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君焱!
一个平日里想起来就头疼的名字此时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清晰的出现在迟蔚的脑海中。皇上疑心甚重,从即位登基起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已经暗中杀害了不少亲王,遇君焱的父亲在世的时候,皇上看上去对他敬重有加,其实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满朝文武大臣们看的,不然的话不会在幽王爷尸骨未寒的时候就急忙的将苏大人家的傻儿子许配给他做王妃我,皇上赐婚,这个王妃就算遇君焱再想废也是废不了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官员谁会愿意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做小妾?所以遇君焱想要靠着联姻增大自己势力的路子算是被皇上给断了。当然,皇上的狠决还远不仅此,娶一个男子为王妃,遇君焱这辈子就注定了没有嫡长子,就算以后和小妾有了儿子,那也不是嫡子,以后分封爵位,所分到的土地财产也会随之降级。即便是这样的万全之策,皇上也数次派人送话来让自己盯紧遇君焱,想必这个人对于皇上来说简直是如鲠在喉,不除难安,若是将王忠和遇君焱扯上关系,等他回到帝都恐怕还没有向皇上禀明斩北县的情况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想到这里,迟蔚迫不及待的拿起纸笔,写下一封密函,指出王忠与幽安郡王串通谋反,将信交给一个自己身边信得过的侍从,命他趁着夜色连夜赶回斩南县,交给州府斜对面那间油铺的掌柜。
遇君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苏玉珩一脸yin笑的将自己推到,让后慢慢的、慢慢的向自己的身上爬过来,遇君焱想将他推开,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遇君焱虽然不敢自诩天生神力,但这些年行军打仗拉弓射箭,臂力还是很强的,一推一下苏玉珩竟然纹丝不动,好像自己根本就没有碰到他一样,爬过来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眼见苏玉珩已经趴到了自己的身上,遇君焱这下子慌了神,开口大叫:“你做什么?!”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而且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起来,遇君焱大惊,牟足了力气挥起一掌向苏玉珩拍去,手掌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遇君焱便感觉到手上猛的一痛,身上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又变得熟悉,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遇君焱这才知道,刚刚那一幕只是自己做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而手上的疼痛是因为自己的手从床上垂了下去打到地面上,至于为什么会做那种奇怪的梦,遇君焱在转头看向苏玉珩的时候便心下了然。他的大半个身子竟然都压到了自己的身上,难怪自己在梦中会觉得喘不上气儿来。
“喂,醒醒。”遇君焱没好气的扒拉着苏玉珩,“快醒醒,你要压死我了!”
“唔~~怎么了?”苏玉珩睁开惺忪睡眼,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含糊不清的说道,“时间还早啊,再让我睡一小会儿。”
“让你睡觉可以。”遇君焱见他显然没有发现自己是趴在别人身上的,只好说道,“但你要从我的身上起来睡到床上去!”
经过遇君焱这么一说,苏玉珩才发现自己的大半个身子竟然都压在了遇君焱的身上,急忙将身子移开,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压到你了,我梦里还想呢,今天的床怎么这么舒服呢。”
“本王可不是你的床!”遇君焱没好气的说道,“往里面挪一点,我都快被你挤到床底下了。”
苏玉珩急忙往里面挪了挪,还将被子盖在了遇君焱那只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当心着凉。”
遇君焱平躺在床上,发觉苏玉珩正在看着自己,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要睡觉么,看我做什么?”
“你觉得热么?”苏玉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的额头上全是汗呐,现在的天气虽然已经开始暖和也不至于出汗吧。”
遇君焱想起刚刚的梦,心道做了那样的梦,不被吓出一身冷汗才奇怪呢。
“盗汗可不是好事。”苏玉珩一脸认真的说道吗,“应该是肝火旺的变现,我明天给你开一服汤药,你按时服用,喝几天看看有没有好转。”
“喝药?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喝药?”遇君焱坚决的拒绝道,“我又没病,不喝!”
