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全民黑
日子过的飞快,娱乐圈的新闻层出不穷,厉明川的人气只增不减,而叶棠还是被无数网友黑着。
之前有人站出来发表了道歉声明,向媒体大众解释有些关于叶棠的新闻是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的,但那声明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过去的新闻已经是过去式,网友们又把精力花在了新的黑料上。
叶棠进入了一个做什么都会被黑的时代,他拍个照片会被人嫌弃鼻孔太大,他喝个水会被说姿势难看,他参加个综艺节目会被人说是心机boy,还有很多网友拿出他的新老照片,不遗余力的做着细节比对,说他是个整容鬼。
总之,黑叶棠已经成了网友们的一个流行,好像你不黑他两句,就落伍了一般。
顾彪已经动用了公司的资源为叶棠请了水军,缓慢的进行洗白,可重新塑造叶棠的形象需要一个过程,也无法操之过急。
发展到这一步,叶棠自己已经能用娱乐的精神来看待网友们千奇百怪的吐槽了,他甚至还在网上找到了一个专门黑他的贴吧,闲来看看网友们把自己的丑照发上去,乐上一乐。
这天顾彪把叶棠叫到办公室探讨洗白大计,末了交待道:“叶棠,你一会路过练习室的时候帮我把这份文件交给明川,他正在那边给看新人,你也去看看这批新进的练习生,有没有不错的,回头告诉我。”
叶棠被顾彪生生塞过来一个文件袋,刚想找个托辞拒绝,顾彪那边却看了眼表,急急说道:“坏了,光顾着谈事情,没注意时间,我约了人,恐怕得晚了。”
说罢,人便风驰电掣的披了件外套往外走去,秒速消失在楼道转角。
叶棠跟着顾彪一同出了办公室,目送顾彪离开,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袋,默叹了口气。
澄星有自己的练习室,专门提供艺人练习舞蹈、形体,就在顾彪办公室楼下的一层。叶棠拎着文件袋,顺着楼梯下了楼,想着要不要干脆直接去找柴丙,让他把文件转交给厉明川,否则他这样冒然过去,怕是会讨了人嫌,至于新人的素质如何,他的意见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有了这样的想法,叶棠便没有去练习室,迎上了一个同事问道:“看到小柴了吗?”
“我刚看到他在那边的休息室。”
“谢谢。”
叶棠来到休息室前,敲了敲房门,询问道:“小柴?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应声,门却也是虚掩的,叶棠索性把门推开了,但下一刻,他就愣在原处。
房间里,厉明川正搂着一个男孩在拥吻。
那男孩背对着自己,看不到长相,而厉明川却是面对这房门的,他推门而入,正将人看了个满眼。
厉明川漠然的抬眼,目光扫过了他一眼,接着旁若无人的和怀里人亲热,权当闯入者是空气。
叶棠很快挪开了眼睛,将房门关好,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正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柴丙。
“叶哥小心!”柴丙扶了一把叶棠,发现男人的神色竟有些慌张,不过那也是转瞬即逝。
叶棠很快恢复了正常,说道:“小柴,我刚从顾总那过来,顾总让我把这份文件带给明川,你帮我转交给他吧。”
“哦,厉哥就在屋里呢,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你转交给他也是一样。”叶棠说着把文件递给了柴丙。
柴丙看了看叶棠背后就几步远的房门,刚想说什么,却瞧见厉明川拉开了房门踱步出来。
“厉哥,叶哥正找你呢!”柴丙解释道。
叶棠听到了脚步声,知道厉明川就在自己背后不远的地方,却也没有回头,他向柴丙挤出了个微笑,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匆匆直奔楼梯间去了。
柴丙看着叶棠几乎是仓惶而逃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将文件袋交给厉明川的时候,想起了方才叶棠苍白的脸色,嘟囔了一句:“他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厉明川沉默着朝楼梯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身后,一个男孩从房里走了出来,柴丙看着那男孩,竟觉得眉眼间有着几分熟悉的神色。
