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防备这样的突然袭击,没有经过任何特种训练的身体被重重的撞击,艾克疼的身体都有点痉挛了,他颤抖着想把咳嗽声遏制在喉咙里,但似乎是徒劳,鲜红的血从额角滴下,一滴滴落在洁白的奶油上。奶油和血液氤氲成一片奇异的粉红色,血腥味和奶香味也混合出一种奇妙的味道,让嗅到这种味道的锡德里克莫名的暴躁。
这种感觉和闻到联盟特工使用美人计时专用的催/情信息素时的吸引很像,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他在接受反间谍训练时曾经被大剂量的信息素包围,但也从未如今天一般浑身燥热难耐。锡德里克觉得这种令自己不能冷静思考的感觉非常讨厌。
高大的身影缓缓逼近,在艾克挣扎着爬起之前,将他的身体再次笼罩在黑暗之中,艾克木然的看着战神英俊而狰狞的面孔渐渐逼近,那对墨蓝色的漂亮眼瞳凶狠的盯着自己,然后他再次被锡德里克揪起,按到车厢壁上,力道之大令人心悸。
紧接着上将光洁饱满的额头用力的顶住了他的前额,雾状的热气从锡德里克的嘴里直接喷到艾克的脸上:“艾克!啊?奥利维亚的野种!”
艾克的意识已经模糊,此时他已经根本听不到锡德里克说了些什么,甚至没有意识到之后锡德里克舔舐上了他微微上挑的眼角。
“为什么不让眼泪流出来呢?你父亲以前也是这个样子。”锡德里克用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嘴角:“你们的眼泪也是咸的。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紧接着,他低下头,在艾克的脖颈间痴迷的大口吸气,像猛兽在嗅闻自己的猎物。奶油、鲜血、眼泪、汗水混合的成的特殊气味愈来愈浓,这几乎要让锡德里克发狂。受过特殊训练的军人在最高等级催/情信息素的作用下都可以保持长时间的神智清明,但锡德里克此时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反正也到了这个地步了,战神不想再委屈自己,他不耐烦的用头顶偏艾克的脸,继续向后探寻,然后一口咬破了对方脖颈旁的皮肤。
奥利维亚的孩子又怎么样,老子想要的,怎么可以得不到!
……
锡德里克事后神智恢复了一点清明,他看着那个满身瘀伤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点不太好受的感觉。
“喂。”他喊了一声。
但是艾克毫无反应。
艾克身上的列车员制服已经被撕得粉碎,只剩一点布条象征性的挂在身上,完全掩不住身上那些已经干涸的痕迹。那张和奥利维亚相似的清俊脸庞上也并没有他父亲一贯的嘲讽或鄙视的表情。他脸色白的吓人,漂亮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天空,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个情景的战神阁下觉得心尖儿上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往外冒血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疼痛,但是就是不好受——他立即被自己吓了一跳,摇了摇头,对自己的猎杀目标心软?作为铁血的军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战场上死在他手下的人可是不计其数。而且……联盟想爬上他的床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艾克这个臭脸是摆给谁看呢?
决定不理会这个装死的人,锡德里克站起身来走出列车,将列车门关上,想了想,又加了一把指纹瞳孔双密锁。锁上有联盟军部橄榄枝围绕双剑的徽章,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应该是不会去碰的。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反正这么点小伤也死不了人——真死了的话倒是省了自己动手。
竭力把这一幕忘记的锡德里克生理上神清气爽,心理上自我催眠的去卧房睡觉,这个晚上他睡得不算很好,做了几个奇怪而纷扰的梦。接下来的一天在忙碌中度过。总督倒是很识相的没有提那男孩子的事情。部下们也觉得锡德里克上将最近的狂躁症今天好了许多。
只是晚上回到临时府邸看到那辆沉静的古地球火车时,锡德里克突然觉得有点兴奋,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期待看到那男孩子惊慌求饶的表情。
双密锁打开的声音格外清脆,但并没有想象中的情景。列车里一片死寂,桌上昨日总督特意准备的各种美味佳肴丝毫未动,衣衫褴褛的艾克保持着和昨天一样的姿势躺在那里,肤色苍白,脸颊似乎一天就陷下去了很多。他额头和身上的外伤似乎已经结痂,但结痂的速度应该非常慢——他身下有很大的一滩血,尚未干透。
锡德里克推了推他,又试了一下鼻息,吓了一跳,“独狼!”
