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完本[耽美]—— by:谷肆

作者:谷肆  录入:11-11

程言挑了张椅子坐下,不卑不亢地说:“我们只是一些做研究的人,并不是私人侦探,或者什么替人解决难题的神奇组织。还得先问问,武小姐到底有什么困扰?”
女子虚弱地笑了笑。
“事情是这样的。从半个月之前开始,我们公司几乎全体职工,都总是在午休时间重复做同一个梦。”

☆、诡梦(二)
从她的叙述当中,程言大致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女子叫武晓菁,今年二十八岁,是一名游戏公司的策划,两个月前刚刚升任部门主管。她们公司规模不大,武晓菁所在的部门专做手游,目前手下的策划加上她也就七八个人。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地段很好,就在江城西区新建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里,是一栋二十来层的高楼,武晓菁他们的公司占了五层,而她们部门在中间,好巧不巧就是十三层。
十三这个数字在中国文化里倒说不上有大忌讳,可总归不是太好听。去年刚搬进去的时候,武晓菁的同事里就有抱怨的。但这事本也无可奈何,他们公司是做大型网游起家,手游这块部门新成立不久,总有些边缘,不然也不至于和其他后勤部门一起被打包塞到这最不吉利的一层来。
最初的大半年过得倒算是平安无事,快年终的时候,武晓菁她们部门还争取到了一个不错的项目。上头说了,假如这个项目能起来,公司就打算把手游当重点业务发展,加工资加福利都是小事,日后部门扩充,他们这些老员工前途将不可限量。同事们一听,自然个个精神百倍,一连加了小半年的班,总算把这个企划搞得像模像样,前阵子刚刚内测,马上准备正式上线。
谁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最初的时候只是有几位同事神色不对,明明是刚午休起来,却显得比狂赶工时还要没精打采,总是发呆走神,看着个个心事重重的模样。过了几日,这毛病就跟会传染似的,一到下午,整个办公室里都弥漫着惶惶然的氛围,同事们集体神游,不仅干活集中不了注意力频频出错,而且还如同惊弓之鸟,连有人关门声音重了些都会引起尖叫。再后来,部门里接二连三地有人请假,他们跟商量好了一般,都以各式各样的借口不约而同请起了年假,更有甚者,还有一个年纪最轻的女孩子直接申请了调岗。
武晓菁才刚升任主管,自然不能任由事态发展,在发现蹊跷之后,就开始着手与工作出错的同事谈心。她事先想好了诸多可能性,譬如说不定是前一阵工作强度太大,乍一放松下来难免不适应,就跟产后抑郁一般,导致这些同事不在状态。万没想到,被约谈的人虽说各有各的烦恼,却都提到了同一件事。
那就是午休时的噩梦。
武晓菁本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并没有相同的体验。她听完三位同事的抱怨,将信将疑,第二天也在中午去了休息室,在沙发上躺了下去。
这一睡不要紧,才半个小时她就惊醒了,醒时满头大汗,心跳狂飙,几乎恐惧地叫出了声。
在那之后,武晓菁一点不奇怪她的同事为何都会有那种反应了。因为连她自己也加入了心神恍惚、惶惶不可终日的队伍。
“你们梦见了什么?”程言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搭在臂弯上,一边思索一边问。
武晓菁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而后她用一种带着颤的声音轻轻地说:“我们刚去世的同事。”
一听她说完,程言他们也都愣了。
穆木原本在咬的棒棒糖直接从嘴里掉了出来,她不由自主地挪了挪椅子,靠程言更近了些。
程言下意识地瞧了眼李冬行。
