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之心盯着他,突然从嘴里喷出一口血。
素雅猝不及防,身上洒满了斑斑血迹,素雅心□□洁,见状,不由的秀眉轻颦,倏地后退两步,与刘之心保持着距离。
月色下,秋风簌簌从山林中拂过,拂动刘之心额上几缕长发,他孤独的立在那里,显得凄惨无比。
“你这个妖人,”一见刘之心如此颓废,沙若风不由破口大骂。
“你说什么?”素雅冷冷道,目中明显含着愠色。
“你管我说什么,你既然欺骗了刘门主,那么,我就要替刘门主出口气。”
沙若风如此说着,陡然间便飞身直起,一掌向素雅劈去。
素雅叫了一声,足下一移,堪堪后退几步,避过他的掌风,道,“沙若风,你到是心狠,连你的救命恩人都要杀,看来流云庄竟出心狠手辣之辈。”
沙若风淡笑一声,身子轻飘飘落地,笑道,“你说的也是。”
云若静微微一笑,道,“好吧,既然你都自认为你于若风有大恩,今晚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把白云剑还给我就是了。”
素雅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白云剑得来不易,他怎么舍得?
他轻笑一声,“你们两兄弟连心,我也只有甘拜下风,可是,”他声音逐渐变冷,“你舍得刘之心死吗?”
话音一落,他的人以闪电般的速度掠至刘之心身边,白云剑已横在刘之心的脖颈之上,“你们不放我,那我就要他跟我陪葬。”
刘之心木然的望着素雅,忽然痛苦一笑,喃喃道,“这样,也好。”
素雅只是用他来威胁云若静,忽然听他用如此凄厉的声音说出这几个字,心中也极不是滋味,他一手扣着刘之心,手中白云剑往刘之心的脖颈上一紧,刘之心只觉寒气入体,不由身子一倾,他缓缓道,“庄主,我对不起你。”
素雅一愣,本以为刘之心被自己控制在手中,会乖乖不发一言,想不到他到是废话挺多,心情顿时变得阴暗,喝道,“你闭嘴。”
素雅扣着刘之心一步一步后退,刘之心忽然道,“庄主,恕我不能再为你效力了。”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刘之心不再甘心于作素雅的猎物,他一手拼命挣开素雅的禁锢,右肘骤然间一推素雅持剑手腕,素雅一时不防,竟被他那突然来的一记撞得手腕发痛,不由之主手一收,白云剑顿时向地上坠去。
说时快,那时快,刘之心左脚一钩,已将白云剑踢向半空,沙若风见状飞身而起,于半空中将白云剑抄入自己手中。
素雅愣愣的望着这一切,刘之心回首看着他,道,“你走吧,云庄主不会食言。”
素雅见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白云剑就如此失手,不由恼羞成怒,吼道,“你懂个屁。”
刘之心的脸色越发雪白,他低声道,“即使你不喜欢我,我还是不想看到你难受,你回去吧。”
素雅冷哼一声,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迅速离去。
刘之心望着他那越来越远的影子,突然又是一口血从喉中喷洒出。
然后身子缓缓倒下。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肖然独自坐在亭中,举目四眺,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从小月口中知道了一些消息,素雅勾,引心门门主去紫藤园偷盗白云剑,最后是庄主看在他曾把沙若风背回流云庄的面子上,放过了他。
可是,心门门主因为这件事自认无面目再见流云庄众人,兼之被素雅暗算,身子受伤,就趁机向云若静提出辞呈,云若静批准了他。
肖然表面平平静静,心中却惴惴不安,不知大哥从这件事中发现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会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尤其是素雅在与那心门门主相处期间,那心门门主会发现自己与素雅的关系吗?