楼梯间里,叶棠快步下了几层楼,觉得已经离刚才那人足够远了,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于和厉明川结束关系的这件事情处理的不错,几个月来,他没有一蹶不振,没有借酒消愁,工作生活一切如常,面对情场的失利,他好像消化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还要成功。
就算是被甩的当天,他甚至连酒都没有喝,就捱了过来。第二天起床,地球依然在转,并没有因为他失去了爱人而有任何的异常,一切都是那样的正常,所以他也当作自己一切如常,很快投身到了那同样一切如常的生活琐碎当中去。就算偶尔听到那人的名字,就算不小心被勾起一些回忆,他也始终保持着冷静,没有任何一丝情绪失控。
在今天见到厉明川之前,他甚至还在想,原来自己一直惧怕的这个结局并没有那么的可怕,他并没有被击垮,这也许要归功于他长久以来都在准备着面对走到这一步时的局面,他庆幸与厉明川的整场过往中,自己从头到尾都保持了清醒的头脑,才不至于沦陷过深,甚至早有了抽身的自觉,以至于一切结束时,他并没有觉得十分突然。
然而谁能知道,就是在这样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日子,他的情绪,竟然毫无征兆的险些崩溃。
他自己清楚,方才若不断然离开,他恐怕下一秒钟就会情绪失控,站才厉明川咫尺之遥的那一刻,他有种即将被极大的恐惧吞噬的的颤栗感。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他更加不想让厉明川看到他那可悲懊丧的样子,太提不成了。
当天晚上,叶棠思量再三,给顾彪打了一通电话,提出了自己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的意愿。
顾彪:“休息?”
顾彪的口吻显然不是很认可,要知道艺人从来没有什么法定节假日,尤其是拓荒期间的艺人,公司恨不得要求他们24小时七天随叫随到,好安排工作。
以顾彪对叶棠的了解,男人不是这样随随便便抛下工作、提无理要求的类型,现在这么突然,怕是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了。
女人的直觉告诉总是不同寻常的敏感,“叶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棠:“顾总,我需要一些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他不得不对自己白天见到厉明川后的身体本能反应重视起来,对自己的情绪失去预见与掌控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更加不想因为小小一个失恋搞出什么精神疾病来,那都是金贵人儿得的洋病,他还要养家糊口,他得不起。
但简单得生理常识他还是懂得,就算他不是什么专业的心理医生,也能感到他这样的状态下,恐怕难以集中精力正常工作。
他需要调试,他对自己自我调试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将自己调整过来,回到最佳状况。
顾彪听出了叶棠声音里的疲倦,想到这个人的父亲才去世不久,确实也没有空闲下来好好调整自己的情绪,很快就投入了工作,表面上看上去没事,却不知道内里是否负荷的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确实是一个提出休假的正当理由。
顾彪:“好,我准你休息一个礼拜,但就一个礼拜,假期结束后第一时间回来销假。我们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呢。”
适时调整是需要的,但却不能逃避现实,有的时候,人迷茫起来会失去前行的方向,遇到挫折往往会采取一种避世的心态,顾彪给叶棠下了一个礼拜的限期,告诉他仍然被需要,也是他一个理由从自己的困顿中尽快走出来。
叶棠:“好的,谢谢顾总。”
第二天,叶棠简单收拾了行李,谁也没有告诉,搭早班机离开了北京,开始了为期一个礼拜的旅行。
厉明川得知叶棠“失踪”的消息,竟然是从冯友年那里。
冯友年不知道从哪里问道了他的私人号码,接通电话后劈头就是问道叶棠去哪了。
“我不知道。”厉明川回道,对着冯友年也没什么耐心。
“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家里也没人,你真的不知道你去哪了?”
