的道了句:“剩下的自己换吧。”背过手便向外殿走去。
李解忧站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胸口里就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良久才弯下身子,拿起来那件衣裙。
此时外殿的人,正坐在靠椅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噗——”一根冷箭透着窗子射了进来,直直的打在了柱子上。
“不好!”霍允肆立刻起身向内殿跑去。
李解忧刚换好衣裙,还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刚这转头耳畔便感受到了一阵疾风驶来,再一回头,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畔驶过的不是疾风而是一根冷箭,若不是霍允肆来得及时,将它拦下,只怕现在李解忧便要香消玉殒了。
“伤着没有?”
应该是被吓着了,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定定的看着霍允肆。
霍允肆也不等她的回答,自顾自的将她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受伤,便将她揽入怀中,手掌在她的额前轻柔着,道:“是不是吓着了?别怕,有我在。”
此时窗外才响起来太监们此起彼伏的尖细声,大喊着有刺客,护驾。
与此同时,沧莫带着一干侍卫也闯了进来“末将来迟,请王爷恕罪。”
霍允肆挪不开手,只得拥着怀里的人,厉声道:“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可以看出来,这刺客应该是冲着王爷您来的。”
怀里的人颤动了一下,可却依旧窝在霍允肆的怀里。
“再去抓,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末将遵命!”
待沧莫走了之后,霍允肆才又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良久复声又道:“瞧见了吗?做秦江王妃就是这样,你若是连本王都怕,又怎么能敌得过这些个洪水猛兽呢?”
李解忧缓缓地睁开了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手底的一片猩红。
“你受伤了?”
霍允肆连看都没看,微微拉扯了几下嘴角,有些自嘲道:“果真是年岁大,身手不灵活了,想当年就凭这些个箭,根本别想近本王的身。”
李解忧明白若不是为了护着自己,她也不会受伤,自责的道:“我去叫太医来。”
“费那些个事做什么。”霍允肆就像不知疼一般,淡定的将手臂上的箭拔了下来,褪去外袍,又将袖子扯去,从柜子里拿出了金疮药,对着李解忧晃了晃“敢吗?”
李解忧没有说话,只是快步的走了过去,从霍允肆手里将药瓶拿了过来,又看着她的胳膊上的伤口,说道:“会疼,你忍着点。”
霍允肆微微的挑动了下眉毛,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血色是鲜艳的,箭头上应该没有毒,李解忧想着便将药粉撒在了伤口上,药粉刚一接触伤口,身旁的人就加重了鼻息。
“很疼吗?”
霍允肆闭着眼摇了摇头“不疼,习惯了。”
李解忧闻声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其实这么着瞧她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上好了药,又拿起了自己的手帕给她包扎上,可还是不放心的问道:“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不用再找太医再来瞧瞧了?”
霍允肆抬起手臂瞧了瞧,挑眉道:“就这么着吧,挺好。”
说完迈着大步就往床榻上走去,伸手勾起一个枕头,又道:“现在还怕吗?”
“啊?”李解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随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怕。”
“那就好,这外头都有人守着,估计闹了这么一出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了。”霍允肆胳膊底下夹了一个枕头,大步的走到右边的软榻上“行了,你也快歇着罢。”话音刚落人就闭起了眼睛。
李解忧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捋到后面,深吸了口气,也拉开了被褥,看着满床的红枣莲子,李解忧的心情十分复杂,她嫁给了霍允肆,可却不了解她,又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了解,想罢,伸手便将红枣莲子拨到一旁,自己也就躺下了。
漆黑的夜空下,怜儿披着单衣望着天上的月亮,于她来说今晚一过,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第十章
一个晚上李解忧睡得并不安稳,这里不比南楚,更不比自己的长公主殿,周围的人和事全都是陌生的,睡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内,就如同置身于金丝笼中一般,看似美丽却失去了自由。
窗外还时不时的传来御林军来去匆匆的脚步声,李解忧稍微抬起了些身子,又向软榻上望去,只见那人侧身翻向里面,受伤的手臂露在外头,上面的手帕还是自己给包扎。
应该是睡着了吧?
