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前的工作他用了百分之百的努力,那这一次他可是拼上了百分之两百的汗水发奋。
他不能输,无论是谢文,还是谢锦程,他都必须赢。
开庭前一天,他正正经经地就开庭的比赛规则与谢锦程约法三章。
“首先是简述上诉请求环节,我们要以蒋敬的诉状为主,然后各自补充,鉴于我先得到当事人的委托,所以要先由我补充,我补充不足的,你再补充,但我补充过的意见,你不能再发表。”时陌双手环胸站着,难得霸气威武一回。
谢锦程端着杯茶,一派自得,随意得好似不将比赛放在眼里一样:“可。”
“其次是针对一审判决事实有异议的环节,这次给你先说,你说完就到我,规则同上。”时陌拿着谢锦程的逢诉必赢开光笔,在纸上圈圈点点,笔是他刚才遛去谢锦程书房抢来的,美其名曰没笔用,实际上就是想多沾点喜气,好让自己明天运气爆棚。
谢锦程低头喝了口茶:“可。”
时弄看他喝水,自己也渴了,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下肚,满足地摸摸肚子道:“刚才说到哪了,噢,接下来到质证环节,该由我先开口,再到你补充。有没有意见?”
“可。”谢锦程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到法庭调查阶段,一会我们核对一下我们掌握的事实,统一口径,以免出什么疏漏和矛盾点,这个就自由一点吧,谁说都行。”
“你说,我补充。”
“好吧,如果有要法庭调查的事实,随便谁说,反正不违背客观事实就行。然后到最重要的法庭辩论阶段,我很慷慨大方的,先给你说,我再补充。”时陌很认真地道,“最后的陈述阶段,你说就行了。总之,不管怎样,我们之间谁说过的意见,另一人不能重复,怎么样,能不能接受?”
“可。”谢锦程微仰头喝下最后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将茶杯放在桌上,“说完了?轮到我跟你约法三章了。”
时陌一愣:“你要跟我约法三章什么?”
“你刚才提出了五点规则,我也提出五点。第一,要我同意你第一点规则,今晚服务我一次;第二,同意第二点,明晚你主动,坐上来两次;第三,同意第三点,一周内陪我三次;第四,同意第四点,半个月内服务加坐上来四次;第五,同意第五点,一个月内服务加坐上来加单次坚持时长四十分钟五次。听清楚了么?”
时陌脑袋瞬间当机:“……你说什么?”
谢锦程直接站起来,大手一捞,把时陌连搂带抱地拖进房间,一边走一边解开衣服纽扣:“时间宝贵,不要耽搁。”
“等一下,等一下,我没同意我没同意!”时陌奋力挣扎,突然天旋地转,整个人倒在床上,陷入柔软的床垫里,刚抬头,一个炽热的吻就压了上来。
温柔缱绻的吻带着霸道的意味,抱着他的手臂紧而有力,让他没有抗拒的气力。
“你……过分……我没同意。”
谢锦程抱起时陌的脑袋,坏笑地一抹唇边津.液:“我没准你拒绝,你只能答应。来,我们继续……”他温柔地吻住时陌的唇,慢慢吞下彼此的衣衫。
时陌脑袋都化成了一团浆糊,什么坚持、什么反抗都抛之了脑后,就剩下.身体的本能驱使他接受谢锦程的拥吻。
完了,他真是未战先败了,这只老狐狸,故意挫败他的锐气,简直过分,他要分居、分居!
“分居?”次日一早,谢锦程对着镜子打领带,蓝白格子的领带配上黑色的休闲西服,显得格外有男性成熟魅力,他听到黑着眼圈的时陌这么抗议,没有什么表情地就否决了,“不准。”
“我就要分居,管你准不准!”时陌冲他做鬼脸,“就这么定了,今天庭审结束后,就收拾东西走人。反正开完庭了,约法三章也没效力了。”
“呵,”谢锦程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作为律师,保留录音证据是基本。”
时陌才不怕他:“我昨天没答应,录音也没用。”
“我录了全程,比如你后面抱着我,说同意,还说想要……”
“猪嘴!”时陌臊红了脸,“你要不要脸,要不要?你竟然录这种东西,我告你侵犯*。”
谢锦程扯了扯领带,走到时陌面前,笑得特别像狐狸:“你要用这个录音举证么?”