梨梨和多数十几岁小姑娘一样,胆子小最怕鬼故事,而郑和平除了听八十年代老歌之外还有个奇特的爱好,就是蹲在家里看恐怖片。有一回周末,程言在自己房里午睡,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在吵架,走进客厅一瞧,就见李冬行坐在沙发上,面前搁着他自己的老式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惨白一张女人脸,而李冬行的姿势比电影里的主人公还要纠结。
他身体是侧着的,半张脸面朝着屏幕,两只眼都斜着不肯错过影片内容,可肩膀却在不断往后缩,同时左手还半举着扒拉自己的脸,俨然一副想看又不敢看,自己和自己打架的模样。
见程言出来,李冬行立刻消停了,屏幕上的电影被按了暂停键,他脸上的戏也跟中场休息了一般,暂时落幕。
而李冬行就是那个幕后旁白,适时地跑出来同程言解释了下梨梨和郑和平的争执。
这会眼见武晓菁的故事正在灵异的方向发展,程言难免担心,李冬行会不会上一秒冒出来“梨梨害怕”,下一秒又激动得脸冒红光。好在他瞧见李冬行也就是正常地皱着眉,心下总算稍安,又把注意集中到武晓菁身上。
程言一眼就断定,武晓菁是那种抗压能力很强的姑娘。她身上那种大方干练的气质并不仅仅是与生俱来的,更是在职场上千军万马中拼杀砥砺多年积累而成。他父母也都是商人,程言虽说并不感兴趣,可多多少少被逼着接触过一些商业场合,所以看人还有点准头。武晓菁是所有企业高管都会偏爱的员工,既不过分张扬,又有一定想法,不会唯唯诺诺,混吃等死。哪怕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她刚刚的叙述依旧条理分明,不慌不忙。这不是一般职场新人能达到的境界。
然而这也说明了,武晓菁的描述绝无夸张,此事相当棘手,已到了让她濒临忍耐极限,不得不向李冬行这个充其量只是萍水相逢的点头之交求助的地步。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苦笑了下,程言注意到她搁在膝上的食指和拇指在不自觉地相互摩擦,“阿敏是我的好朋友,我其实并不害怕梦见她。但我们所有人只要一午休,就都会梦见她……”
程言问:“你们具体梦见了什么情形?”
武晓菁摇摇头:“这个大家都不一样。有的人说他梦见阿敏就坐在原先的座位上工作,有人说看见阿敏在咖啡机那边走来走去,而我……我梦见阿敏躺在休息室沙发上,就是我睡的位置,两条腿搭着茶几,一边玩手机一边跟我说着下半年的旅行计划。”
她说着摸了摸后颈,声音更飘忽了些。
“那感觉,就好像她还和我们在一起,做着未完成的工作,想说没说完的话。”
穆木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搓着自己的胳膊,说:“那个,要是你们觉得是你同事是在人间是有些心愿未了……来找我们也不会有用吧?”
武晓菁勉强笑了笑,说:“我有同事提议,让我们找人一起为阿敏办个法事,说要是她真有什么心愿未达成,好歹我们同事一场,只要能办到的都会尽力去做。”
穆木也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这主意听着就不错啊。”
“可是,我不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武晓菁抿了抿嘴唇,她的嘴唇本来就比旁人薄些,这个动作让她看着更多了一丝坚毅,“阿敏已经去世了,我不相信是她在折磨我们。这些事,一定还是我们自己的心在捣鬼。”
她说的是“心”,手指却轻轻指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程言:“所以你来找我师弟。”
武晓菁点点头,抬起脑袋,细细的脖子昂成倔强的弧度。她又问了一遍:“你们愿意帮忙么?”
程言摸着茶杯没说话。
李冬行却开了口:“我明天中午没事,可以去你们公司看看。”
程言敲着杯沿的手指停了。
武晓菁说了好几遍谢谢之后出了门,脸色看着比刚来时候轻松不少,就好像绝望之中终于抓住了一根稻草。
而那根不知是否合格的稻草正忙着瞅程言。
“哟,还挺行呐。”穆木看热闹不嫌事大,捅了捅李冬行胳膊,“你还懂抓鬼呢?”
李冬行连连摇头:“没。”
他的眼睛仍盯着程言,就好像程言要是说个“不”字,他就不去了一样。
程言吐出一口气,问:“你看上人家了?”
李冬行一愣,急得声音都大了些:“没有!”