厉明川听着冯友年的语气急切,觉得有些反常,以他们的工作性质,出差在外跑通告是稀松平常的事,家里没人也不是什么怪事,“他的工作行程我不清楚。”
冯友年:“他根本没有工作,我打电话去澄星问过了,他和公司请假了,可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你真的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厉明川声音冷冷的,“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冯友年也意识道自己的再三追问的口气有些生硬,调整了下口吻,说道:“是我唐突了,只是这阵子事情太多,我怕他出什么事。”
厉明川的口气始终淡淡的,“他能出什么事?”
冯友年:“他这个人总是喜欢什么都自己担着,不给别人添麻烦,可就是这样才更叫人不放心。”
厉明川一阵浑身不舒服,“你要倾诉衷肠,恐怕找错对象了吧?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没有兴趣。”
“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冯友年停顿了一阵,说道:“你指什么?”
厉明川准备直接挂断电话。
冯友年却兀自说道:“叶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冯友年这话并不是疑问句,他早就知道叶棠一直喜欢着一个人,大学期间,他的确曾经想过追求叶棠,但是他清楚叶棠一直只把他视为普通朋友,也许是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不可能敌过叶棠心里那个人的份量,所以那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越过雷池一步,某些人对于他来讲,一份长久的友谊比一份没有结果的短暂感情更有意义,叶棠便是如此,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叶棠的关心,始终只能止于朋友之间的份量。
然而,虽然叶棠不曾提起,他却猜到了叶棠一直放不下的人究竟是谁。其实这个答案实在不难猜到,经历了之前和厉明川大打出手过后,叶棠和厉明川的关系简直呼之欲出。
冯友年不知道怎么的,当下就多说了几句,“好好对他,别辜负了他的感情,如果有一个人肯向他对你那样对我,我一定再不会放他离开。”
厉明川眉头一紧,觉得自己好像错读了什么信息。
冯友年最后说道:“你若是有了他的消息,麻烦告诉我一声。”说罢便挂断了电话,留下厉明川一人不知所谓。
第26章 普吉岛
离北京千里之外的普吉岛上,阳光正好,海风徐徐。
叶棠正靠在海边的躺椅上喝着椰子,边和旁边的一个年轻泰国男孩比手划脚的说着什么。
泰国男孩正在学习中文,立志要当一名导游,几天下来已经和叶棠混熟络了。他开始发现这个中国游客很奇怪,不像其他的游客到处跑景点,而是每天往海边一躺,一呆就是一天,后来上前搭话,发现对方很友好,便每天过来和他聊一会,练习中文。
“然后呢?”泰国南海用蹩脚的发音问道。
叶棠惬意的眯着眼睛看着远方,他正在给泰国男孩讲小时候的趣事。
这几日下来,泰国男孩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听他讲故事,虚心好学的诚恳模样已经深深打动了他,他抱着不能对不起听众的专业态度,已经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将自己那点封箱老底的故事一一讲来。
“你还想听?”叶棠问道。
“还想!”
泰国小孩尤其对他小时候被富人收养的狗血剧情十分感兴趣,叶棠倍受鼓舞,笑了笑露出一口贝齿,摇头晃脑的讲道:“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讲一段狗大便的故事!”