“……”这种不利于社会稳定的证据肯定不能举,一举出来还不让少男少女方寸大乱?时陌瞪大了眼,死死盯着谢锦程,用眼神杀死你、杀死你!
“眼神杀不死我,比你眼神可怕的人我见多了,”谢锦程低下头,在时陌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扯了扯有点歪的领带,“帮我处理一下,打歪了。”
“我给你打个死结怎么样?”时陌很开心地说,“或者你喜欢中.国结,蝴蝶结?”说是这么说,却很细心地帮谢锦程打好了领带。
“早餐做好了,洗漱后换衣服,早点过去。”
“噢。”时陌冲谢锦程做了个鬼脸,趁他回头时,遛出去洗漱去了。他拿出了成人礼的那套西服换上,平时懒懒散散的气质顿时收了回去,整个人焕发出不逊于谢锦程的魅力,谢锦程贴心地帮他打领带,他拿着一面小镜子,臭美地撩了撩头发,挤眉弄眼,“怎么这么帅,我要被自己迷倒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被我比下去了?我告诉你,我庭审时更帅,你做好心理准备,要是庭审时被我帅瞎,我是不会赔偿的,当然,如果你打退堂鼓,我也不介意……”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好似潘多拉的魔盒,一打开就不可收拾一样,然而看似轻松,他僵硬的表情却暴露了一切。
时陌在紧张,他只是在用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心情而已。
谢锦程握住时陌的手,在他手背落了一个轻若棉絮的吻:“胜利就在你手中,握紧了。”
时陌被逗笑了:“要是没握紧怎么办?”
“那就握紧我,”谢锦程柔情似水,无比情深,“我就是你的胜利吉祥物,有我在,你必胜。”
第57章 57
时陌开过那么多次庭,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剑拔弩张的气氛。
从被上诉方进来开始,整个审判庭就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空气因子就像被置身于外太空一样,稀薄得让呼吸都觉得困难。
被上诉方来的是政治部主任,时陌只能说他不愧是政府部门人员,他往位置上一坐,感觉灯光都向他靠拢过去了,幸好他不是律师,不然光凭这气场就能让人为之一震。谢文大概是身体还没调理好,脸色有点苍白,少了几分当初的凌厉,可气势还摆在那儿,像尊大佛一样震慑全场。
谢锦程轻轻拍了拍时陌的手,暗示他不要紧张,时陌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庭审在审判长的一声法槌下开始了。
审判长道:“现在核对当事人身份,请各方当事人陈述个人信息。”
谢锦程先拿着上诉状念了*国的个人信息,再说到自己信息:“我是中辰律师事务所律师谢锦程,代理权限是特别授权,旁边这位是钟源律师事务所律师时陌,代理权限也是特别授权。”
审判长对着新提交的授权委托书,一一核对:“上诉人原代理律师蒋敬,是否已经确认撤销委托?”
*国点了点头:“确认撤销,改成委托谢锦程律师和时陌律师。”
审判长“嗯”了一声,让被上诉人陈述个人信息。
谢文跟着念出被上诉人的信息,再道:“我是锦天律师事务所律师谢文,代理权限是特别授权。”
审判长问:“各方当事人对对方当事人及诉讼参与人参加本案诉讼有无异议?”