“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干嘛。”程言就是想再逗逗李冬行,可抬头瞧了眼,见他脸色非但不红反而还白了,心里嘀咕了下这小子心思真难琢磨,随手把茶杯递过去,“给我泡杯茶,明天一起去。”
李冬行如释重负,捧着程言的茶杯,就跟捧了个宝似的,颠颠地转身倒水去了。
“出息。”穆木嫌弃地看了小师弟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把剥好的开心果抛到自己嘴里,“我就不去了啊,瘆得慌。”
程言:“少了个麻烦,幸好。”
穆木作势要把开心果壳当暗器发射出来,被程言躲开。
自从李冬行把余小鱼的事揽了过来,程言就知道有一必有二,师弟这助人为乐的爱好算是戒不了了。武晓菁特意上门相求,又是旧识,以李冬行那性子,会拒绝才是意外。
徐墨文不在,程言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晓李冬行病情的人,自觉地担上了照看师弟的重责,尤其是当仁不让地成了小未的监护人。李冬行揽了别人的活,他又揽了李冬行的活,那就意味着这也成了他的活。
拜李冬行所赐,程言这辈子管的闲事加起来都没这几个月多。
第二天中午,他和李冬行吃过午饭,就按照约定往武晓菁他们公司去了。
那栋写字楼所在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就在李冬行之前打工的工地附近,离好吃家常菜也不远,难怪李冬行会送外卖过来。至于他和武晓菁为何会结识,李冬行说是由于有一回他顺手解决了下武晓菁电脑蓝屏的问题,武晓菁就问他是不是专门学过,李冬行老老实实地说他不学计算机学的是精神病学,武晓菁大为惊讶,又很好奇,就稍稍多聊了几句,于是便认识了。
“我其实连她的长相都不记得了。”李冬行一脸诚恳地对程言说,“不过师兄,武小姐她居然信任现代科学,而不是一味迷信,我还挺感动的。”
程言无语。
这小子,有漂亮姑娘找上门来,他居然为了对方信任科学而感动?
程言突然有点担心起师弟的终身大事来。就这觉悟,李冬行就算招再多桃花,最后都是流水无情随波而去吧?
写字楼里公司不少,时值中午,大堂里到处都是挂着不同工卡的员工往来进出。李冬行给武晓菁打了个电话,两人站在电梯间等着,这时后面突然有人叫了一声。
“李冬行!”听声音是个男人,咬字还不大清楚,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
李冬行与程言齐齐回头。
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穿过人群,挤到他们面前。
他个子挺高,可能比李冬行还要高一些,就是背驼得厉害,加上人特别瘦,比一般人都窄了半圈,看着简直像跟一头弯曲了些的细长竹竿。
“还真是你。”他眯了眯一双小眼睛,厚厚的嘴唇一发音就像含了口水似的,“你咋会来这里?”
李冬行看了他十秒,说:“薛湛。”
男人挺了挺驼着的背,故意一扶制服帽子:“就是我!我现在可是这儿的保安!你要不好好交代,我可不让你进楼里。”
他舔舔嘴唇,一双小眼睛盯着李冬行,滴溜溜转着,怎么看都不像盛着好意。
李冬行没说什么,程言倒想解释解释,就是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开了。
“我去,李冬行!”又有一个人亮嗓子叫了声,“你他妈怎么也在这儿?”
程言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
那是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按理说从形象上该是十分可靠的人民公仆,可偏偏梳着个油光水滑的三七分头,瞧着非但不老实,还颇像个民国剧里跑出来的汉奸小白脸。
那小白脸站直了身体,瞅了瞅站在边上的武晓菁,又瞅瞅李冬行,跟吃了口烂了七天的芒果似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他伸出一根手指,做戏一样颤巍巍地指了指李冬行,对武晓菁说:“你说的那个请来的什么专家,该不会就是这个臭小子?”
☆、诡梦(三)
“王警官,原来您与李先生是老朋友啊。”武晓菁是个人精,自动忽视了男人话里显而易见的敌意,笑着打起圆场来,“真没想到这么巧。您是人民警察,李先生是专家,有您二位帮忙,我们同事心里都有了底。”
“帮什么忙?”那姓王的警察并不买账,抬腿就往电梯外头走,与李冬行擦肩而过的时候,鼻孔朝天哼了句,“晦气。”
门口候着的保安薛湛跟个狗腿似的跟上去,嘴里念叨着:“王哥,你看这事……”
王警察抡起手里的警帽敲了他肩膀一记,骂了句:“我看你是脑子进面汤了!这种邪门事,找警察他妈的能有什么用?老子又不是道士,哪会驱鬼?还害我撞见那臭小子,今儿个出门真没翻黄历!”