腕上的灰黑色复古手表变成了一只狼型光脑,绕着艾克射下一圈探测波,然后沉痛的说:“上将阁下,这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锡德里克觉得脑子里简直是要搅成一锅粥了:“怎么,他死了吗?
“还没有,但是快了。”
“那你还哔哔什么?!救人!”
“不是来杀他的吗?真的要救吗?你考虑清楚,上将阁下。”
锡德里克抬起头想了想,貌似开始却是是来结束这个人的生命的。事情是怎么演变到这个地步的?自己开始真的没有对他产生什么期待啊。
“真的没有吗?”他听到心里一个小声音弱弱的说。
锡德里克愣了一下,突然暴怒的抓着独狼的尾巴一边用力拉扯,一边骂道:“草!不是说了不许探测我的脑电波吗!”
独狼哀嚎了一声,大叫到:“银河2360年12月25日,上将做了很黄很暴力的事。银河2360年12月26日,上将说了很黄很暴力的词语。以上行为严重的违反了联盟法律和军部军人规范,我要按规矩记录并上报给联盟法院和军部风纪委员会!”
锡德里克呆了一秒,生硬的转移话题,放开手扶额道:“你先救人吧,之后要不要杀他,我再考虑考虑。还有,上次反机甲智能化协会提出的(关于取消a级机甲设备拟人智能中枢的提案)我觉得也不是一无是处。”
像机甲中枢道歉什么的,才不要呢。
被成功威胁了的独狼不高兴的甩了甩尾巴,弹出一个透明的医疗舱,把艾克罩进去。然后扭动着身子模拟机械声道:“生命力恢复,28%,29%,30%……”
幸好它看到锡德里克铁青的面孔,识时务的在上将再次抓狂前停住了嘴。
锡德里克单膝跪地,看着医疗舱里的艾克:那个年轻人虽然没受过什么特殊训练,但是身材很好,有着修长均匀的骨骼分布和走向漂亮的肌肉线条,今天唯一的一点变化是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鸦翅一样的睫毛随着医疗舱的工作微微颤动,这让他昨天空洞骇人的表情变得柔软安详。
锡德里克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移不开,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沿着医疗舱冰冷的外壁,从艾克挺直的鼻梁划过他的线条完美的下颌——其实仔细看,他和奥利维亚也并不那么像。
“其实他也没有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出身是不能选择的。”锡德里克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独狼还对被揪尾巴的事耿耿于怀,感情上不肯站在锡德里克一边,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之前是谁说父债子还,这个私生子的原罪足以判死刑的?
“自己是个私生子,也蛮可怜的……”
可是他是奥利维亚的私生子啊!
“他和奥利维亚也不怎么像。”
……
片刻后,锡德里克下了一句让独狼和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命令:“把他治好后扔到联盟军大。让他学习生物基因技术。”
“您是打算让他子承父业吗?”独狼惊异的问。这个决定违背了锡德里克一向的行事习惯。
“……这个小孩看起来挺机灵。”锡德里克眯起眼睛,“我的弟弟修纳,上个月已经留在军大生物系任教,他需要一个有点天赋的学生和一个信得过的副官。”
独狼好奇的问:“之后呢?”