好像,自己确实是逗留在流云庄太久了,心也似乎变得越来越软,如果再继续逗留在云若静身边,自己是不是还会被他的温柔所融化?那么,自己的坚持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我的仇是必须要报的,我只是让云若静暂时多活几天而已。
他默默安慰自己道。
小月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貂裘,匆匆忙忙披到肖然身上,责备道,“公子,天气寒凉,你怎么能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出门呢,万一旧病复发,庄主又要责怪我了。”
肖然见小月一副为自己担忧的样子,不由心中一阵感动,这个可爱的少女总是那么为人着想,他顺从的披上貂裘,漫不经心道,“你今天又给我讲什么故事啊?”
小月抿嘴一笑,“也没什么事可以讲,听说刘门主志愿跟着青山长老走了,你不知道,青山长老是最喜欢唠叨的。”
肖然道,“这个青山前辈,我好像一直没见过他,不过,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小月道,“的确如此,青山长老为四大长老之首,也是四个长老之□□力最为高强的一位。”
肖然叹道,“他跟着青山长老离开,那是一件好事。”
对素雅这人,他是最熟悉不过了。
他好像是个没有心的人。
他最喜欢用他的美色利用人,套用他自己的一句话,老天爷给他的资本,不用白不用。
肖然曾记得,在明月教中,曾有个男宠对他爱的死去活来,结果他反到嫌那男宠烦,毫不留情的给了那男宠一剑。
当时,他的冷酷行为震动了后面所有的男宠。
但另一方面,他又乐此不疲的运用上天给自己的资本,去勾,搭挑,逗对自己有利的人,利用完毕,就一脚踹开。
可惜的是,面对这样没有心肝的美人,仍然有着前仆后继的人愿意去牡丹花下死。
所以刘之心这样一个禁欲的木讷的男子怎么经的起素雅的勾,搭呢?
刘之心肯定不知道,曾有多少人为素雅的离开而落得自己不死不活,尤其是明月教中的人。
有时,了解到素雅的脾性,肖然总觉得他不可思议,一个堂堂的明月教教主,却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达到他的目的,那岂不是太失自己身份了?
或者是他有问题。
肖然缓缓行在青石小径上。
突然,前面出现一个熟悉的白影,“大哥,”肖然惊喜的冲了上去。
云若静一把握住肖然的手,痛惜道,“看,你的手冰凉,以后少出来吹冷风。”
肖然心中一暖,柔声道,“肖然是习武之人,这些小风还不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你说的轻松,忘了白大夫的叮嘱吗?你怎么总是这样不听话呢。”
肖然轻轻垂下头,暗道,“我若这么听话,你就不会把我放在心里,也不会着急出来找我回去。”
云若静牵着他的手,两人并肩而行,道,“贤弟,等你身体彻底调养好之后,我带你到令州城里去到处逛,城里可比庄里热闹。”
“那好啊,大哥,你倒是要记得你的承诺。”
“好,”云若静忍不住伸出指头,宠溺的在他秀挺的鼻子上轻轻一划。
肖然的心微微一颤,仰起头,道,“其实我在庄里已经闷了很久了。”
“我知道,”云若静盈盈一笑。
“可是,大哥总是很忙,”肖然蹙眉道,随后提了个问题,“大哥帮我查到我孪生哥哥的消息了吗?”
云若静愣了一下,才缓缓道,“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你知道吗,我们经过分析,觉得我师弟云潇然正是你那孪生哥哥。”
肖然目光一黯,随即道,“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其实我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两人缓缓在院子中散着步,有那么一瞬间,肖然想,要是时光能永远留住这一刻有多好,没有仇恨,只有温情。
正在这时,张总管匆匆跑来,对着云若静道,“庄主,花大侠有要事见你。”
莫非江湖上又出了什么大事,肖然的心顿时绷的紧紧的,对着云若静凝眸相望。
张总管的视线落在他们二人十指紧扣的手上,心中微微一窒,他知道云若静当年对云潇然的感情不比寻常。
然而,现在他的行动却比之以前胆大的多,看来,是有心想要将他与肖然的关系公开了,不由心中一沉。
“花大侠亲自来了,”云若静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之情,“有什么事能惊动他老人家。”
张天翼呵呵笑道,“也许对庄主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
喜事,肖然在一旁听着,心中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莫非,与大哥的终身大事有关,否则,张天翼怎么会笑的如此开怀。
肖然心里默默抵触着。
如果真的是花家过来向大哥求婚,以江南花家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名誉,大哥会怎么做,他会拒绝吗,他会想着我吗?