“不要讳疾忌医!”苏玉珩的表情更加严肃,还带着几分教育的味道,“养病如养虎,正所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遇君焱制止了正准备长篇大论的苏玉珩,他说话的语气和自己从军打仗时的军医一模一样,是不是大夫都这样,和病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但遇君焱总不能告诉苏玉珩是因为做梦梦到他爬到自己身上来而吓出来的一身汗吧。于是只能说道:“我知道了,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吧,快睡吧,明天就要像水贼发动进攻了。”
苏玉珩说道:“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还是留在红叶村吧。”遇君焱拒绝道,“这里比较安全。”
“我并不怕危险。”苏玉珩打断他的话,“虽然我这些年来为了活命不惜装疯卖傻,但苏玉珩绝对不是一个怕死之人!况且一旦到了江上,若是有士卒受伤了怎么办?即便将他们立刻运送回村子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救人如救火伤势不等人啊,那样很可能错过了最好的疗伤时间,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可以及时为伤员治疗,也能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活下去的机会。”
遇君焱听了苏玉珩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考虑良久,才点头道:“好吧,那你就和我们一起去,但是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苏玉珩见他同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乐得弯成了两个月牙儿,说道:“你就放心吧。”
☆、第46章 得逞
转过天,当遇君焱和苏玉珩乔装打扮成小兵的模样跟在金鹰身边准备启程的时候,谷夫人带着两名侍女赶到江边,将几个包裹交到金鹰手中,金鹰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放的是折叠整齐的旗子,打开旗子,每一面上都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元字,再仔细看去,那些旗子并不是一整块布,而是用许多块颜色相近的布拼接而成。
谷夫人说道:“这几面旗子是我和村子里的女人们通宵赶制的,我们虽然不会打仗,上不了战场,但也希望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这番与水贼作战,咱们不能从气势上败下阵来,这些旗子虽然是用布拼成的,却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还望金将军不要嫌弃。”
金鹰捧着手中的旗子,久经沙场的沧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感动,看着谷夫人红肿的手指,金鹰的眼眶微红,随后挥手一抖,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弟兄们,把咱们的旗子挂上!”
“是!”
“回去和女人们说,让她们倒满了酒烧好了菜,等着为我们庆功!”金鹰豪气的问道,“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
“好,那我们这就杀过去,将那些水贼杀个片甲不留!”
“杀!杀!杀!”
金鹰带领着船队直奔水贼的老巢,与此同时,迟蔚的侍从也按照他所说的将密函送到了州府斜对面的油铺掌柜手中。
“什么?幽安郡王连同王忠设计谋反?!”油铺老板看完密函后面色大变,急忙说道,“这可不是小事,快!快去飞鸽传书给皇上!”
皇帝坐在寝宫之中,接过大太监陈善呈上来的飞鸽传书,一目十行的看过去,重重的将密函拍到了桌子上,阴仄仄的说道:“果然,果然不出朕所料,那个遇君焱已经决定谋反了!但是想不到,他居然能将王忠拉拢过去,还真有几分能耐。”
“王忠?”陈善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说,“那个王大人可是一个老古板呢,怎么能连同幽安郡王造反?”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帝冷笑道,“迟蔚在信中说,遇君焱看中了斩北县作为他秘密练兵的地方,所以会想办法出点迟蔚这个朕安插在那里的眼线,王忠此次回帝都,一定会以斩北县天灾不断,盗贼横行为由参迟蔚一本,说他玩忽职守。”
陈善说道:“自从迟大人上任余州知州以来,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天灾强盗,若是王大人参上这么一本,那岂止是玩忽职守,分明就是泛了欺君之罪,要满门抄斩的。”
“哼,竟敢想借朕的手除掉朕派去的眼线,遇君焱这一招想得可真是妙啊。”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派人去王忠家埋伏,看看这些天有什么人出入,查查他在朝中还有没有同党,等到他回到帝都,如果他向我参本说迟蔚玩忽职守,立刻将他满门抄斩!”