薛湛明明比他高大半个头,却被骂得直不起腰来,本来就驼?2 诺谋晨醋鸥土耍衾锎霞阜治骸巴醺纾艺娌恢浪不崂础?br /> 他边说着边瞥武晓菁,仿佛仍不甘心自己请来的人就此罢手。
王警察拍拍帽子上不存在的灰,给自己戴上,嚷嚷着说:“走了走了!”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薛湛差点就像跟着走,走了几步大致想起自己仍在值班,只好灰溜溜地站回大厅门口,也给自己正正帽子,又偷偷觑了眼电梯里的武晓菁。
武晓菁自然不会注意到来自这小保安的格外关心,她一边带着李冬行和程言上楼,一边向他们道歉,只说王警官是对白跑一趟表达不满,言语之间妥帖至极,似是唯恐李冬行也不高兴,就此甩手而去。
程言刚没吭声,等上了十三层,瞅着武晓菁去跟部门经理打招呼的空当,皱着眉问李冬行:“那俩谁啊?”
这会没旁人,他的脸倏地就拉长了,就跟给雷劈开的雨云一样,藏在不动声色背后的鄙夷与恼火悉数现了形状。
李冬行立刻嗅出了师兄不爽的信号,连忙交代:“那个警察叫王沙沙,保安叫薛湛,他们都是我初中同学。唔……以前关系不大好。”
就刚刚那情况,关系好才叫有鬼。
程言大致明白过来,脸更阴了些:“他们欺负你?”
李冬行想了想,说:“没吧。”几秒后又略带困惑地说:“可能,他们觉得是我欺负人?”
“……你还会欺负人?”程言一脸难以置信,紧跟着蹙了蹙眉,压低了声音问,“难道是……那家伙?”
李冬行明白他的意思,摇头说:“我那时候藏得挺好,没让他在学校出来过。”
可能太好了些。
远在李冬行学了点精神病学的知识,给自己诊断为疑似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之前,他就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异于常人。
很小的时候,他就会莫名其妙失去一些记忆,比如上一刻他还蹲在舅舅家楼下院子里写作业,下一刻他就跑到了那颗大槐树上,掌心捏着几颗热烘烘的鸟蛋,其中一半还是碎的,黄白褐相间糊了他一手。只要他一失忆,身边就常常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被捏碎的鸟蛋还算好的,如果碎的是家里的碗,他就会被舅妈用鸡毛掸子狂抽一顿。
李冬行倒是不怕疼,舅妈的力气也不大,打不了他一刻钟就会嫌胳膊酸消停了。可是舅妈叫他“没良心的败家仔”,他就有点不服气了。从小受到的教育都让他要做个诚实的人,于是他试图辩解,说干坏事的人不是他。舅妈起初不信,说他还学会撒谎顶嘴了,骂得更凶,又拿着鸡毛掸子比往日多抽了十分钟。
之后有一回,她亲眼见着了李冬行是怎么“失忆”的。那天李冬行清醒过来的时候,平常舅妈拿来揍他的那个鸡毛掸子断成了光秃秃的几截,往日里锃亮的鸡毛灰扑扑散了一地,连舅舅舅妈的床上都是,乍一看挺像个凶杀现场。
舅妈看李冬行的眼神,就好像他不是刚刚谋杀了一根鸡毛掸子,而是她最心爱的公鸡,甚至更夸张,就仿佛他杀了个人一样。她怔怔地在李冬行面前站了十几分钟,既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而是冲出去把他那一直在埋头做木匠活的舅舅扯回了家。
在舅妈带着惊恐与仇恨的喋喋不休中,他的舅舅一直蹲在地上,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就是闷着一言不发,只有在舅妈尖叫着说要把李冬行送走的时候,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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