哎呀,我这是在想什么,我和他中间还隔着一条鸿沟,我与他之间早晚势必会有一战,最终仍会流血,我怎么能胡思乱想呢?
☆、卷六11 江南往事
烟雨迷蒙的江南,总是让人流连不已,行走在烟水朦胧的江南,人也似乎变成了一副写意图。
而江南声名远播的便是花家。
江南花家,富甲天下,人杰地灵,俊杰辈出。
花家历来不缺人才,而且人丁兴旺。
花家的男儿亦是俊美无比,花家的女子亦是天下绝色。
而这个时代的花家,相比起历朝历代,达到了鼎盛时期。
现任江南花家家主花无策为人仁厚高德,在武林之中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而花家长子在朝廷之上官拜骠骑将军,次子继承历届花家做生意的聪明头脑,将花家的生意从南扩展到北做得风生水起。
而武林中花家最为著名的则是四子花无容。
据说此人天资聪颖,根骨奇佳,自幼深得花无策真传,将花家的剑法练的炉火纯青,十五岁那年,独自一人杀上黑旗山,仅凭他一己之力便剿灭了那里的匪帮而在江湖之中声名大噪。
其余诸子,也是在江湖之中纵横已久的人物。
现在,花无策微笑着望着对面的白衣青年道,“此次花某前来,正是为我孙女花青鸾向庄主提亲。”
云若静慌忙对他屈身施礼道,“若静在花前辈面前永远是后辈,请前辈以后直呼若静其名就可以了,一声庄主反倒让若静心中不是滋味。”
看着眼前的青年对自己如此敬重,花无策心中感到满意。
即使是贵为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这青年依然如此低调,初心不改,怪不得青鸾会对他一直恋恋不忘。
他捋着胡须笑道,“若静啊,你还是以前那般的心境,一直没有改变。”
云若静敛眉道,“在若静心中,花前辈一直是我的半个师傅。”
云若静年少时,花无策经常来流云庄与师傅云子昂对弈,因此有空之时,也便会指点云若静一两招,虽然只是一两招,但是也让云若静受益无穷。
花无策呵呵一笑,道,“若静啊,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
“青鸾,”云若静道,“不知青鸾姑娘看中了庄里哪位少年?”
花无策笑道,“一年前,花某六十大寿时,庄主曾在花家修云苑见过青鸾几次。”
云若静经他提醒,猛然忆起自己当时去花家祝寿一事,不由道,“青鸾就是小鸾吗?”
花无策笑道,“不错,小鸾就是青鸾。青鸾说,当初庄主答应过要娶她,所以花某厚着脸亲自上门前来为青鸾向你提亲。”
“这,”云若静沉吟着,慢慢回忆起与青鸾相见的往事。
那是江南的夏天,杨柳堆烟,重重帘幕。
云若静拜见过花无策之后,便在花家这个占地宽广的重重庭院之中闲逛。
越往前走,越是显得偏僻,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缓缓从远处传来,他心中一惊,暗道,想不到这边竟是有人。
正想着,那曲调变得幽深宁静,恍然间便让人看见一轮明月苒苒升起,幽幽照耀着粼粼的江水,白云悠悠,随着微风悄然散去,一业扁舟,飘荡在皎洁月色之下,江边的花叶突然一片一片落下,被流水悄然带走,正是一曲,春江花夜月。
云若静听得入了神,他循着笛声找过去,在一个拱形的大门前止住了步子。
院子里依旧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绿树成荫,一个紫衣少女正倚在亭子里的红色木柱之上入神的吹着。
她衣着单薄,长发如瀑,正随风轻轻飘扬。
鬼使神差的,云若静悄悄的一步一步移过去,想要瞧瞧少女那真实的模样。
眼看便要到少女身畔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冲了出来,对着云若静大声喝道,“喂,你是何人,跑到这里来。”
云若静尴尬一笑,那紫衣少女也是微微一怔,她手持玉笛,回首对着云若静疑惑道,“这位大哥,你是?”