陈善答道:“是。”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冷冽的杀气,沉声说道:“传御衣卫。”
“是,奴才这就去。”
御衣卫是朝中一个极为秘密的组织,他们神出鬼没行踪成谜,仿佛藏在暗处的见不得光的影子,官衔不高,却只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只要皇帝下令,就连当朝宰相的项上人头他们也可以轻易割下。
皇帝待陈善走后,将手中的密函放在烛火之上,看着纸张在火焰的吞噬下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冷冷笑道:“遇君焱啊遇君焱,朕本来想再留你一些时日,这可是你逼朕加快速度的!”
一连几天的激战,飞虎军终于大败水贼,金鹰亲在砍下了手贼头领的项上人头,树倒猢狲散,剩下的水贼有的落荒而逃有的归顺了飞虎军。金鹰更是带人从水贼的老巢中找出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笑道:“有了这些因子,红叶村的百姓可以重建自己的村庄了。”
以金鹰打仗多年的经验,有贼的地方通常都会有酒,果不其然,手下的小兵在地窖中发现了好几大坛美酒,在回红叶村的航行中,众人已经忍不住打开酒庆祝起来。
金鹰虽然是将军,但常年在玩征战风餐露宿,其实嘴上亏得很,就拿喝酒来说,行军打仗,所带的东西都是能精简就精简,酒这种不是必须品又相当占地方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带着,偶尔得到美酒,也都是兑了水同将士们一同喝,这次好不容易喝到了没有兑水的酒,像是饿了好几天的人终于看见个馒头一般。
遇君焱毕竟是王爷,琼浆玉露喝得多了,也没觉得这酒有多出众,随着大伙喝了几杯便一个人离开,在酒宴上没有见到苏玉珩,遇君焱猜他一定还在给伤员处理伤口,果不其然,在放置伤员的船舱内,苏玉珩正在一个人忙活着,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去喝酒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你现在的样子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悬壶济世的风范。”遇君焱斜倚在门口笑着说道。
“原来是你。”苏玉珩抬头看了遇君焱一眼,又继续低下头为伤员包扎起腿上的伤口,“你怎么没有去喝酒?”
“我已经喝完了。”遇君焱走进船舱,看着满舱昏迷的士兵,皱眉问道,“他们怎么都昏迷不醒?伤势很严重么?”
“你别再进来了,房间里有迷药,小心你也被迷晕了。”苏玉珩说道,“这件士兵都不认识我,问我叫什么是哪个队的一堆的问题,我怕说多了路出马脚,索性就让他们都睡一会儿。”
苏玉珩将面前伤员的腿伤包扎好后,抬手想去拿旁边桌子上的手帕擦擦汗,一抬手正好碰上遇君焱手中拿着的手帕,见他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将手帕举9 到自己面前的模样,苏玉珩莞尔一笑,拿过手帕擦了擦额头和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拔出封口的软木,将瓷瓶举到遇君焱面前,说道:“用力吸。”
遇君焱依照他所说用力吸了吸,一股混合着药味的浓烈薄荷气味窜入鼻腔,之中大脑,所到之处留下一片寒凉,遇君焱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清明。
苏玉珩笑着问道:“精神了?”
遇君焱点了点头。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闻了这个,你今天晚上是别想睡觉了。”
“哦?这么厉害?”遇君焱饶有兴致的拿过苏玉珩手中的瓷瓶,从瓶子口往里看去,只见里面放着三颗黑褐色的药丸,想来那股子味道就是这些药丸发出来的,“这是什么药?”
“我们苏家特质的提神醒脑丸。”苏玉珩略带得意的回答,“这是我母亲研究出来的,厉害吧?”
“原来令堂也在医术上有颇深造诣。”
“母亲虽是女流之辈,却也从小学习医术,当年是爷爷最出色的徒弟,说起来也算是我父亲的师妹了。”苏玉珩脸上的神色一黯,“可惜自从姐姐死后,母亲悲伤过度,常常独自哭泣,视力急剧下降,也再也没有精力去研究这些了。”
遇君焱见自己的一时好奇引得苏玉珩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心中过意不去,轻声说道:“抱歉,让你回忆起伤心事了。”
☆、第47章 风暴
“没……”
苏玉珩正要说没事,忽然船舱一阵剧烈的晃动让他一个没站稳撞上了桌角,紧接着船舱又向反方向斜去,几瓶桌子上的药罐纷纷滑落摔到地上。
“怎么回事?怎么摇晃得这么厉害?”