借着残弱的烛火跟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李解忧第一次这样凝视着霍允肆,虽然只是背影,但这也够了。
望着那白色单衣的人,李解忧抿起了嘴角,其实霍允肆没有多强壮,褪去了喜袍,只着单衣的她,肩膀的宽度只比自己稍微略宽一些,就连洛湛那种文弱书生都及不上,若不是之前见过她发怒的样子,李解忧很难将她与一个上阵杀敌的将领相提并论,还有那□□在外头的手臂,不似一般男子的青筋暴起,也没有黝黑粗壮的感觉,相反的倒是带有几分白皙和纤细,若是只让自己看着那手臂,恐怕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这也许就是人不可貌相吧,就是这么个看似文弱的男子,却生生的打退了北荒南蛮,也硬生生的让兄长把自己嫁了过来,一想到以后的日子,李解忧就难免会想到洛湛,今晚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难熬吧。
李解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天色便已经大亮了。
“青芽,什么时辰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李解忧仿似已经忘了她已经嫁到了北齐,而青芽昨夜受了惊吓,也被嬷嬷领走了。
“刚到巳时。”
这个声音?李解忧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裹在被子里蜷缩着腿,一副警惕的摸样。
霍允肆早早的便起了,此时的她已经换了身新衣服,双手在铜盆里浸在,转头瞧着她的样子也不恼,昨夜里就听见她翻来覆去的声音,想必也是很晚才睡下。
“王妃若是困,还可以再睡一会儿。”手已经从铜盆里拿了出来,握着白色的步子轻轻擦着。
李解忧的表情有些窘迫,两手绞着被子,既没有起身的意思更没有继续休息的意思。
霍允肆一贯不喜欢打这样的哑谜,她可没有心思去猜谁,便朝床榻走来,边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你这样憋着本王也不会去猜。”
李解忧闻声征了怔,片刻才说到“王爷能否让妾身的丫鬟回来。”
“贴身丫鬟?”霍允肆又想到了昨晚那个一脸惊吓的面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不悦也只是稍显即逝,一边的眉毛又高高挑起,道:“回来是可以回来,可是本王为什么要答应你?”
“青芽只有十五岁,什么都不懂,还请王爷恕罪。”
“恕罪?”霍允肆从鼻腔里发出一丝冷笑“你可知,就凭她昨天那个以下犯上个眼神,别说把她遣回南楚,就算是将她赐死也不为过。”
李解忧在她的话语中扬起了脸庞,眼神中毫不隐藏鄙夷之色,甚至还有点不屑。
眼神的冲撞,让霍允肆的拳头紧了起来,眯着眼睛望着床上人,两步并作三步迅速走了过去,一只手狠狠的捏住这‘狂妄之人’的下巴“知道吗?从没人敢这样看着本王。”
对于这样的威胁李解忧并不畏惧,不管是这人还是这声音。
顺着霍允肆手用力的方向,头又扬高了些,接着又学着之前霍允肆的腔调,冷笑道:“那王爷要不要也治妾身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你以为本王不敢?”
“王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英雄,什么事不敢,妾身只是一介女流,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
手上的力道渐渐小了,眉头也松了下来,凝视着这凌厉的眼神,霍允肆头一回对一个女子勾起了兴趣,一个不怕自己的女子,甚至敢于反抗自己的女子,嘴角一歪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两只手撑在李解忧的两边将她圈住,慢慢的俯下身去。
毕竟是个男子,不怕是不可能的。李解忧的身子有些发抖,紧抓着被子的手心也全都是汗,就连呼吸也都在隐忍,她不敢保证霍允肆会不会在下一刻有做出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出来,不过就算是这样,李解忧那双眼睛也没有闭上,还是直直的看着霍允肆。
霍允肆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的紧张与害怕,那拼命抑制的呼吸声还有那苍白的嘴唇都是骗不了人的,又望了下她的眼睛便侧过脸去,薄唇有意无意的碰着这人白嫩且粉红的有些过分的耳垂“有件事你说的很对,本王的确是英雄;可也有件事你说的不对,不一定所有的女子都不会反抗。”
李解忧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句话,霍允肆就已经站起了身子,随后又快速去背过了身去,扯了扯袖口道:“嬷嬷们应该都在门口候着呢,你想让谁来你身边伺候就去叫吧。”
说完,就大步流星朝着外殿走去。
走到殿门前,正预备着推开门,霍允肆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摸进宽袖里掏出一块白布,这是昨晚她趁李解忧不注意的时候从喜床上拿下来的,皱起眉头蹲下了身子,从短靴里取出来一把精致的小刀,刀鞘上面还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这是她在一个北蛮头领那缴获来的,放在在手里掂了掂道:“从来没用过你,没成想第一次用,便要用在这上头。”霍允肆手指利落的顶开刀鞘,拔出小刀,略微的在食指上轻轻一划,两滴鲜艳的红色瞬间便在白布上晕开,不大不小却刚好够人分辨。
凤仪宫里谢昭容捏着一小撮鱼食星星点点的撒着“瞧,这鱼都知道抢食儿吃了。”谢昭容喂鱼向来有个习惯,从不按个数喂,只按量来喂,不管有多少鱼,每天就是那么一点鱼食儿,到最后那些动作慢或者与世无争的鱼就被饿死了。
碧华应声点着头,接过谢昭容手里的小碟,低声道:“掌事姑姑把元帕送来了。”
“你瞧过了?”
“嗯,奴婢瞧了,颜色都是对的。”
谢昭容拍了拍手上残存的渣子,冷笑道:“反正都是红色,真真假假的也都随她了。”
碧华低下头去,站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得了,咱们去皇上那吧,都这个时辰了她们也该去请安了,就甭让她们再多跑一趟了。”
“是,皇后娘娘。”
青芽怕是昨晚吓坏了,再加上年纪又小,被嬷嬷领过来的时候都还畏畏缩缩的,直到见着了李解忧,才算是安心了。
李解忧先将房里的嬷嬷屏退,才拉过青芽的手道:“好了好了,没事的,别再哭了。”
“公主奴婢担心死您了,王爷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解忧打断了,皱眉训斥道:“昨晚上的亏还没吃够吗?今日说话又是这般没个遮拦。”
“青芽知错了,青芽以后再也不敢了。”
训斥归训斥,李解忧大都还是心疼这个孩子的,跟着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也算是苦着她了。
“好了,快帮我梳洗吧。”
“嗯嗯。”青芽抹去脸上的眼泪,拿起了大铜镜前的木梳,看着镜子里的李解忧顿了顿问道:“今日咱们要梳个什么发式?”