那少女明眸樱唇,玉颊瑶鼻,蝤蛴如雪,淡雅若仙,然而身子却如弱柳一般纤细,娇喘微微,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不胜之力。
云若静慌忙道,“在下云若静,是前来给花前辈拜寿的,被姑娘的笛声所吸引,冒失闯了进来。”
少女盯着他,幽幽道,“红柳,云公子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好好招待一下吧。”
随后引着他坐在亭子里的木椅上,道,“你是我第一个看见的外人。”
“外人?”云若静好奇道,“莫非姑娘没有出去过吗?”
少女不知在想什么,略微有些失神,半晌,她才苦笑道,“我想出去,可是每个人都不准。”
“不准,”云若静皱起了眉头,下意识道,“为什么?”
“因为,”少女道,“我在娘胎里就带了病,爹爹给我找了个很厉害的大夫,那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八岁,要少运动,要多静养,所以爹爹和爷爷都不许我离开这里,每天都要让我喝很多很苦的药汤。”
云若静一时不由的怜惜起眼前的少女,那么长久的岁月里,她就住在这偏僻的院落里,默默的看着花开花谢,春去秋来,与世隔绝,不知道这一生是多么的寂寞呀。
少女静静的瞧着云若静,突然道,“你长得真好看,原来外边的人也很好看。”
云若静的心一动,眼前的紫衣少女,脸上流露出的无奈和伤感在一刹那间竟然与记忆之中的云潇然重合起来,他不由的握住少女的柔荑,声音也变得轻柔无比,“我带你出去看看,好吗?”
少女的脸蛋一红,慢慢垂下头去,却没有拒绝他的手。
他的手又温暖又有力,让她那颗孤寂的心砰砰乱跳。
云若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里不禁暗自骂了自己一通,在这个如此纯洁的少女面前,自己怎能如此放肆亵渎了她。
他慌忙放开手,定定心,柔声道,“姑娘,刚才在下失态了,请姑娘恕罪。”
少女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噗嗤一声,摇摇头,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带我出去看看。”
云若静不知为何被她那纯洁的笑容照亮了双眼,便道,“是的,如果你想瞧瞧外面的世界,我就带你去外面转一圈。”
少女忍不住笑了,拍起手来,“我要去。”
等红柳用托盘端着两杯泡好的花茶,来到亭子时,才发现里面已空无一人。
云若静牵着少女的玉手,仿佛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哥哥一般,耐心的等待着雀跃不已,东张西望的她。
久与世人隔绝的她对外面的一切都显得好奇。
原来外面高楼林立,房屋鳞次栉比,幡旗迎风招展,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少女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看花了,这里与自己一直居住的院子相比,是多么巨大的反差呀。
少女手中拿着云若静刚给她买的大风车,兴高采烈的走着,突然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说,“云大哥,你看,它又开始呼呼的转了。”
云若静暗中聚气,悄悄的度到她的体内,见她精神不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看着她那副兴奋不已的样子,云若静的思绪突然回到了从前。
粉妆玉琢的云潇然抱着他的双腿,抽抽噎噎道,“大师兄,我,我想要那个绿色的玉佩,好好看呦,我想要。”
一旁的沙若风气的跳了起来,“要什么要,我们可没银子。”
被他一吼,云潇然哭的更大声了,把云若静抱地更紧了,云若静只好蹲下身把他抱起来,轻声哄道,“然然乖,我带你去吃桂花糕,好不好。”
云潇然用手擦着眼泪,抽泣道,“可我还是想要那块绿色的玉,它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