谢文与谢锦程同时抬头,仿佛有火光在两人对视的目光中迸射出来,就像置身于战场之上,剑拔弩张得连空气都凝滞了。
其实他们是最该提出异议之人,一父一子,偏巧处于对立的位置,按照常态来说,是需要回避的,但两人均答:“无异议。”
“各方当事人及诉讼参与人符合法律规定,可以参加本案诉讼活动。”审判长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四条的规定,本庭今天在这里公开审理上诉人*国诉被上诉人武成市人民政府企业租赁经营合同纠纷一案……”接着他释明了本案的合议庭组成人员,及各方当事人的权利义务,确定当事双方没有异议后,正式进入法庭审理阶段。
“下面进行法庭调查。先由上诉人简要陈述请求事项及理由。”
时陌拿起蒋敬写的上诉状,念了重要的诉请和观点:“具体的事实和理由,详见《民事上诉状》,我当庭就不再详细阐述。另外补充一点意见,本案化建厂与*国签订的租赁合同中第十一条明确约定,‘甲方委派的职工,在完成乙方企业下达的合理生产任务后,乙方按国家规定支付该职工的各项保险及保险费用,’也即是说,上诉人承担职工各项保险及保险费用是附条件的条款,只有在委派职工完成水泥厂的生产任务后,我方才承担职工的保险费用,然而本案中的50名职工并未参加相应工作与劳动,亦未完成我方企业的生产任务,故上诉人承担这50名职工保险金的前提条件不成立,我方无需承担。”
审判长记下时陌的补充观点,再问道:“上诉人的另一位代理律师,是否有另外的补充意见?”
谢锦程不怀好意地瞥了时陌一眼,带着胜利的口吻道:“一审认定事实有误,程序违法。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企业法人执照被吊销后,其民事诉讼地位如何确定的复函》之规定,企业法人被吊销营业执照后,应当依法进行清算,清算程序结束并办理工商注销登记后,该企业法人才归于消灭。因此,企业法人被吊销营业执照后至被注销登记前,该企业法人仍应视为存续,可以自己的名义进行诉讼活动。本案中,根据我方到工商部门调查的电脑咨询单来看,化建厂只是被吊销了营业执照,至今并未注销,仍视为存续,市政府承接化建厂的债权债务并无依据,本案的债权债务应由现存的化建厂承接,亦即是说,本案应由化建厂作为原告起诉,市政府的诉讼主体资格不适格,其起诉应当被驳回。这份电脑咨询单的证据,到质证阶段我方再提交。”
哇靠,这比他说的不用承担保险金缴纳义务还狠啊!时陌瞠目结舌,驳回起诉,就是说市政府没有诉权,不具备诉讼的主体资格,这个案压根就不能立,更不用说审理了,一审判再多都是错判。既然案都不能立,那所谓诉讼要求*国的承担义务就纯粹是一纸空谈。
谢文的脸上像打翻了酱油瓶,有点不太美妙,驳回起诉的大招一放,说再多都是废话,要是法院采用了谢锦程的主张,这个案件他铁定败诉。
他毕竟是老油条,处事波澜不惊,面色不松动一分一毫,淡定地陈述自己的观点:“我方认为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程序合法,判决无误,请二审法院驳回上诉人的诉请,维持一审判决。”这是最保险的说法,既不会被人拿捏到错处,也不会挖坑给自己跳。
审判长继续主持庭审:“根据双方的诉辩理由,本庭归纳的争议焦点为:第一,本案案由如何确定?第二,一审程序是否违法?武成市人民政府是否是原审适格原告?第三,*国应否承担50名不在岗工人的养老保险金和失业保险金的缴付义务?各方当事人对本庭归纳的争议焦点有无异议?”
双方均答:“无异议。”
审判长:“下面请主审法官对本案事实进行调查。”
主审法官提问:“请各方当事人查看判决书一审查明事实部分,对该部分的表述有何异议?请上诉人发表意见。”
谢锦程与时陌对看一眼,两人同时默契地摇了摇头,谢锦程答道:“无异议。”
谢文这边也无异议。
主审法官:“上诉人在二审中是否有新证据提交?”