“不对,我出去看看。”遇君焱说完向外跑去,正好遇上一个小兵,抓过来问道,“怎么回事?船怎么摇晃得这么厉害?船只被攻击了么?”
小兵匆忙的说:“不是被攻击,外面下起了暴风雨,江面上的浪很大,有的船已经出现了漏水的现象,将军让我们把伤员搬到安全的地方。”
小兵话音刚来,前面的船舱中便传来了喊声:“这里发现有漏水,来几个人!过来几个人帮忙!”
苏玉珩听到船舱漏水,急忙说道:“伤员的伤口不能沾水,快!将他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此时苏玉珩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让伤员吸入迷香虽然能够省去自己的很多麻烦也为自己减少的暴露身份的危险,但是在这样的危机时刻,伤员们全都睡死了过去,即使伤的不重的人,现在也至少需要两个人抬着才能离开船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这无疑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君焱,把醒脑丸给我!”苏玉珩叫道,抓过遇君焱手中的瓷瓶放在一个昏睡伤员的鼻子处,但是人在睡着的时候本来呼吸就会变缓变浅,放了好一会儿那个伤员却依旧是没有醒来。
这是船舱内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苏玉珩手一滑,瓷瓶掉落在地上摔碎了,三颗黑褐色的药丸随着船体倾斜的方向滚去,被一名前来帮忙的士卒一脚踩扁。
士卒显然没有在意到自己踩到了什么,瞪着铜陵般的大眼睛问苏玉珩道:“你是谁?哪个队的?伤员在哪儿。”
苏玉珩此时也没有工夫去心疼那三颗药,指着依旧昏睡的伤员说道:“这里有伤员,快将他们抬走,小心一点,伤口千万不要沾水!”
“好。”大眼睛士卒中气十足的向身后扯着嗓子喊道,“弟兄们!这里有伤员!快过来把他们抬走!”
苏玉珩跟着众人往返抬了几次伤员,由于风雨太大,饱经催财的船只已经有多处开裂,苏玉珩所在的船舱中更是连顶板都开始脱落。
“不好!水止不住了,快点离开这里,快跑!”
苏玉珩听到喊声,正准备向上跑,忽然看见一块板子下面露出一角衣料,正式飞虎军的衣服。
“不好,下面有人!”苏玉珩没有犹豫的扭转了方向向那块木板冲过去,搬开木板,果然下面有一个昏睡中的伤员,正当他打算喊人的时候,面前的隔板被大水冲裂,没有了阻挡,江水奔腾涌出,苏玉珩迅速将伤员扛到肩膀上,后退数步才扶住一块隔板勉强站立。只听“咔咔”几声,又有墙板裂开,身旁的木柜被大水冲碎成尖利的木棒,被大水卷着向自己拍来,苏玉珩扛着伤员吃力躲闪着。
忽然听得一声“小心!”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苏玉珩看清时,遇君焱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根尖利的木棒刺穿了他的右臂,鲜红的血顺着尖端滴入水中,灼疼苏玉珩的眼睛。
“你受伤了。”
“没事,皮外伤。”遇君焱说道,“这里马上就要被淹没了,我们一起抬着这个伤员出去。”
“好!”
待三人一逃到上层,守在楼梯口的士卒立刻放下木板将楼梯封死,好在外面的暴风雨有变小的趋势,飞虎军的船队总算是有惊无险。
金鹰和王忠急匆匆的来到遇君焱所在的船舱,一进门没说话就齐刷刷的跪下:“我等保护不周,还请王爷责罚!”
“算了算了。都起来吧。”遇君焱摆摆手说道,“只是皮外伤而已,上点药就好了。船只都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