叶棠放下椰子,吹着海风,说起了故事,讲着讲着,思绪也跟着飘到了很远。
说起他刚到厉家那会儿,还真有这么一个“狗大便”事件。
那时候他12岁,刚被叶树海送进厉家不久。
叶树海临走前曾郑重的嘱咐过他,在厉家凡事都要懂得分寸,恪守本分,厉家待他亲厚,让他住在大宅,可并不代表他真的就摇身一变成了贵公子,行事要有眼色,不能坏了规矩,更不能给厉家再多添麻烦9 。临了叶树海还说,这样的安排是暂时的,等叶树海在外面安顿好了,会很快接他回家。
叶树海说的那些规矩,叶棠其实当时并不是很懂,加上厉扬夫妇和蔼可亲,待他并不苛刻,叶树海平常不让他玩、不给他买的东西,厉扬夫妇都无一例外的满足了他,他更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相机,他那时甚至想着,叶树海如果晚些日子接他回家,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彻底改变了对自己处境的认知。厉扬还有个妹妹叫厉帆,厉帆嫁了一个美国男人,男人婚后外遇提出了离婚,和小三远走高飞了,厉帆不得已自己回了国,在厉扬这里借住一段时日。
厉帆有一条价值昂贵的钻石项链,在某个早晨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厉帆暴躁如雷的在厉家大宅里一通翻找,甚至还将几个佣人搜了身,都没有找到,最后将目标锁定到了叶棠身上。她一口咬定是叶棠这个外来的孩子偷了她的项链。
叶棠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女人那近乎疯狂的表情,就好像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她恨不得一口咬上自己来。可真正让叶棠寒心的却不是厉帆的指控,而是厉宅主人的反应。
厉扬夫妇的确都在袒护他,他们说着“小孩子就算拿去玩又能怎么样,别把话讲的那么难听”之类的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在为叶棠撑腰,言语间透露的意思,却好像也变相的认可了叶棠拿走厉帆项链的这一说法。当时只有也还是小孩子的厉明川,坚决相信他的清白,但小孩子的辩解和维护,始终抵不过大人的怀疑。
叶棠明白厉扬夫妇说的话对他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他的处境不得不让他比常人更加敏感了一些,当下这些话语对他的冲击力还是不小的。
叶棠当然没有碰过厉帆的项链,那串项链最终是在厉帆养的波士顿犬排出的大便里找到的——没有什么人偷过她的项链,是她自己的狗误食了项链,又原封不动的拉了出来。
听到这里,泰国男孩噗嗤一声喷笑出来,“你说,那丢掉的项链真的是在狗大便里找到的!?”
叶棠狡黠一笑,“是呀。”
“哈哈哈,真恶心!”泰国男孩捏着鼻子,夸张的做了做表情。
叶棠也笑了,自“狗大便”事件后,他第一次明白了叶树海之前对他的用心告诫,也是第一次对“寄人篱下”的含义有了些体会。
当时,他试图跑出去找叶树海,让叶树海带他回家,回他“自己的家”,可现在想来,那时候叶树海的家,哪里还有他的位置?
当然后来叶树海也没有再来接叶棠“回家”,那个最初的许诺始终没有被兑现。
好在当年叶棠知错就改,仿佛在一夜之间就骤然退去了稚气,在同龄小孩在父母面前撒娇耍滑的年纪,他已经迅速摆正了自己的身份,收敛了自己以前散漫的习性,开始自觉的帮厉家打理起家务,从力所能及的做起。
他不再表露出任何喜好,也不再随意接受厉扬夫妇额外馈赠的礼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恪守本份”演绎到了极致。
后来,叶棠曾不小心听到过厉帆对他的评论,女人说他小小年纪却总是一脸老气横修,一点孩子该有的天真浪漫都没有,不招人喜欢。
这点叶棠也检讨过了,可是后来他发觉,自己好像也不那么在乎能不能多做几天小孩,久而久之,沉稳的性格是养成了,说好听了是大气稳重,说难听了就是闷,在少年本该肆意挥洒青春的年纪,他却没做过什么出格事来,除了有关厉明川。
少年时期的厉明川无疑是十分耀眼的,那样的厉明川就好像是他渴望成为的自己,他做着自己不敢尝试的事情,他的生活充满了冒险,惊险又刺激,令他实在羡慕极了,也佩服极了,不知不觉就被主导这样生活的人吸引,好像靠近一点都能给他带来无限满足。
其实厉扬夫妇对他还是不错的,把他送进了厉明川这样的公子哥儿聚集的私立学校,让他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给了他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生活场所,叶棠对他们始终心存感激。
但是生活往往是一环扣着一环,现在想来,若是没有厉扬夫妇当初给他买下的相机,他也就不会迷恋上镜头里的厉明川,也就不会拍下了那么多厉明川的照片,被谭辰那帮狐朋狗友当众翻了出来,也就不会有那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以及厉明川对他之后的疏离,或许,也就不会有之后他对厉明川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