然后他听到了锡德里克模糊而遥远的声音:“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第二十四章
换下来未及清洗的黑色长裤和白色内裤一起被扔在一旁,反差强烈的颜色突兀的混在一起。一如方才在属于欧文的四维记忆立方体中,空气里飘散着的淡淡的生涩的□□味道,
花洒温暖的水流淋在身上,修纳仍然觉得浑身湿冷。他的身体有一种被掏空的虚无感。
原来,自己记忆里的爱人,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他实现了自己青春懵懂时的诺言,他找到了自己,只是中间相隔了196年。
在漫天的星沙中,在恒久的宇宙里,196年说不上漫长,但对于平均寿命800岁的一个人的人生来说,也绝对说不上短暂。在这个速食爱情满天飞的宇宙里。身为强大帝国太子的欧文,作为帝国第一偶像的欧文,身边围绕着无数倾慕和诱惑的欧文,难得的和自己一样,坚守着那个承诺。
想起不久前自己在教师公寓沐浴时欧文在浴室外面喊:“还是住回皇宫去吧!”,自己顺手拿起一只洗发液瓶子扔在门上,而欧文不但不恼怒,还在外面哈哈大笑的时光,已是恍如隔世。
还是住回皇宫去吧……这个欧文碎碎念了上百次的提议,修纳第一次开始认真的考虑。住回皇宫,和他在一起,和那个温暖光辉如同太阳一般的普通人类太子一起——那本来就该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们的幸福。
想到欧文,那个196年前和少年期的自己一见钟情,有过三天亲密时光的欧文;那个为了他,自己中断了神圣王教的考验,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将鱼尾改造成人腿的欧文;那个将近200年不见,一见面就成为自己法定配偶的欧文;那个最近两个半月来基本每天都和他联系,每周都来这里报道的欧文……这么多的画面陡然间重叠在一起,修纳有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在想起对方那张英俊的面孔之时,脸上微微的发热,嘴角微微的上翘,连身体里的湿冷也在慢慢的消散。
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回到卧室,修纳的手指几次拂过终端,又几次收了回来。其实刚才恢复记忆,几乎在迈出版本图书馆大门的同时,他就未经大脑思考的按下了终端连接欧文的按钮,只是传回的消息是欧文的终端处于免打扰状态。
当时按着突突胀痛的太阳穴,修纳无法思考,他立即将小鸡唤出,要求它想办法联系欧文。
火红色的小鸡扇着翅膀围着修纳飞了一圈,莫名其妙的问:“主银?你老公的终端也是s级,和我平级的话我无法强行突破对方的防火墙。而且你的裤子怎么湿了?我记得你们人类三岁以后膀胱的充盈期和收缩期感知能力,还有尿道括约肌控制力就足以控制尿液的排出啊……你就这样见你老公真的好吗?不对,这个味道好像是人类的生殖腺分泌……”
羞愤欲死的修纳按下了终止按钮,小鸡唧唧喳喳的声音还未消失,身体的光影已经被收进终端内部。不过它的提醒十分有效、必要而及时,他的主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状况的不妥。而这种状况甚至在军校内部行走也是不合适的——校内随时会遇到查夜的风纪委员会成员——于是他召唤出了青龙,黑金机甲变形成小型光梭,悄然的将他带到高空中隐没在大气层里,再化成大型舰艇。
自然,这种指挥舰的规模是卧室、浴室、餐厅、指挥室、主控室等等一应俱全的,银河系第一的3s机甲变出的豪华程度甚至媲美总统套房,洗个澡清理下自己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是,过了当初那迫不及待的一刻,冷静下来以后,一种近乎于近乡情怯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悄悄升起——之前欧文暴怒掀桌而去的样子浮现在他眼前,那是因为自己赌气对他说自己喜欢锡德里克什么的……这都是什么混乱的情况啊。
还有,联系上他以后怎么对他说呢?欧文,你的记忆我看到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是骗你的,我最喜欢你了……你不要生气了,我们真的在一起吧……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柔弱无能的少年人鱼了……我可以以普通人类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了……我想要将这分开的196年好好的弥补,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好珍惜……