李解忧捋着肩膀前的长发,叹了口气将头发顺到后面“盘起来吧。”都成了亲怎么还能把头发散下来呢。
“那不如就梳个同心髻,我跟以前的嬷嬷学过呢。”
“都随你。”
青芽心思单纯,听不出李解忧的伤感与无奈,见她应声后,拿起木梳便上了手。
霍允肆坐在正殿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块小点心,光瞧这架势倒是有了几分皇室子弟无所事事的样子。
“妾身参见王爷。”
“奴,奴婢参见王爷。”青芽躲在李解忧身后,声音小的跟蚊子一般,头也不敢抬起来。
霍允肆嘴角一弯,昨晚上灯暗,也在气头上,一时也没看清这小丫头,白天这么一见,倒还真是个孩子,也是自己计较了。
“王爷久等了。”李解忧也是有意将青芽护在身后,先一步走到霍允肆跟前又行了一遍礼。
霍允肆怎么会看不出这人有意护着身后的婢子,摇头笑笑,道:“本王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王妃不用这么拘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掸了掸前襟上的点心渣子,又道:“走吧,咱们去请个安,然后就打道回府去。”
她们二人到正德殿的时候,谢昭荣正跟霍郑在下棋。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霍允肆跟李解忧跪在地下一人手中各奉一杯茶。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霍郑先是接过李解忧手中的茶小抿一口,才转头看向霍允肆,道:“如今你娶了妻,朕跟你母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谢昭荣也接过霍允肆手里的茶,顺着霍郑的话接道:“皇上说的是,咱们的肆儿如今也算是长大成人了。”
霍郑点着头似是很认同谢昭荣的话,继续道:“你府上现在人丁单薄,如今你可要好好努力,朕还等着抱孙子呢。”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李解忧有些面红的垂下头去,而霍允肆则是用余光瞟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谢昭荣,只见她握着茶杯的手有些僵硬,笑的也没有之前从容。不过这些都是霍允肆喜欢看到的,她喜欢见到自己的母亲手足无措的样子。
“请父皇母后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
谢昭荣嘴角一撇,生生的拉出一道笑容,她知道这话是霍允肆故意说来的,她们会不会有孩子自己是在清楚不过的,握着茶杯的手又使了几分力气,笑容灿烂道:“那好,你可千万不要食言啊。”
第十一章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洛常天忿忿的甩着袖子背过身去,不愿看见趴在桌子上喝的烂醉的人“你身为南楚的子民,就该为南楚分忧,帮助国家度过这个困难的时刻,可如今你却为了一个女子成日买醉,你对得起为父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栽培吗!”
此刻的洛湛什么都听不进去,除了醉他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式让自己不痛苦。从李解忧走的那天起,从他亲眼目睹李解忧迈进轿门的时候,洛湛便不再是洛湛,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男子。望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洛湛的嘴里一阵阵的泛苦,心里也更是苦涩不已,他恨自己,他恨自己这一双只会舞文弄墨的手,恨自己这扛不起刀枪的肩膀,这样羸弱的自己又有什么能力跟资格去留住那个心爱的人,是他让自己失去了最爱,变成了现在这副行尸走肉的摸样,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冷吗?”
李解忧愣了一下,随即便摇了摇头“妾身不冷。”
霍允肆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的一下睁开了,抬眼细细的望着她,片刻又伸手掀开马车的门帘朝外瞧去,这路估计还得要走一阵才能到。
放下帘子,没有任何言语,转身便将李解忧拥在了怀里,另一只手也向下寻去。
李解忧还没来得及反抗,自己那早已冻麻了的手就落入了另一个温暖的掌心之中。
“冷了就是冷了,何必违心于自己,尤其是当着本王的面。”说罢霍允肆又解开了自己的大氅盖在李解忧身上“北齐不比南楚,冬日里就算是出了太阳也是一阵阵的阴冷,正午里都吹得是寒风,你身子单薄,抵不住也是正常的。”手底下不断地挫着,企图将自己身上的热源传给身旁这个冷的不像话的人,这般冰冷想必这一路走来都是不好受的“回头叫下人多备上几个汤婆子。”
早知道她是个强硬的人,可却也没想到竟强硬到自己的冷热都要去管,一时之间李解忧竟也说不上来这是好还是坏了,好是她肯关心自己,也算是没有嫁得一个负心郎;可坏却也坏在这关心上,毕竟自己这心里头没有她,至于什么时候会有,李解忧也不知道。
身子渐渐地暖和起来了,这让原本就没有休息好的李解忧顿时困意上头,眼皮好似有千斤之重,有一下没一下的眨着,头也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