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天,你去送送你叔叔阿姨。”乌海东说。
柳叶羞涩一笑:“不用了,叔叔,乌天不是还有事儿吗?”
“不要紧,”乌天冲她笑笑:“我送你们回去。”
乌天开了柳叶家的车把他们送回家,要告别时,乌天叫住柳叶:“稍等会儿可以吗?”
柳叶的爸妈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先上楼了。
“柳叶,我……有个事情,还是和你坦诚地说吧。”
却没想到柳叶已经了然:“是要拒绝我吗?”
乌天赶紧否认:“不能说是拒绝,只是我觉得咱们不太合适,你很好,我——”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发好人卡,”柳叶轻声说:“一点希望都没有?我真的喜欢你,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
说实话柳叶给乌天的印象不错,知书达理,大方懂事。
如果说一点可能也没有,太不礼貌了吧。
“我不想让你浪费精力,你条件这么好,完全可以找比我更好的人。”
“你没否认——那我就当还是有一点点可能性了啊。”柳叶说完,转身向楼道走去。
“柳叶——”
“再见,谢谢今晚的款待。”柳叶回眸一笑,上楼去了。
乌天打车回了家。
果然爸妈都沉着脸。
乌海东冷声道:“乌天,你过来。”
“我今天也很累,有话明天再说吧。”乌天说完,走进自己的屋,关上了门。
但还是听见乌海东“啪”地拍在桌子上的巨大声响。
乌天躺在床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他拿起手机,打算给周贺发个微信问问他躲避催婚的技巧。
于是就看见了□□上的信息。
FW:“在吗?”
FW:“今晚还上线吗?”
FW:“我在游戏里等你。”
发消息的时间是九点一刻。
而现在已经十点过了。
☆、矫情
乌天一激灵,把这事儿忘了!迅速回:“对不起,今晚有事儿忙忘了,现在上游戏可以吗?”
对面秒回:“可以。”
乌天登陆了游戏,两秒后,昨天那只狐女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你干什么了这么晚才上?”
乌天想起来今晚的事儿就头疼。
无法无天:“相亲。”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我操,咱俩同病相怜啊,哥们。”
无法无天:“……你也不容易。”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我跟你说个法儿,特好用,你就跟相亲的女孩儿说你是同性恋,就行了。”
乌天皱眉。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哥们还在吗?”
这人说的话真是正中自己下怀,乌天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恋——如果是,就麻利地拒绝,不耽误人家姑娘的时间。
在她问我有没有哪怕一丝可能的时候,也能坚定地说,没有,抱歉。
无法无天:“加我进帮吧。”
屏幕上如他所说弹出一个对话框:玩家“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邀请您加入帮派“如果我是某某你会爱我吗”。
乌天点了“加入”。
游戏的聊天框里多出一栏“帮派”,里面一行明黄色的字:“‘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邀请玩家‘无法无天’加入帮派!”
帮派里一下炸开了锅。
如果我是白白你会爱我吗:“老大你玩我们啊啊啊昨天让我们去杀他今天就把他加进来???”
如果我是辣鸡你会爱我吗:“小哥,我们帮派要改名字的哦。”
如果我是男的你会爱我吗:“嘤嘤嘤我好像知道了什么,铜钺,欲知详情果照来换!”
如果我是铜钺你会爱我吗:“不用。”
如果我是冉冉你会爱我吗:“白白快细细讲来昨天的事!!!”
无法无天:“……”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都给老子闭嘴!这个月的贡献都做够了?!”
一句话,成功让众人闭了嘴。
乌天对着屏幕笑了笑,这帮派挺有意思的。
紧接着就看见一条私密聊天。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他们就这样疯疯癫癫的,你别多想。”
无法无天:“挺有意思的。”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一群蛇精病。”
不知为何,乌天觉得这句话他是笑着敲下来的。
帮派聊天里——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无法无天是我现实的朋友,就不改名了。”
乌天没反应过来,刚要私戳他问为什么这么说,就看见他发来的信息:“撒个谎,要不他们一直追着我问。”
乌天心想,我没说不能改名啊……虽然我确实不想把名字改成你们这样。
如果我是男的你会爱我吗:“Yooooooo~~~我~知道~了~什么~”
如果我是白白你会爱我吗:“你知道了什么呀,小宝贝?”
如果我是男的你会爱我吗:“你让铜钺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呀~”
如果我是铜钺你会爱我吗:“闭嘴。”
如果我是男的你会爱我吗:“宝贝骂人都这么诱人呢~好吧,各位姐姐各位小给给各位死直男,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老大脱!团!了!同志们烧死他!嘤,烧死他之前,我们请帮派夫人讲两句吧~~~”
乌天:“……”
聊天框里又出现一行明黄的字:“帮主‘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将‘如果我是白白你会爱我吗’禁言24小时!”
又一行:“帮助‘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将‘如果我是男的你会爱我吗’禁言一个月!”