这些都是真的,但是当时头脑发热时说了也就说了,现在却似乎有点说不出口了。
犹豫了几次,直到下唇被咬出了深深的齿痕,呼之欲出的情感的*终于战胜了他内心深处的敏感和羞惭,接通欧文的指令终于再一次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在终端指示灯处亮起。
他充满期待的听着连接音,又失望的听到了“您所连接的用户无法接通”的声音。
无法接通有很多种原因,可能是不在服务区,可能是关机,可能是对方设置了免打扰,或者将自己加入了黑名单但是又不想让自己知道所以设置了拒接特殊提示音,甚至可能是对方终端出了什么问题,比如中了木马或者物理性损害,而信号无法探测出具体原因。
此时他反而急切起来,又试了多次,欧文那边的状态始终未曾改变。
难道他还没有消气么?一只嫉妒心爆棚发怒的忠犬该怎么哄呢?从来没有这种经验的银河系高岭之花苦恼的坐在床边,纠结的想出一个个方案又自己推翻。最后他决定直接去皇宫,他打算告诉欧文自己一切都想起来了,只要他愿意,自己打算以后每天坐悬磁车上下班……对,就是那个意思,不住在军校教师宿舍了……形婚的约定?那个,那个……约定都是人做的,你要是不愿意遵守我也不会勉强你啦……
想着到时候的措辞,修纳的脸不由微微发红,他从来没有过表白的经验,很少和人接触的他除了上课,平时连话都不多,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情愫萦绕在心间,让他有信心这次可以战胜平时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羞惭感,说出自己的心意。
只是现在是时间太晚了,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欧文又在气头上,无法联系。理智尚存的波塞冬公爵认为夜闯皇宫并不是一个好的举措——到五点的时候帝国皇宫卫兵就要换班开门,左右不过还有两个小时,不如等到时再去,欧文的气也消了一点,自己的行为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从而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帝国虽然并非民主制,但高高在上的皇室也不可能因为一些花边新闻对媒体进行什么制裁的。
五点的时候他是噩梦惊醒的。一夜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疲惫,加上找到爱人的安心战胜了兴奋,修纳当时躺在柔软的心形大床上沉沉睡去,梦里甚至还梦到了欧文,他穿着黑金军礼服,站在白虎的身边对着他笑,带着宠溺而温暖笑容的欧文对他说:“宝贝,我来接你了……”但是当他伸出手去的时候,欧文的身形却越来越远。无论他怎样跑,都无法阻止那高大温暖的身影隐没在遥远的黑暗之中。
修纳醒来的时候觉得心脏又在狂跳,他觉得自己是过于患得患失了。好在基因改造的后遗症并没有发作。他睁大眼睛呆了一会儿,疲惫的爬起身来,努力的驱散后半段黑暗的梦噩,努力的去回忆前半段的温暖,虽然曾经也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摸爬滚打的男人,战士被称为宝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这个肉麻的称呼并没有引起修纳的不适,反而有一种违和的窃喜和愉悦。可能是对欧文的讲话习惯适应了吧?或者是,因为讲话的那个人,是他……
“青龙,”他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龙形光脑在他身边显现,呼了一口气,说,“我们去皇宫。”
长安军校到帝国皇宫的路途并不远,此时时间还早,天空刚刚现出一丝鱼肚白,蒙蒙亮的天色中,低空飞行的修纳看到许多尚未撤下的告白广告:“x:我将永远爱你,以我不灭的灵魂——o”。
那是欧文在迎亲时搞出来的幺蛾子。修纳开始看着肉麻别扭,这两个月看的多了,也渐渐的习惯了,一般都视而不见。只是今天,在微湿的雾气中,那些巨幅的电子广告牌,空中飘浮的热气球,保质期过长的悬浮烟花,都有了别样的意义。
修纳低低的读着这句话,像是要把这句话刻在心里,又换了称谓来说,像是自己在对着欧文发誓。是的,他也可以用自己的灵魂来发誓了。
“欧文,我也将永远爱你,以我不灭的灵魂。修纳”
爱着王子的人鱼,也得到了王子同样甚至加倍的爱,得到了他给的婚姻和承诺,修纳相信,从此以后,自己也有了和普人类一样不灭的灵魂。自己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活着,去爱和被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