时陌没有找到新证据,一脸不愉快地瞪大蛙儿似的眼,龇牙咧嘴地看着谢锦程提交了一份电脑咨询单。
“我方提交一份电脑咨询单,该证据是我方到武成市工商部门调取,上面盖有工商部门的印章,以此证明化建厂只是被吊销营业执照,至今未注销,应当视为存续。”
主审法官将材料交给了谢文:“请被上诉人针对上诉人提交的该份证据发表质证意见。”
谢文低声与政治部主任沟通后,正视着谢锦程的目光道:“对该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并无异议,但对关联性有异议。化建厂是否在工商登记上注销,并不影响上诉人承担缴付保险的义务,这两者是不同的法律关系,化建厂未注销,并不等同于上诉人没有给50名职工缴付保险的义务。”
时陌立刻道:“我方补充说明三点。第一,涉案50名职工是与化建厂签订的劳动合同,属于化建厂职工,在职工与化建厂的劳动合同关系解除前,是由化建厂承担其保险缴付义务。化建厂委派职工到我方水泥厂工作后,就改由我方承担这50名职工工作期间的各项费用,实际上我方只是帮化建厂代付费用而已。第二,基于涉案50名职工擅自离岗,或不到岗,根据租赁合同约定,我方无需承担其保险费用。第三,化建厂未注销,被上诉人承担其权利义务便无依据,且我方从始至终都没看到过市政府承接化建厂权利义务的相关文件,我方对市政府的主体资格有异议。如果仍要主张我方承担保险缴付义务,理应由化建厂主张,政府并非适格诉讼主体。我补充完毕,看看谢律师还有没有补充。”他笑嘻嘻地转头面向谢锦程,自得得嘴角都扬了起来,就差在脸上挂一张横幅,写上“你补充啊、补充啊,我把话说完了,看你还能补充什么”了。
谢锦程无奈地扶着额头,叹道:“我没有补充,以时律师的意见为准。”
主审法官问被上诉人:“你方还有什么补充意见?”
谢文头顶仿佛悬着一朵乌云,脸色阴阴沉沉的,这场庭审,他们比的不是心理战术,而是口才和能力,那些姿态、表情等干扰对方心理的都是多余动作,他们需要的是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展现最高的水平,只有辩论得对方哑口无言,才是胜者。
时陌说得很有条理,表达非常清晰,重点突出,没有一点累赘的用词,上次另案调解时,他还当时陌是行为散漫之人,小瞧了时陌,现在正正经经地面对面庭审,才发现时陌的口才和临场发挥的能力一点也不逊色于经验老道的他。
谢文沉声道:“我方已将职工委派到上诉人的水泥厂工作,合同约定工作期间,由上诉人缴付职工的保险费用,若职工擅自离岗等拒不工作,属于上诉人的管理问题,上诉人不能因此而拒不缴付职工应享有的保险费用。”
“委派职工是与化建厂签订的劳动合同,属于化建厂的职工,并非水泥厂职工,上诉人对其没有管理的权利和义务。”谢锦程这话是对被上诉方说的,目光却停留在时陌身上,一副你能说、我也会说的模样。
时陌偷偷冲他龇出一口白牙,翻了个白眼,谢锦程没有什么表情,就是不安分的手放到桌子底下,悄悄摸了摸时陌的大腿,登时把时陌吓得一激灵,表情都僵住了,恰好摄像头转到他的脸上,那狰狞的面孔没把盯着摄像系统的书记员,吓得心跳加速。
“嗯咳。”谢文瞪了打情骂俏的两人一眼,提醒他们注意这是严肃的法庭。
谢锦程意犹未尽地再摸了一把,才收手,时陌揉了揉自己的大腿,小声嘟囔谢锦程不要脸,诅咒他下一轮辩论输给自己。
在合议庭就案件事实进行调查,详细询问了事实细节后,庭审进入到最激烈的辩论阶段。按照约定,这一轮是要让谢锦程先发表意见,时陌在不重复谢锦程观点的基础上,另行补充,这看起来对时陌相当不利,不过他们都被蒋敬坑了一点,蒋敬提交的上诉状中有一个观点他们都不认同。
蒋敬认为,本案属于劳动争议纠纷,争议标的是养老保险金和失业保险金,这都属于劳动争议范畴,案由不应定为企业租赁合同纠纷,而应定为劳动争议纠纷。正因为如此,合议庭才会将“本案案由如何确定”定为争议焦点。
实际上,如果将案件定为为劳动争议,那么争议主体应是这50名职工,而非化建厂或政府,一审应由这50位职工提起诉讼,这不就前后矛盾了么?就好比你同时向个人借款和向银行贷款,银行来催款,你却声称这是个人借款而非银行贷款,那性质从根本上就错了。