乌天:“……”
如果我是铜钺你会爱我吗:“干得好。”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不客气。”
乌天看了眼电脑手机,已经快十一点了,便私戳了——现在是帮主了——DJ:“我下了。”
“拜拜,晚安。”
关了电脑,冲个澡,又清醒了很多。
今晚饭店里的一幕幕在脑子里过电影,双方父母热络的交谈,柳叶抿着嘴温柔的低笑……
她其实很合适——对,合适。
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境不错;长得也可以;性格……目前来看是温婉的。
如果是她,乌天想,如果是她和自己共度余生……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的脸;周末和自己手牵着手去看电影的是她;偶尔吵架又迅速和好的是她。
她——不,不对。
合适,但不对。
乌天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虽然在大学寝室里和室友开黑好像还是前不久的事儿,再往前推一点儿,便是翻出学校去槊县找聂原。
真到了该找个合适的女人结婚的时候了吗?
25岁,似乎可以一眼望到52岁时的生活,依旧在甘城七中,每天备课,上课,改作业。午饭也许是妻子准备的便当,晚饭回家吃,对着妻子——一个合适的女人。
有车有房,衣食无忧,经常独自看小说,偶尔和家人一起看电影、聚餐。
乌天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窗外是酒红色的夜空。甘城的夏夜总是如此,也许是周边的农村焚烧麦秸秆的缘故,也许是烧烤摊的缘故,总之,到了夜晚,空气中总浮动着隐约的烟熏火燎的味道。乌天喜欢这味道,充满了热情,好像下一秒就能跨上摩托车,加速,带着心爱的人私奔到天涯。
乌天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窗外燥热的空气立马涌进开着空调的凉爽屋子。
乌天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包未开封的烟,这是好几天前外校老师来七中参观时,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塞给他的。中华。
初中时没少抽中华,经常是周贺从家里拿出来的,有时候也自己去买。
高中之后就很少了,到大学,就不抽了。
说不上是“终于醒悟当年抽过的烟其实是装过的逼”,不过是不想抽了。就像当年不学无术的自己,后来竟然选择了考大学。
此刻也是忽然想抽,便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点燃,嗅到那熟悉又遥远的味道。
乌天胳膊肘支在窗台上,左手攥着手机。
烟燃完半根时,乌天拨了聂原的手机号。
没一会儿就通了。
听见聂原那声“喂”的瞬间,乌天的心重重一跳。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隔着手机和甘城燥热的夜,如深情的呢喃,在乌天耳畔轻响。
“聂原,我听说你爸住院了?”
“嗯——谁告诉你的?”
“薛立臻,他说他妈和你爸一个病房。”
那边沉默片刻。
“是,”聂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或者说没有情绪:“怎么了?”
“没怎么……你爸情况怎么样?”
又是沉默。
乌天按捺不住地追问:“是什么病,严重吗?”
回答他的是聂原的笑声,笑完了,他说:“怎么,想再给我送三千块钱?”
乌天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理直气壮地提起这茬,无奈地说:“我——”
刚开口又被聂原打断:“乌天,你行行好别烦我了,我之前跟你说了咱俩不是一道儿的,你听不懂么?那干脆这样吧,”聂原语气变得轻飘飘:“咱们约个时间来一炮吧,你爽了,就别来烦我了,可以不?”
……
“怎么样?给个话。你不就是几年没见了想再尝尝当年的感觉么,那时候确实也不爽,没经验,现在有经验了肯定强多了。”聂原接着说。
“聂原,”乌天很平静:“你记得吗,上次在电话里,你说娶媳妇要在县城有房子,现在又说有经验了……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聂原又笑:“乌老师,这俩事儿不矛盾——你看,我就说了咱俩不是一道儿的,你还不信。”
乌天:“不打炮,我们聊聊可以吗?这七年你怎么过的?”
“我记得你以前多傲气一人,现在怎么这么不要脸了?”
“嗯,你就当我不要脸吧。这七年你怎么过的?”
“……最后一次,”乌天隐隐听见聂原叹了口气:“以后别再烦我了,这跟你扯淡的时间不如去打一炮。”
“你经常……for one night?”
“……算是吧。”
“你喜欢男人?”
“不然呢,我喜欢女人那会儿还和你好?”
乌天一愣,“我以为——”
“以为‘不喜欢男人只喜欢你’?乌老师,你是不是上学把脑子上傻了。”聂原说得咄咄逼人。
乌天深吸一口气:“你不是去贵州了,怎么又回来了?”
“不怎么,就是待腻了,就回来了。我也问你个问题吧……你怎么考大学了,你不是最烦上学么?”
“不知道,”乌天脑子里还回放着聂原那句反问“不喜欢男人只喜欢你”:“你走之后,我待着待着就想考大学了。”
“那还不错。”聂原话音刚落,又传来“哒”地一声。
乌天问:“你在抽烟?”
“嗯。”
“跟谁学的?”
“乌天啊,”聂原这次十分响亮的叹了口气:“咱俩别跟这儿矫情了,就这样吧。”
“聂原!”乌天压着嗓子喊出来:“你别骗我了。”
“你想多了,真的。”聂原说完,十分干脆地挂了电话。
乌天凝视着窗外窄窄的马路,夜深了,偶尔有一辆电动车或出租车从路上驶过。
抽完第三只烟,乌天给周贺发了条微信:“说个事,我要重新追聂原。”
八分钟后,周贺回了条语音。
乌天点开,周贺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房间:“你——是——不——是——傻——逼——啊——!”
乌天认真地回:“有可能。”
这次周贺连回都不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更嘿嘿嘿……乌天天要奋起啦!!!
☆、帮忙
乌天起了个大早,骑着自行车到了周贺的公寓楼下。要上楼前,他留心给周贺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乌天正准备拨第二通,楼道口传来脚步声。乌天转身,正正好和走出来的薛立臻打了个照面。
薛立臻脑袋上竖着一撮直至苍天的呆毛,白衬衫皱巴巴的,扣子只扣到胸口,活生生把板正的衬衫穿出了酒吧男公.关的流氓味儿。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幅样子,乌天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昨晚发生了什么——怪不得昨晚周贺发来句“你是不是傻逼啊”就再没了回音。
“我……来找周贺有点事儿。”虽然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但撞上了活色生香的事后现场,乌天还是有点尴尬。
“哦,”薛立臻嗓音沙哑,脸上倒是一派淡定:“那你敲门敲使劲儿点,昨晚睡得晚。”
乌天点点头,和薛立臻擦肩而过时,还是没忍住,轻声对他说:“你的扣子……再往上扣一点儿。”
薛立臻“啊”了一声,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露出来的一小块儿红色痕迹。他迅速扣上扣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乌天上到周贺家门口,用力拍了拍门。
没人应。
乌天又给周贺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年轻人真是不要纵.欲过度啊……乌天似乎都幻想出周贺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样子了,啧,那什么尽人亡。
乌天接着拍门。
又拍了两三分钟后,门内骤然爆发出一阵怒吼:“滚!给脸还不要脸了是吧!”
乌天手一顿,高声喊:“周贺,是我,乌天。”
门开了。
周贺全身上下就一条内裤,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他指指衣服堆成了小山的沙发:“坐。”一面说着,一面胡乱扒拉了件T恤套在身上,又刨出条短短的睡裤。
他家可以说一片狼藉。
乌天骑自行车来的,有点渴,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忍一忍——估计周贺连个干净杯子都找不出来。
周贺洗了脸刷了牙走出来,脸色稍好了点,但还是一副“有屁快放”的神情。
乌天出于得求周贺办事儿,十分狗腿地关心:“和薛立臻吵架了?”
“算是吧——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周贺声音很疲倦。
“刚刚在楼下见他,他看着挺狼狈的。”
“嗯,昨晚刚完事儿,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周贺对乌天毫不避讳:“上次那个女的……小童,给他打电话,说看了个鬼片儿害怕,让他陪她在电话里聊会儿天。那傻逼还真想跟她聊,我直接把他手机砸地上了。”
乌天心说,和柳叶小童出去玩那天你不还跟薛立臻说“这趟不亏”,死鸭子嘴硬,现在真出事儿了吧。
“然后就打了几下。”周贺打个哈欠。
“薛立臻跟你动手?!”乌天一愣,薛立臻对周贺不是老鼠对猫一样吗?
“不然呢,”周贺冷声说:“一脚踹我腰上。”
乌天:“……”
“打就打吧,反正他也没和那女的聊成——这女的怎么这么绿茶?!”
乌天心里蹦出来小天使和小恶魔,小恶魔说周贺这厮就是活该,他还好意思嫌人家姑娘绿茶啊,他一面谈着女朋友一面和薛立臻保持这种关系,根本就是人渣好吧。小天使说,周贺可是你最铁的兄弟,他再渣你也得和他统一战线啊!小恶魔一脸不屑,谁跟他统一战线,我就是为了聂原才来找他……
聂原!
乌天拍拍脑袋,光顾着热烈围观周贺和薛立臻,怎么把正事儿忘了。
“我来找你是有个事儿让你帮忙。”乌天说。
“什么事儿?”
“你最近不是在管你爸那个设计公司吗?”周贺老爹产业不少,乌天前段时间听周贺提起在接手一家设计建筑图纸的公司。
“是,怎么了?”
“那你跟施工队的人都挺熟吧,帮我打听打听聂原在哪儿干。他说他在工地上是绑钢筋的……”
“你他妈来真的啊!”周贺打断乌天:“脑子抽了?”
“……你要非想当我脑子抽了也行。反正帮我打听一下,甘城就这么大点儿,周老板没问题吧?”乌天笑笑。
“没问题个屁,我怎么跟人打听?就说我兄弟想睡他?”周贺语气十分不爽。
“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乌天还是笑着:“大部分是想和他搞个对象。”
“哎我就不懂了乌老师,你可是知识分子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来聂原现在是个什么德性呢,骗你那三千块钱还不够?虽然三千块钱不是个钱,但这也足够让你看出来他是个什么人了吧?!”周贺放炮似的说出这么一大串话,皱着眉。
“我想试试,”乌天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我觉得他……不会变成那样,也试试,我究竟喜不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